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将孙悦扶好,上了金疮药又换了包扎,再一口一口的喂了他麦片粥喝,嘴里却忍不住一个劲的嘀咕道:“那姓潘的真是该死,演戏而已,随便抹点血缠上布,谁能看得出来,他却砍的这么重,我看他分明就是借机泄愤。”
孙悦闻言笑了笑,伸手朝慕容嫣的脸上一刮,却刮出了几滴泪出来,“天不怕地不怕,连李重进的大营都敢硬闯的女侠,居然也会哭啊。”
“谁哭了,我这是作为睡的太晚,眼里有点不舒服罢了。”
孙悦将人顺势搂进怀里,好笑道:“好了好了,这是我自愿挨的一刀,这趟监军虽然总的来说跟潘帅合作的还算顺利,可却也谈不上愉快啊,换了是我我肯定也是要借机泄愤的,军医已经看过了,潘帅的刀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那一刀只伤了皮肉没伤半点脏器,躺两天就好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付个区区南汉还使上苦肉计了。”
“也不全是为了施苦肉计啊,我这官路轨迹啊,恐怕跟战争是离不开了,甚至搞不好还会跟曹彬一样由文转武,可是你看我,浑身上下这么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伤痕都没有,一看就是个绣花枕头,整点伤出来,也算是男人的功勋章么,对不?好了好了,别哭了,快去白虎账去帮我议一下军去吧,韩崇训如今还比较嫩,这两天我养伤,白虎账里不能没我的人,否则这军队可就真成了潘帅的一言堂了,这种时候,好夫人还不帮帮我。”
慕容嫣本想留下来照料,见孙悦都这么说了,便也只好放下了东西随意吩咐了曹军亲自过来照料,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白虎账,而躺在床上的孙悦,抻着脖子望了半天,确定慕容嫣真的走了,这才呼出一口气,喜滋滋地躺在了军床上。
“悦哥儿,你伤的根本就没那么重,干嘛要骗她啊。”
孙悦抬手就是一脑瓜崩,笑道“你懂什么,我不伤这一回,怎么可能看得见这婆娘哭呢,再说我们俩是奉了慕容伯伯的遗命成婚的,说着瓜是硬扭下来的也没什么不可,一开始的时候虽然谁也没说什么,但我们俩心中对此其实都是不大乐意的,现在我是爱上她了,可我怎么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哎呀呀,慕容嫣的眼泪啊,真是,太痛快了,爽~”
“那你干嘛还要她去白虎账替你议事啊,我还不了解你?你巴不得这种枯燥的行军会议不参加呢,何况你压根就不是下不了床。”
“废话,装伤不累啊。”
“得得得,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为了这个你居然挨刀,这不是有病么。”
孙悦摇头道:“我刀挨的还真是工伤,毕竟红白脸么,不作的真一点,脱不了太久的,我身为监军代表天子之言,万一真的签了国书之类的,再反悔的话政治风险就太大了,所以这和啊,可以一直议,但却不能真的成,得时时吊着刘鋹,却又不能真让他把这果给吃了,所以就需要每到了将成的时候潘仁美必须要从中破坏才行,不挨这一刀,你当刘鋹是傻子么?”
曹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嘀咕道:“明白了,主要是试探和调戏你夫人,顺便为了公事。”
孙悦无话可说。
而另一边,慕容嫣出了孙悦的帐篷,却也只往白虎账的方向走了两步,就抻了个懒腰,跑去溜达玩了,韩崇训不解地道:“悦哥儿不是让你帮衬着我去议事么?”
慕容嫣嗤笑一声道:“刀伤的深浅难道不会自己看?他要真在乎议事自己去便是了。”
“啊?你……你早就发现了啊,那刚才你都哭了……”
“我只是武艺好了些,又不是不会哭,挤呗,让他舒服舒服,省的成天怀疑我对曹大哥如何如何,我好歹也是官宦之后,我爹虽不算好色,却也有三十多个小妾,宅斗这种事儿,我见多了,就凭他还想跟我耍心眼,切,这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
“…………”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了小半个月。
这段时日,可是难为死了潘仁美了,因为孙悦的要求是既要打赢,又不能赢得太狠,既要让敌军节节败退,又不能把他们给打散,既要稳步推进,又特么不能太快打到广…州城下。
这可难为死潘仁美了,实在是这南汉军,太过废物了,他甚至觉得,真要放手去打,给他两千骑兵,随便一场夜袭就能狗撵兔子,为了装的像一些,可是消耗了他不少的脑细胞。
终于,就在他感觉自己都快装不下去的时候,刘鋹的大海船来了,让他狠狠的松了口气。
“所以明天一战,只要小败一场就行了是吧,没那么多花花了吧。”
“没了没了,只要装作轻敌,受点小挫,然后稍微狼狈一点的跑回来就行了,我估摸着就南汉的这点胆子,他们也不敢追。”
“呼,可算是没我啥事儿了,我可没你那么多鬼点子,等着好消息吧,以后的事儿啊,我是终于不用在操心喽。”
孙悦耸了下肩,然后笑着就打开了刘鋹送来的大船,发现里面珠光宝气,果然全都不是凡品,估摸着仅这一船珍宝,就比赵匡胤手里全部加起来还多,而刘鋹手里至少还有十几条这样的大船,这还真是,呵呵。
“官家这些年穷的都有快疯了,打个包,送开封吧,顺便帮我传个口信,就说我保证,南汉的所有珍宝,连一颗珍珠都丢不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谈判()
经过孙悦的‘不懈努力’,南汉终于把大宋从战场,拉到了谈判桌上,折腾了半年多的战事也终于得到了暂时的平息,这让刘鋹觉得,孙悦和赵普的信誉是真的好,起码收钱就办事啊。
南汉这边派出来的谈判代表是龚澄枢,大宋这边自然就是由孙悦做主了,本来南汉那边想让大宋先退上个五十里左右再谈的,结果潘仁美直接就压着郭崇岳又进了三十几里,吓得龚澄枢直接就带着使团出现在了他们营帐门口。
“外臣龚澄枢,参见大宋监军。”
因为是在军营里,所以条件简陋了些,只是稍微打扫打扫卫生,就权当是仪式了,不过至少孙悦摆出来的态度还是非常不错的,面容非常的和蔼,一点也没有趾高气昂的意思,笑着说了些久仰大名之类的客套话。
“孙监军,我们南汉这边可以开出条件,去掉皇帝封号,改称国主,岁贡等也与南唐相同,不知意下如何?”
