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孙春明摸了摸脑袋,已经鼓起来好大的一个包,宋朝时的枕头可不是软的,有钱人家都是用瓷的,没钱人家用的也是木的,张寡妇含怒出手,正中脑门,这一下可是不轻,他现在脑袋还嗡嗡作响呢。
一边揉着脑袋上的大包,另一只手不停的抚摸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我生的,我生的,这是我亲儿子,打死的话这么多年就白养了,冷静,一定要冷静。”
却不想,孙悦居然自己走出来了,还递上了一条沾了凉水的湿布。
孙春明接过来,一边捂着自己头上的包,一边照着小屁股狠狠就是两巴掌,怒骂道:“有这么坑爹的么?”
孙悦吃痛,却也不恼,嬉皮笑脸地道:“爹,这种寡妇不睡白不睡,又不用负什么责任,还没有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您都素了这么多年了,大宋又没什么娱乐活动,总不能连荤都不开吧。”
“小王八蛋,你爹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滚回屋睡觉去。”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孙悦睁眼醒来的时候张寡妇已经在忙忙活活的收拾了,这乱七八糟的新家要让他们爷俩收拾,没个三四天休想收拾的利索,这女人倒也手脚麻利。
张寡妇也是脸一红,昨天孙悦那话茬接的实在是太赶巧了一些,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也让张寡妇多少相信了这孩子的‘早慧’,一想到自己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出糗,只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
“起来了?我给你们爷俩做了蒸饼,再不起都要凉了,快去叫你爹起来吃饭。”
孙悦闻言笑嘻嘻地叫了老爹起床,孙春明似乎是余怒未消,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饭桌上,三个人闷头吃饭,谁也没说话,张寡妇跟孙春明之间的气氛稍微有一些尴尬。
吃完饭,洗了碗,还是挺尴尬,孙春明道:“那个。。。。这屋子这么快就收拾完了?真是多谢你啊。”
“没事,应该的,昨天一天都没发生什么,想来今天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我这就回去吧,豆腐还没磨呢。”
孙春明自然说好,却让张寡妇稍待,然后去地窖里寻了一圈,实在没找着什么像样的物事,只找出两根黄瓜,递给张寡妇道:“您看您帮着把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真是也没什么能谢谢您的,这两根胡瓜您拿去吧,算是我们父子俩谢谢您的。”
“哎呀,邻里街坊的客气什么,昨天我不是还吃了您一顿荤角儿呢么,冬季里存点鲜菜不易,您还是拿回去吧。”
“这是我们爷俩的一点心意,您就拿着吧。”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您太客气了。”
“拿着吧。”
“不用不用。”
“拿着吧。”
“真不用。”
孙悦实在忍不了俩人磨磨唧唧了,鬼使神差接了一句:“您不用的话,可以吃啊。”
张寡妇一愣,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是啥意思,好半天,琢磨过味来之后腾的一下脸就红透了,拿起黄瓜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出了门还低声骂了一句:“小东西哪里是什么早慧,分明就是个小色鬼。”
第六章 开张()
送走了张寡妇,爷俩终于开始了他们安家之后的第一天,也是大宋王朝的第一天。
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从昨天那女人的荷包里取出一颗金豆子,再背上一包铜钱,父子俩人便出门采购去了。
干什么是他们俩早就商量好的,相声是肯定不能扔掉的,但这店面不大,根本就没法堂食,更不可能开个茶馆,因此相声可以作为招揽顾客的手段,却不能当做主营业务,所以两人决定,卖拉面。
他们所在的这片南城区没什么贵人,尤其是沿河这一线,全是靠着汴河吃饭的苦哈哈,稍微高档一点的东西都是吃不起的,不过隔三差五吃的还是可以吃碗白面犒劳自己的。
而拉面这东西,味道怎么样他俩不敢说,毕竟不是专业的厨子,但至少看着唬人啊!
宋朝人可没见过面条在厨子手中上下翻飞,龙飞凤舞,最后甩出头发丝粗细的绝活,光凭这一手,应该就不愁没人来买。
走在大街上,汴京城的萧条还是让父子俩暗暗吃惊的,虽然昨天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街道两侧开门做生意的店铺几乎没有,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大道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过年的喜庆气氛荡然无存。
虽然最危险的昨天已经过去了,但显然,老百姓还是心有余悸的,谁也不知道今天这些大兵会干出什么事来,更没人开张做生意了。
街边上,只有三五个乞丐,懒洋洋的靠着墙角,与其说是在乞讨,不如说是在等死,孙春明见此不由得紧了紧握在手里的剑,不过那些乞丐似乎并没有抢钱的意思,看他们父子两人的目光更像是在看傻子。
因为实在没几家开门的店面,父子俩走了半个南城才买齐了东西,而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看见他们父子俩大包小裹的买了这么多东西,不约而同的都是一个反应:这人不是个傻的吧。
这日子,往外卖东西换钱还来不及呢,谁特么的会往家里买东西?这样的傻瓜是怎么在这乱世中活到现在的呢?
