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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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相-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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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夏伏,李山准备赶一趟远集,想多带一些畚箕到邺城去卖,希望可以多换些钱。云孟当然也是必须去的,张氏做了些干粮,给爷俩收拾了些衣物。毕竟这是云孟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张氏千叮咛万嘱咐,要云孟注意这小心哪儿,又反复安顿李山照顾好云孟。第二日一大早,依依不舍得目送李山父子赶着牛车远去。

    一路上,云孟别提多兴奋了,镇上倒是去过几次,可邺城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去。一路上不停地向李山问这问那,觉得什么都新鲜。邺城是魏郡主城,也是座大城,城中常住居民有十数万人,数万户之多。高粱庄虽也属魏郡治下,但地处魏郡最东边,相距两百多里地,走也得走一天一夜。父子俩为了节省盘缠,饿了就吃随身带的干粮,渴了就喝些溪水,夜里也不住店,反正正值盛夏,就找棵大树靠着大树,趁着夜风睡一觉,倒也悠哉。

    离家的第二日中午,爷俩终于来到了邺城西大门外。只见邺城城墙有数丈之高,城墙坚固,城外有护城河,城楼之上旌旗招展,城楼正中上书“邺城”两个大字。云孟早就忘记了一路上的疲劳,催促着牛车进城,邺城中央十字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买买商铺一家挨着一家,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这场面好不热闹,看的云孟和李山应接不暇。街角有个包子摊,热腾腾的包子刚出笼,香味传出老远,馋的云孟直咽口水,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对李山道:“爹爹,您看都到晌午头了,着太阳正毒,咱还是先歇息歇息,吃点东西吧。”

    李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手搭凉棚看了看日头,道:“可不是,这天可真够热的,歇歇就歇歇吧。”

    “爹,这边有个包子摊,闻着挺香的,咱吃几个行不?”云孟试着问道。

    “孩子,想吃包子啦?行,吃就吃,一路上也没吃什么。”李山心疼孩子,于是二人将牛车赶到包子摊边,要了一笼肉包子,两碗水。

    李山拿起一个包子递给云孟道:“孟儿,吃吧。”

    “爹爹您先吃。”云孟孝顺的把包子又推回给李山,

    “好,一起吃!”李山说道。

    “瞧这一老一少,吃个包子还这么推让,让人好生羡慕啊!”

    李山心说“这是谁啊?”忙放下手中的包子,回身一看,原来是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近前,但见老者鹤发童颜,红红的脸膛,颌下一部银须,老者头戴员青纱纶巾,身穿青色宽袖外衣,衣上延边绣着金线,丝带束腰,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员外郎。

    这时云孟也放下了手中的包子,与李山一起连忙起身,向老者施礼道:“老先生,我等着厢有礼了。不知老先生有何事吗?”

    老者笑呵呵的,道:“呦,对不住啦,老夫打扰二位用饭了。”这老者说话挺客气,丝毫没有架子,

    李山忙回到:“看您老说的,倒是我父子有些失态让老员外笑话了。”

    “此话哪里说得,倒是你父子情深令人感动啊!哎,对,对,对,忘了正事了,我且问你,这牛车之上的畚箕可是你们的?”老者道。

    李山忙答道:“是、是的,这是我儿编织的,今日就是专门进邺城来贩卖的。”说着顺手一指云孟。

    云孟连忙上前,又施礼道:“小子粗手笨脚,让老人家见笑了。”

    老者嘴挂微笑,眯起眼,上下打量云孟,口中还不是念叨:“嗯,不错,不错,正是不错。”

    听得李山父子直懵,云孟忙问:“老先生,你说什么不错啊?”

