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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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相-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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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孟见了苻江的表情后,大笑不止。苻江更加气愤了,皱着眉问道:“先生,因何发笑,难道苻江真的就那么可笑吗?”

    云孟则摆了摆手说道:“非也,在下只是在笑主公因为一个小小的李威便忘记了初心,难道真以为云某是要让主公认敌作父吗?难道您就忘了古时就有卧薪尝胆之说吗?”

    云孟这几句话把苻江给问楞住了,苻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假意缓和与李威之间的关系,向其示弱,亲近与他,进而借助其在朝中的影响力,来壮大自己之实力,对吗?”

    云孟点了点头,说道:“主公果然聪慧过人,一点便透,的确,李威出身贵族,又官居太尉之职,尽管他对外宣称绝不涉足党争,事实上在朝中广有人脉,根基极深,暗地之中与朝中元老皆有联系,倘若主公能得到李威的支持,以其为靠,我想朝中老臣也定会拥戴殿下的,若如此主公的大业可以说已成了一半。”

    苻江也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若能如先生所说那样,苻江即便在吃苦,忍一些委屈也算不得了什么。一切就依先生,明日我便亲自登门拜访李威。”

    云孟则摆了摆手说道:“此虽树上开之计,但主公担负大业重任,今后必要问鼎九五,区区臣下之家又怎能让主公屈尊前往,若是被那李威借机要挟,我等所做一切岂不是为他人做了衣裳。故而,要拜访李霸也应有在下替主公前往。”

    “可先生见了李威又会如何说服他呢?”苻江又问道。

    云孟笑了笑,说道:“在下自有办法让李威乖乖就范。”就在此时,王府下人来报,说吕公子来了。苻江于是命人有请,不一会儿就见吕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吕光先给东海王行了礼,然后对这云孟拱手说道:“先生真神人也,果然料事如神。”

    云孟毫不吃惊,镇定的问道:“是不是宫中传来了什么消息?”

    吕光一伸大拇指,点头说道:“服了,在下真的服了。”

    一旁苻江不知是何事,便着急地问道:“你们所说何事,宫中又有了什么消息啊?”

    于是吕光对苻江又拱手说道:“回殿下,就在两日之前,先生曾算定陛下很快便会对广平王动手,还让家父去劝广平王尽早避开眼下风头,可谁能料到陛下的动作如此之快,刚刚从宫里传出消息,说陛下已决定让广平王即可出京任为左冯翊,名义上是委以重任,实际上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陛下开始削权了,估计广平王前脚离开长安,他那些亲信就会被陛下以各种名目给除掉了。家父也担心被牵连,于是按照先生的吩咐写了个称病告假的本章,准备即刻就托人递交到宫里。”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先生果然是英明啊。”苻江听后感慨道,云孟却未说话,心中暗想:“如此一来似乎,苻长的皇位也就快坐不稳了。”

    长安,太尉府后院,李威一身短衣打扮,戴着草帽,赤着脚,在院中伺弄着园中果树,别看李威也是贵族,但偏偏喜欢打理些草树木,只要一有闲暇便就往自己的园子中一待,根本不问世事。

    这时,府中下人来报,说是有东海王府之人求见。李威放下手中短铲,又拿起旁边水壶,一边浇水,一别说道:“就说老爷公务繁忙无暇接见,让他改日再来吧。”下人领命离开。

    不一会儿,刚才那个下人又返了回来,却不说话,李威见状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下人垂首答道:“小人按老爷吩咐答复了那人,可那人却不离开,还说事关苻李两家安危大事,他必须要见到老爷。”

    李威微微一愣,然后又笑道:“雕虫小技,也想来蒙我。好,你且让那人进来,我倒要看看苻江又能演出什么把戏。”于是下人退出,来到府门外,请东海王来人进府。

    东海王府派来之人正是云孟,今日云孟身穿一身青色长袍,手持一把羽扇,更是一派风度翩翩儒雅之气。云孟随太尉府下人来到后院,下人用手一指,低声说道:“那个正在园中修建枝桠之人便是我家老爷,先生还是请自己过去吧。”说完就离开了。

    云孟慢慢走到园中,本想行礼,李威却将身子转了过去,好像并没有看见云孟似得。云孟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手中羽扇,看着园中形态各异,枝繁叶茂的各类植株不住的点头,只是站在几株杏树,上下打量一番,摇了摇头说道:“这园中卉树木栽培的都还不错,倒是有些独特之处,唯独这几株杏树长势看似茁壮,只是可惜了啊”

    “怎么可惜了?”李威平日里自恃对果木卉栽培颇有见地,长安城中也无人能及,今日听到有人竟然出言不逊,对自己栽培的果木评头论足,当然不高兴了。立刻转过身来质问云孟。

    云孟故意装作不认得李威,答道:“没什么,没什么,在下只是在等候太尉大人,胡乱之间自言自语罢了。打扰了,这就离开此地。”说完云孟转身就往来路走。

    李威哪里能让云孟这样就离开,高声说道:“先生留步,我便是你要找之人。”

    云孟连忙转回身来,惊讶的问道:“您说什么?难道阁下就是李威,李太尉?”

