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就讲四件事:和平、土地、工厂里的工人监督和政权问题。要反反复复地讲,要不厌其烦地讲,要寻找一切机会去讲。这是鼓动的第一要诀!”
“他们不需要长篇大论,长篇大论涉及的问题太广,最后反而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不能全盘都理解得了。结果,你们满足不了他们,他们对你们就要有意见。需要对他们讲的,是和平问题、土地问题,而这方面无需多说道理——只要几句话,士兵就能了解。”
“你要记住,鼓动工作一开始,就要坚持到底,要跟士兵同吃、同住,受到士兵的打骂,也要承受下来。这样你才会成为他们的自己人!一定要让你的鼓动对象产生这样的感觉。”
这些政治鼓动家必须掌握的诀窍和必要的实践,对赫斯曼后来在德国从政是相当有帮助的——此时的赫斯曼并不知道,列宁并不是真的找不到人,而是在有意培养他的政治鼓动能力。
不过列宁的好意却给赫斯曼造成了一些小小的不便,他没有办法在每天固定的时间给柏林发报了,为此他只能调整了发报时间,减少了发报的次数,同时还要求柏林方面再派个报务员来彼得格勒。
“安东诺夫同志,今天是你第一次参加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的会议,作为一名临时的布尔什维克。”
跟在赫斯曼身边和他说话的是斯大林,他穿着劣质的西服,袖子上还打着补丁,胳膊上同样套着个红袖章。
斯大林对赫斯曼说:“所以我要和你说一下我们布尔什维克的纪律。”
“是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吗?”赫斯曼前世虽然没有入过党,但却加入过共青团,当然知道一些组织的纪律。当然,他没有和斯大林说什么“保守党的秘密”,因为他的使命就是把党的秘密报告给柏林的大总参谋部!
“是的!在**********作出决定之后(此时布尔什维克的**********是民主的,开会时可以反对列宁的提议),全党都要服从并且执行!”斯大林朝着赫斯曼一笑,露出了整齐的牙齿,他这一笑让赫斯曼有一种不真实的亲切感——如果他不知道后来的历史,或许就是非常真实的亲切感了。
斯大林说:“这是我们和他们(指布尔什维克外的所有党)最大的不同之处。他们不过是政治沙龙,不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党。因为他们没有纪律,下面的人不知道服从,党的领导人靠个人威信而不是铁一般的纪律。脱离和加入都非常随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我们……现在是有严格纪律的!”
赫斯曼看到斯大林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就自己挥动了一下手掌,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对!”斯大林的语气阴沉起来,“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决不能心慈手软。”
两人走在塔夫利达宫的草坪上,周围都是和他们打扮得差不多的男男女女。这些人大多是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的代表,总共有2000多人。每天至少几百人在塔夫利达宫开会,从早上一直争吵到傍晚,也没有什么议事的规矩,多半还会发生厮打斗殴。这里可比海峡对岸的那个立法院火爆多了——不是玩霸占主席台的小把戏,人家是战斗民族!场内打得不过瘾,到了场外就来真刀真枪!赫斯曼的那位“前辈”就是这样牺牲的。而在所有的斗殴中,布尔什维克无疑是最能打的。
“今天可能要打架!”斯大林压低了声音,“你小心一点,别让自己受伤。”
“没有问题,我不怕打架!”赫斯曼当然不怕,他是职业军人,专业负责打打杀杀,别看德军拼刺刀的本事不如俄军,可是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的那帮知识分子却不在赫斯曼眼睛里。
“而且他们打不过我们的!”赫斯曼道。
“不,今天我们要输!”斯大林冲着赫斯曼眨了眨眼睛,“这是策略!今天我们的敌人要自杀,我们没有必要真的去阻止。”
“自杀?”赫斯曼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了?”
“昨天俄国驻各盟国的大使同时照会盟国,宣示恪守沙皇政府对协约国的义务……要把战争进行到底,绝不单独媾和!”
这件事情早就在赫斯曼预料之中,他还知道临时政府会在6月底发动一场让自杀式的“克伦斯基攻势”。
看到赫斯曼没有表示讶异,斯大林接着又道:“而且控制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会通过不号召群众反对政府的决议!”
“会有这种事情?”赫斯曼倒是吃了一惊,“这样的决议有什么用?”
“可以让人民群众认清他们的丑恶嘴脸!”斯大林微微有些得意,“先是立宪民主党,现在又是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我们的敌人都傻了,一个接着一个在自杀!”