孙悦却笑道:“您这么谈就没意思了,虽说谈判这东西讲究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但您报的太低,那就显得没有诚意了。”
“那不知孙监军的意思是?”
“首先,韶关以外的土地,你们就别想了,这些土地本来也是楚国故土,属于湖…南的,不过为了表示诚意,韶关可以留给你们。”
这一点并没有出乎龚澄枢的意料之外,所以象征性的讨价还价争取了一番,就点头同意了,毕竟只要韶关在手,那一切就还有的救。
“再来说岁贡的问题,既然你们拿南唐做了目标,那么,南唐像我们大宋称臣已经七年了,这还没算之前后周的时候,这岁贡是不是要补齐呢?”
龚澄枢的心里揪了一下,道:“那您的意思是……多少呢?”
“我也不欺负你们,这样吧,十艘之前那样的珍宝船,作为一次性的赔偿,往后每年一船,回头具体算算折合成铜到底是多少贯就行,如何?”
“十……十船?这也太多了吧!这是要把我们南汉给掏空啊。”
“龚大人这是欺负我不了解你们南汉的情况么?岭南多宝之地,海贸发达,这钱对你们来说应该远没到掏空的地步吧。
想开一点么,金银之物,饥不能食渴不能饮,留在你们国主的国库里除了看着好看还有什么用?龚大人,您也得理解理解我啊,仗都打成这样了,我若是刀子下的轻了,回去怎么跟天子交代?”
“这……可是这么多钱,远超出我能做主的界限了,实话跟您实说,这趟我出来,我们国主给我的期限一共就两百万贯。”
“两百万贯?你们打发叫花子呢?莫说这么大一个国家了,就是我们孙家也拿得出这个钱来,既然你们这么没诚意,那咱就甭谈了,接着打,打到广…州城下咱们再谈,你看咋样?”
“别别别,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么。待我问过我们国主之后,由国主做主,如何?”
“那好,你只管回去慢慢请示,不过么,您知道,我跟潘帅不和啊,我虽然想谈,可他却是极不愿意的,这国书一日不签,他肯定就会一日一日的打下去,就算我托他的后腿,可你们的士兵一个个的简直太废物了。”
“你们……这有点欺人太甚了吧,我看你们大宋才是没有诚意。”
“是啊,和谈是我力主的,潘帅本来就没有诚意么,若我愿意跟他精诚合作,直驱广州城下难道很难么?你就说行不行吧,不行的话,之前送我的那些咱可不退啊。”
“…………”
说实话之前孙悦都想过像甲午海战后的霓虹国代表一样,直接拿出张条约出来,问一句,但有许或不许二字而已。
但一想想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真的和么,所以只好继续陪他墨迹了,狮子大开口么,对于刘鋹来说,就不信这钱还能比命和国祚都重要。
连刘继元都可以量北汉之力以结友邦,凭什么你刘鋹就不行?这叫保护费,是保护你不会被我打的意思。
其他方面自然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孙悦又陆陆续续的提了七八个要求,包括送质子入朝之类的,因为这所谓谈判本来也没打算成,所以孙悦也并没怎么在这上面给他们为难,所以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龚大人留下咱们喝顿酒吧?所谓远来是客,我跟你一见面就感觉亲切,也让我们来尽一下地主之谊么,咱们交个朋友么。”
龚澄枢哭笑不得的连连拒绝,“不了不了,公事要紧,外臣还要赶紧将您的这些条件都送回去给我们国主决断吧。”
开玩笑,你们边谈边打,一天恨不得就能打个三五十里,我得多大的心才能浪费时间跟你交朋友啊。
于是双方就简单寒暄了两句,这货就连夜骑马赶了回去。
潘仁美还颇有些没底地道:“你这么干真的没问题么,且不说这么多钱那刘鋹能不能同意,就算他同意,你不是也没打算签么。”
孙悦笑道:“这么多钱,刘鋹肯定会肉疼的要死的,我估摸着就算没掏空他们的国库也差不太多了,甚至连维持国家基本运行都费劲,但人性么,对他来说只要他还是国主,钱就可以再慢慢攒,可若是江山社稷没了,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至于签约,那就更无所谓了,只要他动了这个心思,那他得提前把钱备出来不是,这样就不用担心他提前把财宝运出海外了。”
“嗯……这么说的话,咱们现在是不是还离他们比较远啊。”
“是啊,所以一会辛苦你一下,再往前打个七八十里,争取在他们回信之前打到广…州郊外去。”
“…………”
…………
却说那龚澄枢回朝以后,将孙悦的条件说了一下,那刘鋹果然不出所料的大发了一顿脾气,甚至好悬没一个冲动之下把龚澄枢给杀了,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行。
可是,那潘仁美的攻势实在是太快,太猛,真不答应的话,他们又要怎么办呢?打么?别开玩笑了,刘鋹很清楚,绝对打不过了。
既然打不过,剩下的就是跑了,他早就相中了一块近海的岛屿,作为余生的苟且之所,甚至乘船去暹罗也不无不可。
但既然连家业都舍得扔下,难道还舍不得几船金银么?
