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色彩不同的双目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它发出一声呜鸣,似乎在感叹自己将要结束的命运,然而它却又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昂起了头颅,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张长弓一步步逼近血狼,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一阵阵的狼嚎,张长弓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此时的狼嚎绝不是血狼嚎叫的回响,它并不孤独,它还有同伴就在附近。一头血狼就已经让他付出了流血的代价,如果来得是一群,其战斗力不可想象。
张长弓虽然胆大,可现在也不禁动容。他放弃了诛杀这头血狼的打算,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迅速向瞎子几人跑去,大吼道:“快跑!快跑!赶快离开这里!”
血狼雕塑般站在那里,望着张长弓远去的身影,它并没有追赶,因为它已经无力追赶,黑色的尾羽在它的身后不断颤抖着,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累累白骨,血狼的后腿盘踞在白骨之上,一双前腿却仍然倔强支撑着它的身体,它的头颅。
漆黑的洞窟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这是血狼在用尽它最后的生命呐喊……
罗猎在颜天心的搀扶下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他们都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嚎叫,那声音距离他们有些遥远,传入耳中并不清晰,让人无法确定那声音究竟是来自野兽还是因为山风通过岩石裂缝而产生的声音。
罗猎停下脚步,倾耳听去,又隐隐约约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你听到了没有?”
颜天心点了点头,秀眉微颦道:“好像是狼嚎的声音。”她心中颇为不解,难道藏兵洞还藏有狼群?可是想起刚才险些夺去他们性命的猿人,就算遇到再离奇的事情也不意外了。
罗猎想起阿诺此前在废墟的遭遇,张长弓为了寻找血狼还特地深入废墟,难道这狼嚎的声音就是来自于血狼?仔细听了一会儿,嚎叫声越来越远,到最后几乎完全消失,他向颜天心笑了笑道:“希望咱们的运气会好转起来。”
颜天心也被他乐观的情绪感染了,小声道:“一定会。”脚下传来清脆的响声,颜天心低头望去,看到下方磷光闪烁,路面上铺满白骨。
罗猎望着这条用白骨铺成的道路也感到触目惊心,沿着这条道路走了近百米仍然没有走出白骨的范围,可见这暗无天日的地洞之中游荡着多少亡魂。白骨之上还散落着不少的兵器,罗猎从中拾起了几把匕首,总算有了衬手的武器。颜天心挑选了两杆长矛,一杆给罗猎充当拐杖,另一杆用来防身。
颜天心道:“凌天堡被攻破之后,蒙古铁骑大开杀戮,凌天堡内的将士退入藏兵洞,蒙古人利用烟熏火燎想要将他们逼出藏兵洞,可是这藏兵洞构造巧妙,有通风口和排烟道,蒙古人用尽办法没能奏效之后决定冒险攻入藏兵洞,幸存的百姓和将士在藏兵洞内和蒙古人展开搏杀,双方死伤惨重,八百年过去,这些骨骸已经分不出究竟是蒙古人还是我们的族人了。”
罗猎点了点头,心中暗忖,当年蒙古人灭了金国灭了大宋,入侵中原,成立元朝,虽然辉煌一时,可最终仍然没能逃脱短命王朝的命运,从大宋到现在的八百年间朝堂更迭,汉人的江山两度被异族侵占,就说刚刚灭亡的满清,满人不就是女真人的后裔?若是站在历史的高度,争来斗去无非只是中华民族之间的内斗罢了。如今已经是大中华的时代,各族之间需要捐弃前嫌,携起手来共同抵御外敌。
颜天心看到罗猎始终没有说话,还以为他在遭受疼痛的折磨,关切道:“你伤势如何?”
罗猎笑道:“你的百花冰露丸非常灵验,现在好多了。”脸上虽然做出一副从容的表情,可是历经连场激战,刚刚缓解的伤势又被牵动,一时间岂能平复。
颜天心看出他在强撑,小声道:“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急着走,多休息一会儿,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势。”
第六十四章【路不平】(下)()
罗猎点了点头,颜天心帮他解开身上的皮袄,连贴身的内衣也全部解开,露出健硕的身躯,颜天心面对罗猎的半裸上身,心中虽然有些羞涩,可是表情依然古井不波,他们的目光已经适应了地底的黑暗,尽管比不上瞎子那种超越白昼的视物能力,可是借着周围骨骸的磷光,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的表情变化,颜天心发现罗猎身体的肤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因为周围磷光的反射,可是仔细一看,在他的颈部和身体之间仍然有一道清晰的分界,她马上明白罗猎一定是经过了易容,春葱般的手掌轻轻按压罗猎的左胸,确定罗猎肋骨断裂的所在,然后从随身鹿皮革囊中取出金创药,为罗猎涂抹在患处,最后又贴上特制的骨伤膏药。罗猎感到患处先是感到沁凉一片,很快就开始发热,最后伤口处暖烘烘好不受用,疼痛自然减轻了许多。
颜天心的这些金创药和膏药全都是连云寨有不死神医之称的卓一手所制,说起来这卓一手的外号由来就是不管什么严重的病人到了他手里总能救活,可前提是当时救活,未必能够解除病人的痛楚,未必能够保证治好,未必能够保证以后不死。
确信罗猎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颜天心伸手搭在他左手的脉门之上,罗猎微微一怔,内心中警示顿生,虽然他和颜天心经过这段的同生共死,两人已经建立起相当的默契,可是彼此之间还没有到完全信任的地步,再者说,两人来到苍白山原本就各自抱有不同的目的,脉门被制等于性命就被对方掌控,颜天心如果对自己心存歹念,那么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颜天心从罗猎突然一凛的眼神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淡然道:“你不用担心。”
罗猎脸皮一热,的确自己有些过虑了,颜天心若是当真想害自己,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地为自己疗伤?