    李威摘下草帽,点了点头,云孟忙上前紧走几步,躬身施礼说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请太尉大人海涵。”

    李霸冷声问道:“你便是东海王派来之人?”

    云孟拱手答道:“正是,在下乃是东海王府书吏,受殿下之命特来拜见太尉。事关大秦社稷及苻、李两家安危,我家殿下托我给大人带了一番话”

    “等等!”云孟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威高声打断了。李威继续说道:“本官在家里从不谈论政事,故而本官叫你留步并不是要听你家殿下的什么高论,而是想问问你刚才因何要评论我园中杏树?”

    云孟陪笑道:“太尉何必当真,在下真的只是胡言乱语的。”

    李威那肯罢休,将双眼一眯说道:“你休在此故弄玄虚,这样吧,今日你要是说得上来,我这树有何弊病,且在情在理,我便破例听你讲上一讲,相反你若是说不上来,就别怪本官将你以蛊惑朝廷重臣之名押送官府治罪。”

    云孟又装作惧怕,连连摆手说道:“太尉这是何必?既然太尉要听,在下斗胆一说便是。杏为阳性树种,深根性,喜光,耐旱,抗寒,抗风,若是栽培得当寿命可达百年以上,杏,因春而发,春尽而逝,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慢慢瓣渐伸,又由浓转淡,直到凋落则变成如雪片片。其果肉肥厚,多汁,习性温热,虚寒体质之人经常食用会对其病症大有裨益。太尉园中杏树树干粗壮,枝杈茂密,看似长势确实很好,但太尉,是否这几株杏树每年长也长得很旺,也开得很艳,就是偏偏果实结的少得可怜啊?”

    李威心中暗暗吃惊“眼前之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能全都说对了?”,但表面上李威还是表现的很沉着,又问道:“若按你说的那般,可有解决之法啊?”

    云孟点了点头说道:“解决之法当时有的。太尉的杏树之所以结果甚少,关键错在修剪上。杏树要在四月左右定干定梢,一株树只能选留十梢,其余都要尽数剪掉,否则果梢太密则会相互倾轧,导致不结果实,而且随着枝干的逐渐生长,还要不断的辅以修剪,以促发粗壮的中、短果枝。如今时令刚好,不早也不晚,太尉若能按在下之法,在下保证太尉会受到累累果实。”李威这回可是真的服了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脸上紧绷之情也有所缓解。云孟没等李威开口讲话,又继续说道:“其实治国之道也如同这修枝剪叶,国家社稷就好比这树干,而那些枝枝叉叉,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要看哪一梢更能结果,所以有些树枝影响到了整株树的收成,就应该毫不犹豫的砍掉。对于君主选臣子是此道理,那么对于江山社稷选帝王不亦如此吗?太尉大人您说在下说的对吗?”

    云孟一番比喻之谈听得李威出了一身的冷汗,就连脸色也变得惨白,李威双眼直直的盯着云孟,问道:“你,你,你究竟是何人?”

第六十四章 认敌为父(三)() 
太尉李威被眼前年轻人的一番言论惊得冷汗连连,不由得他又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云孟。而云孟依然是一副泰然之态,不紧不慢的说道:“在下只是东海王府之中一名小小的书吏而已,太尉当朝重臣,位高权重,威望素著,见识要比在下高的太多太多,在下适才一番言论只是班门弄斧而已。”

    李威此时也恢复了平静,不过对待云孟的态度却不像刚开始那般冷淡,李威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东海王身边能有先生这般高人相助,定然会大有收获的。刚才本官所说定然算数,殿下有何话要对我讲,接下来先生可以说了。”

    云孟羽扇轻摇,微笑着说道:“太尉果然言而有信,不过在下要说的话已在刚才评树之时已然说了。”

    李威听后暗惊,心想“难道东海王也起了心思,不对啊,他应恨我入骨才对,为何竟然对我讲那一番话,难道就不怕我去告发。”然后说道:“先生说的本官听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本官从不参与党争,只想一心做好分内之事便足矣,故而先生的话可能要白讲了。”

    云孟轻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李威奇怪,于是问道:“先生这是为何啊?”

    云孟对着李威一拱手说道:“在下非常钦佩太尉大人的处事之道,可是如今形势之下,想要独善其身恐怕是不大可能的吧?尽管您宣称从不涉足党争、也从不私议朝政,但以您在朝中的影响力,太尉您觉得当今天子会真的信吗?现今的情况是谁有势利,谁有影响力,谁便可能最危险。就好比战功赫赫的广平王,尽管贵为陛下王兄,不也被陛下调离长安了吗?在下还听说就连三朝老臣,先帝的托孤重臣吕老尚书,也是称病避事了啊!那么接下下来又会是哪位王公大臣,会是太尉大人吗?”云孟有一连串的问题,将李威心中仅存的一点底气,一下子都给泄掉了。

    李威面露惊异之色看着云孟,问道:“先生为何能知道这么多?您究竟是谁,能否告知尊姓大名?”