父子俩对那些笑话他们的声音倒是毫不在意,谁傻谁知道,平时五文钱一个的大碗,他们一文钱就搞定了,买了三百多个,也才花了三百文而已,本以为今天得花一颗金豆子呢,结果一贯钱都没花了,全都解决了。
回到家,父子俩见外面这场面,估摸着就算开了门也没生意做,便索性也跟着不开张了,专心练习拉面,练了一天,倒也差不多拉出了点样子,面条能甩出一米多长了,这手艺放到二十一世纪估计都上不了岗,但在大宋,倒也是一道奇景了。
晚上,父子俩吃了一肚子的拉面,炖一锅骨肉汤,也就睡了。
又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也是大宋王朝建立的第二天。
连续两天,街面上不见一丁点的乱象,百姓们的心里不由得开始冒出了希望,尤其是听说这两天北城的那些贵族老爷们一个死的都没有,该当官的继续当官,该做事的继续做事,好像除了换个皇帝之外,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五代乱世五十年,改朝换代五次,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啊,莫非这赵匡胤真的是仁义无双不成?莫非这一次,真的没有屠城?
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少的店铺今天都开门打算试试水了,尤其是北城服务贵族老爷们的那些店,连续两天,贵族老爷们可都是照常上朝的呢。
北城都特么开了,南城这些苦哈哈还怕啥?甭管谁当天子,这日子不都得照常过么,老婆孩子还等着吃饭呢,于是男人们有不少都走出了家门,继续工作,街面上的秩序也恢复了一些。
哦,倒也不能说一切如常,多少还是有一点变化的,比如那汴河码头边上拐角处,最红火的一家曹家烧饼店,不知不觉的居然已经换了掌柜,让许多来买烧饼的老主顾大呼失望,定睛一看,这不是之前码头上说相声的那两父子么?
只见那父亲直接把面案放到外面,让每个人都能看见,手中搓着一团面,不一会的功夫就给抻得老长,上下翻飞不一会的功夫居然就给抻的又长又细,那足足两尺来长的细面条,往手里一合,再抻开了使劲往面案上一摔,竟然不见面条断裂,反倒是抻的更细,惊出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过往的行人见此手段,无不纷纷驻足而视,北方人谁没吃过面,却从没听说过这面还有如此的吃法,这么细的面,吃在嘴里得是什么味?
不一会,孙春明将面抻好了,随手放到屋里的大锅中煮沸,又揉了个面团继续抻起来。
孙悦朝四周拱拱手道:“各位,今天烧饼是没有了,我父子二人盘下这家店面,别无所长,唯独这汤饼,做的堪称一绝,十文钱一碗,保证劲道好吃,可有哪位要买一碗尝尝的?”
众人面面相觑,乖乖,不便宜啊。
要知道这可是南城,平常一碗汤饼也就两文钱左右,都是苦哈哈,两文钱就能填饱肚子,谁会花十文钱?
一听这价,大部分人都散了。
他们父子俩倒也不着急,大部分散了,可那不是还有没散的么,十文钱一碗的汤饼虽然挺贵,但决没到吃不起的地步,就冲着人家刚才在空中抻面的手艺,想尝一尝的也不算少。
孙悦笑嘻嘻地开始收钱,不一会功夫就收了一百多文,恰好那锅中的面条也煮好了,盛出来倒入肉汤,放上萝卜,撒上葱花,配上筷子,就端着面条挨个给客人送去。
南城人吃饭少有堂食的地方,苦哈哈没那么多讲究,端着大碗蹲下就吃,一个个吃下去的时候全都眼珠子发亮,纷纷给出赞赏的大拇指,口中连连称赞。
拉面讲究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汤镜者清,肉烂者香,面细者精,嗯,不过他们一样都没做到。
但是这拉面毕竟是一千多年后的清朝才有的东西,比起宋初的汤饼不知要好上多少,起码这弹牙感和爽滑感是宋朝汤饼万万没法相比的,肉汤与面条完美融合,肉香却不夺面味,第一次吃下不惊为天人才怪呢。
就这样,孙悦他们小店的门口不一会便已经大排长龙了,孙悦收钱也是收的手软,孙春明更是在大冬天里拉出浑身的大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只是打开抽屉一看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铜钱,又都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第七章 上元夜()
宋初时,达官贵人都是吃三顿饭的,而平民百姓却是两顿甚至一顿,因此忙完了早上的一阵之后,父子俩的生意便停了下来,孙悦在开心的数着小钱钱。
“一贯、两贯、三贯、爹,咱们一早上居然卖了四贯还多一些,去掉成本净赚也有将近四贯了。”
孙春明倒是冷静一些,“乡亲们没见过这样的面条,一时新鲜,所以都买了一点,明天就不会这么多了,毕竟十文钱一碗面条,已经超过这些苦哈哈的承受能力了。”
“这倒也是,要我说咱爷俩就不应该在南城窝着,北城才是咱父子俩大展宏图的地方。”
孙春明笑道:“北城的公卿满地走,贵人不如狗,咱这种无根无底的平头百姓去了还不让人欺负死?再说北城的宅子多贵啊。”
“这倒也是,对了爸,咱现在也算有钱了吧,昨天那女尸还贡献了一袋金豆呢,少说也值几百贯吧。”
“你想干啥?”
