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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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冰-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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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楚沉沉呼出一口气,郑重点头。

    马车提速,直朝关帝州而去。

    熟睡中的周倾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抬手一抹额头上密布的冷汗,心慌不已。

    “爹”梦中,他看到了父亲被一柄金色弯刀撕碎,血肉横飞看到了父亲战死沙场,遗恨而终。

    不好的预感更在这一刹那占据整颗心扉,他跃下床榻,根本没有看躺在身边的老人,但他知道今天既然没有病患送来,问题就八成就已经解决了。

    他将自己的衣物和包裹收拾妥当,顾不得洗漱,直接将包裹搭在肩上,狂奔而出,几步下楼。

    “小二!小二!将我的马牵来!”

    小二懒洋洋的缩了缩脖子,捂住空荡荡的肚子,根本不想动弹,可又一想到这些天来从周倾身上得到的好处,只能无奈去后院牵了马。

    “客官,今日不用厨房了?数日前您说要常住,银子都付好了,怎么今日要走?”小二将缰绳递给周倾,一双小眼睛里还闪着财迷的金光。

    一个人如果到了饿极的时候还忘不了钱,一定是一个可悲的人。

    周倾翻身上马,稳坐鞍上,“银子不退了!我的房间还有人住,你就不用管了。”

    小二望着周倾扬尘远去的样子,腹中雷鸣,口中还在嘟囔着,“走了正好,倒省了一张马嘴吃草,干草可也不多了,银子不退就好。”反身回客栈,锁紧大门。

    纵马而行的周倾感受着身边的景物快速后移,拍了拍马背,“马儿马儿,看来,银两给足了,你的口粮还真未减,可比你的主人过得要好多了呢。快,再快一点!”

    一扬马鞭,心中遏制不住的焦急令他不断扬鞭,乌足马不断嘶嚎,四蹄翻飞,速度快到了极点。

    正在周倾脑海中的不安不断攀升时,眼中清流元闪烁,心神一荡,就像是酷热之时被人泼上一盆冷水,慢慢恢复冷静,速度锐减,脑中恢复思考。

    “我若就这么走了老神仙他”

    “嘿嘿,小娃儿,老夫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你甩掉的。”满嘴黄牙忽又钻入视线,一个人影自上方跳落。

    周倾无奈的一扶额角,心道:我为什么要想起他来?

第40章 都狼密谋() 
昶州,都狼城,拓拔越葬身的府中。

    时辰已过半夜,天阴如乌,暗沉如罩黑幕,暴雨依旧如瀑,声如齐鸣百鼓。

    周患领五百人从一角落搭人梯攀城而入,由于暴雨以及夜色的原因并未被人发现,一入城后按周患的安排分做四队迅速分散。

    一队主攻占城门,悬挂义旗,合共二百人。

    一队斩巡逻军卫,合共一百人。

    一队潜藏辽守军外,探情望风,及时传递消息防止暴露,合共三十人。

    余下其他人随周患摸清都狼城内各路将领所在方位并予以刺杀。

    计划不可谓不周密严整,分布调派也不可谓不用心,足可见周患来时所谋划之深刻。

    一间屋室内,数十人齐聚一堂。

    这些人正是随周患斩杀敌将的军士中实力最强者,他们一个个面带喜色,逐个禀报着自己所斩之敌将。

    “禀报主帅,包含万夫长兼都狼城守将拓拔越在内,共有二十一名从六品及以上军级将领为我们所杀,此斩将一役,可说的上是大胜。下一步如何安排,还请主帅下令!”

    周患略微沉吟片刻,恰此时,又有一支兵士钻入庭院中,为首一人步入堂中,余下兵士隐入连廊厢房及侧巷别院,躲雨休憩。

    “禀报主帅,城中巡逻军卫合计二十队四百人,皆已斩杀殆尽。我方损一十五人,伤四十八人”

    “怎么死伤这么多?出了何事?”

