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这床单慢慢的动了动。一直打量着屋里情况的李婉,被这突然的一动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蛇藏在里面。
“咳咳咳……”
床上传来了连续的咳嗽声。
屋外响起了凳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原来是屋外的少年听到咳嗽声跑了进来。
“飞儿,你先出去吧。”咳嗽声停了下来,床上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少年听到了这句话,也不做声,就这么直直的转身又去煎药了。
“想必您就是这孩子的母亲了吧。”张新开口问道。
要不是这床上的人自己发出声音,张新和李婉还怎么看出来床上还有一个大活人。也不怪他们不仔细,实在是屋内的光线太差了,张新和李婉两人刚从外面进来,还没适应。
“是,我是他娘,两位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飞儿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啊?”
其实对于床上的病人来说,张新和李婉的造访实在是突然,她才应该受到惊吓才是。可实际上,她却很淡然的看待张新和李婉的来访。甚至见李婉受到了惊吓,还想出言安慰的,只可惜身体状况不好,一开口,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咳嗽。
眼睛逐渐的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张新看清了床上病人的情况。儿子的年龄不大,这人本来应该是一头黝黑的长发,现在却灰白的散在床上。病人面容枯槁,像是很久没吃过饭的样子。露出来的一截胳膊极细,是真的只有皮包骨头,应该是长期不动导致的肌肉萎缩。
“没有没有”,张新拉着李婉来到病床前,也意床边的恶臭和脏乱,蹲下身来,认真的道,“他是个好孩子,我们喜欢他,才来看看他和您的。”
“是吗?没有惹事就好啊,我们飞儿从小很乖的,都是那些人欺负他,我没保护好他,他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病人说到孩子,眼中泛起了母爱的光辉。
“您愿意跟我们讲讲你们的故事吗?”现在看她像是想要交流,便出言问道。
“当然,飞儿不爱说话,我已经好久没跟人聊过天了。”
说着,病人即使虚弱,仍然像是打开了回忆的相册,开始讲起了以前的故事。
原来,这个倔强的少年,叫做林飞。林飞的父亲林虎本来是一名军人,年轻的时候,立了不少战功,差点升到千户侯。但因为部队中党派林立、拉帮结派,而林虎没有站好队,被一个有裙带关系的下属顶替了升级千户侯的机会。林虎本来是想着热血男儿誓死报国,可部队的乌烟瘴气让林虎很失望,这件事情之后,就以百户候的身份辞去了官职,带着妻儿告老还乡。
那时的林飞才3岁,还不记得那些事情,至于林夫人,知道那些事情让丈夫心灰意冷,所以很林虎的决定。此后,一家三口就带着这些年的饷银回到津都老家,在城内买了户小院子,做些简单的营生,日子过得还算幸福美满,但林虎心中始终有一个报效祖国的梦想,只可惜报国无门。林虎经常会酒后跟林夫人感慨,要不是没有自己的机会,自己还是很希望待在部队的。
后来有一天,林虎在城外见到山贼强抢民女。林虎虽已不再是军人,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眼见着发生不管不顾?于是,林虎出手了。只可惜,这也是林虎最后一次出手了。林虎在与山贼搏斗的时候身受重伤,不治身亡。
林虎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城内母子二人的耳中,两人自然是不信的,林虎那么勇猛,怎么会出事呢?可当见到了林虎的尸体后,都差点哭死过去。原本美满的家庭,自此开始渐渐的维持不下去了。
林夫人与林虎感情颇深,从见到林虎尸体的那天起,林夫人就郁郁寡欢了起来。直到办完了林虎的身后事之后,林夫人自此一病不起。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了之后,第二支柱也倒了,整个家的重担都压在了小小的林飞的肩膀上,那年的林飞也才7岁。
如此小的林飞也没有赚钱的能力,只能找隔壁的邻居借钱。这些邻居在林虎还在的时候,一个个的都说林飞可爱,经常来家里串门吃饭,借个米借个油更是常有的事。可这个时候,林飞敲开他们的房门,向他们借钱的时候,他们不但没有借钱,还骂林飞是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的爹还眼看着要再克死自己的妈他滚远一点。不光一家两家这么说,一条街的邻居都这么说,即使林飞没有借钱,这些人看到林飞,也会对他指指点点。……器!!!11
第六十五章 林飞的故事 下()
那天晚上,林夫人听着隔壁房间的林飞哭了整整一夜。从这天开始,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林飞不见了,孩子变得不爱开口说话了。给林夫人治病,林飞开始变卖家里的东西。先是变卖家里的家具,后来家具卖光了,开始卖父亲的遗物,这些也都卖光了之后,林飞跪在林夫人面前,拿走了林虎生前给林夫人买的首饰。再后来,已经卖无可卖了,林飞把林家最后的一样财产——房子,也给卖了,然后背着不能走路林夫人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本来就有一个非常破的院子,但已经破的不能住人了,前任主人也不知去了哪里,两人就先在这个地方住了下来。没想到,一住就是三年。
这屋里的床板、床单、凳子、炉子,都是林飞一样一样捡回来的。所幸床单还算干净,就给林夫人铺好了,垫在了下面。院子里的萝卜、茄子也都是林飞自己一颗一颗种起来的,虽然种的不好,但这些菜是他们维持生存的基本。
说到林飞做的这些事,林夫人的脸上出现了自豪的神情。
可看到坐在屋外专心煮着药的林飞,林夫人忽然又呜咽了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我没本事保护好飞儿,是我,是我把飞儿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李婉听着前面的故事本就已经难受的不行了,林夫人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同时按到了两个人的眼泪开关,李婉也跟着抹起了泪。
张新心系林飞被打的事,便出言问道:“我看您年龄跟我差不多,我冒昧的喊您一声林嫂。林嫂,林飞的孝心真的让我们很感动。您知不知道他最近都是哪来的钱买药的?”
