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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非要在白虎账跟人家见面,万一说点什么吵起来,搞不好就自取其辱了。
于是符昭愿只得憋着一肚子的气,心不甘情不愿的找到了自己符家的府邸住下。铜门石狮,雕廊画栋,依然是那么气派,在整个逐州城已经建好了的府邸中,绝对意义上的头一份,比孙悦自己住的都要豪华。
喝了两口茶,符昭愿就有点浑身难受了,忍不住就去找了刚退下来的符彦升,开门见山道“九叔,这事儿莫非咱们就这么忍了不成?现如今符家上上下下都是您做主,您得说句话啊。”
符彦升看着自己这个看上去义愤填膺的侄子,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毛躁,不由得忍不住就在心里暗暗跟孙悦比较了一下,然后便连连摇头。
“坐。”
符昭寿气呼呼地坐下,圆眼珠子地瞪着符彦升,似乎是在等他一个解释。
符彦升道“符家的事儿,以前轮不着我做主,以后,也轮不着,四哥将莲儿嫁给了孙春明,其实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以后的符家,由孙悦做主,他们父子俩都是重情的,就算是不念旧情,也得顾虑舆论,会给我们一个妥善的安排的。”
符昭愿眼珠子都瞪出来了道“妥善的安排?我看爹就是瞎了眼,他就是这么孝顺莲儿的?他就是这么安排小弟的?我爹在天之灵要是知道,怕不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符彦升冷冷道“莲儿与孙悦之间尚未见面,何谈不孝?至于小寿,他擅闯了白虎账!在白虎账里当着众将的面,对着朝廷任命的节帅悍然出手,俨然与行刺无异,难道他不该死么!我救了,人家也救了,奈何咱们符家自己人不救啊,难道你爹当年当节帅的时候,他就有资格进白虎账么?凭什么换了孙悦,你们便这么放肆?”
符昭愿不敢置信地道“九……九叔您怎么能这么说?小弟他素来都不懂事的,这您是知道的,他就是再荒唐,又怎么可能是要刺杀孙悦呢?孙悦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借着小弟的事儿立威!”
符彦升只是道“那也是他自己蠢,把自己送上去让人家杀,人家是节帅,是一方诸侯,杀人立威,有何不可?”
“可……”符昭愿词穷,只得道“可是幼弟,最少是他舅爷啊。”
“在家可以是,但在白虎账,不是。四哥一生治军极严,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公私分明。”
符昭愿气极,终于也忍不住对长辈发了火道“九叔,您也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在自己家里骑脖子上拉屎?你的血性呢?孙悦明明答应了世世代代孙符两家一体,明明答应了我爹要照顾符家子孙,可他现在却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也能忍?”
说着,符昭愿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拍的桌上的茶碗都砰的一下弹了起来,掉地上摔了个稀碎。
符彦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不怒自威,直到看得符昭愿浑身发毛,好不自在,又干脆汗流浃背,终于绷不住,站起来给符彦升赔礼道歉,语气柔和下来道“侄儿失态了,请九叔不要见怪,这是心中有气,实在是难以咽下,还请九叔替我解惑。”
符彦升这才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道“小愿啊,你被私情给冲昏头脑了,其实若死的是别家子弟,也许你早就想明白了,当然,骨肉亲情面前,能冷静思考的又有几人,若死的是我儿子,也许我也要跟孙悦争一个面红耳赤甚至干脆兵戎相见了。”
“孙符合流,不假,孙悦也答应了跟咱们当一家人,他不想当也不行,礼法大于天,只是,孙家只有两个人,而我符家,却有一百多人了,以谁为主?愿儿,你要清楚,莲儿是下嫁的,不是他孙春明入赘,四哥临死时的种种安排是为了让孙家父子展开羽翼护着咱们,不是为了让他们给咱们打长工啊,老实说,寿儿今天,真的是自取死路,他若不死,符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哪个不比他孙悦的辈分高,以后都有样学样,这兵他还怎么带?没有孙悦的天雄军,才是白瞎了四哥的一片苦心。”
符昭愿不服气地嘀咕道“那也不至于把小弟杀了啊。”
“小愿,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应该知道,符家九雄,当年的风头太盛了,有史以来,乃是从所未有之事,二哥当年可是黄袍加身过的,可是你看看现如今符家上上下下,有一个可以振臂一呼的么?
天下大势波谲云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要改朝换代,当此乱局之下,咱们家就是一块谁见了都想咬一口的肥肉啊!只有孙悦,能护得住咱们。小愿啊,时代变了,属于咱们符家的好日子,没了,咱们现在要么就是被孙悦吞,要么就是被别人吞,孙家吞了咱们,看在往日情分上咱们还可以永保富贵,若是让别人吞了,那可就真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你应该知道吧,前些年四哥在洛阳的时候,赵匡胤曾经指派御史来咱家找咱们谋反的证据,只是最终没让他得逞罢了,赵匡胤忌惮的是四哥的强悍,如今没了四哥,若是没有孙悦,再来一次,如之奈何?”