    老者哈哈大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说这畚箕的手艺可真是不错,老夫全包啦。另外,你们也别叫我什么老员外、先生的,我只是我家主人的老奴管家,也是替我家主人办事的。老夫姓于,别人都称老夫于翁。”

    爷俩一听有人要买畚箕,而且是全要了,真是不敢相信。老者说着便掏出来一个钱袋扔给李山,李山打开钱袋粗粗一数足有一百多文钱,忙说“给多了,给多了。”

    老者说道:“不多,这么多畚箕我怎拿的了,还得雇你这牛车送一趟货嘞。”

    李山连忙称是,于是准备赶车就要跟老者走,老者却说:“我家宅院在北城外,也不算远,你年纪大了,就在此歇息,让这小伙子跟老夫走吧。”

    云孟也对李山道:“爹爹,梦儿已经长大了,就让孟儿赶车随老先生,将畚箕送到老先生府上,片刻便回,爹爹且在此处等待梦儿。”李山确实也是累的够呛,毕竟岁数不饶人,也就依了云孟。

    再说,云孟让于翁坐上牛车,拿了两个包子,与李山告别后,赶着车往北,出城门,朝城郊走去。路上于翁也不说话,好像只是在牛车上打盹,云梦也不敢言语,只是闷头赶车,心里却在嘀咕“这老人家看似来自有钱人家,却要这么多畚箕做什么?

    云孟正胡思乱想时,忽然听老者打了一呵呀,道:“这天太热了,小兄弟,前面有个树林,你我到林中乘乘凉,歇息歇息如何?”

    云孟答道:“老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我怕耽误了时间,父亲担心。”

    “诶,此地离我家已不远了,过了这个林子,进了前面一条沟就到了。稍事休息一下也无妨。”

    云孟一听也对,这日头正烈,在晒一会儿非得中暑,便不再言语,将牛车赶进了树林。林子不大,但有几株大树树冠宽阔,枝叶交错甚是茂密,云孟在大树下选了的地方,又从旁边搬来两块大石头,用衣袖掸去石头上的尘土,请于翁先坐下,有将水囊递给于翁,自己则坐到另外一块石头上,用衣袖当扇扇着风。

    于翁喝了几口水,擦了擦嘴,将水囊放在一旁,看着云孟问道:“小伙子,老夫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不知可否?”

    云孟忙转过身来,正了正坐姿,答道:“你老有话尽管问?”

    于翁笑道:“与你一同来的那位老弟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吧?你的童年很不幸,一定遭遇过亲人的生离死别吧?你姓云,是也不是?”

    云孟一听于翁这几句话顿时脸色大变,不由一惊。立刻站起身来,问道:“老先生,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问我这些问题,你怎知我之遭遇?你意何为?”

    老者此时也站起身来,道:“你有此疑问亦或猜疑老朽图谋不轨,乃人之常情。你尽可放心,老夫绝无半点恶意,你只管答我是也不是?”

    云孟也寻思,看这老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不像是歹人。但为何却对我之遭遇如此了解?且回答他,看看还有何蹊跷。便答道:“老先生刚才所问都是实情。”云孟就把当初遭遇简单向于翁说了。

    于翁听罢,低声自语道:“看来老朽找对人了。”接着正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云孟就是深施一礼。

    云孟此时都傻了,见状赶忙扶助于翁,道:“老先生,您这次为哪般,您吓傻我了。”

    于翁道:“公子,老夫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谅解。”

    云孟这下更懵了,自己怎么又成了公子了?忙也深施一礼道:“老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就别耍笑于我了。”

    老者大笑道:“怪我怪我,只怪老朽太唐突,但请有句话公子记住,您日后绝非池塘游鱼,稍待时日定将成为国之栋梁。这也是我家主人责成要老夫告诉公子的。”

    这些话云孟一时真消化不了,只是愣在当地。老人又言:“听了老朽此番言论,公子定有许多疑问,公子不必问,问老朽也不能讲。天机不可泄露啊!”

    云孟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老者道:“咦,这李山怎么也来了?”