“爹,青楼啊!好容易穿越一回,还是青楼文化最发达的北宋,您就不想去见识见识?”
“滚!收拾收拾,说相声了。”
“不是吧爹,累死啊,不用这么拼吧,咱已经不是那么缺钱了。”
“你懂个屁,穿越一场,咱爷俩有一千年的见识和眼光,还有一点理工科的技术,你就图做点小生意不成?北宋可是文人的天下,你以前学习就好,加上现在年龄又小,正是读书的好时候,等将来赵二当了皇帝,你去考那一科青云榜,到时候你爹还指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呢,就咱这点钱,吃点啥喝点啥倒是够,可够你读书的么?不经过系统的学习,你顶多也就能做两首诗词,写得了文章么?你爹我毕业三十多年了,再想学习是扯淡了,这点希望全都在你身上了。”
孙悦闻言不由愣了一下。
记得小时候,全国经济条件都不算太好,有一次孙春明发了奖金,吃苍蝇馆子,他很兴奋的点了一份砂锅,而孙春明则只吃一碗过水面条,当时孙悦问,既然有钱了,为什么不吃好一点?
孙春明只是笑着说,钱要攒着给他上大学。
那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后来孙悦再问起的时候孙春明也已经忘了,但从那以后,孙悦学习的时候一刻也不敢懈怠。
虽然随着国家的经济发展,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再也不用为一碗砂锅去算计了,可每次他想跟小伙伴们逃课去上网的时候都会想起当年的一碗白水面。
时光荏苒,一晃眼,孙悦考上了985,读完了硕士,进了五百强,结果还没等高兴高兴呢,就被大卡车撞北宋来了,又回到了那个经济困难的小时候,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而他们父子,却好像一直都没有变。
“发什么呆啊,赶紧的。”
“哦。”
…………
就这样,孙悦父子俩在北宋辛劳而又小确幸的生活开始了,早上起来抻面,日上正午说相声,太阳西落了再抻面,忙完了晚上关上门数钱,然后累的跟死狗一样的睡觉,一晃眼就是好几天,已经到了上元佳节。
封建社会是很重视节日的,毕竟一年到头来也就这么几天能乐呵乐呵,只不过今年因为改朝换代的原因格外冷清,但这么多天都平稳过来了,老百姓的信心多少都回来了一点,这上元节还是要过的。
额外说一句,孙悦一直小心眼的认为赵匡胤什么日子不好挑,非得在大过年的造反,绝对是为了把新年和国庆放在一块,这样给他打工的那些大臣们就可以少放一个假期了。
孙悦父子俩对这一天也是期待多时了,倒不是贪图热闹,而是这一天,他们可以去北城赶庙会卖面条。
平日里开封城尤其是北城是不允许有街边流动摊的,但今天不会管,北城的消费能力远不是南城这些苦哈哈能比的,他们卖面条可以多卖许多钱。
雇了几个汉子,背着面板大锅柴火和食材,早早的来到最繁华的街面上占了地方,孙春明大喊了一声“汤饼~”,就开始抻面了。
抻面这东西,放到北宋绝对能算一场表演,这两天的练习,孙春明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好,虽然还是抻不出一窝丝,但毛细还是可以做到的,这项绝活对没见过的人来说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大兄弟,你这面怎么能抻的这么细啊!”
孙悦笑道:“独门手艺,我爹练了二十年才练出这水平来呢,不光细,吃起来还有嚼劲呢,五十文一碗,您尝尝?”
好家伙,南城卖十文钱一碗的面条,跑北城来居然翻了五倍,不过北城这帮人是真不差钱啊,五十文一碗的贵族面,居然一点都没把人吓住,反倒是这些抢着掏钱的把他给吓住了。
指甲盖那么大的角银子,扔出来找不开,居然就不用找了,不大会的功夫居然卖出了平时一天的营业额,笑得他都看得见后槽牙了。
与此同时,朱雀门缓缓打开,百余个骑兵,拥着一辆八匹骏马拉着的马车缓缓的走了出来。
“大兄,天下初定,若是非要游玩,不妨多带一些护卫吧。”
车上之人笑道:“天下虽定,但百姓心中不定啊,大过年的,街面上冷冷清清,这是对咱家不放心啊,今日出宫,就是要与民同乐,让百姓看看,我赵匡胤和郭威是不同的,若多带护卫,排场摆足,老百姓还怎么过节,就这样吧。”
“大兄,你现在是官家了,得说朕。”
“哦,哈哈,朕意已决,二弟不用再劝了。”
一路上,人们见了天子自然要下跪行礼,赵匡胤全都制止道:“今日,我就是来逛街的,你们要过节,我也得过节啊,该什么样,就什么样,不用顾忌我。”
赵匡胤还是不习惯说朕,众百姓看见赵匡胤笑容可掬的样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车队走的很慢,众人见赵匡胤真的完全没有架子,居然真的该干啥干啥了。
要说这赵匡胤,别的本事不提,至少这人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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