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等钢产量上来了之后,我打算请旨让官家把军功匠作也给迁到洛阳来,我军缺马,面对契丹之所以能胜,多凭箭矢之利,因此这箭矢的损耗自然也就极大,洛阳紧临着王屋山,砍伐之事比开封其实要方便得多,再加上我炼的钢,将此处建成我军的军械基地又有何难?”
孙悦一听孙春明的计划也跟着嗨了,“既然有了玻璃和钢铁,那钢铁深加工没理由不搞,钢筋想来也是搞得出来的,哪怕用手工敲,成本也不会很大,如此一来建筑业也可以发展了,再加上上下游的产业整合,甚至借此发展出基础化工来也不是没可能,以这几块工业做支柱,洛阳何止是百万人口,再多也养得起,爹,你居然不声不响的搞出了这么大的章程?您这是要创造历史啊!”
话题聊到这儿,符彦卿和赵光美除了不明觉厉之外已经啥感觉都没有了,完全插不上话,任凭孙悦和孙春明两人越说越嗨,爷俩说着说着都激动了。
“额……虽然听不懂你们说的是啥,但既然你们父子俩都激动成这样了,那么想来这事儿一定是可行的,那个……你们先缓缓,我先问一下,你这五环没画卫戍区啊,咱这十万大军放哪?”
“哦,禁军是放在五环之外的,洛阳城的城墙老旧,而且说实话也有点小,所以我的计划中,洛阳城墙也是要重建的,而城墙,我也画了一张图,打算给建城这样。”
说着,孙春明又从书架上拿出了一张新的草图。
“这是……棱堡结构?爹,你会建棱堡?”
所谓棱堡,是一种方圆之间的结构,城墙的边角全都突出来,乍一看跟八角星似的,原本由十六世纪的意呆利所发明,其发明直接将世界战争模式从重野战改成了重攻防,直接断了游牧民族称霸世界的根,说是军事史上的一场革命也不为过。
棱堡的厉害之处在于,不管敌人进攻哪里,都足以保证至少有两到三个楞的守军对其进行还击,而且没有死角,其防御性远胜于传统的四面四角城墙,几乎没有可比性。
洛阳本就拥山河之险,大规模骑兵根本伸展不开,若是加上此物,这才是真正的易守难攻,以现有的军事技术,纵使是百万辽骑攻来,只要不断粮,就断然没有城破的道理。
赵光美虽然是个二货,可符彦卿却是真正的行家,仅看了一会,就彻底被孙春明给折服了。
“若此城真能铸得成,则我大宋国祚,无忧矣。”
“我让老方试着建了一个模型,他说问题不大,既然现在有了水泥,新的城防何必还要循规蹈矩呢,如此一来,军队可以分散驻扎在这些角上,平时几乎不会影响城市正常的商业活动,战时也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占据整个城头。”
赵光美道:“这洛阳城不管是城墙还是里面的规划,岂不是都是重建的?这得多少钱?”
“恐怕,没个几千万贯是摸不到底的,不过如果咱们洛阳真的能按我所想建城商业中心,这钱不用朝廷拨派,十年内,甚至五年内咱们自己就能搞定,不过么,这一切都有一个大前提。”
“什么前提?”
“漕运!漕运不通,一切皆空。”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多么痛的领悟()
秋风渐起,赵光义最近这段时间似乎也是有点压力太大了,被冷风轻轻一吹,身体一不小心也有点垮,午夜中猛的一起,扯着嗓子憋出阵阵嘶哑的咳声。
“老爷,您怎么了?”
就见赵光义太阳穴上青筋绷起,脸色血红血红的挥着手乱指,那小妾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取过痰盂过来,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伺候他一练吐了四口血痰。
“好点了么?太医说您这是忧思过重,又见了风寒,火气郁结于肺,这才咳嗽不止,您这大晚上的,是不是又忧心朝廷的事了?”
赵光义皱眉道:“这痰盂……我的漆宝痰盂呢?”
“啊,老爷,这是春哥儿特意从洛阳送来的琉璃器物,妾见这些琉璃的东西晶莹剔透很是美丽,就将原来的东西给扔了。”
赵光义闻言却眉毛皱的更紧三分,脸色也变得更阴沉,“他连你都送了?说,还送了什么。”
那小妾一时也不知是哪说错了,只好道:“还送了一套琉璃的茶具,一面照影清晰无比的镜子,再有就是几个琉璃灯罩和摆件了,这都是他孝敬您的啊,有……有什么不妥么?”
“不妥?符氏那屋里都快被他送成玻璃屋了!连窗户都要给换成琉璃的了,老子就是被这破玩意晃的睡不着才来你这的,结果你这也都是这东西?”
