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乘众人上马不注意时,扯出一根金片插在靴子里。
通常土狗都是那个每天起来最早的人。
此时的土狗憨厚的脸上直冒冷汗,楞了半天,吼出一句脏话。姬无霜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看了看地上的短成两截的麻绳,默不作声。
第七十三章 恶人妙计上一章 节有点小kis,已修正()
那只手的主人踱着步,那群围住林寻二人的伙计们忙让出道来,他鼻孔里重哼了一声,道:“竟敢在老子地方放肆!”他,林寻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又高又大,比起两排伙计来也不多让,黝黑的大脸盘子,活像一个卖苦力的船老大。林寻二人见他从这丝绸铺子里走出来谩骂,活像个蛤蟆滚出了秦淮河,大喷口水。
林寻偷偷瞥了一眼沈梦溪,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果然,他上前一步,道:“实在抱歉,只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将林寻往前一推,道:“我两有要事在身,先生请看,现在我这位朋友也受了伤,我们各退一步,我赔银子,你出布料,如何?”他说话之间语气不卑不亢,举止得当,若不是那一身糟透了的衣服,恐怕路边的女子都要驻足观看。只可惜,此时此刻,来往的女子偶有因好奇多看上他们两眼的,无不皱眉掩鼻,快步走过。
那布店老板眼珠子一转,只见眼前二人油头垢面,衣衫褴褛,实在不像大富大贵之人,不由得心中生疑,便指着那一地的丝罗绸缎,问道:“这些你们都要赔?”
林寻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正要说话,忽听沈梦溪抢先一步,笑道:“不错,我们都赔。”
那大汉一张紧绷的脸忽的松开了,嘴角弯出让人作呕的幅度,双手不停的搓动着,那指间的玉石也跟着叮当作响,笑道:“很好,很好。”他大手一挥,道:“算盘。”
那挂成一排的布匹后,伸出一只手来,手里握着算盘,大汉二话不说,一把夺过来就开始算账,一边敲打着算珠,一边笑道:“两匹紫绫罗,四十八两,一匹长绸缎,四匹短绸缎…”
沈梦溪直直望着他,眼中溢满了自信,他不相信那小小算盘里能跳出多少银子来!
林寻掂量了下手中的几粒碎银子,这些银两怕是只够买一副像样的棺材吧,当下左顾右盼,心道:“虽然那大汉连同两排伙计,加起来只有九个人,但是自己旧伤未愈,而且此处不比深山老林,若是贸然动手,绝对逃不出官府通缉。”不管怎么样,也先吱唔沈梦溪一声,免得到时候又闹出事端,他身子轻轻一倾,低声道:“我们银子不够。”
沈梦溪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异常的淡定,眉目不动,挺胸凸肚,似乎更显得自信了。
那大汉大笑一声,将算盘倒了过来,道:“一百一十二两,不过我看二位也是爽快人,而且今日适逢端午佳节,这些零头就算我的,一百两,不多不少,图个吉利。”
林寻捏紧手中的银子,心道:“能赔一些是一些,先看情况再做定夺。”他正要硬着头皮交出来时,只见沈梦溪又抢先一步,两手潇洒的摊开,微笑道:“没银子。”
那大汉笑声戛然而止,瞪起两只铜铃般的眼睛,喝道:“什么?”站在他两旁的伙计也是闻声而动,纷纷抬起手来,仿佛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冲上来暴打二人。
沈梦溪止住笑声,正色道:“大哥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说用银子赔啊。”
那大汉眼咕噜东转一圈,西转一圈,走近两步,小声道:“那你们用什么赔?金子还是老东西,嘿嘿,老东西可是要折价的。不过,还得看看是什么东西!”他似乎也将林寻二人当作了上山的盗墓贼了,一双滑溜溜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沈梦溪肩上的小包。
沈梦溪摇了摇头,道:“也不是。”
那大汉先是一愣,转而冷声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们是想用命来赔了。”
沈梦溪闭眼摇头,轻声道:“更不是。”
“啪啪”的两声,只见那大汉怒不可遏,朝着最近的两个伙计一人一巴掌,骂道:“一群白痴,还不把这两人给老子抓起来,老子要活剥了这两人的皮,再去送官。”
那两排伙计纵身欲上,忽听一声“慢着”,众人本不愿就这样停下来,但却又不得不半路打住,只因这声音并不是出自他人之口,而正是自他们身后传来。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只听那布店的老板,那个黝黑的汉子又喊了一声:“慢着。”他语声微微发颤,夹杂着惊惧,还有少许的兴奋。
众人来去一回头,只见林寻手中突然多了一物,金光闪闪,好不耀目。
那汉子使劲眨了眨眼,叫道:“好东西,好宝贝,爷…给小的开开眼。”
沈梦溪小声道:“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拿出来了。”
林寻喜忧参半,说道:“你的主意真好。”他哭丧着脸,带着笑将那圣火令握在手里,朝那汉子道:“你就这样看着,你说,这宝贝能值多少钱?”