林夫人抹了抹眼泪道:“他说是去干苦力挣的。可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干苦力挣的,有什么苦力可以一次挣这么多钱?他每次就出去半天,就能挣够一周的买药钱。而且每次回来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我问他怎么弄的,他每次都说是干活的时候弄的。你知道他每次去干什么活吗?”
听到林夫人的问话,张新很怕说实情来会让林夫人难过,看了李婉一眼,李婉也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怎么不说话?”
“哦,林飞怎么挣钱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在医馆见过他几次。”张新听到林夫人的追问,支支吾吾的回道。
“这样啊”,林夫人一副了然的样子,“那你们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呢?”
“我们是林飞的朋友,您这住的条件实在是不适合养病,住的位置也不方便看病。我们想接您和林飞去一个住着方便一点的地方。”
“咳咳咳。”
林夫人想要说话,可刚才讲的故事太长了,像是用尽了林夫人全身的力气。现在一开口,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了咳嗽。
“娘,吃药。”
这家里可能是实在没有钱买碗了,林飞直接端着砂锅来了。
林飞乖巧的走到床前,一只手轻轻的扶起了林夫人,一只手慢慢的给林夫人喂药。
张新和李婉看着林飞手上烫的通红的老茧,心里怜惜这个可怜的孩子。但两人只是静静的看着林飞给林夫人喂药,没有发出声音,怕打扰到他们。
林夫人喝完药感觉好了一些,伸出手摸摸了林飞的头发问道:“飞儿,他们是你的朋友啊?”
林飞听到母亲的问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张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朋友来都不提前说一声?快去煮点吃的,别怠慢了人家。”
说着,又向张新和李婉招呼道:“家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希望二位别嫌弃。”
林飞听到母亲的话,也不应答,点点头,拿着手中的药锅就去外面的院子里摘菜,看样子,这药锅也同时是母子二人的饭锅。
“不了不了,我们吃过了,别麻烦了”,张新伸手拉住了林飞,“我们今天是想带你们母子去我家里住,我们那里环境能好一点,离医馆也更近一些,方便平时看病、养病。”
“这怎么好意思?”说着林夫人又咳嗽了起来。
林飞赶紧到床边把母亲扶起来顺顺气。
林夫人喘匀了气,握着林飞的手说:“我们不能给你的朋友添麻烦。”
林飞听到这句话,宛如一潭死水的瞳孔中绽放出了特殊的光芒。林飞从小就是个机灵懂事的孩子,虽然现在极度内向,不与人交流,可是仍然知道张新的好意。这些,从张新第一次为他赶走那些打他的人时,他就知道了。
其实,林飞知道挨打能挣钱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发现的。有一次进城买药时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富家少爷,被他的手下打了一顿。几人一边侮辱他,一边对他拳打脚踢,一直到这几个人都打累了,才罢手。那少爷骂骂咧咧的说林飞有种,竟然挨了这么久都不喊疼,然后扔了几个铜板给林飞,转身带着他的手下走了。
林飞从小就喜欢跟林虎一起锻炼,身体长得很结实。而那少爷与他的手下一直养尊处优的,疏于锻炼,所以下的手也没那么重。这两方面相互一叠加,虽然当时被打的浑身酸痛,回家都是一瘸一拐的,但睡了一觉之后,竟然好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林飞一早就去城里蹲守,在昨天被打的地方又见到了那个少爷。
林飞看见他,直接开口道:“打我。”
那少爷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挑衅,骂骂咧咧的招呼着手下一块打,一直打到打不动了为止,林飞仍旧没有喊过一句疼。几人累的气喘吁吁,林飞竟然还伸出手说了句:“给钱。”
这下可把少爷气的不轻,扔下钱,然后约好明天再来。
第三天,林飞如约来了,可这次少爷也是有备而来,还带着另一个少爷和他的手下,两拨人一起揍林飞。林飞仍旧一直挨到他们打累了也不喊疼。于是两个少爷又是扔了钱后约定了下次的时间。对于林飞来说,虽然挨得揍更重了,但是也多赚了一份钱,心里仍旧是高兴的。
后来的事情,张新也看到了。从一拨人变成了两拨人,渐渐的变成了很多人,一起合力殴打林飞;林飞每次挨完打,回家休养的时间也从一天变成两天,然后渐渐的延长到了一个星期。现在这群人和林飞形成了一个共同的平衡,就是一个星期一次。
这项交易,两方都很满意,林飞可以一次赚够一周的药费,而那些人,也可以一周发泄一次心里的郁闷。
一般路人见到林飞被群殴,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就是带着怜悯的目光审视着林飞。更有甚者,不指责打人的人,反而对林飞骂骂咧咧的,那一句“打你还不是因为你犯错了,招惹人家了?”让林飞永远都记得。就像当年的邻居骂林飞是丧门星一样,被林飞悄悄的刻在了心里。但赚钱,还是要来。渐渐的,林飞都已经习惯了路人对自己的态度。
直到那一天,张新的出现在了医馆的门前。的,、、,,、、
第六十五章 林飞的故事 上()
这少年的言辞举动让张新和李婉两人有点尴尬,站在院子中显得很是局促。
少年的注意力始终在锅里的药上,张新和李婉在他眼中视若罔闻。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张新先开口了,指了指屋里道:“我们能进去吗?”
