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尚未开口,林巅却哼了一声:“谁与他是一家人?我林家可没有这等无用子孙!”
林巅与林渊两人年纪相仿,按照辈分林巅还要尊称林渊一声兄长。
但两人自幼便不和,此是林家人尽皆知之事。
两人皆是聪慧敏锐之人,但若说起为商之道,林渊却差林巅很远。
是以,林巅一直看不起林渊,觉得他丢了林家的脸面。
林渊神色淡然,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有没有用,也是你能评价的?你别忘了,我才是林家的长孙。”
林渊虽未明说,但言下之意却很明显:别看我现在被赶出林家,但我才是林家家产的合法继承人,而你,却始终要喊我一声兄长!
林巅的脸色唰的一下起了变化。
林厚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两人,一个是自己的亲侄,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可偏偏却好似冰与火,根本无法相融。
眼看着两人便要起了冲突,林厚咳嗽了一声,说道:“渊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听闻当铺破产,你重病不起,可把我急坏了,你现在可有痊愈?”
林渊虽对林巅并无好感,但对林厚却不同。
林厚自幼对他兄妹二人就极为疼爱,只是后来娶了个母老虎,这才让他行事束手束脚。
“多谢二叔挂心,我已无大碍。对了二叔,林家而今生意如何?”林渊对着林厚抱拳行礼之后问道。
林巅哼了一声:“你管好你的当铺就足矣,林家生意用不着你来操心!”
林厚为人敦厚,见林巅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对林渊,心中不觉有些生气,他瞪了一眼林巅,喝道:“放肆,这是对兄长说话的语气吗?还不快给渊儿赔礼!”
林巅顿时一愣,似是没想到林厚竟然叫他当众向林渊赔礼。
他脸皮涨的通红,恨恨地盯着林渊,却始终开不了口。
而那些富贾乡绅,则纷纷朝几人看去。
这其中有不少林家生意上的对头,他们最乐意见的便是林家内讧。
林家生意做的大,几乎包揽了扬州地区所有的丝绸、茶叶,这让某些人恨的牙根直痒痒。
林望之死,让他们喜出望外,觉得可以趁机扳倒林家。
可谁知,林望死后,林家商行在林厚的掌管下,竟井井有条,不仅没有破败,反而生意越发红火。
但最坚固的城池也有薄弱之处,而林家这座城池的薄弱之处,就是林家两个子孙。
谁也不知道原因,但林渊与林巅就是不合。
林巅精通生意之道,这两年跟着林厚经商,给林家商行的发展可以说是贡献颇多。
林渊虽是长子长孙,但却是个就知道舞文弄墨的富家子弟,对经商之道更是一无所知。
这二人之间的矛盾若是爆发开来,足以毁灭林家商行。
是以,这些人见到两人起了冲突,心中都乐不可支,巴不得两人打起来。
林渊又岂会不明白众人心思?
他眼珠子咕噜一转,抱拳对林巅道:“巅弟说的极是,林家有二叔与巅弟打理,必会蒸蒸日上,确实不用我来操心。林氏商行能够屹立不倒,巅弟居功甚伟啊!”
林巅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林渊话中之意。
林家之事,可以关起门来解决,但绝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堂兄说哪里话,这些都是我这个堂弟该做之事。堂兄身有不适,就好生休养,待身体康复之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堂兄去做呢!”林巅也抱拳行礼。
“堂弟放心,我一定好生调养身体,早日回到商行帮助二叔。”
“堂兄,我们等你!”
……
无论双方心中有多不情愿,但在外人面前,两人依旧手拉着手,做出兄弟情深的样子。
那些围观之人见状,知道这场戏是看不成了,便纷纷返回了各自座位。
朱陶对林家之事所知不深,看的一头雾水,方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人,转眼间便好似亲兄弟一般,这转变之快,简直令人咂舌。
“渊儿,萱儿呢?怎么不见她人?”林厚拉着林渊坐下后,关切地问道。
“萱儿去寻她师傅去了。”林渊随便找了个理由道。
林厚捋了下胡须,问道:“那你为何会在此处?”
朱陶嘿嘿一笑,插嘴道:“林兄自然是使君请来的了,奇怪,使君昨夜不是说今日宴请,是为了答谢我与林兄,可为何会来了如此之多的富贾乡绅?”
林厚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他瞪大双眼,惊讶地道:“你说甚么?使君请渊儿来的?”
林厚混迹商场数十年,与官府也打过不少交道,平常给官员送些人情,还要连请数次。
被请更是想都不敢想之事。
此番,他与众乡绅虽接到请柬,名义上是请,但谁都知道,这是必须要来的。
毕竟,刺史掌管扬州一切。
谁若是不来,便是不给刺史面子,这可是会断送自己后路的严重后果。
但从朱陶的语气之中,却可以看出,刺史对林渊似乎极为看重。
而且,方才这胖子还说今日之宴,实则是为了答谢他与林渊?