那汉子两眼放光,忙道:“两位爷,这东西若是要出手,怕是整个江门,不…整个广东的富人都不够数。”他顿了顿,道:“不,也不对,据我所知,有一个人,他一定买得起。”
林寻疑道:“这金牌到底有什么妙处,真能值这么多钱?”
那汉子笑得更欢了,好像是听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喘着粗气,道:“唉,不瞒爷说,这宝贝并非黄金所铸,这是百年难遇的天外飞石,二位须知,这天外飞石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难得一见的流星雨后,只有那无比幸运的人方能觅上几粒。”他双手抱作一个小圈,大声道:“像这么大一坨,恐怕少不了上百年的积累。”
林寻与沈梦溪齐声道:“果真是好东西。”
“不错,”那汉子拍着胸脯,大声道:“二位爷若是急着出手,只管包在我身上。”
沈梦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面露委屈,连声叹气。那汉子看得一清二楚,忙道:“咦,二位爷可是有什么难处?”
沈梦溪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唉,其实我们先前是故意装作不知这宝贝来历的。”
那汉子一怔,脑子转的极快,忙应和道:“看得出来,看得出来。”
沈梦溪徐徐道:“我两兄弟这次下山就是想要将这宝贝出手,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大哥,更没想到大哥你不仅是个明眼人,还是这世间难道的古道心肠。”他停一下,再叹一口气,这才接道:“唉,不瞒大哥,这东西确实是我两兄弟日夜幸苦寻觅,不光如此,我家三代都是日夜辛劳,就为了这害人的东西。”他再叹第三口气,道:“大哥千万不要误会,我和我兄弟并非是贪慕富贵之徒,我们只是想将这害人的东西转出去,莫要让子孙也…唉。”
那汉子先是一怔,上下瞧了他一眼,很快,跟着他挤出一副同甘共苦的表情来,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林寻和沈梦溪肩膀,正色道:“完全理解,完全明白。”
林寻忍住笑,沈梦溪也忍住笑,一时之间,二人都不敢说话,并不是怕言多必失,而是怕这一出口,便要发出可笑的笑声来。
那汉子浑然不觉,只以为是他二人脸皮薄,忙继续说道:“我所说的那位大人物,二位略通宝物,想必也有所耳闻。”
林寻与沈梦溪相视一眼,二人心意相通,齐声道:“也不知是哪位大人物,能得到大哥这般推崇?”
那汉子得意一笑,似乎自己做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来,环顾四方,故意将音调拉长了几分,道:“长江以南,聚宝财神。”
林寻与沈梦溪猛地抬起头来,相顾一眼,然后又齐齐望着那汉子,那汉子被他两盯得面红耳赤,嘀咕道:“怎么,有何不对?”
林寻借着眼角的余光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小声道:“不知…这位财神现在人在哪里?”
