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不知所为何事?
朱满堂放马前行,一边走,一边吸着鼻子,嘴里嘟囔着:“什么味道?真他娘的香!”他生性贪嘴,嗅觉极灵,炖肉的香气让这厮垂涎欲滴,闻着香气一路寻到了这里。看到张长弓和铁娃,一高一矮两个人出现在面前,这才勒住马缰,咧开嘴,一脸夸张至极的笑容道:“两位兄弟,我们都是行脚的客商,从此地经过,想要投宿一晚,等明日风雪停了,一早就走。”言语间颇为客气,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睁着眼说瞎话,哪有商人随身携带枪支,还如此显摆的?
张长弓道:“屯子没有客栈,不过闲置的房子倒是不少,各位想要留宿也是可以的,不过没有被褥,炕也是现成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烧。”
朱满堂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有个歇脚的地方就成,被褥我们自己带着呢,劈柴有的是,我们自己动手把炕烧起来,不劳烦你们。”
虽然朱满堂表现得一团和气,张长弓却不敢掉以轻心,此人恶名在外,笑里藏刀,虽然在飞鹰堡排名老三,可是论到性情之残忍手段之冷酷,却在飞鹰堡首屈一指,他打着过路客商的旗号来到这里,不知究竟有何目的?希望这群土匪只是过路,千万别带来什么麻烦。
张长弓心底自然不愿留这帮土匪进入屯子里住宿,可是又担心不慎激怒了他们,给杨家屯的百姓带来杀身之祸,只能应承道:“铁娃,你先带这些客官去住下。”
铁娃在前方引路,将这群来自飞鹰堡的土匪带到了屯西的空房子里,杨家屯最兴盛的时候曾经有过五十多户人家,如今大都人去楼空,自然空出了不少房屋。铁娃将他们带到这里,用意是和村民分开一段距离,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朱满堂那帮人也没有为难他们,挑选了四间相对干净的房间入住。朱满堂将铁娃叫过来,满脸堆笑道:“小兄弟,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又冷又饿,有没有吃的,我们付钱。”
铁娃摇了摇头:“没有。”倒不是铁娃故意说谎话,而是对他们留在屯子里的这些人来说,食物弥足珍贵,在他们的心中甚至无法用金钱衡量,面对这群打家劫舍的强盗,铁娃怎能舍得将他们原本就不多的粮食拿出来。
好在朱满堂也没有勉强,嘿嘿一笑道:“既然没有那就算了,小兄弟,不麻烦你了,你回家歇着吧,等明儿一早我们就走。”
张长弓一直都在外面等着他,看到铁娃出来方才松了口气,低声道:“怎样?他们没有难为你吧?”
铁娃摇了摇头道:“倒是没有,想买些吃的,我说没有,他们倒也没说什么。”
张长弓拉着铁娃远离那帮土匪的住处,方才道:“这帮土匪绝非善类,还是尽量不要靠近他们为妙。”
铁娃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挨家挨户地说一声,让他们没事尽量不要出门。”
朱满堂抽出白羊肚毛巾在光秃秃的脑袋上擦拭了一下,用力吸了口鼻子,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冷冷道:“小王八犊子,居然敢骗我!”他转向手下人道:“你们有没有闻到肉香?”
几人都跟着点头,其中一个结巴道:“香……香着呢……”
朱满堂将两把匣子炮从腰间掏出来,重重拍在炕桌上:“娘的,老子要吃肉,今晚谁敢拦着我,老子就把他给崩了!”
张长弓回到房内,拂去肩头的落雪。罗猎几人都迎上来关切询问。
张长弓将外面的状况大致说了一遍,叮嘱几人今晚没事尽量不要出门,避免和那帮土匪遭遇发生意外冲突。几人正在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枪响,众人全都是脸色一变。张长弓顾不上说话,抓起墙上挂着的弓箭就向外冲去。
罗猎几人也随后冲了出去,他们刚一来到门外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枪声响起,风雪中传来斥骂声、惨叫声、哀嚎声。
张长弓冲出院门的时候,被罗猎一把拉住,低声道:“对方人多,不可冲动。”他转向身后道:“瞎子、阿诺,你们两人保护麻雀,我和张大哥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麻雀道:“我才不要人保护,要去一起去!”
