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与沈梦溪对视一眼,心中俱惊,林寻开口道:“前辈,是…”
那人冷哼一声,单手撑在地上,缓缓的站起身来,背后发出一阵轻微的呛啷之声,似是一根根细小的铁链碰撞作声。林寻见他手腕上套着个铁圈,圈上连着铁链通到身后墙壁之上,在看他另一只手和双脚,也都由铁链和身后石壁相连,一瞥眼间,天花板上青油油的发亮,竟然是两根弯曲的铁钩深深地钳入他的胸腔两侧,想来这两根铁钩必是关键,否则凭着几根铁链,怕是难以困住他。
那人道:“哼,想来是昆仑山出了大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是不是霍山死了?”他忽的激动异常,身形一颤,将铁链弄得当当作响。但是他苦于胸前那两根诡异的铁钩,活动范围不能超过门口,正是他刚刚用力过猛,那胸腔两道伤口已然滲出血渍来。
林寻怕他失血过多,忙摇头道:“不是的,是白莲教攻上山来了。”
那人晃着脑袋,道:“不可能,就算白莲教厉害,也不会叫你们来惊动老子,告诉我,还有谁来了?难道是千珏亲自来了?若是他来了,老子宁愿呆在这儿哪也不去。”
林寻暗中吃惊,这人被关在这地下牢狱之中,竟然能大致推断出事情因果来,他想了想,便如实的将整个缘由托盘讲出,后来又说了古童要自己来带他出去。
听到后面,那人猛地抬头,眼中陡然精光大盛,说道:“小子,你确定要带我出去?”
林寻点了点头,道:“嗯。”
那人哈哈大笑,一时之间,整个牢房中竟然嗡嗡之声大作。
林寻与沈梦溪不自觉退后一步,心中惊惧交加:此人好深厚的内功!
那人见他二人退步,得意笑道:“哼,好弱的两个小子!”
听他讥讽,林寻登时涨红了脸面,只见沈梦溪大步上前,笑道:“嗯,不错,我们是很弱,正因如此,那我们更不敢放前辈出来了!”
那人听到这话,脸色唰地变得铁青,喝道:“你这是什么话?快快替我解开这对琵琶钩,让我出去瞧瞧!”
沈梦溪道:“若是放前辈出来,怕前辈弹指之间就将我二人斩杀了。”
那人呵呵一笑,道:“很好,很好,我告诉你,我若是有心要杀你,你此刻便已经死了几遍了。”他伸出右手,扣在自己胸前两根铁钩上,道:“你看,你知道这钩子叫什么么?这叫做琵琶钩,它锁住了我的琵琶骨,是以我周身真气能聚而不能用,一身玄功也是无力可用。只要我还戴着这对琵琶钩,就不能运功杀人。”
沈梦溪点了点头,道:“那再好不过了,前辈的意思是我们带您出去,只不过这对琵琶钩嘛,还是暂不取它为妙。”
那人苦笑道:“嘿嘿,依你便是。”
林寻看了一眼他,目光一转又落到沈梦溪身上,只见他也正朝自己看着。林寻点了点头,道:“我试一试。”当下右臂凝气,左手抡住那铁链,对准其中关节处砍下,只听一声闷响,那铁链竟然纹丝不动。林寻只感到手掌发麻,一股钻心的痛楚传遍全身。
沈梦溪皱眉道:“怎么?”他伸手抓住那精钢所铸的铁链,道:“这链子不一般!”
那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忽的咧嘴一笑,道:“哈哈,若是你们都可以劈开这寒狱锁鬼链,那老子早出去了!”
“寒狱锁鬼链?”林寻道:“什么东西?”
那人露出不屑的神情,道:“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敢进来?”
林寻道:“你若不说,那我们也没办法。”说罢与沈梦溪齐齐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那人一慌,身子往前一绷,喊道:“等等…”林寻二人顺势转了回来,只听他继续道:“好,很好,算你们狠!这寒狱锁鬼链坚硬无比,遇刀枪而坚,遇真气而硬,若没有钥匙就想打开这链子,只有一样东西能办到。”
林寻与沈梦溪齐声问道:“什么东西?”
