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苏宁当然都不知道。
自从黄师师去了丰都,苏宁接管了鬼蜮学堂,清点了全部的学员,编造了学生花名册,编写了教学大纲,拟定了课程安排,这一阵子忙活下来,已是半月有余。
当然,曲雪白也加入了鬼蜮学堂的教学工作。
曲雪白很愿意做这件事,因为她喜欢跟苏宁呆在一起。曲雪白比苏宁大一岁,以姐姐自居,对苏宁发号使令。苏宁也不恼,一切按照曲雪白的指令行事。
苏宁以为,凡是女孩子,都喜欢高高在上,苏宁就满足她们这一点。这正是苏宁招人喜爱的地方。
因此,苏宁又帅,又可爱,招惹女孩喜欢。
苏宁当然看得出曲雪白的心思。在这一点上,人和鬼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鬼是人的精华,人类全部的思想感情,鬼魅一点也不少。相反地,他们心中的爱会更加纯粹。因为鬼是走轮回道的,鬼魅更少考虑财富与地位。
从实际情况来讲,鬼更少担心意外怀孕这样的事情,因为鬼是没有**的,没有**的鬼怎能怀上小鬼呢。所以,鬼没有顾虑,更加**。
但是苏宁,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于沁,是不会和曲雪白搞到一起的。至少现在,他是不为曲雪白所动的。
曲雪白哪里知道苏宁心中有一个于沁。
曲雪白取下苏宁的那把朴刀,对苏宁说:“你的这把刀太普通了。”
苏宁说:“是从一个鬼卒手里抢来的。”
“你连一把称手的兵器都没有?”曲雪白惊异。
“要不,我帮你弄一件?”曲和说。
“你?好啊。”苏宁应道。
曲雪白“哎”一声,说:“你们文圣器械里的**大枪十分厉害,不如打造一杆**枪吧。”
曲和说:“我认识一个铁匠,就在艾山北麓,一个克家庄,庄上有一个克铁匠,手艺好得没法说,我们明日就去如何?”
苏宁想,就打造一杆**枪。
苏宁和曲和当即商定,次日去艾山北麓寻那个铁匠,打造一杆**枪。
第二天,留下曲雪白在学堂里照应,苏宁和曲和沿艾山中间的一条蜿蜒山路前行,朝山后走去。
这座艾山,海拔298米,有东西两个山头,又山脚迤逦呈一个叉字,故被称作艾山。此刻,正是桃红柳绿,万木争荣的季节,苏宁和曲和看着那些花花草草,也心情愉快。
半日功夫,来到艾山北麓,远远地看见山脚下有两间草舍,前边挑出一个杏帘酒招:一兢味。苏宁和曲和肚口饥饿。苏宁说:“前边有家乡野酒店,咱们过去吃两杯酒,再去寻那个铁匠师傅如何?”
“也好。”
苏宁和曲和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店去。
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妇,曲和却认得他们,大声叫道:“你这一兢味,今日有什么味,端上来让爷尝尝。”
“哟,曲二爷,您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
曲和说:“这位是我的兄弟,苏宁少爷,专拣好的端来上,不要怠慢了。”
“好嘞!”店家言罢去准备酒食。
苏宁和曲和就在正间坐下,专等酒菜上来。
这一对中年夫妇也是克家庄的,也会些三脚毛的功夫,男的叫克勤,女的叫克俭。因为没出五服,被族人驱逐出村子,羞愧难当,双方投湖自尽。来到阴间,还做夫妇。在艾山北麓开了这个乡野酒店。
克勤听说苏宁和曲和是寻克铁匠的,说:“你们来的真是不巧,这位克铁匠刚被克家寨的刘寨主拿去了。”
“被刘寨主拿去了?”曲和疑惑不解。
克勤说:“说起这个克铁匠,颇有些传奇色彩。”