    周患眉关一紧,微微侧目,他们一潜入城中便隐遁下来,悄悄打探,根本没有显露出半分行迹,按理说潜入时应该最易被发现。

    可既然他们已经度过了入城这一难关,接下来就是我在暗敌在明的大好优势,趁着雨势出其不意的袭杀巡逻军卫本该是一出既杀,探囊取物一般轻松,不应该有如此大的损失啊。

    难不成城中还有类似拓拔越这样的高手?

    “主帅莫急,只是有一伙军卫比较棘手,如今已经解决了,损失不大,不妨事,绝未有半分消息传出。”

    周患手指在桌案上轻点两下,点点头,“如此就好。”他起身环视一圈,“另外两队人都已藏好了吧?”

    “是。随时可听从主帅调遣。”一将起身答道。

    “既然这样,你们下去休息吧,咱们静候两日,两日内都狼城必掀起惶惶之心,军士失了领将,便是群龙无首,军心必乱。”他拧眉仰首思索三两下,便又继续道。

    “不过想要彻底击溃不太可能,那万把铁骑才是真正精锐,很有可能压下一切风波,甚至还有可能引领城中守军一致对外。其次,必有消息传出。”

    “吩咐下去,在暴雨停息之前,一切出城传讯之人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拦截阻杀,不给拓拔无涯及其他两城任何知道消息的机会。余下的,便再无命令,你们可自行休息。”

    “是!”诸将齐刷刷的听令,告退离堂,却有一人犹豫一下停了下来,他回身又朝周患施了一礼,有些支支吾吾的询问。

    “主帅末将听您方才下令,阻杀消息外传者,可若是大队人马出城又当如何呢?您是不是有些嗯欠妥?”

    看着这张有些年轻而且有些陌生的脸,周患脸上升起饶有兴致的表情,打量过对方,道:“你所言的确有道理,看来是有所思考过,发现欠缺勇于直接提出,是个好苗子,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年方几何?”

    “末将卓幼安,如今二十又二。”年轻军士卓幼安恭谨的俯身道。

    “可读过兵书?”

    “略懂一二。”

    “我也是个粗人,但早些年偶有奇遇读过几部兵书,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以乱易整,非智者所为也。”

    卓幼安闻言略有所悟,“主帅的意思是,如果此刻都狼城中军士大举出城,则会把局面弄乱?从而让我们更加容易获得可乘之机占得都狼城?可若按兵不动只派人带信出城,有您解决掉这些人,那么消息封住,同样不利于辽军。”

    说着说着,卓幼安的眼睛愈加明亮,“今日听主帅一语,幼安枉读兵书,将军大智也。”

    周患朗声大笑,起身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手臂,“小子,你满口文绉之语,不像军人,反倒像个书生。”

    “主帅所说对极,幼安正是个书生,只是儿时随一位高人学过内气心法,有了内气根底,本来想要考取功名为国效力,适逢辽军入侵,想着有些力量可以上阵杀敌,如此卫国保道亦是我辈平生所愿,故而加入了义军,后幸被主帅选中,这才”

    周患了然点头,笑意更浓,“生逢乱世,一介书生尚有杀敌之志,好啊,好啊。小子,今次过后,我将你调至我副将之位,你可愿意?”

    卓幼安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伏地跪倒,“幼安荣幸之至,主帅大任幼安惧难担当”

    “哈哈,不用多说,本帅心意已决,你也不必谦虚,有志者无论何时何世都会是站立上层之人,你也绝不是池中之物。今日得此书生将,来日何愁不平辽啊?”周患扶起卓幼安,老怀大慰的道,语气中满是得到爱将的欣喜。

    “主帅谬赞!今后幼安惟主帅马首是瞻!主帅有令,莫敢不从!”

    “以后,称我为周帅。”

    “是!周帅。”

    周患转身,眼中竟有泪意萌动,还记得多年以前,周夜城也是这样一眼看中了自己,在一个无名小地,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周患,我身边缺一个兄弟,你可愿与我同行,共闯沙场,共托彼此?”

