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02|10。9|家()
芙兰的说法并没有错。
沈雨泽是个女人,甚至某种意义上说是一个很容易被某些事物触动的女人,这也与她的个人属性有关——共鸣,在容易勾起他人共鸣的同时,自己也容易被他人勾动共鸣。
但同时,她也是位母亲。
作为女人,她也许会被林麒的话语感动;但作为母亲,作为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作为一个迫不及待地想要补偿自己孩子的母亲,她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女儿值得拥有世界上任何最好的事物。而且,女儿还小嘛,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急,慢慢来就好。
如此想着的沈雨泽默默将林麒划入了“可观望”的行列,就继续开始思考其他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有点心神不宁。做了多年的恋人夫妻,她很清楚凌渊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实际上,为了完全隔绝他,她就不该答应这次交互拜访的。然而还是答应了,到底是为了与人族的关系,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她自己都不说不太清。
他没混上来,让她有些安心,但同时又有点微妙的不爽——真、是、毫、无、诚、意。
“女人啊……”她露出自嘲的表情。
思念,同时又拒绝。
拒绝,同时又期待。
期待,同时又失落。
真是完全把握不住的情绪。
不过,挣扎,也有挣扎的美感。
如此想着的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地说道:“芙兰,你怎么来了?是为了那孩子的事情吗?”
“……”
“你对于这件事还真是热心。”沈雨泽低笑了声,“不过不用急——让男士心急是好女人的权利。蜕变完成后,晓晓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去享受足够多的权利,不是吗?”
“……”
再次没有得到回应的沈雨泽微皱起眉,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台阶之下的芙兰:“你怎么不说话?”
芙兰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陛下,虽然我很香回答你说‘是的’,但我觉得这太拉仇恨了。”
“拉仇恨?”沈雨泽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没错,尤其是那句‘让男士心急是好女人的权利’。”芙兰干咳了声,“您不觉得自己太过于让人心急了吗?”说话间,她朝沈雨泽使着眼色。
沈雨泽很是无语,因为这可不像是恶趣味的芙兰该说的话。但几乎是立刻,她反应了过来——是什么让她说出这样违心的话,难道说?
几乎是下一秒,一柄细长的剑一点点地出现在了芙兰的身后,它的尖端抵着她的后脖。剑上“噼里啪啦”地闪烁着电光,好像缠绕着一条电蛇,提着这只雷之剑的手上隐隐闪烁着电光,却稳极了,好像任何事物都不足以让它发生动摇。
“对,就像您所看到的这样。”芙兰摊手,“如果我说‘是’,肯定会立即被戳穿脖子。抱歉啊,陛下,约书亚还等着我给他生猴子,所以我真的不能死。”她随口说着掉节操的话,完全不担心被吐槽,因为她知道眼前的人已经没有心力关注这点小事了。
她与沈雨泽的关系,近似于白与凌晓的关系。
从一开始,她就是距离这位陛下最近的人。所以如果真的面临这种威胁,她的第一反应绝对是献出生命并且示警——哪怕她再舍不得约书亚,也要尽到自己应该尽的责任。
让她决心不反抗的事物,与此刻吸引了沈雨泽注意力的事物一样——
那只手。
或者再准确一点说,是那只手的无名指。
再在准确一点,是那只手的无名指上的戒指。
与沈雨泽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手——手臂——上半身……按照这样的顺序,一个人形在芙兰身后呈现出来。这是一名男子,有着夜色般深邃漆黑的发丝与双眸,罕见地没有穿军装,而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修行服。不过大约因为长期穿军服的缘故,修行服穿在他身上和军装也没多大差别。
沈雨泽眼睛微微湿|润,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从前还经常吐槽过这家伙“能把毛绒睡衣都穿出军服感,你还真是厉害!”,最开始时他只有无言,到最后他被吐槽多了,居然能淡定地回复一句“你不是说过喜欢制服感?”。
男子回应着她的目光,缓缓垂下手中的剑。
芙兰看看台阶上的人,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微叹了口气,躬下|身行了个礼,脚步轻巧地离开。出去后,她非常乐于助人地传达了“女王在休息,不希望有人打扰”的命令——嗯,不用感谢,她就是这样一个好人!
所以说……
“陛下,一味逃避是没用的,而且那家伙看起来相当愤怒啊,您……还请加油!”