原来,这位姓克的铁匠大汉,袓籍山东章丘。他爷爷那代,不知因为什么原故,和人结下了梁子,推起铁货家什,边走边唱,“叮叮当当,章丘铁匠,一盘烘炉,打遍四方。”隐姓埋名,一路向西,讨取生活。
一直到了艾山北麓的克家庄,惊奇地发现,自己一路只说姓克,克家庄人氏。原来,还真有这个地方,索性在克家庄定居下来。到了克铁匠这辈,其手艺在当地已很有名气。
早前兵荒马乱打仗那会儿,他负责给官府军队锻造军刀,他打的刀虽然朴实粗旷,卖相一般,但钢火极好,几乎没什么剁不了的东西,深得官兵信赖和喜爱。老百姓看着眼红,也想弄一把来防身,但那时军刀不是谁都能弄得到的好东西。
后来仗打完了,克铁匠凭借着自己的名气和手艺,改打菜刀。虽是菜刀,但仍然保持着军刀的朴实耐用。全克家寨的人只要买菜刀,一定第一个想到他。
克铁匠的名气越来越大,生意越做越火,就和一个叫铁蛋的人合伙在克家寨开了个分店,他教那人手艺,卖给他锻钢的原料,打出来的菜刀还用他克铁匠的名号。
钱赚的多了,克铁匠身份也高了。这期间,他娶了当地豪门大户一位姓戴的小姐,名叫戴英。戴小姐家里也是做刀具生意的,不过做得是专门给达官显贵用的佩剑,做工没得说,而且剑上镶珠嵌玉极尽奢华,只不过论钢火倒未必及得上这克铁匠的菜刀。
克铁匠也想借戴家的名气给自己贴贴金,所以戴小姐说话他都言听计从。
为了提高档次,卖更高的价钱,克铁匠听戴小姐的话,学会了一些奸商常耍的手段。比如说每年都把菜刀改改样子啊,给刀上刻个字雕个花啊,还搞些纪念版限量版菜刀什么的,好高价卖给那些专门慕名而来的人。
有一些不用菜刀的有钱人,也专门跑来买一把,供在家里,以示身份和地位。
克铁匠陷入了赚钱的漩涡,完全忘记了菜刀的本质。菜刀就是用来切菜剁肉的,钢火不好做得花样再多也没用。
他的菜刀看起来档次越来越高,价钱越卖越贵,但是做工却越来越差,常常刚买回去的刀,用不了多久就卷了刃,掉了把。
尤其是合伙开的那家店,由于手艺没学到家,而且克铁匠卖给他的铁料又太贵,为了多赚点黑心钱,就自己弄来劣质的铁料依土法锻造,问题更是一大堆。好多买了菜刀的人,不得不一直自己修修补补才能勉强使用,或者干脆买别家的菜刀作罢。
克铁匠看着赚不到卖原料的钱,索性不让铁蛋合伙的铺子再挂自己的招牌,也希望能摆脱土菜刀的形象,可铁蛋不甘心,仗着积累了一些老客户,便换了个招牌,还继续在克家寨卖着差不多款式的菜刀。
人们渐渐不太迷信克铁匠菜刀的招牌了,他的菜刀论档次已经比不上别家的豪华菜刀,论钢火更是大不如从前,克铁匠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已经晚了。
这时候,官府趁火打劫,收起了按重量收取的刀斧税。刀越大越重自然交的税钱就越多。克铁匠当然不会白交这税,只能把价钱再往上加,这下买的人更少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不巧赶上这两年闹起了饥荒,很多人都吃不饱肚子,买菜刀的人就更少了。生意不好,身价大跌,这下戴小姐也看不上这个土夫君了,干脆把克铁匠扫地出门。
落魄的克铁匠为了生计,厚着脸皮倒插门给了一个做绣花针生意的菲菲小姐。
不用说,一切还得娘子说了算。刚过门老婆菲菲就教训克铁匠:你这菜刀又大又重,现在有多少人买啊,你得改改路子,听说现在流行水果刀,你还用你的招牌改做水果刀算了。
于是,菲菲比着绣花针的尺寸,逼着克铁匠打了一种一寸多长的小刀,取名克铁匠水果菜刀。这下城里议论纷纷,有人说“不错不错,牌子还是克铁匠的,拿着还挺轻巧”。也有人说“唉,可惜啊可惜,昔日打军刀的克铁匠,到头来怎么搞出比绣花针强不了多少的东西,这世上还有真正的好菜刀吗?”