小妾闻言大骇,虽不知这琉璃怎么惹到了自家老爷,可小妾生存法则,既然老爷生气了那就一定是自己不好,于是马上跪地求饶道:“妾身知道错了,老爷可是喜欢原来的东西?那妾明日就去给找回来。”
赵光义咬着牙轻轻锤了床边一拳,呼了口气,却道:“算了,跟你没关系,我胸口不舒服,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黏糊在肺上似的,去给我炖一锅雪梨粥来润一下。”
“是,妾这就去。”
说着,那小妾连忙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三两步就去了小厨房,切雪梨去了。
只留下赵光义,下地虚弱的走了两步,瞅了眼清晰得简直不像话的玻璃镜子,看着镜中那个满脸青筋的自己,越看越气,突然抄起地上的玻璃痰盂狠狠地朝镜子上砸去。
当小妾终于端着雪梨粥回来,四顾他这狼藉一片的小屋,哪里还有赵光义的影子?
忙问身边的丫头道:“老爷呢?”
“老爷去开封府了,好像还特意让人传了姚大人。”
小妾闻言心中更觉懵逼,又环顾了一圈,基本上屋子里所有琉璃的东西都被砸干净了,却实在是想不出老爷这是冲着谁。
当然,她只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小妾,想不明白也正常,不过开封府中,还是有明白人的。
大半夜被吵醒的姚恕,丝毫也没敢耽搁,胡乱穿了下衣服就出门了。
来到开封府,就见赵光义一脸的阴沉,高坐在开封府的主位上一直把玩着一个巴掌大小,精致异常的琉璃小狮子,请了安之后一直没搭理他,他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太敢打破沉默,这大晚上的殿下这状态实在是有点不太对。
看上去有点可怕。
“你说,孙春明跟我,到底还是不是一条心了。”
姚恕闻言一惊,本能的觉得,这是他的一个机会,却一时又不太敢说,毕竟,在赵光义私臣的阵容里,他与孙春明说是天地之差也不为过,他现如今也就是个推官,论能力,他很清楚自己属于随时可以被替换的那种,不过现如今孙春明外放,赵嶅流放,眼下似乎……。
一时不敢说的太死,所以只得试探地道:“孙知府……孙知府的本事,天下谁人不知,现如今人人都说孙小相公是文曲星下凡,我看孙知府的才干比之儿子恐怕还要更胜。”
却见赵光美突然用琉璃小狮子在桌子上敲的梆梆响,似是不耐烦地道:“我让你说他对我还是否忠心,谁问你他的能力了?他有多大能耐我还能不清楚么?”
“这个……孙府君可是您的支使出身啊,况且当年他们父子二人得罪了王彦升,是您救了他二人的性命,并处处帮衬,使他从一个卖汤饼的掌柜短短一年之内就成了开封城有数的富豪,他们家那丰乐楼也是您做主才低价让他们家盘下来的,他们父子俩有今天全是您给的,若他心存背叛之念,那不成了忘恩负义了么。”
赵光义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轻轻地道:“那要是,他真的忘恩负义呢。”
“这……”
“这种叫玻璃的透明琉璃,你如今也看见了,短短数月之间,开封城权贵之家几乎家家都有不下七八种了,你们家也有吧。他说这东西,是刚好最近研究出来的,你信么。”
“额……”
“他在这开封府里,干了六年多,权知开封府也有将近两年了,这开封城坐拥汴河之利货通天下,不管是人才、资金、还是他所谓的什么市场,哪个不是冠盖天下,为什么,他一直不拿出来,现在换他主政洛阳,不到三个月的功夫,该出来的都出来了,你说,为什么,我想不通。”
姚恕闻言眼珠子滴溜乱转,话聊到这儿,他差不多已经摸清赵光义的态度了,剩下的,似乎就只剩踩而已了。
“其实臣之前也有此疑问,之前也命人调查过,这玻璃……似乎他一年多以前就研制出来了。”
“呵呵”赵光义气的都乐了,道:“果然是这样,你说,他会不会只是单纯的自私,不想把这样的功劳让给我,想自己留着,所以才在主政地方的时候拿出来。”
“臣直言,您以后是要当天子的,帮您立功建势,和自己立功有什么区别?”
赵光义眉毛一挑,轻声道:“若是他,不觉得我能当上这个天子呢?自古以来,被废掉的太子难道还少么?我算什么啊,不过是个皇弟而已。亲王尹京?哈,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么?他在修运河!知道修完了运河之后他会干什么么?他会把洛阳建设的比开封还要好,然后撺掇兄长迁都!!到时候,老三封个魏王是跑不了的,那特么的到底谁才是亲王尹京?”
姚恕一见殿下是真的火了,连忙一副奴才相的跪倒在地上,深深的将头埋下,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赵光义见此,不由呲的一声就笑了,似是喃喃自语地道:“你知道么?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给我跪下的次数,我用十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他似乎永远都是看着我的眼睛说话的,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的时候,他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拿他自己当我的什么私臣,他拿自己当士大夫。”
“你有本事,我敬着你,不就是礼贤下士么,你有原则,怼了我两次,我也全都忍了,本来我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可是现在呢?”
说着,赵光义仰起头,高高的举起那个小狮子,“你是要用这东西,撬我的根啊。”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石三鸟之计()
或许,七年前的赵光义真的是个怎么忽悠怎么信的小白,可是如今,他已经是真的能跟赵普简单过两招的政客了。
他从来都是个聪明的人,都是一个爹生的,论天赋他能比赵匡胤差到哪去?