颜天心真正的用意却是为罗猎诊脉,看看他是否受了内伤,不过从罗猎的脉相中却另有发现,她默默放下罗猎的手腕,轻声道:“你此前受过很重的内伤?”
罗猎笑而不语,在颜天心看来已经是一种默认,她幽然叹了口气道:“难怪,你的刀法一流,可是内力却极不相符,正因为此你始终无法向前再进一步成为高手,原来是这个缘故。”
罗猎道:“我并非受过内伤,而是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如果不是遇到了贵人,我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颜天心点了点头,小声道:“有没有找人治过?”
罗猎咳嗽了一声,再次牵动了肋骨的伤痛,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头,缓了口气低声道:“能够活着已经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又何必强求呢?人生在世如果事事完美那该是多大的遗憾呢?”
颜天心沉默了下去,罗猎的话听起来矛盾,可是细细一品却又充满了人生的哲理,人生一世又岂能事事如意?
罗猎道:“走吧!希望能够遇到他们几个。”
颜天心悄悄来到他的右侧挽起他的手臂,罗猎发现这位冷若冰霜的女寨主实际上却有着不为人知的体贴温柔一面。
越往前走道路越是崎岖,刚才在和猿人的搏斗中失落了唯一的嘎斯灯,现在可以用来照亮环境的只有罗猎随身的火机,他们每来到一处岔道,才会点亮火机对照地图,虽然有这幅地图在手,可是八百年前的这幅地图显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周围到处都是地洞,并没有太明显的特征,乍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罗猎和颜天心两人都是极有耐心之人,他们相互扶持前行并没有丝毫抱怨。
已经是第二次休息,罗猎靠在岩石上,颜天心再次将地图取出,希望对照环境找到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这里应该已经远离了矿场,这些山洞没有开凿的痕迹,或许古地图上已经有了标记。
罗猎先掏出了烟盒,抖了两下,用嘴唇噙住一支,颜天心举起火机,准备点燃,罗猎却突然扬起了手,示意她不要动,颜天心美眸眨了眨,屏住呼吸,此时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人声,她没有听错,的确是说话的声音。
罗猎指了指他靠着的那块岩石,颜天心从他身边悄悄爬了上去,来到岩石的顶端,然后又伸手将罗猎拉了上去,两人从缝隙中向远方望去,只见远处变得空旷,有两个身影在那里坐着,其中一人拿出旱烟,摸出火石将旱烟点燃,烟火明灭,照亮那人的面孔,罗猎借着火光看清那人的面孔,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人竟然是罗行木。
另外一人背朝着他们的方向,所以看不清面目,突然听到那人道:“罗行木,你不守信用,如果罗猎有事,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的秘密。”那声音竟然是麻雀。
罗猎又惊又喜,同时心中又有些感动,喜的是麻雀安然无恙,惊的是她如今落在了罗行木的手里,麻雀这妮子落到如此的困境,居然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安危,又怎能不让他感动。
颜天心意味深长地看了罗猎一眼,心中暗忖,他们两人果然是伉俪情深。
罗行木抽了口烟,吐出一团烟雾,然后桀桀笑道:“他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阴测测的双目盯住麻雀道:“你喜欢他对不对?”
麻雀啐道:“哪有?你休要胡说八道,我跟他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不!雇佣关系!”她又怎会想到罗猎就藏在暗处,一句话将两人之间的冒牌夫妻关系揭露得干干净净。
颜天心又忍不住看了罗猎一眼,暗责他是个骗子,原来他和这个花姑子根本就是假扮夫妻,同时心里又有些欣慰,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念头,俏脸不禁红了起来,还好在黑暗中,罗猎的注意力又集中在远处,没有留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罗行木道:“朋友也罢,夫妻也罢,都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麻雀,你爹毕竟和我有师生之谊,念在他的份上,我也不会为难你,不过你须得将这本东西给我老老实实翻译一遍,若是敢有半点欺瞒,当心你的小命。”
麻雀怒道:“我才不怕你威胁,除非你将罗猎救出来,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帮你破译任何一个字。”
罗猎心中暗暗感动。
罗行木发出一声怪笑:“想死还不容易,就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将手中的旱烟熄灭,插入后腰之中,周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罗猎穷尽目力也看不清现场的状况,只听到麻雀发出一声尖叫:“你想做什么?”旋即又听到衣衫破裂之声。罗猎心中大怒,虽然颜天心握住他的手臂提醒他要镇定,可罗猎在这种状况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怒吼道:“罗行木,你欺负一个女孩子作甚?”
