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大牢分为地上地下两层,地上一层乃是木牢,用来关押一些普通犯人,而地下一层则用来关押重犯。
这些年,扬州城在曾英的管理之下,很少有大案发生,是以扬州大牢很少关押犯人。
可以说扬州大牢从未发生过走水之事。
可没想到,内山幸一与贾余被关押不久,便发生火灾。
扬州大牢地面牢房陷入一片火海,地下牢房也是浓烟滚滚。
曾英赶到之后,顿时大吃一惊,忙组织众人进行灭火。
熊熊大火连烧了一个时辰,才最终被扑灭。
大火扑灭之后,成步堂带着衙役,仔细清理现场。
很快,从废墟之中抬出了几具烧焦的尸体。
负责看守牢房的班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着曾英的问话。
林渊边听边俯身检查几具尸体。
听班头所说,这火起的好生突然,众人根本未及反应,便立即着了起来。
而这几具尸体,则是牢房之中关押的犯人,只因火势太盛,众人无法施救,才命丧火海。
“成捕头,可有找到贾余和内山幸一?”林渊抬头向成捕头问道。
成捕头眉头紧皱,指着其中两具尸体道:“他们便是。”
林渊看了下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上捆绑着铁链,另一具尸体则蜷缩在了一起,似是起火之时,挣扎所至。
但无一例外的是,两具尸体皆被烧的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尸体已经被烧的无法辨认,你如何认定便是他们?”林渊问道。
成步堂道:“他二人乃是我亲自关押,只因内山幸一乃是重犯,为防止其逃脱,我特命人以铁链将其捆住。这具尸体虽被烧的面目全非,但他身上的铁链却足够证明,他便是内山幸一。”
曾英闻言,顿时发出一声长叹:“没想到他二人竟命丧火海,莫非天意如此不成?”
林渊没有说话,他眉头紧锁,仔细看了看周围。
这牢房早不着火,晚不着火,偏偏在贾余和内山幸一被关押之时着火,此事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林渊,你在找甚么?”曾英见他四处张望,不由得有些好奇。
“使君不觉得,这场火发生的太过蹊跷吗?”林渊问道。
“如今正值盛夏,天干物燥,走水之事常有发生,这有甚蹊跷?或许,只是一些巧合罢了。”曾英沉吟道。
林渊摇头:“这世上的巧合,大多数皆是刻意为之。”
“林渊,想必你多虑了。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火烧扬州大牢?即便有人放火,其目的又是什么?这牢房之中所关押之人,除了命丧火海的这些,可是一个不少啊!”曾英说道。
林渊鼻翼微动,忽然闻到一股异样的气味。
“使君,你可曾嗅到一股气味?”林渊问道。
曾英仔细嗅了下,皱眉道:“的确是有股奇怪的味道。”
“高粱酒!”林渊忽然说道。
“高粱酒又如何?”曾英一头雾水。
林渊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蹲了下去,将手放在尸体之上,利用‘回溯术’探查了起来。
回溯之术,溯本还原。
一幕幕场景犹如过场动画一般,自林渊脑海之中不断闪过。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尸体死亡之时。
“我知道了!”林渊站起来,眯着眼睛道。
“你知道什么了?”曾英不解地问道。
“使君,这二人根本就不是内山幸一与贾余,乃是两名狱卒。他们被人打晕之后,被伪装成了两人,进而成了两人的替死鬼。”林渊沉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内山幸一与贾余逃了出去,又打晕两名狱卒冒充他们?”曾英惊讶地看着林渊,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思忖过后,曾英摇头道:“这不可能,内山幸一被铁链捆绑,贾余双腿负伤,两人皆行动不便,又岂能越狱而逃?”
林渊摇了摇头,道:“非也,两人并非是自己越狱而逃,而是有人将他们救走。”顿了顿之后,林渊接着道:“其实,有人借着探监之际,救出了二人。但他们知晓,若是就此越狱而逃,官府定会在全国范围内下达海捕文书。如此一来,天下将无他们容身之处。但倘若官府认定他们已然不在人世,他们便可换一个身份继续活下去。于是乎,便有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这场大火既可以帮他们毁掉替死鬼的容貌,让官府无法辨认身份,又能够趁乱逃脱,可谓是一举两得。”
“你之所说虽有些道理,但这些仅仅是你之猜测,你如何能够证明?”曾英皱眉问道。
“酒!”林渊鼻翼微动,说道:“这高粱酒便是证据,前来搭救他们之人,自来到大牢之除,便一路上浇上了高粱酒。此酒加入硫磺之后,极易点燃,且能够中和酒味,不仔细察觉很难发现。此外,使君若是不信,可向狱卒询问,是否有人前来探监。”
曾英闻言,微微点头,随即看向狱卒班头。
“本官问你,今日可有人前来探监?”