正反论调都有,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种克铁匠水果菜刀的销路依然不景气。
生意不好,赚不到钱,菲菲当然不高兴,常常使脸色给克铁匠看。克铁匠不服气,说:“这不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吗?”
夫妇俩越吵越生分。克铁匠从一个名铁匠沦落成上门女婿,心里不爽,又受这等窝囊气,羞辱、悔恨、恼怒之余,猛甩出手里的火铲,不偏不倚,正打在菲菲的后脑勺上,菲菲扑腾倒地,再也没能起来。
菲菲的父母不依不饶。克铁匠吃了官司,一命抵一命,从人间来到阴间。
克铁匠好威武,跑进艾山藏了起来。勾魂差奈何不了他,放他去了。
克铁匠留恋克家寨这个地方,还做铁匠。只不过,他接受阳间的教训,再不做毁坏自己名誉的事,只打刀枪器械,重塑克铁匠这块金字招牌。
…………
苏宁和曲和听完克勤的讲述,对这位克铁匠敬佩有加,又听说祖上是山东章丘的,更加坚定了找他打一把**枪的念头。
只是这个克铁匠被克家寨的刘寨主拿了去,不知是吉是凶。
第010章 大汉克铁匠()
苏宁和曲和当时酒足饭保,算了饭菜酒钱,辞别店家,直奔克家寨而去。
克家寨距离艾山四、五十里路,又行半日,才来到寨子。
这个克家寨是中原重镇,相当于阳间的一个县级建制,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刘寨主就是丰都大帝在克家寨设立的地方首脑。
克铁匠怎么会被刘寨主拿了去?原来,克铁匠在阴间重操旧业,专门锻打刀枪器械,克铁匠锻打的刀枪器械在阴间广泛流传,违背了丰都大帝关于管制刀具的规定,责令刘寨主将克铁匠缉拿法办。
刘寨主不敢有误,立即差十数鬼卒,亲自前往克家庄,将克铁匠擒获,带回克家寨。
对于克家寨,克铁匠并不陌生,这里曾留下他打拼过的痕迹。
刘寨主将克铁匠带到寨中,关进治所,严加审问。
克铁匠便将自己的不幸遭遇讲了一遍,他锻打这些铁货家什,并无不轨想法,只是让大家重新看到他的手艺,挣回自己的名誉。
刘寨主看到克铁匠言辞诚恳,并无忤逆行为,心里已把克铁匠的罪责减了三分。
再看看克铁匠,身高八尺,威武不屈,两只胳膊因为长期抡锤,锻炼得肱二头肌隆起来像个大馒头。
特别是克铁匠长期打造那些刀枪器械,每一件兵器打造出来,自己都试着抡上一番,一来二去,竟编造出几个套路,共三十六式,合称三十六式克家拳。
刘寨主看觑克铁匠的三十六式拳脚功夫,便对克铁匠说:“我知道你并无歹意,本寨主有意想抬举你,只是毕竟你违犯了阴间诫律,你只要从此不再打造那些违禁的军械,我保你在克家寨做一位治保,丰都大帝那边由我来应付,你看怎么样?”
克铁匠哪敢不从,当即趴倒即拜,千恩万谢。
从此,克铁匠就在克家寨当了一名治保。所谓治保,就是巡逻值勤保地方治安的一名小队长。
按说这样也不错。
于一日,克铁匠领着四个鬼卒围着克家寨巡逻了一遍,来到寨主的院墙外边,坐在一条石凳上歇息。也是该着克铁匠有这一祸。忽然一阵阴风刮过,一条粉红色的裙子从空中飘飘而来,降落在克铁匠的跟前。
红色是阴间的禁忌。这件粉红色的裙子,肯定是哪个女鬼生前珍藏的心爱之物,舍不得扔掉,带到阴间来的。
克铁匠再一细看,发现那件裙子竟然有些熟悉,尽管时隔多年,他还是能从那件红裙子的款式上一眼看出,那就是他多年之前,他买来送给他的第一任妻子戴小姐的那件红裙子。
“戴小姐?”