那汉子一愣,似乎瞧出了些什么,挠头笑着,道:“看来二位兄弟果真是世外高人,这南财神姓张名太乙,字三光,家财亿贯,肯定不会在这些穷乡僻壤。”他一顿,然后忽的提高了音调,续道:“说来也算是天意,本来这位大人常年居住在南京城里,直到两年前时逢南京战乱,他才举家迁移至了广州世坤港。从此处坐船去世坤港,仅需四天三夜。”
沈梦溪摇了摇头,道:“可是我两兄弟身无分文,这般流浪下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达广州。”说完,他悲叹一声,让那汉子以及两路伙计都不禁感到悲从中来。
那汉子情不自禁,道:“也并非没有法子。”
林寻惊呼一声,忙道:“不知大哥有何高见?”
那汉子道:“以我劣见…”他半弓着身子,压低声音道:“将这宝贝押给张员外,二位须知…”
沈梦溪冷笑一声,直言不讳:“你是想从中赚一笔?”
那汉子怔住了,急道:“什么,这是什么话,这…这简直…是在侮辱我。”他故意板着脸,活像一只被烤焦了的蛤蟆,让人忍俊不禁。
林寻道:“那你是想谋财害命?”
那汉子又是一怔,倒退两步,险些跌倒在地,慌道:“哪…那里的话。”
第七十三章 将计就计()
林寻与沈梦溪齐齐望着他,那汉子憋红了脸,道:“天地良心,我绝无此念。”
沈梦溪哈哈一笑,露出两排皓齿,笑道:“大哥,我两兄弟初入江湖,刚刚只是无心之言,还希望大哥多多包涵。”
那汉子暗中松了一口气,干笑一声,道:“不怪不怪,江湖险恶,两位兄弟万事防备,也是情理之中。”
沈梦溪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位东财神确实是个难得的大买主。”他往前靠了靠,附耳道:“还望大哥指一条明路。”
那大汉眼珠一转,似乎又动了什么念头,面露难色道:“这…”但是不出须臾,他立即笑道:“二位请跟我来。”
二人随他步行到码头,只见河面上帆影往来,虽在佳节,交通仍是极盛。除此之外,更有十来艘大龙舟停泊在岸,林寻寻思道:“那几人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此时能乘船离去,当是妙极了。”这水路甚是隐秘,人物极其混杂,那官家即便四下追捕,料来也不会查到水路上。
那汉子笑道:“今日端午佳节,县里举办龙舟赛,这方圆十里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来了。”他指着那泊着的几艘龙舟,道:“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看,那艘是县太爷公子的,那是焦员外的,那是岳举人的…”
他一一啰嗦完后,又道:“每年官府格外重视这龙舟大赛,只不过,不知为何,今年官府的部署松懈了许多。”他暗中瞧了瞧林寻二人面色,心中已经将二人看作了偷盗墓穴的盗墓贼无疑了。
一听到官府二字,任林寻二人有何等胆识,也已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沈梦溪更是紧张不安,若是再不抓紧时间离去,恐怕真的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二人当下仍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只听那汉子继续道:“嘿嘿,今日适逢龙舟大赛,喜庆热闹,官府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前来滋事,只要二位此时起身,定是一路平安。”他顿了顿,续道:“嘿嘿,此番有缘与二位相识,来日二位若是见到张员外,嘿嘿,还请多多美言几句。”
他心底里得意的笑着,只因他心中自有算计:自己话说得如此明白了,这简直就是在给林寻二人指路。若他两能在自己的指引下找到了张太乙,只等交易成功,那张太乙询问起来,他两必然会说出前因后果,只要能让张太乙记得自己的姓名,那便是天大的美事了。”
沈梦溪微笑道:“那是自然。”大汉心中正美滋滋的,忽听他又说了一声:“不过…”
大汉心中一凛,忙竖起耳朵,追问道:“不过怎么了?”