    还记得那一次,自己热泪盈眶的点头,自此加入了周夜城的阵营。那时的周夜城只是一名什长,没有人会想到他会是未来叱咤全天下的敕封一品军侯座北侯。

    也正是在那个无名的一天,一个小小的什长对着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说,“总有一日,你们都要称我为周帅。”

    后来,他不仅仅做了周帅,更做了侯爷。而那个小卒,也成为了座北侯手下第一心腹重将,营号七旗。

    从前的一幕幕翻过脑海,周患握紧了双拳,心中道:城哥,周帅,侯爷,我此次再出军,不仅要夺回被镇天王所辱的二十万沧北军,更要让这座北侯之名,让这周帅之名,再度响彻全天下!

    “对了?你为何会取幼安这个名字?”周患收了回忆,忽然想起一些什么,问道。

    “幼安早年本不是以此为名,只是儿时听闻辛子圣的传奇故事,心中以辛子圣为楷模,欲效法前人圣贤,文可拜相书檄文,武可仗剑封诸侯。末将天性虽愚钝,也殊甚艳羡辛子圣之大义豪情,而后改名为幼安。”

    辛子圣,史称辛子,姓辛,本名幼安,他,乃是是文武兼备的盖世之才,名声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是妇孺皆知。

    除却才气,他还拥有另外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号,辛子剑的创始人。

    其故事更是被做成话本在民间流传,他的名声不仅没有湮没在代代皆有新才起的历史大潮中,反而名垂青史,千载不朽。

    “好名字。”周患浅笑点头,眼神中又有一份别的感情流露,他下意识俯身看了腰间佩剑一眼,口中喃喃道,“倒是巧了。”

第41章 交锋,天来一剑【上】() 
八月十二日下午,镇天王站在野望城的城楼上惊喜莫名的望着远方传来的浩大声势,一点一点看着黑压压的营帐一个不剩,看着视线尽头拓拔无涯的狼头金旗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一向执着攻城的拓拔无涯竟撤军了?”他疑惑着喃喃出声,刚要下令探子查探,一张字迹潦草的纸页就呈到了他的眼前。

    “王爷,温城那边递来的通告!”一个兵士跪倒在镇天王身前,双手捧着纸页。

    镇天王眉头渐渐皱紧,斜眼看看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的一个中年将领,缓缓接过纸页。“小小温城,竟然给本王发什么通告?可笑!”

    可当他一双虎目细细辨认过纸页上波浪洪水似的文字后,暴怒的将纸页撕成一片粉碎,大喝道:“给本王把温城那什么龙副帅唤来!本王要剐了他!”

    中年将领眼力超群,方才清楚的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温城归我了!义军副帅龙洐意手书。”

    “王爷且慢来!”将领提步向前,在镇天王耳畔微微低语几句,镇天王点点头,“传下令去!敌军溃亡,此时我军逐敌时机大好,沧北全军出城追敌并斩之!”

    回身低声吩咐中年将领道,“把我儿带来,半路杀出个沧北义军来,实在麻烦的紧,快去。”

    中年将领也不废话,甚至连礼都没有施便下了城楼,镇天王走到城墙边,有些焦灼的踱了几步,“若是真出了岔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爷何必心焦呢,玫州都已经让了出去,还怕大计不成吗?”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自镇天王背后的阴影中传出,声音如同撕碎破布,琴弦崩裂般刺耳,但听在镇天王耳里却让他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平静下来。

    “是啊,本王太急了。不过,三十年了,眼见一切顺利,胜利几乎近在咫尺,如今突生异变,焉能不心焦啊?”

    “王爷似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哦?”镇天王转过身,眼神锐利,“你又得到什么消息了?”