算一算时间,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戴小姐在人间的阳寿还不该了啊。
克铁匠正在盘算着,只听得背后有一个女人的叫声。“下边的军爷,看到我的裙子给一阵风刮过去了吗?”
这声音好熟。克铁匠猛回身,抬头看见一个岁数约莫二十七八的鬼夫人正趴在墙头上,朝下张望。克铁匠不看则已,一看当即脑袋嗡地一声,辨不出东南西北了。
原来,这个鬼夫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前妻,克家寨的戴家豪门,戴小姐。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戴小姐也看到了院墙外边的克铁匠。
前段时间,戴小姐只听说刘寨主招了个治保,功夫十分了得。只是她未曾见过。再说这些公事,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该问的。没想到,这个治保竟然是她的前夫,克铁匠。
戴小姐当即浑身哆嗦了一下子。
克铁匠灵机一动,赶紧冲着墙头上喊道:“是寨主夫人吧?高处风冷,你还是赶紧下去吧。这件裙子我会收拾好,改日给你送过去。”
戴小姐听了,心里明白克铁匠的用意,赶紧从墙头上退下去。末了,在墙头里边喊道:“麻烦克治保了。”
克铁匠拣了戴小姐的裙子,带回自己的住处,每天拿出来看一遍,每次心中五味杂陈。克铁匠尽管是一个粗人,面对一件粉红色的女人的衣裳,心里也会有生动的念头。
他现在非常想知道,戴小姐这么年轻,是因何殁的?
怎奈,这个戴小姐,现在已经是寨主夫人,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也是人不动情天动情,春天说艳就艳了。
戴小姐跟刘寨主央求,去寨外赏春,刘寨主依了戴小姐。当日,备了轿子,另雇了两个鬼肩客,备了许多点心、米酒,来到寨外。
克铁匠当然跟随在后边。
游至一半,突然有鬼卒送来一封丰都的公函。刘寨主打开一看,将戴小姐交待给克铁匠,匆匆走了。
克铁匠得了势,将那件粉红色的裙子从怀中掏出来,交还戴小姐。戴小姐眼里泛起一圈**,望着克铁匠,少年的情愫重又回到心中。
克铁匠问:“你在阳间好好地,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戴小姐言未发,泪先流,缓缓说道:“和你分手后,你那个合伙人泼皮耍赖,三番两次上门骚扰,家父被他设计害死。我又是一个女流,没有主意,就委身嫁给了他。谁知道他张口骂抬手打,每日生活在困苦艰难中,惹下一身病痛,三、五年光景,就气断神游,撇下戴家若大家业,给了那个诬赖。”
“按照你说的,你也应该去丰都,及早转世投胎,重新做人才是,为何又跟了刘寨主?”
“是他把俺抢过来的,哪有半点意愿。只是这个刘寨主倒有几分情意,人也不赖,渐渐地,俺也就认了。”
“原来如此。”
克铁匠气得暴跳如雷。此时,他已经完全忘了戴小姐将他扫地出门的往事。在他看来,似乎那点事情可以忽略不记。一日夫妻,百日恩情。更何况,戴小姐受的这些苦难已经足可把那些往事抹平。
“以前,都是俺的错,是俺错怪了你,你的经历,俺都知道。现在想起来,俺后悔死了。”
“俺不怪你,俺是条山东大汉,山东大汉没有那么小心眼。”
克铁匠抓住戴小姐的手臂,发誓道:“你放心,这口气俺一定替你出。”
“你刚当上治保,可不许乱来。”戴小姐阻拦道。
她越是这样说,克铁匠越来劲儿,暗暗下定了决心。
当日赏玩回府,戴小姐把那件裙子收起来,克铁匠的事不作声张。
克铁匠偷偷地遛到阳间,去寻合伙人铁蛋。此时,那个诬赖已另娶了婆娘,子孙满堂。再一细看,才发现那诬赖正躺在灵床子上,朝不保夕。克铁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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