三孤老配合多年,如合一体,分三位站立,神态严峻不贷,内气怒放,上冲发下至足,周身提气倾泻,随时可战。
一袭白衣的王彦淳手中提着一柄檀木剑,竖剑在前,冷厉的眼锋如成出鞘剑,电射而上,口中默道剑诀,内气周天混元。
四十年前,王彦淳曾是被探雪城老城主称之为最有可能修成“起手大行”的行剑天才。
可惜后来的事实证明,扫雪客的天资终究更胜,立剑阁闭关自成扫雪剑后剑气要比王彦淳早成了整整十年。
但这位游历在曲晋王朝境内,在江湖上赫赫声名的曲晋第一剑王,被曲晋帝尊为“曲晋剑一甲”白衣剑子的王彦淳绝不是泛泛之辈,诺大江湖能够与他一战的人也不会太多。
纵观江湖能人辈出,他的实力也足可轻松排进前二十而不会被人质疑。
在普天剑客之中,他的剑足可论称前三甲。
李长情杨煦平这般手捧神剑的剑道一方宗师见到王彦淳,也须得尊上一声“剑王”。
其所创之葵关剑庭在曲晋风光无两,无数剑客挤破脑袋都难得其一声指点。
一手檀木紫墟剑,气盖曲晋七万里。
此时,檀木剑被他只手提起,剑意所带来的威势强盛远超周遭几人,俨然是七人中的最强者。
冲飒凭虚的内气贯彻四方,身影电分百道不知虚实,剑气逼迫城关都跟着微微战栗,气机在这一刻已达到顶峰。
关老邪在一旁看的心头突突直跳,暗道:好一手葵关剑庭百步须弥,这一剑成百人之气,一人一剑合全身之气予以敌手一剑破之。
好剑法!看来只他一人便可与赵疏离战成个平分秋色,分庭抗礼,再加之我六人合力,探雪必破!
由于时间紧迫,他想赶在探雪城寿宴这一日前来向扫雪客施压,趁守备空松之时破城。
因此其下遍布天下的高手很难悉数召回,此次他带来的也不过是全部力量的四五成。
起初他还有些担忧万一不能一劳永逸达成破城目的,那么定会激起扫雪客的大力反击,届时再想攻破探雪就成为了不可能。
但当他看到王彦淳表现出的实力,第一时间就将担着的心咽进肚子里。
王彦淳不愧和赵疏离师出同门,不愧被前天下第一的老城主收为闭门弟子!
奈何,这世间之事十有八九都是不尽人意。
任他关老邪自问算尽一切也难以想到,真正的扫雪剑,将会以何等出尘风姿亮相于全天下人的眼前。
第154章 再举翅,那探雪城头一剑压七子【下】()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
那陪伴了扫雪客大半辈子之久的“大佛金鹏”虽被称为“金鹏”,但其周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莹白如纸似雪,缭绕其上的金光奇异神圣,真如传闻所言,如同佛祖驾前金翅大鹏鸟一般佛光显世。
如果周倾在这里一定会不解为何这只大佛金鹏的双翅不是金色而是白色,雪地鹏自幼年被老一辈啃噬尽双翅的翎羽过后便会蜕变成金色,莫非这大佛金鹏并未经历蜕白成金的过程?
大佛金鹏舒展巨翅肆意翱翔,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眸子中满是傲然与激动。
它在万众瞩目之下扇散云雾落雪,将其全貌展现在探雪城内城外每一个人的眼前。
但凡仰视其倾世容颜者,无不战栗着倒抽一口冷气。
它的身躯远比传言所说的还要庞大,一双巨翅伸展开来足有近十丈之宽,其背至少可容三人并肩而不显拥挤。
周身上下的羽毛在雪风浮动下极具规律的轻轻摇曳着,恍若一片纯无杂质的奇幻乐章。
扫雪客眉睫轻动,竟是双目通红,热泪盈眶。
他畅快的仰天一声长啸,“老伙计,你来了!”