    “帝都,不安分呢。那两个小家伙,一直卧薪尝胆隐而不发,可也在等着一个爆发的时刻呢。王爷若是最终一失足,我也救不了你。”

    “帝都?小皇帝被本王压的死死的,那个痴心妄想的叶小鬼自以为有个什么帝都神探的名声就肆无忌惮,但实际上他所有的行动,本王都了如指掌,帝都中有那些人替我看着,何来失足之说?”

    “呵呵呵。”三声嘲讽的笑声令镇天王心中大有不快,鼻间传出冷哼,“怎么?本王所言,可有问题?”

    “有,问题很严重。”声音变得更加尖锐而刺耳,镇天王竖起耳朵,十分慎重的默然倾听,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小皇帝前几日去见了阁中那个老东西,你知道吗?叶司丞已经悄然带旨出京了,你又知道吗?我猜王爷都不知晓,既然如此,何谈了如指掌?王爷,在下身为王爷的盟友,必须奉劝王爷一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别这一次不仅湿了鞋,还失了自己。”

    声音渐渐淡去,镇天王知道对方已经走了,眼神中掠过一抹杀机,手重重的拍在城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一个叶司丞,一个小皇帝,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能奈我何?”

    恰此时,背后传来脚步声,镇天王将面上的神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胜局在握的骄傲。

    眼神一扫,是方才离去的中年将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面削骨瘦,下颔微突,皮肤霜白如脂,眉眼弯弯,丝丝淡笑萦在脸上,但却并不声张,默然跟从,无声无息。

    其容不说玉树临风,倒也并不平凡。

    如果换做一个贴身服侍她的丫鬟此刻站在他的身边,一定会震惊的说不出话,在反应过来之后叹上一声,“这还是一贯恶习不绝的风流小王爷吗?分明是个举止得当,温驯平和的谦谦君子。”

    的确,镇天府上的小王爷,其浪荡程度在整个云东都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

    可此时的他,就像是换成了一个人,换成了一个像拓拔无涯那般冷静行事,宠辱不惊的智者。

    镇天王似乎很是满意儿子的样子,迎上两步,沉声道,“硕儿,时候到了。”

    小王爷姜硕静静地走入城楼,毫不客气的坐在侧位上,抬手指了指主位。“爹,坐。”

    镇天王惊异了一下,挥了挥手,让中年将领退下,与沧北军一同追击撤退的辽军。

    自己则是坐到了儿子的对面,听着城楼下蜂拥而出的马蹄急响,泥水飞溅,直至声音平息,这才拂须笑问,“怎么?我儿有话要说?”

    “沧北义军一事,父王如何看待?”

    “此役过后,自然要收于我手。”

    姜硕有几分嘲意的笑了笑,“人家公开与父王不合,温城都已经抢占了,父王就当真忍得了?这不像您啊。”

    “本王的确很是生气,不过奈何此刻除敌为紧,安内还在其后。本王在世人眼里虽然无带兵之能,有勇无谋,可如果放过这样大好的灭敌时机,反而去平了不那么重要甚至可以称为友军的沧北义军。那样,即便再傻的人也会看出端倪的。”

    姜硕轻点几下头,“既然父王已清楚此次暗中所涵盖之局并非一时意气可以解决,儿子也不再多言。”

    镇天王伸出手掌拍了拍姜硕的手背,又道:“儿啊,你的安全至重,虽然明面上最危险的是为父。但毕竟为父在暗,而你,就要在明了。”

    “嗯。”姜硕轻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镇天王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插口道。“叶司丞暗中出了帝都,本王现今还不明白他的意图,你”

    “叶司丞?父王,他,儿子还没放在眼里。”姜硕笑了,笑的很轻松,成竹在胸,何必多愁?

    “好,这才像本王的儿子。行了,快去吧,城下已为你备好了良驹。最好在昶州大胜之前见到小皇帝。”

    姜硕一怔,“大胜?如今的昶州,如今的沧北,还有可能大胜?”

    镇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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