    云孟一拱手答道:“在下云孟,云景略。”

    “云孟,云景略?景略!莫非先生就是那位在吕尚书寿宴之上,以一己之力,辩服陛下的景略吗?”李威忙追问道。

    云孟笑着点了点头,答道:“不才,正是在下。”

    李威听到眼前这位白衣先生便是景略,眼前顿时一亮,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哎呀,原来是先生您啊,先生胆识过人,李威实在佩服,今日有缘一见,又听得先生一番高论,更觉得先生真乃是旷世奇才也。”

    云孟连连摆手,说道:“大人过奖了,在下实不敢当啊!”

    这样二人几句客套之后,现场气氛顿时缓解。李威也是爱才之人,于是不敢慢待了云孟,请云孟先到前院正堂之中休息,李威又换了身衣服,净了净面,来到正堂来见云孟,二人又再次互相行了礼,分宾落座后,李威说道:“先生不是在吕尚书府上高就吗?为何又到东海王府当差了?”

    云孟点了点头,答道:“的确,云某先前得老尚书信赖,在尚书府中谋得了一个清闲的差事,尽管不是风光无限,但却是逍遥自在,一身轻松。然而,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下与东海王殿下相遇,一见面便如平生知交,谈及兴废大事,句句投机,殿下尽管年轻但志存高远,胸怀抱负,其言其志都令云某深受感动,而吕尚书也极力为在下引荐,故而如今云孟便在殿下左右听命了。”

    李威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啊,还是方才李某那句话,苻江这个小子能有先生辅佐真乃其之幸事啊!不过,先生今日来找本官,不会仅仅就是为了说一番大道理,给李某讲讲眼前形势吧?”

    云孟微笑道:“太尉英明,在下今日前来拜见大人,是要送给太尉一件天大的喜事。”

    “哦,喜事,本官整日清心寡欲,这喜事又从何而来啊?”李威诧异的问道。

    云孟又是一笑,然后说道:“‘君子坦荡荡’,太尉,据在下所知,至今还是独身一人,当然也更无子嗣了,对吗?”

    李威点了点头,心想“你问我这个又有何意?”

    云孟又说道:“太尉与东海王殿下素有间隙,也是缘自个‘情’字,对吗?”

    李威没说话,脸色也微微有些不悦。云孟视而不见,接着又说:“殿下与在下推心置腹也曾提及此事,殿下说他当年年幼的确是记恨过太尉,如今也已成年,想一想当年之事自己也有不对之处,毕竟太尉与老王妃自幼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老王爷英年早逝,全靠太尉多方帮助周济,对殿下也视为己出,关爱有加。所以现在每每想起当年之事,殿下还是后悔自己的鲁莽之举的。”

    “先生,殿下,殿下他当真如此说的?”李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云孟。

    云孟郑重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光如此,殿下还有意与太尉重修旧好,尊您为亚父。太尉您说这不是件天大的喜事吗?”

    李威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先生所言当真?”

    云孟微笑着又点了点头,答道:“千真万确,殿下本想亲自登门,又担心太尉仍记恨当年之事,再闹出不愉快来,故而命在下先来从中说合,听听太尉的意思。”

    “哪能,哪能啊!江儿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我对他本就喜欢,说起当年之事也是怪我,若是我能好好解释一下,也不至于僵到今日的地步。先生请回去转告殿下,我李威家的大门随时都为殿下敞开,自今日起殿下之事便是李威之事,只要殿下决定之事,李威定当竭力支持。”李威满脸喜色的说道。

    云孟也起身对李威拱手,说道:“那在下就先给太尉道喜了,在下一定会将太尉之意向殿下转达,转日再陪着殿下亲自登门拜见大人。”

    “好好好,就依先生。”李威点头答道,二人又是仰头大笑。于是,云孟告辞离开太尉府。

    云孟一回到东海王府,苻江就得到消息了,没等云孟去见苻江,苻江便心急火燎的先来寻云孟,二人一个朝里走,另一个朝外寻,正好在游廊转角相遇,苻江一见到云孟也顾不得其他,便问:“先生,那边情形怎样?”

    云孟微笑着答道:“主公尽管放心,一切皆已办妥。”

    苻江一听大喜,一把拉住云孟说道:“先生真乃神人也,一出马便化解了这近十年的恩冤。苻江佩服,佩服呀。”

    云孟摆摆手说道:“主公过奖了,在下只是投其所好又恰好机缘巧合,才办成了罢了。”

    “哎呀,先生就是太过谦虚了。先生的桃园是个安静的去处,你我这就去桃园,先生好好的将今日之事讲给苻江听听。”苻江心急想知道事情经过,拉这云孟就走。

    云孟只好遵命,只是纳闷“为何自己凭空之间有了个桃园?”于是边走边问苻江:“主公,在下有一事不知,主公方才所说的桃园是哪里?”

    苻江在前边走着,一听云孟这么问,立刻脚步一停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道:“先生莫急,一会儿便知。”二人转过院中一座假山,苻江用手一指,说道:“先生到了。”云孟一看,这不是自己住的东跨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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