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丫的勾连北边的契丹呢?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儿?
于是,数日之间,孙悦的行宫门口都在排大长队,想请他吃顿便饭的吴越官员如过江之卿,没点门路都见不着人。
第四百三十章 这算怎么回事啊()
孙悦现在可后悔了,真的。
如果孙悦知道李煜会怂成这样,乖成这样,孙悦这次过来一定就不这么跳了。
究其根本,孙悦这次来杭…州不管别人怎么想,从他自己的本心来说,绝对就是来当咸鱼的,对付个及格分,回去能有个交代,也就不想其他的事儿了。
嗯……虽然他眼里的及格分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高。
所以他才会在弄死沈虎子,打醒钱俶和满朝文武之后,老老实实地待在行宫整天流连于西湖美景和大小老婆之间,就是因为他啥都不想管。
洛阳的文案工作给他伤着了,既然注定了没法痛痛快快打一仗,怎么能不珍惜这悠闲的时光与江南美景呢?
谁曾想,这李煜这么不争气啊!!
吴越和南唐毕竟是接壤,杭…州离金陵也没有多远,两个老冤家之间若说没互相渗透没那么十个八个王牌间谍,那是谁也不信的,所以南唐有点啥动作,吴越用不了几天就全都知道了,可是同样的,吴越这边应该也不至于能保得住啥秘密啊。
孙悦是什么人?几乎是大宋在军功上顶了尖的人物,连耶律休哥给他写信都要平等而交,互相钦佩的人中豪杰,这样的人被大宋派下来当都监,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大宋的狼子野心么?再说那汉口、江陵的水军这月余间调动的如此频繁,你瞎?你不说如坐针毡吧,反而把江南地理图送给大宋了?
跟这样的废物结盟?呵呵,现在就是李煜主动求上门来,也没几个人敢应了。这世界里又没有文气这种超常规的东西,作诗一首就能敌得过百万大军之类的,或许李煜天真的以为,只要他死死抱住了头,绝不惹大宋爸爸生气,爸爸就不会打他了?
于是吴越的上上下下就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南唐,没救了,而吴越么……应该貌似也许可能,也特么没救了。
好在他们的国主多年以来表现的都很乖巧,很恭敬,吴越六十余年来三代人服侍北方上国也是尽心尽力,他们就算跟孙悦这个堂而皇之住在行宫的宋朝大员有什么亲密接触,也不用背负不忠的沉重包袱,谁不想提前跟他处好关系?你丫不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归了宋还能有你的位置了么?
然后,孙悦就烦都烦死了。
你能想象,正在西湖里钓鱼的时候,船底下有水鬼一根一根的往上挂是一种什么感觉么?关键是丫的这二货还挂不明白,你们家鱼是用腮帮子咬钩的?
若只是来烦自己却也罢了,也不知哪个缺德的传的消息,说孙相公做事从来都是铁面无情,却对夫人异常的宠爱,宠爱到几乎惧怕的地步,凡是夫人所求,无有不允。
瞎特么说什么实话啊。
然后,慕容嫣就悲剧了,院子里遛个弯都能被婴儿拳头大的珍珠隔着脚,一出门各种莫名其妙的官员夫人各种莫名其妙的偶遇,弄得他都不敢出屋了。
而孙悦,现在一天的生活内容是这样的:早上起来先喝一碗二陈汤,解一下昨天晚上的宿醉,然后穿上衣服出门直奔杭…州的各个大小军营,听那些军中的大小宿将拍马屁,他则吹吹牛哔,表示一下大宋的禁军待遇是多么的好,新军的待遇又是多么的好,以枢密副使的身份保证那些中层以上的将官以后会关照有加,等等。
好歹也是监军么,这也算是他的工作内容,可从中午开始,他的工作内容就变成:有人请喝酒、有人请吃茶、有人请喝酒、有人请大保健、有人请夜宵。
就特么差有人请醒酒汤了。
我特么的来杭…州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啊!!