“可是也有不少俄国人是支持的战争的,不是吗?”在彼得堡考察了一段时间,赫斯曼对眼下俄罗斯人的复杂心理又多了一些了解。
虽然厌战情绪弥漫,人人都想要和平,但是对于一无所得甚至还会失去一些东西的和平,被俄罗斯国家主义洗脑的俄国人却大多不愿意接受。但是当送死的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时,十个里面有九个是不愿意的。所以在如今的彼得堡,离开军营比较远的人,比如知识分子、学生、部分丈夫战死的妇女,或者有什么门路可以躲避兵役的富裕阶层,基本上都是好战的。而彼得堡卫戍部队则是最坚定的反战力量。
当然,例外在哪里都有。喀琅施塔得水兵中就有不少好战分子——因为波罗的海舰队和德国公海舰队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谁也不会把昂贵的舰队派出去白白送死。另外,军官学校的士官生大多好战。还有就是一些哥萨克,他们都是天生的好战分子。
“没有关系,我们不需要所有人的支持!”斯大林在塔夫利达宫的黄色主楼外停下脚步,注视着赫斯曼,“没有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拥护,我们最需要的是彼得堡卫戍部队的战士!一定要让他们把我们当成自己人……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虽然俄罗斯从来不缺好战者,但是要赢得他们的拥护,就必须要能打胜仗!但是现在,这是做不到的!所以除了布尔什维克,现在彼得堡所有的主要政治派别都在自杀!我们要表现出阻止战争的决心,但是不必阻止他们自杀。进去吧,去看看俄罗斯的资产阶级是怎么把自己给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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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革命在八月?()
苏维埃接到照会通知的消息在塔夫利达宫不胫而走,所有在此的代表都挤到了会议厅里,一边热烈地议论——多数都是强烈反对;一边等待着执行委员会的闭门会议——这是由彼得堡工兵代表苏维埃中几大派别的头头们组成的小会,相比吵吵嚷嚷的大会,这个小会比较容易通过决议,而且也不会发生打架斗殴。
主持苏维埃工作的孟什维克领袖,尼古拉。谢苗诺维奇。齐赫泽和伊拉克利。格奥尔基耶维奇。策烈铁里(两人都是所谓中间派,还是斯大林的老乡,都来自格鲁吉亚)知道临时政府的照会一定会引起强烈的反对,弄不好持不同意见的两派就要在塔夫利达宫里面开练。所以他们明智的回避了开大会。而是召开范围较小的执行委员会。
会议开了很久,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当天(1917年5月2日)下午,苏维埃的会议大厅里,人越聚越多,最后已经挤不下了,连门外的长廊下都是焦急等待的代表。赫斯曼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他的身边都是布尔什维克的成员,人人都在激烈谴责临时政府的背信弃义——不仅分地、涨工资和缩短工时跳了票,面包和牛奶也比原来更少,现在连和平的希望都破灭了!
可以说临时政府和之前的沙皇政府已经没有一点区别!
所以每一个布尔什维克和大部分的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和无党派的苏维埃代表,现在都认为执行委员会将通过一个和临时政府对抗的决议,甚至会推翻临时政府——这很容易做到,布尔什维克、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三派通过士兵委员会可以影响十五万彼得堡卫戍部队和波罗的海舰队中的大部分人。而且彼得堡的工人和附近的农民也将苏维埃当成了替他们做主的机构。另外在全俄的大部分地方,包括和德国、奥匈对峙的前线,苏维埃都有足够的影响力。
现在只要一个决议,临时政府就会完蛋,苏维埃就能取而代之——当然,这是一个不受布尔什维克支配的苏维埃!
“如果掌握苏维埃的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稍微有点脑子,列宁和布尔什维克依旧没有什么机会!”赫斯曼听着喧嚣嘈杂的议论声音,心里都有点儿替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惋惜了,他知道,那些蠢货肯定不会通过什么推翻临时政府的决议,多半还会替临时政府背书。这些笨蛋真是一次次把大好的形势变成了一场灾难……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喊了起来:“策烈铁里!策烈铁里!”
然后就看见一个矮小的留着八字大胡子(看上去很像斯大林的胡子)的男子大部从小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策烈铁里!策烈铁里!”人们喊着这个著名的孟什维克的名字——他也是著名的反战人士,在二月革命前反对帝国主义战争,主张俄国退出战争。所以大家都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反对临时政府的话。
策烈铁里走上了主席台,举起了右手,喧闹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
带有少许格鲁吉亚口音的俄语响了起来:“这个文件(指照会)破坏了苏维埃有可能同临时政府进行合作的基础,政府应该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什么答复?”
“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还要支持临时政府吗?”
立即就有代表喊了起来,他们已经听出了策烈铁里的话外音。
这个格鲁吉亚孟什维克继续说:“在号召群众的问题上,我们不仅同企图利用游行示威来为自己进行宣传的某些人(指布尔什维克)有分歧,而且也同我们同志中那些并不想推翻政府但仍然要号召群众与政府作斗争的人有分歧。……我们发动群众反对政府是很容易的。但是,把这股能量释放出来之后,我们能否控制住这一运动,并阻止它演变成一场全国性的内战,那是非常值得怀疑的。因此苏维埃执行委员会通过决议:对于号召群众的问题推迟做出决定,通过同临时政府进行新的谈判来解决冲突。”
“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妥协?”