那人笑道:“你二人可真像亲兄弟,这一样东西,我这儿没有,你们身上也必然不会有。”
林寻心中大约盘算了下时间,越发惴惴不安,当下听他还在绕着圈子,立马不耐烦道:“你快些说,否则我们可就真走了。”
那人道:“你这小子好没耐性,我说的这东西啊!”他努嘴笑道:“普天之下只有一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它在隔壁。”
林寻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人道:“它也不算个东西,你可听说过,戌蜮六子甲?”
林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我听说过,”说话的正是站在他身侧的沈梦溪,沈梦溪正色道:“戌蜮六子甲,无坚不破。”
听到这里,那人眼中竟然闪现出一丝欣慰来,开口道:“不错,没想到啊!后辈之中竟还有人听说过戌蜮六子甲!”
沈梦溪道:“那我们该如何替你找到戌蜮六子甲?”
那人下巴朝右一扬,道:“嘿嘿,就在隔壁。”
两人退出了牢房,走到隔壁铁门口,一道一模一样的大门就在眼前,林寻小声道:“你真的相信他?这里面恐怕关着和他一样厉害的人吧!”
沈梦溪道:“我猜也是这样。”他边说边去扳那绞盘,忽的被一只手横空抓住,又听林寻喝问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要开门?”
沈梦溪手势依旧不变,沉声道:“我看他所说不假,那铁链确实蹊跷。”
林寻顿了顿,道:“好,不管里面是什么牛头马面,怕是也是被锁的结实了。”他松开手,只见沈梦溪一用力,那铁门“呀”的一声便开了。
迎面并没有臭气,也没有,只有一张惨白的脸,倒不是天生白皙,而是那脸上扑着厚厚的百粉。
纵使他二人早有防备,却也被吓了一大跳,那白脸人有气无力的道:“你们过来是为了戌蜮六子甲么?”
林寻心中暗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白脸依旧毫不表情,道:“因为我全都听到了。”他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好像再多说句话就要断气了。
沈梦溪此刻也没了耐性,径自问道:“那戌蜮六子甲在哪里?”
那白脸道:“就在我身后。”他转过身去似乎在摸寻着什么东西,但片刻之后,便转过身来,双手捧着一个小剪刀,道:“小朋友,我双手行动不便,就放在地上吧!”说完他往地上一搁,立马转过身去。
林寻慢慢上前,小心的拾起那小剪刀,猛地退了回来,一看自己双手好好的,不像中了毒,再看那剪刀寒芒毕露,这才大声道:“前辈,多谢了。”
那白脸人仿佛没听见一样,背对着二人,一动不动。
沈梦溪登时疑心大作,双眼微眯,道:“前辈,你不想我们把你救出来吗?”
那白脸人背影忽的一颤,开口道:“小朋友,你在怀疑我吗?你是想知道我既然有这么锋利的戌蜮六子甲,怎么不剪断这些铁链逃出来么?”
沈梦溪被他这般一问,反倒顿时语塞,只听白脸人徐徐道:“小朋友,任你们如何聪明,其中缘由你们也是猜不出来的。”
他一说完,便往那角落里一缩,似是沉沉睡去了。
沈梦溪怔在原处,半晌没有说话,林寻拍了拍他,道:“走吧。”
二人回到那间牢房,那人一见到林寻手中的剪子,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犹如黑渊深处的磷磷鬼火,只听他嘶着嗓子吼叫:“快给我,快,快点给我!”
林寻道:“你要自己来剪么?”
那人忙道:“当然,快给我,老子要亲自剪断这些狗屁链子!”