那班头身体不断哆嗦,林渊所说他听的一清二楚,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曾英见状,脸色顿时一沉,喝道:“本官问话,你要从实招来,倘若有半句谎言,本官定不轻饶!”
那班头被曾英这一声厉喝给吓的面如土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道:“使君……此事与卑职无关……卑职也没想到会发生此等事情啊!”
“看来你还有事瞒着本官了?快说,究竟怎么一回事?”曾英厉声喝道。
第0209章 瞒天过海()
那班头身体哆嗦着,忙道:“回使君,的确有人前来探监,他们给了卑职十两银子,说是要给贾余送口吃的……卑职想到贾余深受重伤,也逃不出去,便让他们前去探监……可没曾想,竟然会发生大火,这一切皆是卑职疏忽,万望使君恕罪!”
“岂有此理!本官三令五申,对于重犯要严加看守,没有本官许可,任何闲杂人等不得与之接触!尔身为狱卒班头,竟然将本官所说当做耳边风,如今不仅让犯人逃脱,还害死两名狱卒,你可知罪!”曾英怒不可遏地道。
那班头额头冒出冷汗,连称知罪。
“本官问你,前来探监之人是何样貌?”曾英问道。
“回使君,那人已过而立,中等身材,看似管家模样。”那班头回道。
“没用的废物!来人,将他押下去!”曾英怒道。
成步堂应了一声,随即命人将那班头给押了下去。
“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曾英脸色铁青,气的来回踱步。
“使君,事到如今,还是快些发布海捕文书,通缉他二人吧。”林渊看着曾英道。
曾英脚步一停,道:“你之所言极是,成步堂,立即对内山幸一与贾余发布海捕文书。此外,通知梁奇正,全城戒严,定要将他二人给揪出来!”
成步堂领命应是,而后便带着一众衙役匆匆离开了大牢。
府衙之中,曾英脸色阴沉,很是难看的坐在椅子上。
林渊同样神情严肃,右手不断的敲打着扶手,发出阵阵哒哒哒的声音。
“林渊,你是如何知晓内山幸一与贾余越狱而逃的?为何你对他们的情况如此熟悉,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曾英忽然疑惑地问道。
“使君,即便是我说了,您也未必相信。”林渊道。
曾英站了起来,他走到林渊身边,盯着林渊道:“本官始终觉得你非凡人,能否告诉本官,你究竟是人是妖?”
林渊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使君,我自然是人。”
“林渊,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本官向你询问这些,并非是怀疑你。而是,你既有此能力,就当全力施为,以自身之能,替苍生百姓多行善举。”曾英认真地道。
林渊笑了笑,道:“使君,实不相瞒,我确实跟随仙长学习过一些仙术。但那些皆是一些趋吉避凶之术,难登大雅之堂。何况,林某只是一介商人,只想安安稳稳地赚钱过日子。这天下苍生,有皇帝与使君足矣。”
“既然你只想赚钱养家,何以接二连三的帮助本官?”曾英问道。
林渊眯了眯眼睛,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双倍奉还。我之所以帮助使君,是因为他们惹到了我。不过使君可以放心,我林渊是个正经商人,绝不会做出令使君为难之事。”
曾英捋了下胡须,点头道:“本官相信你之所说。不过,你既然能够识破内山幸一与贾余金蝉脱壳之计,想必定然有办法抓住他二人吧?”
“使君放心,只要他二人还在扬州,我便能将他二人抓捕归案。”林渊自信满满地道。
“不过……。”
曾英见他话说一半,便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有件事使君需要用心。”林渊犹豫了下,说道。
“你想说什么?”曾英问道。
林渊看了看左右见这客厅之中并无他人,便道:“内山幸一与朝中重臣有所勾结,贾余之父贾元良朝中亦是三品大员。此番,前来搭救贾余与内山幸一之人,很有可能便是自洛阳而来,使君不可不防啊!”
曾英听完之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明白林渊话中之意。
贾余乃贾元良之子,贾元良绝不会轻易让贾余授首,定会百般阻挠于他。
此外,内山幸一与朝中大臣所勾结之事,也极为特殊。
内山幸一与肖宇权狼狈为奸,而肖宇权却又在为魏王做事。
由此可以猜测,朝中与内山幸一勾结之人,很有可能便是皇帝亲侄,魏王。
不管是肖宇权之事,还是内山幸一之事,倘若被皇帝知晓,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想要平息此事,惟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将肖宇权与内山幸一灭口,如此一来,没有了人证,自然也就无法证明魏王才是身居幕后之人。
另外一种,则是让曾英老老实实的闭嘴。
不过,曾英是狄仁杰的学生,性情向来刚硬,唯一能够让他闭嘴不言的方法,就只有杀人灭口!