    云孟听到,猛然回头,道:“没有啊,爹爹在哪里啊?”在转过头来,却发现于翁已不见踪影。

    云孟又四下查看也是没有老者踪迹,只是发现在刚刚老者做过的石头上突然间多出了四行诗“天将降任磨砺坚,太一幽径访神仙,云子本非林中雀,化作大鹏冲九天。”

第五章 深山奇遇(一)() 
再说云孟,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这石头上的诗句,心中反反复复的默念了数遍,又回想刚才于翁所言,仍然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神情恍惚。就在云孟发呆时,忽听到好像有人在林外呼唤他的名字。侧耳仔细一听,是爹爹的声音。连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快步跑出树林,正和李山撞了个满怀。

    云孟急忙扶助李山,问道:“爹爹,您怎么找到这里啦?”

    李山边喘边说道:“我独自在那里等待,总是放心不下,就朝着北城外一路赶来,不想在此处遇见孟儿,孟儿你可曾将货物都送到了那老先生家?”

    云孟扶着李山往林子里走,刚想将刚才所发生之事讲与李山,忽然发现原本在牛车之上的畚箕不知何时一个也没有了,赶了两步,再看那石头上的字迹也消失了。云孟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李山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关切地对云孟问道:“孟儿,孟儿,你怎么啦?爹问你话,你却在那儿发呆。是不是生病了?”

    云孟晃了晃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天气太热中暑了,产生了幻觉。于是决定先不将刚才的事告诉父亲,便平复一下心绪,对李山答道:“哎,爹爹,可能是暑热难耐,孟儿着了暑气,有点晕,货都送到了,我也是刚到这林子里歇凉的。”

    李山忙起身来到云孟近前,用手摸着云孟额头,道:“可不是,你看你这汗出的,快快坐下,多喝些水,待日头偏一些我们再赶路吧。”

    就这样父子二人又在林中歇了许久,然后由李山赶车,云孟躺在车上,往回高粱庄的路上走去,一路上云孟没什么话,仰面躺在牛车上,脑海中反复闪现着在小树林中发生的一幕幕,至今他不知道今天这些事情究竟是真是梦。一路无话,一日后,李山父子返回到了高粱庄家中,一进门云孟真的病倒了,书中暗表,云孟其实是心病,心中许多纠结和不解揪扯着他,很多事情他不能向义父义母诉说,也无法诉说,他需要用一段时间来使自己的大脑清醒。只是李山夫妇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张氏一再埋怨李山没照看好云孟,才至孩子生病,李山也是不停地自责。找了庄上的土郎中看过了,说只是暑热,也抓了些药给云孟服下。

    云孟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张氏在床边守了三天,云孟基本上是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喝了些米汤。其实,在这三天里云孟想了很多,经过反反复复回忆他十分确定,当天在小树林自己所听所见绝不是幻觉,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个自称于翁的老者究竟是什么身份眼下是无法查知的,石头上的四行诗其中蕴含着什么意思?就在第三日,云孟似乎悟到了诗中的一些意思,这第一句“天将降任磨砺坚”应该说的是要历经磨难,百炼成钢之意,第二句“太一幽径访神仙”好像是说去哪里找寻神仙,第三、四句“云子本非林中雀,化作大鹏冲九天。”中云子似乎就是指云孟自己,意思说自己本不应平凡,日后能成大事。四句联到一起不就是要告诉云孟本可是栋梁之才,所遭遇到的不幸和磨难都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在得到高人指点后,就会如鲲鹏般展翅高飞。只是去哪里寻找高人?“太一幽径”又是哪里?不过既然诗中已经点明,就不怕找寻不到。再说,义父、义母对自己有再造之恩,且二老年事渐高,身边离不开人,家中活计也全得倚重云孟,断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至于什么高人云云,一切随缘吧。