空到只有两人的厅内。
男子动作缓慢地将手中的剑收起,从挟持住刚才那女子的瞬间,他就知道对方没有敌意也没有反抗之意。不过倒是没想到这女子居然会来个“神助攻”,将他直接引到了这里。但现在也不是探究原因的时候,他抬起脚,上前了一步。台阶上的女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又上前一步,她再次后退。
他第三次上前,换来了她的惊叫:“停下!别过来!”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停下来,因为他从来都是不肯让她失望的。但这一次,他并不想这么做。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着喜悦,同时也有着愤怒。想要拥抱眼前的人,也想要狠狠地惩罚他。矛盾的烈焰燃烧了他的全部灵魂身心,他一步步地朝前走着,脚步越迈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倾尽全力地将她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而对于沈雨泽来说,不是不能反抗,而是完全忘记了反抗。只要一想到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这个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切好像都崩塌了。她并不脆弱,却依旧会因为某些特定的事物而脆弱。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就一步步地退着。过程中,她与他的目光胶着,谁也没有主动将它移开。他的眼神宛若越来越炙烈的火焰,能燃烧一切;她的眼神却仿若被打破了瓶颈的湖面,波光粼粼。
“别过来……”她无意识地低喃。
可回应她的,只有那仿若踏在她心口的脚步声。
哒哒哒——
哒哒哒——
在意识到自己终于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她终于狼狈地避开了视线,选择了最可笑最没用的逃避方法——就地蹲下,用双手抱住头。
做这个动作的同时,她意识到,自己蛛身的八条腿同时伸平,坚|硬的漆黑腹部与地面接触,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一点也不疼,却格外丑陋。
这样的她,真的是太丑了。
果然,现在的她是无法见到他的。
消失吧!
消失吧!!
消失吧!!!
她在心中祈求着,祈求着眼前的人立即消失,不要再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
然而,这样的愿望却注定落空,因为此时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并非是过去那个会实现她任何愿望的天使,而是一个枉顾她心愿践踏她自尊的魔鬼。
但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的人,却是她自己。
这是自作孽吗?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她看到一双|腿停在了她的眼前——与她完全不同的,属于人类的腿。
这个认知,让沈雨泽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一只手近乎粗鲁地扯开了她的手臂。沈雨泽的脸顿时暴露了出来,下一秒,属于他的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硬地让她仰起头。
她想要挣扎,却被他的下一个动作惊住了。
突然放大的脸孔……
扑面而来的呼吸……
以及,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
她在被吻。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无数个吻,柔和的,急切的,温暖的,热烈的,激|情的……却从来没有一个像现在这个一样,充满了急切的确认感以及强烈的掠夺感。
他的舌尖强硬地挤|进了她的口唇,以横扫一切的态势堵住了她的全部呼吸。
这是一个征服的吻。
他没有给她除顺从接受外的其他任何一个选择。
于是,沈雨泽接受了。
因为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是这个人的。
她颤抖地抬起冰凉的双手,紧紧地抱住眼前人的脖子,像是抓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礼物的孩童,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松手。
与此同时,她闭上了双眼,紧紧的——如果这是梦,她不愿意再醒。
但是,这个梦似乎有点……
刺激过头了?
衣服被撕|裂。
肩头被紧紧地抓住。
他的唇开始下移。
这……
她猛地睁开双眸,有些慌乱失措地用双手将他推开:“等等等一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凌渊停下动作,用指尖轻轻地擦去她嘴唇上的晶莹液体,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愿意见我,担心的不就是我会厌烦你现在的样子吗?既然如此,我只有证明给你看了。”
“证明……”什么鬼!
他一把扯开她的双手,解开领口处的纽扣:“如果还是无法放下心,你可以试着把脸也变成虫的样子。”
沈雨泽觉得自己有点发抖,八条腿都抖得厉害!……虽说这句话有点恶心人,但这真的是事实。即使分别多年,她也一直坚信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但现在……她真的有点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啊!所以说……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容,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是那样简单粗暴——
“上你。”
“……啊?啥?咦???”
#许、许久不见的丈夫性|癖突然变得很奇怪肿么破?在线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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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总有些人的性|癖与正常人不同,比如说有人爱日仙(董永躺枪!),有人爱日鬼(宁采臣躺枪!),有人爱日妖(许仙躺枪!),还有一群人的口头禅是“我日了狗了!”,咳,所以出现个“日虫狂人”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嘛——如果这件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
此时此刻,沈雨泽的内心是崩溃的。
在一种强烈吐槽欲的支配下,她的手终于有了点力气,于是她伸出双手按住自家“变得有点奇怪”的丈夫的手:“等等等一下!暂停一下!”
凌渊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说:“你不是一直更喜欢直奔主题?”