金鹏振翅飞来,牵动起“呜呜”龙卷凤鸣般的滚滚气浪,它那睥睨天下的头颅傲然抬起,尖锐的喙口中吐出一声长啼,似是在回应着扫雪客的问候。
一人一鹏这一短句暂的交流却使无数人倍觉感动,谁都能从那简洁的话语中看出二者深切真诚的情谊,掺不得半分虚假。
扫雪客顾盼四方,眼神如寒剑出鞘无声无息,寒彻入骨。
脚下一顿,整个人如那扶摇而上的大鹏鸟一般凌空跃起,看其架势,竟是直奔城下众人而来。
金鹏又是一声清脆的长啼,举翅宛若奔雷,天间卷起一道骇然虚影。
它身躯一闪,在半空中将扫雪客稳稳地接在背上。
扫雪客在金鹏之背,负手而立,手中的恨长禁负在身后,他低眉下望,气势汹汹的七位顶尖强者在这一刻渺小如芝麻绿豆,不堪入目。
四凤端瑞大氅任雪风吹动却丝毫不动,静静地搭在他的双肩,脚下的青鹏拭金靴隐在金鹏茂密的翎羽丛中。
发间一缕雪白长绫迎风飘洒,与那长亘在探雪城头,象征着探雪城剑统地位的探雪八十一剑旗别无二致。
足以惊艳天下男女的出尘之气天生而带,无论再看多少遍也找不到半点瑕疵的脸上浅笑如常。
有人痴迷的仰望着天穹那一人一兽的背影,暗暗称赞,也有人怔于原地,根本分不清楚那同鹏鸟飞翔于探雪城头上空的扫雪客究竟是人还是仙。
如坠仙境的幻想攀上所有人的脑海。
雨仪和赵雪贞母女分站两地,她们都在盯着白点儿般的扫雪客,就连她们这样亲密无间之人也以为那一点惊鸿影,就是天仙下凡!
后世流传于江湖天下的探雪志中有这样一段话描述着扫雪客今之姿容。
大周孤帝四年,探雪当代城主赵疏离寿辰日,各方敌来犯欲循乱破城,赵疏离乘鹏飞仙。
一剑压七子,破千敌,天南雪止一时三刻,五峰雪山长留扫雪剑意,自此,天下再无人敢挑衅探雪权威。
“请诸君接剑!”
扫雪客笑意浓烈,周身全无半分内气流转,无威无压,平淡无奇。
可所有人都看到,当今天下第一的名剑恨长禁,象征着当代剑道权威的神剑恨长禁,出鞘了!
先是一寸,二寸,而后一尺,二尺。
当三尺剑锋全部闪起寒芒,金鹏口出倏起一声气势更盛方才的鹏鸣!
举城剧惊!
用剑之人屏住呼吸,瞪大双眼,生怕错过这一生都难以再见一次的剑法。
声动山河万里,气扬地府九霄。
“雪意长催!”
那一抹带着三分眷恋、三分痴迷、三分行云、外加一分当世剑客无人能出其右的傲然的剑气,裹挟着扫雪客数十年如一日对至高剑道的领悟与爱慕,倾掌而出。
恨长禁激起冲人肺腑的剑吟,日光与那天边的云彩都无法遮挡其上一泄万里的雪意银光。
只是一刹那,天南忽起异象。
金鹏折翼俯冲直逼而下,风声停了,鹏鸣停了,大雪也停了!
这弥漫在极北之地千载的雪色仿佛被扫雪客一剑击碎。
浓厚的积雪下,新芽绽放。
雪白的银装后,生机霍然。
福泽万物的清新之感令这至寒凭空驱散,人间遍地温馨。
一剑过后,今朝过后,天下皆知扫雪剑法的最后一招名为雪意长催,天下人更知剑道的极致叫做雪意长催!