只要曾英一死,此事便会不了了之。
肖宇权与内山幸一也可保住性命,从而对魏王更为忠诚。
曾英不是傻子,这些林渊所担心之事,他自然也能想到。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肖宇权与魏王相互勾结,大量贩卖私盐。
而贩卖私盐乃是死罪,魏王身为皇亲国戚,更是罪加一等。
魏王若想活命,就惟有杀人灭口。
要么杀掉肖宇权与内山幸一,要么就杀掉他曾英。
曾英混迹官场十余年,对其中利害又岂会不知?
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了几步,曾英眉头紧皱地道:“本官身为朝廷命官,所作所为,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又何惧之有?他们若想取本官性命,本官就在此等着便是!”
“使君为人坦荡,自是不惧小人。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林渊道。
曾英捋了下胡须,沉吟道:“本官不担心自己,本官身为扬州刺史,官居三品,有心之人未必有此胆量行刺本官。毕竟,本官若是发生意外,势必引起朝廷重视,届时皇帝必会下令严查此事。于有心之人来说,未免得不偿失。本官如今最担心之事,乃是内山幸一与贾余是否已然逃离了扬州?还有,内山幸一给林厚书信之中所写的大事,究竟所指为何?”
“使君大可不必担心,大牢起火之时,已是入夜时分。尔时,城门已然紧闭,他们定然尚未逃离扬州,想必躲在城内,伺机而逃。如今成捕头与梁将军,进行全城搜捕,定能抓住他们。”林渊宽慰道。
第0210章 最危险之处往往最是安全()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林渊和曾英两人坐在花厅等待着消息。
扬州城内,再一次进入戒严,到处都是巡逻士兵与官府衙役,挨家挨户的进行敲门探查。
林家宅院,贾碧珠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她依旧不愿相信,自己最疼爱的侄子,竟然做出此等恶事。
不仅杀人灭口,竟然还诬陷林厚,将林家家产六成进行变卖。
贾碧珠是个很精明的女人,贾余此做的后果,不仅将他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中,更是将林家陷入巨大危机。
近六成的家业被变卖,此消息若是传扬出去,林家瞬间便会陷入破产之中。
到时,她要如何向林厚交待?
贾碧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好端端的一个家,会被自己亲手毁掉。
烛火摇曳,贾碧珠的脸色在烛火映照之下,更显蜡黄。
与此同时,荒凉的东跨院内,几个身影自暗中出现。
“公子,这是何处?”
“咦,这不是林家么?”
“不错,正是林家。此处是林家东院。”
其中一人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
烛光映照之下,正是贾余与内山幸一,以及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
“公子,我们怎生来到林家了?此处未免太过危险,还是速速转移他处才是!”那身材中等的男子惊疑道。
贾余找了个椅子,随手抹了下上面的灰尘,便直接坐了下去,懒散地道:“放心,白天之时,林家已经被搜过,官府不会再来搜查林家。何况,此东跨院乃林渊那死鬼爹娘生前所居住之处,早已荒凉无人,正适合我等藏身。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官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们会藏身于此。”
那人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
贾余坐在椅子上,吃力的抬起双腿,恨恨地咒骂起来:“该死的林渊,竟敢伤我双腿,早晚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那中年人见状,忙走了过去,道:“公子,属下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还是让属下先给公子上药吧。”
“那还废什么话,还不快给本公子上药?”贾余怒道。
那人连连点头,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将贾余腿上伤口处的布条解开,给他上起药来。
“岳管家,你此番前来,共带了多少人手?”贾余强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问道。
“老爷收到公子飞鸽传书之后,便立即派属下前来帮助公子对付林家。老爷对公子甚是赞赏,本以为公子会很顺利,便只派了属下与四名护卫前来保护公子。没想到公子竟然身陷牢狱之中,幸亏属下察觉的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岳管家边换药,边说道。
“此番多亏了岳管家,给你介绍一下,他便是日照山城城主,内山幸一。”贾余说道。
“原来您就是日照城主,在下岳峰,乃贾府管家。”岳峰对内山幸一行礼道。
内山幸一脸色淡漠地嗯了一声,却并未多说其他。
岳峰吃了个闭门羹,顿时有些尴尬。
片刻过后,他忽然道:“公子,老爷让我提醒你,要尽快将林家家业凭据送至神都,以免生变。”
“放心,一切皆在本公子掌握之中。”顿了顿之后,贾余皱眉道:“如今,林家的家业,我才卖出六成,还余下四成尚未到手。我原本打算待余下四成到手之后,再一并送至神都,没成想这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毁在了林渊手中,真真是气煞我也!”
岳峰疑惑地道:“如此说来,这林渊倒也有些能耐?”
贾余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说来奇怪,这林渊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头脑机敏,城府也颇深。不知此番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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