少年仍旧专注于他的药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坐在一个发霉的小板凳上,也不说话,眼睛直直的盯着炉火,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像。
张新见少年也没说不行,就拉着李婉试探性的向屋里走。路过少年的时候,少年好像出神了,没有发现他们似的。
小屋的门已经不能称之为门了,整扇门从上到下都非常潮湿,上面长着一片一片的苔藓。下面的门槛也被虫子驻的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张新看到后都不敢碰,怕一碰会碰碎了。
看样子,这屋里可能通风和采光都不是很好。
果然,两人一踏过门槛,鼻子中就闻到一股发霉**的气味。
屋里在角落里堆放着一些东西,光线不好,看不出来是什么。这屋里其他三面都没有窗户,所以张新刚才猜想的不错,这屋里确实是通风不好,采光也不好。
屋子的最里面是一张床,这床甚至都称不上是床,只是一块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木板。木板上面也没有个像样的铺盖,只有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床单,床单上还有一张“床单”,这张“床单”看起来应该是当做被子用的。
忽然,这床单慢慢的动了动。一直打量着屋里情况的李婉,被这突然的一动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蛇藏在里面。
“咳咳咳……”
床上传来了连续的咳嗽声。
屋外响起了凳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原来是屋外的少年听到咳嗽声跑了进来。
“飞儿,你先出去吧。”咳嗽声停了下来,床上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少年听到了这句话,也不做声,就这么直直的转身又去煎药了。
“想必您就是这孩子的母亲了吧。”张新开口问道。
要不是这床上的人自己发出声音,张新和李婉还怎么看出来床上还有一个大活人。也不怪他们不仔细,实在是屋内的光线太差了,张新和李婉两人刚从外面进来,还没适应。
“是,我是他娘,两位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飞儿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啊?”
其实对于床上的病人来说,张新和李婉的造访实在是突然,她才应该受到惊吓才是。可实际上,她却很淡然的看待张新和李婉的来访。甚至见李婉受到了惊吓,还想出言安慰的,只可惜身体状况不好,一开口,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咳嗽。
眼睛逐渐的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张新看清了床上病人的情况。儿子的年龄不大,这人本来应该是一头黝黑的长发,现在却灰白的散在床上。病人面容枯槁,像是很久没吃过饭的样子。露出来的一截胳膊极细,是真的只有皮包骨头,应该是长期不动导致的肌肉萎缩。
“没有没有”,张新拉着李婉来到病床前,也意床边的恶臭和脏乱,蹲下身来,认真的道,“他是个好孩子,我们喜欢他,才来看看他和您的。”
“是吗?没有惹事就好啊,我们飞儿从小很乖的,都是那些人欺负他,我没保护好他,他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病人说到孩子,眼中泛起了母爱的光辉。
“您愿意跟我们讲讲你们的故事吗?”现在看她像是想要交流,便出言问道。
“当然,飞儿不爱说话,我已经好久没跟人聊过天了。”
说着,病人即使虚弱,仍然像是打开了回忆的相册,开始讲起了以前的故事。
原来,这个倔强的少年,叫做林飞。林飞的父亲林虎本来是一名军人,年轻的时候,立了不少战功,差点升到千户侯。但因为部队中党派林立、拉帮结派,而林虎没有站好队,被一个有裙带关系的下属顶替了升级千户侯的机会。林虎本来是想着热血男儿誓死报国,可部队的乌烟瘴气让林虎很失望,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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