沈梦溪道:“我兄弟两身无分文,哪里坐得起商船,我们还是走路去吧。”说罢假装将那小包袱正了正,朝林寻道:“兄弟,我们走吧。”
那大汉眼见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心中好不着急,忙一手拉住沈梦溪,腾出一只手轻轻一挥,强笑道:“大兄弟,不急不急。”
沈梦溪微微皱眉,奇道:“如何不急?”
那大汉指着前方河面,道:“兄弟你瞧。”顺着他指尖望去,自第一艘龙舟数去的第四艘,那龙舟船身虽小了一些,但是装饰漂亮,富丽堂皇,也是颇为夺目。
沈梦溪大惊失色,道:“大哥是何意思?”
那大汉道:“那是愚兄的小舟。”
沈梦溪摇了摇头,装作听不明白,只听那大汉道:“两位兄弟,此去广州路途遥远,若是走路前去,那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赶到,愚兄不才,愿为两兄弟尽些薄力。如果二位不嫌弃,但愿这龙舟能作二位此行的脚力。”
林寻早年尝遍人间冷暖,岂不知他奸商面孔,心中冷笑,嘴上忙道:“既然如此,我们真不知该如何答谢大哥。”
那大汉挺直胸膛,仿佛真的是某位不世出的当代人杰,豪笑两声,道:“哪里话…”
沈梦溪难得与他废话,忙道:“大哥,敢问我兄弟两应该何时启程?”
那大汉沉思片刻,道:“愈快愈好,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端午良节便是启程出行的好日子。”
林寻惊道:“真的?”
那大汉生恐迟则生变,忙斩钉截铁道:“当然。”他语气不容置疑,却是让人难以信服。
那大汉左右招呼了两声,只见几个伙计直直跳入水中,摸到铁锚,不一会便将那龙舟拖行至岸边,大声道:“好了。”
那大汉拍掌道:“本来还想与二位义结金兰,但是迫于时刻,来日我三兄弟再作八拜之交。”
沈梦溪叹息一声,道:“也不知此别过后,何时才能再见到大哥。”
林寻心道:“此时只要能离开江门,便是得了自由。”他偷瞥一眼,只见沈梦溪依旧胸有成竹,与两年前大不相同,心中暗自佩服“此人本是生在异国,但短短两年便能通晓中原人情世故,当是有神鬼莫测的智慧。”
那大汉大笑道:“二位兄弟何须担忧,此番二位随着愚兄小舟前去,只要将宝贝买个好价钱,二位再坐着愚兄小舟回来就是了,哈哈,到那时候,我三兄弟便可享尽人间繁华。”他也并非愚人,他生怕林寻二人空口无凭,只要坐着他的龙舟前去,他们两的一举一动便都在自己人的眼皮之下,自然也不怕这二人到时候跑路,甚至还能…
沈梦溪又怎么会猜不到他的算盘,但是心道此时迫在眉睫,还是先出城要紧,若是与他纠缠久了,恐怕要引起他怀疑,念及于此,当下笑道:“那就麻烦大哥了。”
那大汉道:“兄弟客气了,时日不早了,快快动身启航。”他唤过船上的伙计,暗地里吩咐了几句,又大声道:“记住,一路上多多照顾我这两位兄弟,若有差错,嘿嘿,小心紧皮儿和你们的家人。”
说罢,他又要亲自送林寻二人上船。
林寻二人心中暗喜,面上却做出难分难舍的表情来,愁着眉,低着眼,脚步却是匆忙。二人刚刚上船,那大汉也忙装模作样的挤出两滴眼泪,用长袖擦拭,一边哭一边笑,好不滑稽。二人看在眼里,忍住笑,齐声道:“大哥保重。”
那大汉高声道:“二位兄弟保重。”
一番下来,两方人都不知对方姓名,就这样喊着大哥,喊着兄弟,岸上的伙计们看在眼里,看着三个素不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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