说起来孙悦现在说的话也是真好使,首先就军方来说,他几乎已经可以行使一个都监的全部权利了,几天之前还组织人手,派出曹军建立了稽查队,负责记录平时将士训练的情况,以及上了战场以后的战功情况。
同样的部门吴越自己当然也有一个,不过渐渐的已经没人鸟他们了。
吴越的几个大将,额……好吧,吴越也没什么叫的上来的将军,反正就是这些军官吧,一个个的现在都可听孙悦的话了,使唤起来感觉上跟使唤大宋自己的中级将领没什么区别。
可以说这样的一支军队一旦拉到战场上,甭管主帅是谁,孙悦都有信心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思路去作战,就算比之以前和韩崇训合作的时候差点,却也可堪一用了。
再说政事上,连孙悦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这次出来居然还能掺和吴越的政事,这还要说灵隐寺的主持懂事儿,主动找上门来要领着此地佛门推广钱庄和银币。
吴越可没经历过柴荣灭佛啊,此地的佛信徒数量及其庞大,灵隐寺的势力也称得上是极大,一帮商人也不知从哪得到的信,乌央乌央的也围了上来,于是,大宋的钱庄莫名其妙的就在杭州开了一个分部。
说实话孙悦自己都是懵的,要知道他就算在洛阳也是向来懒得掺和盐铁司的事儿的,一个大宋枢密院派下来的监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拥有了吴越这么个独立主权国家的货币铸造权。
孙悦觉得,他如果稍微布置布置,钱俶就差不多可以被自己给架空了,为此,他还接到了赵匡胤亲手写给他的一封密旨,大概意思是说,钱俶向来恭顺,咱不许吃相这么难看,收着点,给人家留点面子,也给咱自己留点面子。
天可怜见,我真的是来当咸鱼的啊。
嗯,也不知钱俶会不会这么想。
说起来他已经最少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钱俶了,估摸着钱俶实在是不愿意看见他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孙悦也有点怕他,实在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发展到这一地步了,明明对他很恭敬啊。
也不知算好事还是坏事,原本朝堂上拧成一股绳的反宋之声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就算有人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孙悦也只需要给他写一封亲笔信,马上就会屁颠屁颠的过来请客喝酒。
嗯,钱俶应该很高兴吧,哈哈,高兴的每天晚上不自个儿喝上半斤都睡不着觉,真是大宋的好臣子啊,看人家这个兵马大元帅当的,多……那个什么啊。
结果这事儿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孙悦不爽,钱俶不爽,那些被打脸了的大臣估摸着也不会爽,关键是赵匡胤也特么的跟着不爽,那到底是谁爽了?这特么的……算怎么回事啊。
第四百三十一章 嘴遁()
对孙悦来说,这趟吴越行就好像是一个充满了诡异的假期,虽然不算是尽如人意,却也勉强还算是凑合。毕竟,交朋友总比留在洛阳处理公务要舒服许多。
假期么,总有休完的时候,随着大宋准备的越来越完善,动手的时候终于到了,而这个任务,终究还是得落在孙悦的身上,孙悦也决定在动手之前,好好的跟钱俶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然而还没等孙悦去找他,钱俶就主动找过来了,堂堂一国之主,亲自轻车简从的来到了行宫,规规矩矩地坐在厅堂上等着他。
孙悦也不敢怠慢,连忙按照标准的礼仪接待,哪知钱俶却领他上了一个二层的小阁楼,又摆了摆手,示意丫鬟侍卫全都出去,守在阁楼周围,然后亲自摆弄好了茶具,开口道:“孙相公来我杭…州已经二月有余了吧,这两个月,本王算是好好的上了一课啊。”
孙悦连忙道:“小子年少,有时候做事难免莽撞,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国主恕罪。”
钱俶苦笑一声道:“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一直以来老夫都以为自己是通透的,直到你来了,许多事才看得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好在老夫也从没想过什么争霸天下,逐鹿中原,对此,倒是也不至于不能接受,今日此处上不顶天,下不踏地,只有你我二人,些许凡俗礼仪,政治辞令,不如就免了吧,我知道吴越国的国祚时日必已无多,想跟孙相公,聊几句心里话。”
孙悦认真地行了一礼,郑重道:“世人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然而权势富贵面前,真的能认清自己,认清天下的,自古以来又能有几人?在我看来,时时思进者,不过庸人,思进时懂的思危的,方可称得上一声俊杰,而身处高位能思退者,那便称得上一句英雄了。钱国主,乃当时真英雄,真豪杰也。”
钱俶闻言凄凉一笑,自嘲道:“保不住祖宗基业的英雄?连那李煜小儿,为保基业国祚都不惜一死……”
孙悦坚定地打断道:“不惜一死?死之一字,不过是眼一闭牙一咬而已,我辈既受君恩,当思报效尽忠,如国主、李煜、以及我大宋官家之流,难道就不是天地万民所养么?事到临头一死了之,国祚倒是没毁在自己手里,境内万民如何是好?民族大义如之奈何?”
“活着,有时候远比死去更有价值和意义,祖国统一乃是天道大势,谁也阻挡不了,包括我家官家,若是事有可为,自当悍然亮剑,逐鹿天下,就算败了也不失枭雄本色,后人谈起,免不得赞叹一句好男儿。
可若是事不可为,只是为了拼搏那万分之一都不到的纪律,凭什么要南唐国内的千万子民陪着送死?这样的人心里,可曾为那些供养他的子民考虑过一分一毫?”
“更何况,他李煜若是真有一死之心,我倒是也敬他一敬,然而他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越说越激动之下,孙悦忍不住的拍了桌子。
而钱俶,却也被孙悦震住了。
一直以来,他们所受的教育从来都是忠君爱国,而天子或是国主,似乎对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可是今天,孙悦这话或许是离经叛道,却又越听越有道理。
既然食君之禄,所以忠君之事,那么君的钱粮又是哪来的?老百姓其实没有义务忠诚于君王,相反,君王应该忠诚于百姓才是。
“钱国主,请您扪心自问,凭吴越的国力,您真的挡得住我大宋的一统之势么?孙某自问也算是会用兵了,当今局面,我想就是唐太宗复生,也顶多不过是多拖个一年半载罢了,于钱氏而言毫无意义,于吴越百姓甚至天下百姓而言,那就是多浩劫个一年半载啊,我知您是一个仁德之主,自晚唐算起吴越国民供养了您钱氏八十余载,您忍心让他们再经历战争的苦痛么?”