第0021章 扬州商会()
“渊儿,这是怎么回事?”林厚很是不解的问道。
朱陶得意洋洋地道:“事情是这样的,林兄帮助刺史……。”
还没等朱陶说完,林渊便打断了他的话,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对着林厚道:“无他,我只是碰巧帮刺史解决了一个小麻烦罢了。”
林厚狐疑地看着他,心中却并不相信,什么样的小麻烦能让刺史亲自设宴答谢?
这时,曾英自楼下走了上来。
众人见状,忙起身行礼。
曾英今日一身秀士打扮,并未穿官服,他身边跟着同样便装的成步堂。
曾英来到正席位,对众人笑道:“本官今日未着官服,诸位不必太过拘礼,都坐下吧!”
众人称谢之后,纷纷坐回各自位置。
“来人,上菜!”
众人入座之后,曾英便命人上菜。
一盘盘菜肴很快便被端了上来,放在各人面前的矮几之上。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些乐师,以及身着广袖衣裙的妙龄女子。
一时间,丝竹之乐不绝于耳,广袖飞舞,婀娜翩跹。
众人饮美酒,品佳肴,观乐舞,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一曲舞罢,店伙计端上来几个盘子,分放于各个矮几之上。
盘子以陶盆覆盖,掀开陶盆,立时便有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众人之中有见过此者惊呼:“这是‘水晶芙蓉肉’与‘走油蹄髈’?”
众人闻言,纷纷惊叹不已。
‘水晶芙蓉肉’,是将多种食材与上等五花肉一起,以独特的刀法加工,再配以秘制酱料油炸之后,依旧晶莹剔透的肉食。
其做法之复杂,酱料之独特,使得‘水晶芙蓉肉’名誉扬州。
而‘走油蹄髈’,则是以上等兽腿佐以各种调味料,秘制烘烤而成。
众人皆知,这两道食物,乃是松鹤楼掌柜石鼎天拿手好菜。
便是这些富贾乡绅,也未必是所有人都亲口尝过这两道名菜。
众人心中暗叹:也只有扬州刺史,才能请出这石鼎天亲自出面。
林渊早已是口水直流,掀开陶盆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抓起蹄髈啃了起来。
这蹄髈香酥劲道,唇齿留香,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而余下之人对曾英客套一番之后,大快朵颐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曾英举起酒杯,微笑道:“今日本官在此宴请诸位,一是为了答谢林渊与朱陶二人对官府的帮助,二是有件事情想征求诸位之意见。”
众人纷纷疑惑不解地看着林渊与朱陶两人。
尽管这两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很是陌生,但能得到刺史嘉奖,这两人定有过人之处。
林渊事先与曾英有过约定,不会透露盗墓案具体案情。
何况,此案也关系到官府声望,是以曾英也只是一言带过。
林厚起身对曾英施礼,问道:“不知使君有何吩咐?”
曾英扫了眼众人,说道:“诸位皆是扬州城的富贾乡绅,可以说掌管着扬州半数之财。这其中像林家、张家等几大商行对扬州贡献甚大,而扬州在诸位的合作之下,也越发的繁荣。不过,本官倒有一想法,我扬州物华天宝,所产之茶叶,丝绸等物更是闻名遐迩。我在想,各大商行何不成立商会,通力协作?如此,不仅相互之间能够有些照应,对扬州繁荣也必将带来新的契机。”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了一阵子,纷纷低头不语。
“诸位可是有甚么难言之隐?”曾英见无人应答,便问道。
林厚犹豫了下,施礼道:“使君所言甚是,其实关于商会之事,愚兄在世之时亦有过想法。只是此事行来多有不便,是以始终未能如愿。”
曾英捋了下胡须,道:“此话怎讲?”
林厚看了下在场众人,稍作犹豫之后,说道:“商会之事,关系到所有商行之利益,这其中牵扯甚多,远非一言所能说清,还望使君见谅。”
曾英笑道:“既然此事涉及诸位商场之事,本官也不便多说。本官之所以提议成立商会,实则是想通过商会之运转,使扬州更加繁荣昌盛。”
“成立商会,整合诸商,此事百害而无一利,我赞成此事。”人群之中,林巅忽然站了起来,朗声道。
众人见状,纷纷皱起了眉头。
曾英打量了一番林巅,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这位青年俊才姓甚名谁?”
林厚瞪了一眼林巅,忙对曾英施礼:“使君勿怪,此乃犬子林巅。此番老朽带他前来是想让他多长些世面,却不想竟冲撞了使君,老朽在此给使君赔罪了。”
曾英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笑道:“林公言重了,令公子一表人才,且气度非凡,想来定是有些想法,且让他说上一说。”
林巅对曾英微微躬身,随即朗声道:“在场之人,皆是扬州富商,可谓掌管扬州之命脉。但诸位虽同为扬州商人,却为争夺买卖而明争暗斗。就拿今年茶叶来说,张家茶行与文家茶行,为争夺买家,而进行恶性竞争,致使两家茶叶皆未能卖出,亏损甚大。若是成立商会,此等事情便交由商会处理,进行公平交易,又岂会有如此大的亏损?二位,你们说是也不是?”