林寻见他神情癫狂,已经有些不正常了,竟觉得他也有些可怜,随即摇了摇头,叹气道:“好吧。”话罢便将剪子轻轻抛了过去。
那人一把抓在手里,又捧又亲,嘴里笑道:“哈哈,宝贝儿,终于等到你了!”只见他身子左摇右晃,双手翻动,速度极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他背后的那六根铁链铮铮作响,齐齐裂开。
他也不去解那手腕上的铁铐,双手双足依旧拖着沉重的长长的铁链,就这般大大咧咧的朝门外走来。
林寻二人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只见一个影子缓缓自黑暗中走出来,瘦小枯干,满头毛发,看起来竟然只有三四分像人,六七分像猴。但是他双目炯炯有神,除了人之外,的确再无一种动物有这样的眼睛。
林寻松了口气道:“前辈,你没事吧?”
那人道:“什么前辈长前辈短的,老子有名号,而且名号响亮!”他挺直脊背,傲然道:“老子就是当年明教生门第一杀手!号称断水江流,破石洞开的生门之王,罗百川。”
林寻心中一惊,他曾听古童提起过生门,生门里面高手众多,眼前这人更是自称生门之王,想来必定不凡。
罗百川上下打量眼前的二人,忽的朝沈梦溪一笑,道:“刚刚就是你这小狐狸说的,不让取老夫的琵琶钩的么?”
林寻生怕他此时翻脸,警惕地望着他,道:“你要干什么?”
罗百川笑道:“嘿嘿,杀你们这两个小辈简直是污了我生门之王的手。”他忽的一罢手,那铁链随之一响,只听他又骂道:“妈的,快带路,不是还有要紧事要办么?”
第五十九章 六道合一()
三人赶到昆仑山下,蹲在一峭石上,先眺上一眼,只见两方人马对峙。说是对峙,其实从他们这角度自上俯视下去,西北联营那方人马已然堆到了昆仑国墙下了,如同一条黑漆长龙。明教稀疏百人与之相比,犹如四散的蝼蚁,人数当真是相差悬殊。
罗百川见状,忽的急躁起来,喝道:“还不快帮老子把这对琵琶钩取了。”
林寻与沈梦溪一时大眼瞪小眼,齐声道:“怎么取?”
罗百川吊着眼皮,翻着白眼,竖起大拇指道:“你们真是厉害,厉害得紧!”他又指了指琵琶骨上那对铁钩,说道:“抓着露出来的钩子往外面拔,这总该会了吧!”
当下二人便去拔动那琵琶钩,只见沈梦溪镇定自若,手腕拨动,指上用力,那琵琶钩已经拔出了大半来。而一旁的林寻拔到一半,见那鲜血狂喷不止,溅地他满身都是,登时双手发软,再使不上半点气力了,道:“我拔不下去,你自己来吧!”
罗百川怒道:“你这小子想害死我?我琵琶骨被锁,自己来拔岂不是与寻死。。。”他说到一半,忽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幸好他们位置隐蔽,再加上山下人声嘈杂才没有被听到。他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沈梦溪,骂道:“原来你小子也想害死老子?哎呦,痛死你爹了。”
原来沈梦溪听他说话无礼至极,便手上加力,一下子将整个琵琶钩拔了出来,仍他修为再高,一时之间也是痛的哭天喊地。
听他喝骂,沈梦溪并不生气,自顾说道:“林寻,交给我来吧!你让远一点,免得溅你一身血。”罗百川听到这里,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沈梦溪鼻子骂道:“你…你这小子,还真想害死老子?”骂完之后,又转而和颜悦色,朝林寻笑道:“还是你来拔,慢点也不打紧。”
林寻剩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去拔,也不知磨蹭了多久,只听罗百川闷哼一声,那根琵琶钩终于也被拔出来了。罗百川一把抓过那对琵琶钩扔得老远,当下也不顾疼痛,双手各抡一圈,又笑道:“哈哈,老子终于自由了!”只见他突然站起来,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上了好几个筋斗,双足平稳落地,然后。。。竟然直奔向那黑压压的人群。
他速度极快,林寻与沈梦溪一时愣在原地,竟连开口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却说妙峰正运气施展铁马冰河,忽见眼前一黑,不禁欣喜若狂,心中道:“莫非是教主驾临?”心念刚起,只听山涧响起一声高喝:“妙长老,好久不见了!”他忙闻声望去,只见那佝偻黑影落到近旁的一棵老松上,待他看清来人:猴子大小的身子,脏乎乎的衣服,两肩肋下浸满了未干的血迹,蓬松的乱发,不禁心下一沉,一张老脸拉得老长,惊道:“是你…你怎么逃出来了?”