城外七子目生凄然,他们都被扫雪客的一剑惊呆了,甚至都已沉醉在这一剑的凄美之中。
对自身剑法无比自信,不可一世的白衣剑子王彦淳惭愧的收起剑意,檀木归鞘,垂首长叹。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论剑,我终究不如你。”
嗟叹着静候剑光袭至,似乎在他看来,能够死在如此极致的剑招前,是一种幸运。
其他几人见王彦淳竟收了剑,心中大呼不妙,能活着,就没有人会选择死,更何况是他们这样坐拥富贵的一方诸侯,
死志迸发,他们拼尽全力,迎上了那人鹏合做一体的剑气。
银光吞没大地,湮去不久前还在肆意叫阵聒噪的内家高手们
探雪城八千守城军动作极快,在雨仪的生令布置之下有条不紊的紧守四方城门,来势极快去势同样极快的守城之战方一开始,便迎来了胜态。
城外渐起的腥风还在厮杀乱战,城内依然风平浪静喜气洋洋。
尽管许多人还未能从那惊世鹏鸣与遥遥的城头一剑中清醒过来,但那一碗散发着热气的寿面一根香已经在正午时分准确无误的放在了每个百姓的餐桌前。
过程多了一丝波澜不惊的变故,寿宴亦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雨仪笑吟吟的站立在城主府门前,肩披霞帔,颊带妆容,用轻柔的笑声将还未入府的宾客一一请入府门。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呆呆惊语,“扫雪客真乃人间之仙人”
午时二刻,两扇府门在隆隆低响中阖上,寿宴正式开始。
“金鹏飞雪三千岁,今方一剑扫前陲。不令江河水,但教雪气催。”
赵卫晗站在挺剑峰顶峰崖攀,远眺扫雪客乘鹏之貌,低声自语道。
“师父,您这句写在总纲剑诀首段的小诗,弟子忽有一解,不知是对是错。”
赵卫晗凝眉顿了顿,眼神在那城头上空的金鹏身上停了半晌,忽而又道。
“试问请君一剑,可否扫尽千岁飞雪,荡涤前陲余霜,不谈剑下可断江河水,唯教雪意长催!”
“雪意长催,雪意长催,原来这才是扫雪剑的精髓。”
赵卫晗眼神清明,远看周遭云雾飘渺蒸蔚,他复又一声长叹,折身走回挺剑阁,盘膝静待。
“四峰合运,探雪城积蓄千载的气运,要来了”
第155章 独谋野望城()
昶州,都狼城,前座北侯府。
孔太飞闷闷坐在桌案前,将一颗铁头埋在胸窝,愁容不展。
云冲与孔太飞相对而坐,手指攥着茶杯,其间滚烫的铁泷茶渐转温凉。
卓幼安和苏别厄二人坐在下手圈椅之中,各自皱眉思忖着,室内一派愁云惨雾。
苏瑾妾难忍心焦,沉着脸站在门口,时而踱步徘徊,时而静立悄声,如花美颊堆满了凝重。
徐烨依然未来,不知身在何处。
昶州大捷,龙洐意以身殉沧北,不过十余日。而今他们中的顶梁之帅又身陷囹圄,困寄恶人之囚,命在旦夕,如何能不忧?
许久许久,无人出声打破沉静。
孔太飞再也憋不住了,“啪”的一声,重重一拍案,魁梧的身躯应声而起。
“就他娘的这样等着?俺老孔脑子不甚灵光,但也知道老七落到姜昀那老王八手里决计没有好果子吃!”
“姜昀老王八就算不立时处以极刑,那这也是时刻枕戈待旦的危急关头,你我就坐在这府门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没有半点法子?”
“哇呀呀呀,我忍不了,我要杀回去!”
脸沉似水抚额思忖半晌无果的卓幼安听到孔太飞的话不由跟着站了起来,稍一思索,又有些颓然的坐回原位。
云冲冷哼一声,同样一拍桌案,“老二,眼下这满屋子人没有人不在担心老七,我们甚至比你更急!但只有你如此胡闹!是要乱了自己人的阵脚吗?”
苏瑾妾跺了跺脚,发出砰砰连声脆响。
她并没有回头向厅内看,水灵灵的眸子仍在盯着府内刚刚打理好的花园草植,她在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同时也是反对孔太飞的暴躁。
“小十一呢?都他娘这种时候了,他七哥都快被人斩首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在外游荡?”