“工人和士兵是不会答应的!”
“这样不行……”
不仅布尔什维克和无党派的代表们怒不可遏,连一部分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的代表也跳了起来——他们的代表是下面的工人、农民和士兵选出来的。二月革命前所有的许诺,现在全都跳了票,不仅是很难办到的分地和涨工资落空,连最容易到手的和平也没有了……甚至连“只自卫、不进攻”这个最低的底线也被突破了。因为临时政府的照会中已经明确指出,要“恪守沙皇政府对协约国的义务”,沙皇政府的义务可不是“只自卫、不进攻”的革命护国主义!
这不是明摆着要逼手里有枪的俄国无产阶级再闹一次革命吗?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塔夫利达宫部长大厅的一间办公室里面,赫斯曼又见到了列宁。比起在瑞士的时候,导师显得有些消瘦,但是却显得精神百倍,看上去年轻了不少。看来权力真的是男人最好的****啊!
在策烈铁里宣布了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决定之后,会议大厅中乱成一团,反战和好战两派的斗殴随即上演。不过赫斯曼却没有参加打架,而是被及时赶到的柯伦泰夫人带到了列宁在塔夫利达宫的办公室。在柯伦泰离开后,办公室里面就只有赫斯曼和导师两人了。
虽然赫斯曼知道“二次革命”发生在俄历十月,而不是现在。但是他还是问起了是否会举行起义,而列宁的回答并不让人意外。
“现在俄国的资产阶级正在执行自杀政策,绞索已经套进了脖子,但是脚下的凳子还没有踢掉。”列宁的比方非常形象。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呐喊“打!打!打!”,不过导师的脸上却溢满了笑容。
列宁解释道:“俄罗斯民族天生好斗,而且欺软怕硬,现在德国和奥匈在战场上大搞联欢,在很多人看来是软弱可欺。所以临时政府的战争政策还有一些支持者……如果他们组织的进攻失败,那我们就胜利了。”
“真的会有进攻?”赫斯曼明知故问。
列宁点点头,苦笑道:“会!事情就是那么荒唐,那些在战前和战时都大声疾呼反对沙皇战争政策的政治活动家,现在掌握了权力,却拒绝了唾手可得的和平,要命令已经瓦解而且根本不听命令的军队去送死……”
“肯定会失败!”赫斯曼道。他甚至不用未卜先知,就知道现在的俄军根本不能打仗。
“但是进攻的决策能在临时政府和苏维埃的会议上得到通过,我们反对也没有用……当然,我们依旧要反对!要组织游行和抗议,这是在表面立场!政治家就是要敢于立场鲜明,哪怕在弱势的时候,哪怕会因此招来谩骂和反对意见。但是武装起义还不是时候,因为人民群众还对胜利抱有幻想。”
赫斯曼知道,列宁是在向幕后金主解释自己的立场和下一步的行动——现在起义是找死,临时政府和社会革命党、孟什维克联合起来,有足够的力量进行镇压。但是等到他们组织的进攻被德国人打垮,前线的军队完全瓦解,又想调动彼得堡的十几万卫戍部队去送死的时候。武装起义的时机就完全成熟了!
“起义会在什么时候?”赫斯曼追问道。
列宁道:“这取决于临时政府什么时候会发动进攻……我估计,五月份是来不及的。”他思索了一下,“这一次的风波还得闹上一段时间,可能会改组临时政府,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肯定要参加。估计六月底七月初才会有自杀性的全面进攻,八月份应该一败涂地了。那时就会有一场八月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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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计划,十月革命本来应该在七月底或是八月爆发的,那是最佳机会。但是导师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他被德奥军队的诱敌深入之策给骗了,误以为俄军进展顺利,于是将革命的时间提前到了七月中旬,于是就悲剧的被镇压了。不过赫斯曼同学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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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做大的布尔什维克()
在和列宁见面之后,赫斯曼的“苏维埃代表兼士兵委员会主席”也就当到头了——这本来就是让他获取一些革命经验的,可不能让这事儿变成他在彼得堡的本职工作。
另外,列宁还给他安排了新的住址——搞秘密工作是要经常搬家的,老呆在一个地方是危险的。而在搬家的同时,还需要变换身份。他和克洛伊、埃特尔等人,将换上美国社会党友人的身份。同时,他们又改回了在瑞士使用的化名。赫斯曼又变成了奥托。布劳恩。
由于布尔什维克在彼得堡的势力日大,也拥有了更多的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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