符昭愿张口结舌,一股憋肚子里的火气没来由的就又泄了七分。当年洛阳事,赵匡胤派了王旦的父亲王祐亲自来找茬,结果最终却只以查无实证而告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啥事儿都没有,可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桌面下的交易?
这个道理,符家人其实都是明白的,否则,今天也不可能会没人出来接他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罢了。
“小愿,你回家冷静的想一想,消消火气,明日想好了在去跟孙悦说。”
第五百一十四章 还是杯酒释兵权()
回到自己房间,符昭愿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了,明明觉得这事儿憋屈了,却又有火不知咋发,他也明白符彦升说的那些话有道理,但想得明白和想得通,显然不是一回事。◢随*梦◢小*
当天晚上,符昭愿垂死挣扎一般的,将符彦升,以及他们符家十几个手握军政大权的堂兄堂弟凑到一块汇聚一堂,以发丧的名义凑了一桌酒席,屏退舞女歌姬,想问问大家伙,应该怎么办。
这都是关起门来说自家话了,也不用试来试去,符昭愿直截了当地就问,怎么办,对此事都怎么个态度。
结果大出意料,这帮人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就一个中心思想,符昭寿死的活该,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个棒槌,而恶了孙符两家的关系,还劝他要大局为重,理智一些云云。
符昭愿终于又认识到一个之前没想过的问题,似乎符家,也不需要他来做主了,他也做不了主,符彦卿活着的时候自然是他们这一支说了算,可如今符彦卿已经死了,凭什么大家还以你们马首是瞻?符彦卿又不是老大。
符家实质上已经散了,九叔若是有心站出来或许还能捏合,否则,那就是一群亲戚,如此而已。
这让符昭愿更加郁闷,只能闷着头喝闷酒,而一桌子的亲戚居然无视了他,继续热火朝天的聊着,仿佛符昭寿之死,只是四房一家之事,和他们毫无关系似的。
又喝了一会,这酒喝的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符昭愿站起身来就要提议大家散了各回各家,结果这时候下人却慌慌张张来报,孙悦来了。
符昭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问“带了多少人来的?”
“就……就他自己,没带护卫。”
符昭愿眼神微微眯起,握着酒杯的指节有点发白,似乎在想一些极度危险的事。
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那一桌子的符家人,除了九叔依然稳坐之外,居然全都齐齐起立,排成一排,在门口迎接上了,一见了孙悦,居然全都客套地嘘寒问暖了起来,虽说不上卑躬屈膝,溜须拍马,但这份热情,却让他很是不舒服,毕竟那是刚刚杀了自己亲弟弟的人。
却见孙悦笑容满面地跟每一个人都打了招呼,还说今天是家宴,自己也算半个符家人等等,甚至还以晚辈礼挨个管这帮人叫了舅爷,谁让他辈分确实是小呢,只是看他一脸自然,亲切的样子,符昭愿忍不住就在心中腹诽了许多,可是,他好像也只能腹诽,甚至连嘴上都不好再说些什么出出气了。
孙悦老实不客气地就往桌上一坐,虽然坐的是靠门的,晚辈做的最末的位置,却一下子变成了众星捧月的中心,反倒是显得他才像是末席似的,不由更不爽了,这酒宴自然也就没法散了,孙悦端起杯来啪啪啪连干了三杯,笑嘻嘻地竟然开始卖萌了,真拿自己当晚辈了?
可特么这帮人偏偏还就吃这一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悦终于吃饱喝足,便笑道“诸位长辈,今日我过来,是来给你们送礼来的。”
众人自然忙问什么礼,却见孙悦从背后掏出一卷画来,然后顿了一下,见屋中没有丫鬟服侍,便要上手去收拾桌子,一帮姓符的人见状连忙纷纷帮忙,七手八脚的就将一大桌子的杯盘蝶碗给撤了,反倒是孙悦自己笑嘻嘻地又重新一屁股坐在了桌上。
等了一会,饭桌已经收拾了干净,孙悦哈哈笑着就将手中的图纸摊开,笑道“诸位长辈,这就是我这些天跟我夫人一道,连夜画出来的蓟州地图,你们看,和洛阳一样也是五环结构,这最中间,除了留了一个知府衙门和行宫以外,我打算剩下的这块地,全都留给咱们符家,以后啊,这蓟州城可就是咱们家的了。”
符昭愿心想,这不是发配么?符家的根基在雄州、霸州、定州、你给我们仍蓟州来,这不是公然夺取么?正想出言讥讽,却见他们全都目不转睛的,在那块地图上画起来了,口中还商量着,这块地是你家的,这是我家的云云。
符昭愿整个人一懵,我符家儿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志气了?
“还不止呢,您看这内河码头了么?我跟色目人约定了,蓟州城主要用他们的财力人力来修,港口肯定得包给他们来经营,但是这内河,也就是第三环,以及这周边这么大的一片土地,可全都是要建商铺的,跟洛阳一样,你们知道洛阳那边是啥样的不?”