“钱国主,自我大宋开国以来,甚至打前朝后周时候起,您就一直都是我们最坚定的盟友,他日若是咱们同朝为官,不论实权如何,您的地位一定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子孙后代不敢说能有多大的出息,但只要宋朝还在,钱氏满门之富贵便一定有所保障,我们官家的仁德之名,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几十年打下来的底子,您可千万不能在关键时候糊涂啊。”
说完,孙悦暗暗给自己明显又升了一级的嘴遁点了个赞,颇有几分忐忑地看着钱俶,等待他的答复。
却见钱俶突然脸上笑了一下,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然后道:“其实我从来都没动摇过自己的想法,只是今日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多了。”
孙悦闻言大喜过望,站起来道:“晚辈以茶代酒,敬国主一杯。”
谁成想钱俶却伸手示意他坐下,笑道:“先不忙,就算是降,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孙相公能够答应。”
“国主尽管说来便是,但有所请,我必竭尽全力说服我家官家,只为两国同样是炎黄子孙的百姓,可以免遭涂炭。”
钱俶笑道:“放心,不是什么难为之事,其实也不用请示官家,你们孙家父子愿意答应,也就成了九分了。”
“我们父子?”
“我降以后,也不要什么一人之下了,这个兵马大元帅……呵呵,孙相公也是南征北战之人了,平白顶着这五个字,若真跟你这样的悍将共处一室,这不是徒惹人很么。只求能随便封一个爵位,甚至连国公都不需要,侯爵就行,再赏赐下几户食邑,几亩薄田,让子孙后代有个还算安稳的日子过就行,朝堂之上么,我就不去碍眼了,我不想去开封,若是可能的话,想先去洛阳暂居,你能答应么?”
孙悦连忙道:“这是自然。”
“还没完呢,我钱氏经营江南以近百年,道一句根深蒂固,想来也不算夸大,将来若是此处出点什么乱子,难保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如果可能,我想有个靠山,孙家乃大宋首富,生意做得遍天下啊,我吴越境内茶、矿、桑、漆、俱是市场上的抢手货,实不相瞒,少说有小半都是我钱家的家产,孙家可有兴趣合作?我钱氏愿意让渡四成的股份给孙家,同时,也让我们在洛阳孙家的产业中插一手,如何?”
“钱家要和孙家合伙做生意?家中生意上的事从来都是家父做主,不过想来,也是没问题的,我可以先替家父答应下来。”
“听说孙家喜添千金?”
“额……是多了一妹妹。”
“巧了,老夫去年也添了一孙子。”
“您的意思是……娃娃亲?”
第四百三十二章 孙家家学?()
当孙悦回到行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他并没有答应钱俶,当然也没有拒绝,只是推脱说要问过家父的意见再说,而钱俶……
“孙相公,只要您答应我这个不情之请,我随时可以向大宋投效,此次伐南唐,您为主,我为辅,到了金陵之后,我领着军中将校文武百官,随您一同回开封,面见大宋天子。”
至于不答应会怎么样,钱俶没说,但想来一定不会这么痛快,至少人家作为一个起码表面上被赵匡胤所尊重的国主,想给孙悦上点眼药还是很容易的。
这也让孙悦着实有点为难了,钱俶不愧是老狐狸,一眼就看切中了问题的要害,以他们孙家现在的势头和实力,起码几十年内除非造反,否则任何人任何事都很难夺取他们的富贵,就五代十国这几十年的政治尿性,说实在的投资他们孙家比直接投资皇赵都要靠谱的多,至少在此时世人眼中是这样的,而若是孙、钱两家可以结为姻亲,则钱氏起码百年之内,应该也就不会有什么灾祸了。
孙家小妹虽然只是庶出,但特么孙家除了孙悦也没有嫡出啊,杨蓉虽然是个侍妾,却与其他的侍妾截然不同,离主母之间也就差着个名分而已了,再说孙家人又不讲究这个。
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事实上原本历史上钱俶是很蹊跷的病死的,而像是李豫啊,刘鋹啊,好像都是病死的。
说真的,孙悦想拒绝都找不出什么理由,女子么,便是如他媳妇慕容嫣这样的女魔王,最后不还是得找个人把自己给嫁了?钱氏作为当过国主的人家,难道还不够门当户对么?赵钱孙李,从这宋朝的百家姓上也能看出来人家的牛哔之处啊。
你们家一个庶出女,人家一个嫡出孙,这无论怎么看都算是高攀了。
但,孙悦就是对此感到抗拒,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现代人不是,在他心里,自由恋爱这种事是很神圣的,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政治联姻即使后世也并没有完全消灭,就连做企业的豪门贵女通常也都是联姻,可在孙悦的心里,妹妹的幸福远比什么门当户对重要的多,老子父子俩废了这么大的劲双双都做到了位极人臣,不就是希望家人幸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