不待罗百川答话,只听妙峰身后一人接过话道:“是我叫人放他出来的。”其余几位长老齐齐望去着古童,眼神凌厉,隐隐透着浓浓的杀意。
古童仍是一张面不改色的笑脸,反问道:“怎么?你们不高兴了?
几个长老互相看上一眼,都知道此时关系明教生死存亡,绝然不可再起内讧。缪祁公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树上那人喝道:“罗百川,你既然出来了,还不快下来拜见妙长老?”
罗百川竟然顺从的点了点头,道:“也对,我是生门的人,也算是妙长老的半个门生了。”他自言自语,跳下树来,道:“老徒儿拜见妙长老。”他举止颇为怪诞,仿佛全然不将西北联营近万人的大军放在眼里。
朱载圳冷哼一声,道:“一群邪魔歪道,冥顽不灵,不过是多一具横尸罢了。”
罗百川转过身来,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就连身后明教众人都不禁皱眉时,这才渐渐歇了下来,道:“好个邪魔歪道!今日你欺我明教,一群狗崽休想跑脱一个!”他语气不屑,似是不曾将西北大军放在眼里,任朱载圳再好的修养,此时也忍不住喝道:“好大的口气!本王现在有一万大军,有锦衣卫宋长青宋大人,有少林高僧普智大师,武当空空道长相助,更有我大明神机营第一神威火炮,”
这话却是不假,任天下再厉害的高手,武功再强,心法再妙,也要受到体力限制。就是妙峰这等高手单独遭上百个普通人围攻,如果不跑路的话,恐怕也只得落个饮恨当场的结果,更何况此时西北联营还有东西两厂,少林武当的不少高手坐镇,后面还有两门神威大炮,若是真的争斗起来,怕是把整个昆仑山夷为平地都不成问题。
罗百川伸出手掌在鼻子前面挥了挥,神情极为不屑,道:“土鸡瓦狗而已。”
朱载圳听他大话连篇,眼中锐芒一闪而过,冷冷道:“怕是你连土鸡瓦狗都不…”他话音未断,忽听旁边一阵沉重的喘息声,忙转过脸去,只见宋长青双眼血丝密布,胸膛起伏不定,嘴里不住的嘀咕着什么。他细细一听,竟是不定的重复着:“土鸡瓦狗,土鸡瓦狗…”
朱载圳瞧出他颇有些,道:“宋大人,你怎么了?”
罗百川忽的抢过话答道:“哈哈,我看是你的土鸡瓦狗大将军吓坏了吧!”
朱载圳浓眉紧皱,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一声大叫,原是宋长青从旁边的士兵腰间抽出一把大刀,直朝罗百川砍去。
这一刀气力之大,肉眼便可看出:连宋长青本人都隐隐有脱手之势,罗百川被困在牢狱已久,心里虽想着架招抵挡,手脚却尚在麻木,一惊之余只得急忙往后退闪。这一刀迅利非凡,罗百川只觉得肚皮上火辣辣的,但此时宋长青攻势极猛,就算是肠子掉出来了,他也是无暇去看。
他忍痛连退了好几步,得了空隙一掌击中宋长青肩头,将他击退后又是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身形,忙低头一看,只见肚子上血淋淋的,赫然被划掉了一片肉,此时肚皮连着衣服,只要一动便是钻心的剧痛。
妙峰道:“罗百川,如今形势危急,你可知道为何叫你过来?”
罗百川头也不回,死盯着宋长青那沾着自己血迹的刀刃,愤愤道:“当然晓得!”
妙峰喝道:“既然知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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