    想到这,云孟心中的困惑一下子全没有了,顿时从床上坐起,对着张氏道:“娘,孩儿饿了。”此时张氏正背对着云孟抹着眼泪,孩子病了这么多天也不见好转,当娘的哪有不揪心的。一听云孟呼唤,转过身来,吓了一跳,这孩子就跟没事人似的,丝毫不见先前的病态。张氏心中称奇,连忙给云孟准备了一些吃食。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本应该是秋收时节。但高粱庄人却不能向往年那样忙着秋收,原因是,就在几日前,从邺城传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后赵二十万万大军即将兵临邺城,邺城是魏郡主城,除此之外魏郡还下辖七座县城,目前情况是魏郡八县中已有五县沦陷,其余三城也是岌岌可危,邺城之中富商大户都在急着变卖房产、器物,然后趁战火未至赶紧逃离是非之地。

    现在,就连离邺城最远的高粱庄上下也是人心惶惶。很多人都跑到曹正家,希望里正能帮大伙拿个主意。曹正面对这样的问题也是不知该如何,于是就召集庄上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起商议,众人吵吵许久,最终形成了两个意见,一方是主张趁赵军未至举庄向洛阳方向迁移,另一方则认为故土难离,不愿离开。就在人们还为是走是留争执不休的时候,有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传来:邺城失守。不过这倒是在客观上促使还在犹豫不决的人们下定了决心:离开。高粱庄上上下下将近三百多口男女老少,还有许多牛羊鸡鸭,各家各户几乎把能带的都带上了,有车的用车驮,没车的用担子挑着,队伍行进起来十分缓慢,而且毕竟是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人群中不时传来哭泣声、哀叹声。

    曹正看到此状心中焦急,就这样走,很快就会被赵军追上,到时那就像狼入羊群一般,必须想些什么法子。此时,云孟再次展现了他不同常人的能力,他向曹正建议由庄上的一些后生组成一支队伍,一方面可以指挥催促队伍加快前进,另一方面又可以派人断后,随时关注赵军动向。这一建议很快得到了曹正的采纳,很快由庄上一群十五六岁后生组成的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组织起来了,而曹奇则担任了这支队伍的头领,此时的曹奇长得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比同龄孩子高出一头还多。在曹奇和他的伙伴们的帮组、催促下,人群的行进速度果然提高了不少。

    但赵军还是追上来了,一日午间人们正在官道边休息,忽然负责断后的一个叫虎子的后生慌慌张张的跑来,边跑边大声叫到:“赵军来啦!赵军来啦!”原来是他们发现了一小股赵军队伍正向人群方向开进,消息传开,顿时人群大惊,一片哗然,乱作一团,开始有溃散之势,曹正亦应接不暇,云孟见状安抚了一下爹娘,便赶到曹正近前,对曹正言:“我听虎子说,这队赵军只有一小队,也就十余人,我等足以应付。当下重中之重是不可自乱阵脚。”

    于是便让曹正朝人群喊话,稳定人心。又找来曹奇与他交待一番,曹奇不停点头称是,遂一一派下人手。此时,赵军已近,个个手握刀枪,好似凶神恶煞,队中什长正欲下令冲杀掠夺,却见这帮乡民不是四散奔逃,反而聚拢到一起,外围有二十几个壮丁手拿砍刀、钢叉、铁耙、木棍,欲赵军成对峙之势。心中道奇:“这乱民见我等杀到近前不是溃散,反而异常镇定,看人数有还几百,打将起来还是不好应付的。”

    但见此时有兵丁对其喊道:“什长快看西南方向!”赵军头子定睛看去,只见人群西南方向树林内烟尘滚滚,还似有战马嘶叫。此时人群中又有人大喊:“救兵到了!救兵到了!”什长心中大惊:“怪不得难民不逃,原来是有后援啊!我等势单决不可恋战。”遂慌忙下令后撤,赵军如丧家之犬狂奔逃命去了。

    人群见赵军逃走,高声欢呼起来,只是众人纳闷,哪里来的援军?但见林中跑出一骑三人,只有曹奇和两名庄上青年,原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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