于是,两天不到的时间,龚澄枢就又来了。
“孙监军!孙监军!我们国主同意大宋的条件了,您快告诉潘帅,不要再打了!”
孙悦非常有礼地道:“抱歉,那是三天前的价码,刚才我收到师父给我写的一封信,喏,我们涨价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笑场()
“孙监军!十船的珍宝啊!!这要是换了铜钱,抵得上我南汉国五年的税赋了!再加价,我们就真的拿不出来了啊!!”
“放心,我们也知道,南汉的国库快空了,所以这新条件啊,不是要钱。”
龚澄枢一听说不是要钱,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您说。”
“我师父刚才给我八百里加急传了信,说是刘氏一族,都是不重视亲情的冷血之辈,为了区区一个国主的位子,三代以来死了将近三十个实权宗室,所以这质子到底有没有用,谁也说不好,所以我师父跟我说,质子之事,需要从长计议,想像李煜一样派个弟弟入京就让我们回去,恐怕难了。”
龚澄枢倒也光棍,他比谁都清楚那刘氏的亲情有多薄,所以无所谓地道:“那不知赵枢密是看上了哪个宗室了?我相信,为了贵我两国的和平友好,我家国主一定都会应允的。”
“我师父的意思是……让贵国主本人,和他的媚猪,亲自进京,我们官家给他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宅子,让他颐养天年,而南汉的国祚么,就传给他儿子,保证还姓刘,如何?”
龚澄枢都快疯了,头一回忍不住的跟孙悦拍了桌子:“大宋这是在戏耍我辈么?这是和还是降啊!哪有让国主亲自作质的道理!”
孙悦笑道:“龚大人稍安勿躁,我跟您说句实在话,我比您还要急呢,这和要是最终谈不成,那潘仁美还不笑话死我?我在这军中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所以我是真的真心实意啊。”
“真心实意?真心实意的话又怎会提出如此无礼之要求?”
“龚大人啊,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师父说的,于私来说我是他徒弟,于公来说他是使相,我有什么办法?”
龚澄枢闻言眼珠一转,微微拱手道:“请孙监军指教,赵相之言万万不可,如何才能让他收回成命?”
孙悦笑笑道:“前年的时候,李煜想给他老子李景恢复一些供奉,就给我师父送了白银两万两,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吴越国的钱国主,每年给我师父送礼都不少于千两黄金,这也谈不上什么秘密,你们之前虽送了一船珍宝,但你们所求之事啊,也着实是大了些,况且实话实说,那其中有半船啊,也是被我们下面的人给分了的。”
“你……”
“龚大人,我师父这人虽然有点贪财,但这口碑向来都是极好的,只要收了钱,就一定说到做到,上次有人跟他求官,官家不许,他愣是跟官家顶了三天,终究还是让官家把事儿给办了,这开封如今的形势您或许也是听说了的,晋王和我师父,都有各自的班底,也不怕您笑话,我大宋如果算上官家,已然是一国之内政令三出了,这是谁都知道的,而这三者之间,官家求稳,晋王求权,我师父志向最小,那就只有求财了,可也正因为如此,什么事儿只要我师父想办,就没有办不成的。”
龚澄枢憋了半天,无耻两个字都到了嘴边了,又被他生生咽下去了。
赵普的无耻天下皆知,可谁让他真有能力,真有势力呢,赵匡胤都没办法的事,他能有什么辙?不管是真贪还是单纯的仿效汉初丞相萧何,现在的事实是,你不给钱,人家就真特么不给你办事儿。
“敢问,要多少财物,才能使令师为我们南汉国美言呢?”
孙悦淡定的伸出两根手指:“少说,也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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