怒气冲冲的把屁股挪回太师椅,孔太飞脸上懊恼之色更重,似乎是在埋怨自己当时丢下兄弟自己跑回都狼而无计可施。
他明知自己嘴笨,说不过老四云冲,索性更换话题,把满腹牢骚推到了那个迟迟没露面的老十一徐烨的身上。
卓幼安年纪最小,品阶最低,这种场合他根本插不上话,只能愣在一旁听着孔太飞的抱怨话。
脑海中乱作一团很难理出思路,揉着太阳穴站起身,脑中急性一动,他表面不动声色,嗓音微有些沙哑的告退一声,便默默退出厅中。
在场诸人均是心不在焉,满腹愁肠付与周患,无暇他顾,云冲仅是在听到后点了点头,随口道了句:“你下去休息吧。”就住口不言。
苏别厄与卓幼安比起来更像是一个外人,见卓幼安都退了出去,他也不好继续留在房中,找了个借口出了房门。
眼看着卓幼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想了想,实在无话可说,也就并未追上去,叹出一口浊气,迈步回到云冲给他安排的东厢一间布置朴素的客房中。
却说卓幼安独自一个人走出前座北侯府,回眸看了看已被洒扫齐整的座北侯府邸,胸中决心已下。
周帅,他们都不敢出手救你,幼安来救!
抬眼辨清方向,经城内主道出了城,他在守城军处取了匹军马,没有片刻停留,扬鞭直向着沧北军副营而去。
就在他稳定决心,直朝目标奔去的时候,他没有看到的是,徐烨同样胯下骑着一匹军马,满面沉思地从他对面的方向飞马而过。
二者分明对面而行,可却因为各怀心事,竟然谁也没有看到对方,擦肩而过,纵马驰行。
徐烨在城楼下勒了一下马缰,鬼使神差的向着后方看了看,却只看到一个身着寻常军甲、坚定远去的背影,和那马蹄扬起的沙尘,也不在意,低低说了一句。
“沧北战火已停,可这个吃午饭的时辰还有军士忙碌往返于军营城郭之间,沧北军卒果真过的辛苦,待到尘埃落定,一定要让七哥给军中弟兄们再摆一桌酒放松放松!”
卓幼安完全听不到徐烨有意无意的嘀咕声。
心中的躁动不定,正催促着他不断用双腿加紧马腹,不断挥动马鞭。
胯下马鼻腔中滚着粗气,四蹄如飞,速度几乎超越了平素能够达到的极限。
一溜烟赶到这个随军增设的专供伤者残卒养伤休整的大军副营,瞧着医官进进出出,嗅着空气中凝而不散的血腥气。
卓幼安沉沉的深呼吸一下,向一个手提行医箱的医官问清状况,在临时扎起的帐篷丛间穿梭数次,这才寻到目标,站在门口便听其间紊乱的交谈声。
医官刚刚为其间伤病诊过伤势,并无医者在内。
撩开帐帘。
其间血腥气,土气,汗臭交杂在一起,燥热难耐,卓幼安毫不介怀,出声问道。
“可是四侠山一役余兵所驻?”
白日正中天的午时仍然有些昏暗的大帐内传来几声悉悉索索的穿衣之声。
一个粗犷的声音答道:“是啊,那一战后也没剩几个,能喘气的都在这了。”
又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道:“你是哪来的?找谁啊?”
而后帐内便响起乱糟糟的哄吵之声,唾沫飞溅。
卓幼安走入其中,合上帐帘,抬手取出火石将帐内的油灯点亮,借着昏黄的灯影他大致环顾一圈。
粗略看去,帐内大抵有近百个人,记得当日一战过后所余下者还有近二百人。
再一想来那些战场幸存者多半也有力竭而亡或是伤重不治者
再看这群尚能“喘气”的普通军士,看着那一个个袒露在外血肉模糊的伤处,看着缺臂少足者更不在少数,胸中分外难受,眼圈几乎刹那红透。
他强忍住被血腥气呛得有些发酸的鼻头,翁声瓮气的问道。
“还有力,愿意再随我一战的,站起身来。”
帐内一众军士先是借着灯光看了他一眼,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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