赵德昭今年已经十五了,而赵匡胤今年不过刚四十出头,身体康健得很。
他太了解孙春明的能力了,所以他相信洛阳在他的努力之下漕运一定能通,之前洛阳不修漕运说白了就是没动力而已,对朝廷来说属于赔本的买卖,可现在有了玻璃,光凭此一项一年也能坐收千万税赋,何况其他?
假设五年后洛阳真的有了成为首都的资格,那时候赵德昭也二十了,只需要把都城一迁,他就不再是亲王尹京,多年经营的势力必然大减,如此再过个三年五载,往赵德昭身上加点功劳,便是直接封太子又有何不可?
如果干这事儿的是别人,他或许并不会太慌,可那是一手将他从纨绔子弟,扶持成了亲王尹京的孙春明啊。
“殿下可是要对孙家父子出手?”
“出手?人家现在另起炉灶,是三弟的人了,我的手还够长么?况且那孙悦是何等的能耐,孙春明又是何等的老谋深算,你清楚么?不,你不清楚。可是我清楚,我比谁都清楚。他现在只是暂时有了点自保的想法,你是让我将他们推到赵普那头去么?”
“是,那殿下的意思是……”
“运河,不能让他们修成,但这事儿,不能是咱们办的。”
姚恕闻言诧异道:“除了咱们,还有谁有本事阻得了他们?赵普?”
赵光义笑了,笑得特别特别的温柔,像一朵乍开的昙花。
“你说,我若是请兄长下旨,让昭儿当个六道河运使,帮着他们修河,兄长是不是得夸我懂事儿啊。”
“啊?这……这不是……这不是把他们孙家父子往大殿下那推么。”
“若是他们合作愉快,我自然是搬石砸脚,可若是他们合作的不愉快呢?我这个侄子啊,能力倒也是有的,只可惜,他缺了点气度,有时候就这么一点点气度,就能让这好事,彻底变成坏事。”
姚恕懵逼,诚恳道:“请殿下明示。”
“我听说,前两天我舅舅来京城找你想讨个新官?”
“额……对,可是我没答应他,您不是说,您这个舅舅文不成武不就,让他出任地方是害了一方百姓么。”
“对啊,那就让他去修运河啊,我派你去给他当个副官,共同去好好辅佐我那个宝贝侄子,明白该怎么做么?”
姚恕眼珠一转,马上反应过来,噗通又跪了下来道:“晋王殿下一石三鸟之计果然高明,臣懂了,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
却说洛阳这边。
两天前韩崇训走马上任之后,哥仨很快就玩开了,毕竟离开了中枢,平日里许多规矩也就没了,再加上他们都还没到二十,正是贪玩的少年,所以人家别人的欢迎仪式都是隆重而又盛大,到了韩崇训身上,就改成斗鸡跑马了。
韩崇训跟他们已经太熟,自然不存在见外什么的,可那新来的田钦祚却是彻底的傻了,刚见面的时候还挺紧张,生怕他一个边郡草根不懂礼数惹人笑话,特意穿了身白色的蜀锦长衫,整了一把折扇,结果那三大王张口就撺掇要去偷看寡妇洗澡,可是吓坏他了。
说实话初见此人的时候孙悦他们也是吓了一跳,之前听说了他三千打六万的事迹,打的还是契丹铁骑,以为这是个党进一样膀大腰圆的赳赳武夫呢,结果小模样看上去还挺俊,跟个书生似的,本来孙悦还有点担心,毕竟历史上田钦祚是出了名的人缘不好,为人极为狂傲,可现在接触起来,感觉却还不错。
正所谓英雄相惜,田钦祚今年比他们虽然稍微大一些,但也就是二十出头而已,同样是这个时代惊艳天下的人物,平素里虽然尽量装得谦和,但骨子里的傲气却是藏都藏不住的,自然不那么招人待见。
况且人家又不是转世投胎,正是真少年轻狂的时候,所以难免有个瞧不起人啥的,其实都正常,平日里只觉得天下之大配得上与他相交的没有几个,可巧了,孙悦和韩崇训,正是正是其中之二,加上他们俩对这位新朋友也是佩服得紧,所以两天接触下来,反而格外投契,倒也勉强算得上兄弟。
这一天,几人加上吕蒙正陪着符彦卿一块打猎而还,取了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拔毛汆水,切吧切吧就串串烧烤了,就着关外烈酒便互相吹起了牛,倒是越吹越嗨了起来。
“田兄少年英雄,为何至今未曾婚配?”
“哈哈哈哈,实不相瞒,边郡武人,稍微门第高一点的人家都看不上,本想着立下些功勋出人头地了再娶一官宦人家的小姐当媳妇,所以就一直没找,可谁曾想这功劳一立还立大了,连着跳了特娘的十好几级,那帮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娘们倒是扑上来了,可老子又看不上了,再说这不刚安顿下来么。”
“说得好,悦哥儿之前作的诗有一句是咋说的来着?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什么门第,什么家世,在田兄这般英雄豪杰的眼中算个屁啊。”
孙悦突然笑道:“我还真不建议田兄去找什么官宦门第的小姐之类的,这两口子过日子,还是要有些共同话题才行,若是能找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就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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