“额……”沈雨泽的头上出现一滴汗,“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体|内虫族的基因比晓晓还足,掠夺欲当然要强烈一点,当可以对喜欢的人为所欲为的时候,把持不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而且他不也很享受?不,重点不在这里,而是,“我现在已经改了,我已经变成一个很委婉的人了!”
如果凌晓此时在这里,八成会一脸血地吐槽“这是我记忆中的爸妈吗?”,但事实上,这还真是。凌渊姑且不说,他在家庭还圆满之时的确是个很好的父亲,而沈雨泽……作为一个非常重视个人形象的母亲,她怎么着也不会在女儿面前展示自己的“另一面”的!嗯,她是个温柔善良可亲可爱的好、妈、妈!
凌渊听到她的话,笑了。这个笑容比起刚才那个,无疑要温和了许多,但他依旧没有松开辖制着她的手——她已经从他的手里溜走了那么多年,谁知道会不会又趁着他晃神的工夫离开呢?他现在,还无法将关于这件事的信任交托给她。
“总而言之,我们谈谈吧。”沈雨泽趁热打铁。
“你终于愿意和我谈一谈了?”凌渊反问。
“……”沈雨泽有些心虚地别过眼。
某种意义上说,凌晓除去外貌,在某些方面上也继承了自家老妈的特质,比如说这心虚时的表现,比如说……
“晓晓还真是像你。”凌渊一把将面前的女子揉入怀中,直到她的脸如过去一般贴在他的心口处,才略微放松了下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尤其是这种自说自话自己擅自决定一切的坏习惯。”
“……你真的有资格说我吗?”
凌渊轻呵了一声:“的确是没有资格。”
“所以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雨泽叹了口气,“改天如果有机会的话,一起对天磕九个响头忏悔吧。”
“有用吗?”
“没什么用,说说而已。”沈雨泽回抱着凌渊,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深吸了口气,只感觉鼻尖都萦绕着让人安心的味道,“反正都遭报应了,一个也没跑掉。”
凌渊低笑了声:“都过去了。”
沈雨泽低低回应:“是我们的事过去了,但是……”
凌渊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是我的错。”
“你不用一个人扛这种事,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沈雨泽叹了口气,脸在他胸口蹭了两下。只是她当时也是没办法——晓晓突然觉醒,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是很难抑制血脉冲动的。她虽说对于当年“学习”的经历深恶痛绝,却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虫族的残酷,她才能迅速地学会控制自己。这种控制方法有些类似于在身体中凝结而成一个“控制器”,她只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当时的晓晓又太小。唯一的方法只有,将自己的“控制器”暂时转移给她。
而一旦做到这一点,她自己就暂时无法控制身体了。
无论是她还是晓晓,只要任何一人出现问题,总会给凌渊带来麻烦,所以她们中必须有一个人要离开。晓晓还那么小,所以走的人必须是她自己。
她取出了身体中的“控制器”,将它交给了凌渊,嘱咐他分次注射进晓晓的体|内。在那之后,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那之后,开始害怕的她做了一个“逃兵”。一方面是考虑到“长期失踪”太不正常,“死亡”才不容易被人追查到线索;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失去控制的自己到底会变成怎样一副可怕的模样。
芙兰接应了她。
其实当时来到人族的人并非只有她,还有芙兰。只是当时虫族那边太乱,她出生后又太受重视,所以其他半虫人消失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她和芙兰的交往又是在暗地里,所以一时之间竟没人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到达人族的过程中,她和芙兰失散了。
之后,她成为歌姬,芙兰藏身于人群中,直到若干年后才再次相见。当时已经决心成为“一个人类”的她原本担心会不被芙兰所支持,好在,后者居然做出了和她类似的决定。就此,她们成为了真正的、不可破的联盟。若不是芙兰的帮助,当时的她也不会顺利地脱身而出。
之后的经历不必再说,的确满是危险,但至少活了下来。
再之后,她经历了一场“蜕变”,失败了——或者说只成功了一半,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失败的原因有很多,有外界原因,也有内部原因。但是,她从不后悔将那些东西给自己的女儿。
她知道部分虫族和半虫人不会放弃那些疯狂的计划,那样的话,她的晓晓就会成为新的目标。她相信凌渊会尽可能地保护她,但是,作为母亲,她不能袖手旁观。此后的若干年里,她一直为此而努力。
也许最初的确是迫不得已,但之后不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达给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出于自私的想法。
她有罪。
然而这份罪孽却并没有报在自己的身上,却反而报在了女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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