众人连连点头说知道,没见过也听说过了,听说现在是寸土寸金,然后就一个个眼珠子发亮的看着他。
“我是这么想的,这内河码头包给谁都是包,这肥水不能留了外人田啊,我们孙家在中原的产业已经够多的了,这河…北之地人生地不熟,也真没那么大的精力来弄了,可咱符家不同啊,从我太……抱歉我不太会算辈了,反正从符存审开始算,咱经略了将近七十年,谁能有咱熟啊,诸位长辈若是有兴趣,咱把这整个三环沿着这条内河,给包下来?”
还是不等符昭愿说啥,这帮人就嗷嗷叫着同意了,生怕说慢了人家就反悔似的。
“既然诸位长辈都有兴趣,我自然不可能便宜了别家的,只是诸位在军中都有要职,这分心二用……怕是不美啊。”
符昭愿冷笑着讥讽道“孙悦啊孙悦,你这是要杯酒释兵权啊。”
孙悦也和气地笑道“不敢自比太祖,若是四房不要,我们大可以先为您留着,等您什么时候老了想致仕了,再留给您养老。”
却见那帮人根本就不听符昭愿说什么,一窝蜂似的,比刚才分房子还要热情十倍的,抢着就说,我有病,我老了,我跟时代脱节了,我们统统不要干了,然后就围着地图吵吵嚷嚷起来了,还是你要哪我要哪的事儿。
谁都明白的一个道理,符家不可能君临天下,留着这军职不管谁看了这么大一片势力都碍眼,莫不如索性换了富贵,除了四房这俩认不清形势的,谁不是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准备,人家这价码还特么挺高的呢,就连符彦升也凑了过来,口中还说道“小愿,你们四房若是不要,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符昭愿脸上一僵,然后恨恨道“谁说我不要,给我把最好的那块留着。”
第五百一十五章 发展()
孙悦自己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的顺利,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符家的大小势力就基本上全都被整顿一空,并提拔了许多新的面孔。
只要破格提拔几个没背景的,剩下的那些寒门屌丝也就看见希望了,他们会加倍的在你面前表现,并且毫不犹豫地奉上真心。
孙悦还将河…北的铁矿冶炼和铸造等工厂也学着洛阳的样子搬到了蓟州,填上天雄军家属,与洛阳如出一辙,换汤不换药,虽然城墙还没来得及修好,内河港也没修完,却也已经有南北客商频繁往来采购,赔本赚吆喝,只为了能快人一步打开这边的市场。
等到城墙差不多建出个雏形之后,孙悦也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大杀器:由孙家科研院所研发出来的,仿珍妮纺纱机,孙春明还给它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和谐纺纱机,明面上的取意是宋辽和谐,实则其实是想跟契丹玩和平政变。
这东西可以极大地提高纺织效率,尤其是可以纺织羊毛,告别又骚又脏的羊皮袄,迎接又轻又暖的羊绒衫。并且堂而皇之的跟大辽做起了生意,收羊毛的时候总免不得要收一些其他特产,如兽皮牛筋,甚至是战马,大辽虽然不让卖,但多多少少总能有夹带,这是之前停战的时候就商量好的,大辽方面也不好再反对,一时间,连儒州也变得繁华起来了。
孙悦为了收拢军心,在纺织厂里几乎将全部的其他势力排除在外,全部用的都是天雄军的人,将这纺织厂并入‘公司’,却将利润单独拿出来核算,建立了一个基金,专门给天雄军解决退役后的养老和抚恤,类似于七十年代的那种集体企业,又鼓捣出一种‘小股票’,分发给一些新提拔出来的将领,虽然孙悦很清楚这种做法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麻烦,整不好若干年以后还得亲手改革过来,但现在显然是顾不上的了。
符家包下了整个三环,地皮的价格涨的都快疯了,但却没人真的卖,有的开青楼有的开杂货行,有的开仓库有的开酒楼,因为都是独立核算各做各的生意,无形中倒是将符家九房给割裂开了,除了四房以外,其他几房都满意的不行,符昭愿自己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也就乖乖眯着配合了。
逐蓟两州,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孙悦这个节度使也当的越来越有威仪,越来越舒服,越来越没人敢惹,肚子也渐渐的开始大了起来,慕容嫣也怀孕了,孙悦还笑嘻嘻地跟慕容嫣比了比谁的肚子更大,结果是自己完胜。
总的来说,这几个月的日子,孙悦过的还是很舒服的,他甚至有把握,单凭经济手段就把大辽给玩死。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孙春明的日子就相对没这么潇洒了。
赵德昭信守承诺,终于将迁都正式提上了日程,三司六部一股脑的全都扔到了洛阳来,由孙春明一手组织合并,孙春明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突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权柄,他还象征性的要和赵普商议,结果赵普却特懂事儿的啥都不管,只是偶尔凭借着多年积累的行政经验给予孙春明一些指点,却从不亲自插手。
以至于孙春明跟他处的还挺好。
而于赵普来说,他跟孙春明却还并不是处的最好的,谁也没想到,跟他处的最好的居然是赵廷美。两人年岁上几乎差了一辈有余,现如今却大有要成为忘年交的意思。
因为如今的燕王殿下,似乎越来越恢复了他的纨绔本色,一整天的时间大部分都泡在了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