黑暗中传来麻雀惊喜万分的声音:“罗猎!”
一盏灯光在麻雀的身边亮起,却是罗行木点燃了一盏嘎斯灯,沟壑纵横的面孔上露出阴森可怖的笑容,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似乎早已预料到罗猎的出现。
麻雀的衣袖被撕裂了一块,露出洁白的棉絮,罗行木此刻关注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她,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从右耳上取下亲手制作的烟卷儿,含在嘴里点燃,用力啜了口烟,嘶哑着喉头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居然能够活着逃到这里。”
罗猎的掌心扣着两块石头,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作为武器,罗行木的武功他早已领教过,就算是在自己受伤之前,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朱满堂遇害的当夜,罗行木一度出现,他一鞭就击碎了罗猎扔出的砖块,表现出的浑厚内力更胜往昔,足以证明当初在奉天棺材铺内和罗猎交手的时候罗行木隐藏了实力。比起罗行木深不可测的武功,他的心机更加可怕。他利用自己将麻雀引入局中,又层层布局,步步为营,将麻雀引到凌天堡。只是罗行木和凌天堡之间又有怎样的关系?他为何选择这里藏身?他在这里的一举一动究竟是如何瞒过狼牙寨的注意?
罗行木深邃的目光打量着罗猎,并不掩饰对他的欣赏,微笑道:“不愧是老罗家的子孙!”
颜天心此前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从彼此间的对话中隐约猜到他们之间必有渊源。
罗猎道:“罗家的子孙行得正站得直,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天地良心。”
罗行木呵呵大笑道:“黄口孺子,你又知道罗氏的祖上做过什么?这世上最不值钱得就是良心这两个字,在性命面前良心更是不值一提!”
罗猎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念在你我同宗同族,今天我且放你一马,你走吧!”
罗行木的表情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他冷笑道:“小子,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第六十五章【战强手】(上)()
罗猎道:“我们有三个,你只是孤家寡人!”他在给罗行木施加压力,己方虽然在人数上占优,可是真正的实力未必是罗行木的对手,更何况罗行木手中还有麻雀这张牌。
颜天心点了点头,举起早已射光子弹的手枪,虚张声势很多时候也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罗行木扫了一眼枪口,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畏惧,他缓缓站起身来,伸出手掌轻轻落在麻雀的头顶,麻雀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双目望着罗猎,已经掩饰不住目光中的惶恐。
罗行木道:“你敢开枪,我就一掌击碎她的脑袋!把枪扔了!”
颜天心暗自叹了口气,罗行木老奸巨猾,果然没那么容易吓倒他,反正这手枪中也没有子弹,既然威慑不住对手,手枪就和废铜烂铁无异,随手将手枪丢在了地上。
罗行木向前走了几步,嘶哑着喉头道:“颜寨主如此智慧出众的人物怎么也沦落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洞之中?”
颜天心内心剧震,此人缘何认识自己,而且这番话似乎饱含深意。
麻雀虽然无法动弹,可是看到罗猎平安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颗芳心欣喜异常,她惊喜道:“罗猎,你没事,罗猎你居然没事!”
罗猎听她这样说真是哭笑不得,叹了口气道:“难道你巴不得我出事吗?”
麻雀咬牙切齿道:“没良心的东西,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根本不管我的死活!”说话间目光充满敌意地向颜天心望去。
颜天心感受到麻雀毫不掩饰的嫉妒,俏脸不禁一热,心中暗忖,这丫头一定是误会了。
罗猎缓步向罗行木走去:“你挖空心思设了这个局,又有什么意义?看你的样子只怕来日无多了吧?”此前和罗行木在奉天相见之时,罗行木就亲口对他说自己已经命不长久,按照麻雀此前的描述,她的父亲麻博轩和罗行木一起寻找禹神碑的过程中误入了某个秘境,两人虽然侥幸逃生,可是此后衰老的速度是常人的数倍,如今麻博轩已经寿终正寝,看罗行木衰老的模样只怕也时日无多,所以罗猎才会这样说。
罗行木嘴巴一撇,不屑道:“你懂什么?”
罗猎心中一动,如果罗行木当真必死无疑,那么他又何必搞出那么多的事端,难道罗行木寻找的东西和他的性命息息相关?他之所以想方设法将麻雀引入瓮中,是因为他认为在麻博轩死后麻雀已经成为唯一可以破解夏文的人?
颜天心以传音入密向罗猎道:“此人武功高强,你务必小心,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寻找机会营救花姑子。”
罗猎其实存着和她一样的想法,不过是想自己引开罗行木,让颜天心去营救麻雀。
罗行木微笑道:“你们不必窃窃私语,你们都要死!”他的右手从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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