张家茶行与文家茶行两位掌柜闻言,纷纷瞪了对方一眼,但对林巅所说却无以反驳。
“你之所说虽颇为有理,但各大商家钱财不一,实力也是强弱不均,若是加入商会,如何能够均衡各家之势?”张家掌柜问道。
林巅沉吟道:“商会之性质,旨在收集民间情报,调解内部纠纷,对于各家之生意并不多加干涉。商会之目的,便是为了营造公平之竞争,各家所赚钱财多少,全凭各家本事。”
众人闻言,觉得林巅所说也确实有些可取之处,便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林渊,你如何看待此事?”曾英忽然问道。
林渊自宴席开始,就很好的扮演着吃货的角色,对于众人所说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这一桌子的美食。
听到曾英问话,林渊放下手中食物,随意用油光水亮的衣袖擦了下嘴巴,说道:“我也赞成组建商会,公平竞争远比恶性竞争要来的安稳,如此既可以调节各大商家之矛盾,亦可促使相互之间的交流。”
第0022章 兄弟对决()
林巅惊诧地看向林渊,似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赞同自己所说。
而林渊心中也是啧啧称奇,难怪大唐会被称为盛世,而今之人对商业之理念,并不比后人落后。
“使君,经我等商议之后,同意成立商会。但具体事由,请容我等回去再行斟酌。”
几番讨论之后,众人决定回去好生想一想,便对曾英说道。
曾英点了点头,微笑道:“如此甚好,有商会与诸位共同协力,本官相信扬州定会更加繁荣。”
“使君,还有一事。既然成立商会,便要选出一名牙长来进行管理才是。至于何人担当此重任,还请使君定夺。”林巅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既然成立了商会,总要选出一人作为众人之代表,来替商会与各方沟通。
但考虑到商会之性质,众人却无人愿意担当。
原因很简单,身为牙长便要负责诸多要事,难免分身乏力。
如此一来,自家之产业又哪里来的精力去打理?
总体来说,这商会牙长之位,纯粹是出力不讨好。
曾英眼睛扫过众人,捋了下胡须道:“诸位以为何人可担待此任?”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想,既然你林家如此爱出风头,那就让林家出个够便是。
于是,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林厚!”
林厚闻言,骤然一愣。
张家掌柜呵呵笑道:“林家乃扬州名门世家,林厚又是如今林氏商行掌柜,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远在我等之上。此等重任,自是非林厚莫属啊!”
曾英点了点头,沉吟道:“如此说来,还真是非林公莫属了啊!不知林公意下如何?”
林厚脑门上升起一道黑线,事到如今,即便是他想拒绝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了。
就在这时,林巅忽然对曾英与众人行了一礼,而后郑重地道:“家父年迈,且近来疾病缠身,不宜过度操劳。林巅不才,愿替家父接下此重任,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林公子年轻有为,替父分忧,有何不可?”
众人心中只想打压林家,哪里管担当此任之人是父还是子,只要是林家之人,对他们而言并无太大区别。
却在这时,朱陶忽然大叫起来:“诸位且慢!我有话说!”
众人纷纷朝他看去,林巅眉头微微一皱,道:“这位兄台不知有何话说?”
朱陶笑嘻嘻地道:“既然商会牙长如此重要,自然是要选一个有能力之人担当。”
林巅面有不悦地道:“兄台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林某没这个能力了?”
朱陶连连摆手,笑道:“非也,非也。我是想说,商会牙长一职应当通过竞争来选择,惟有经过历练之人,才能令众人信服。”
“难道兄台也想要当这扬州商会牙长?据我所知,兄台似乎并非扬州人氏吧?”林巅淡淡地道。
朱陶眨了眨眼睛,说道:“我老朱可没这个能力,我说的是他,林渊!”
正在啃着蹄髈的林渊闻言,不禁一愣。
众人也纷纷朝他看去,但见到林渊好似恶狼一般的啃着蹄髈,心中皆感到有些好笑。
似这等吃货,也想当商会牙长?
“朱兄,你莫要乱说,我可不想当这劳什子的牙长,吃力不讨好,还会被人戳脊梁骨。”林渊瓮声瓮气地道。
朱陶瞪大双眼,吃惊地道:“林兄,方才不是你对我说,你对这牙长之位势在必得的吗?”
林渊差点给噎死,他回瞪了朱陶一眼,道:“我何时说过这等话?朱兄莫要开玩笑。”
曾英饶有兴致的捋着胡子,笑呵呵地道:“林渊,你之能耐本官却是知晓的,你又何必谦虚?”
林渊放下蹄髈,随意的擦了擦手,摇头道:“林渊才疏学浅,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挣些小钱养家糊口,并不想当商会牙长,还望使君见谅则个。”
林渊所说乃是心中所想,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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