张长弓已经当先而行,罗猎几人慌忙跟上,哭声从右前方的院子里传来,几人藏身在暗处向前望去,却见院门敞开,三名土匪从里面抢了食物出来,一位双腿残疾的老爷子,单手死命抓住其中一名土匪的右腿,苦苦哀求他将粮食留下。
那土匪扬起手枪对着那老爷子的额头就是一枪,枪声过后,鲜血和脑浆迸射一地,老人直挺挺躺在雪地之上,场景触目惊心,三名土匪非但没有任何的愧疚,反而发出阵阵狂笑。
张长弓正看到眼前情景,悲愤交加,怒不可遏,弯弓搭箭,一箭射出,这一箭正中那土匪右眼,从眼眶中深深贯入,直透后脑颅底而出,那土匪还未搞清什么情况就一命呜呼,手中刚刚抢来的一块虎肉掉落在雪地上。
身边的两名同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住,很快又回过神来,端枪瞄准张长弓藏身的方向,张长弓魁伟的身躯已经出现在雪地之上,他同时将两支羽箭搭在弓弦之上,弓如满月,左手的食指将两支羽箭从中分开一定的距离,在对方举枪的刹那松开弓弦,紧绷的弓弦释放时发出嗡的声响,咻!两支羽箭宛如两道冷电,分别没入那两名土匪的咽喉之中。两名土匪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先后倒在雪地之上。
张长弓举手抬足之间已经接连杀掉三名土匪,望着雪地上惨死的老人,内心中懊悔到了极点,只怪自己太过大意,低估了土匪的残忍,根本就不应该将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放入屯子。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由此可以推断这帮土匪是分头行动,正在四处抢劫。
瞎子和阿诺两人已经将手枪掏了出来,瞎子义愤填膺道:“跟他们拼了!”
麻雀道:“铁娃还没回来,我去找他!”她对铁娃这孩子很有好感,而且女孩子心思细腻,首先想到得就是铁娃,这伙土匪四处烧杀抢掠,她自然担心铁娃的安危。
张长弓和罗猎交换了一下眼神,张长弓道:“咱们兵分两路,我去前面看看,你去救人,十五分钟之后,无论情况如何,咱们都回到原来住处会合。”
第三十九章【瞒天计】(上)()
罗猎让瞎子和阿诺两人跟随张长弓前去,自己则陪着麻雀一起朝着铁娃家的方向赶去。
罗猎和麻雀方才走了几步就看到前面横死在雪地上的两具尸体,杀人的四名土匪仍然没有离去,几个人并排站在雪地上,齐齐举枪瞄准了地上的尸体射击,比试谁的枪法更准。一边往尸体上射击,还一边发出得意的狂笑,两具尸体的头颅已经被几人用枪打得稀巴烂,雪地上脑浆和鲜血洒满一地,可是几人仍然没有停手的打算。目睹如此残忍的一幕,麻雀愤怒的眼睛都红了,她掏出手枪准备瞄准射击。却被罗猎挡住枪口,麻雀不解地怒视罗猎,还以为他害怕。
罗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房顶,让麻雀隐藏在原地作为保护,他抓住土墙悄悄爬上墙头。以麻雀的枪法应当不可能同时击毙四名土匪,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冲出去,只怕出手之前就已经被土匪发觉,对方毕竟有四个人,两倍于他们,而且看起来枪法好像还不错,所以罗猎准备采取更为稳妥的战术,从围墙移动到屋顶,将自己和土匪的距离拉近到有效射程。生死相搏,容不得半点偏差,稍有不慎,全盘皆输。
麻雀打开了手枪的保险,目光关注着罗猎的一举一动,看到罗猎成功潜伏到了屋顶之上,向她做了个手势。麻雀指了指自己的双目,示意罗猎擦亮双眼,千万不要失手。
罗猎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沿着屋脊的斜坡大踏步奔跑下去,跳离屋檐的刹那,双手同时挥出,四柄飞刀劈开纷飞的雪花,撕裂渐浓的夜色,扯出四条笔直闪亮的光线。
四名土匪正沉浸在射击尸体的娱乐之中,根本没有料到死亡已经悄然来到身边。
几乎在同时,四柄飞刀射入他们的咽喉,罗猎本身杀性不重,可是看到几人的手段如此残忍无耻,内心早已是愤懑交加,潜在心底深处的杀气被激起,出手自然倾尽全力。
四名土匪中刀之后,先后躺倒在雪地上,麻雀举枪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这是为了以防万一,随时准备给没断气的土匪补上一枪。
罗猎落在雪地之上,一个箭步飞跃过去,抬脚踏中一名土匪的咽喉,这名土匪本来还有口气,罗猎一脚踏中刀柄,飞刀向下深入,刺穿这名土匪的咽喉,将他硬生生钉在雪地之上。
罗猎俯身将飞刀抽出,擦去血迹重新插入腰间刀鞘之中,麻雀警惕地望着周围,提防土匪过来接应。
两人穿过前方小巷,此时看到铁娃家的方向火光冲天,土匪已经开始放火烧屋,冬季天气干燥,屯子里的房屋大都是木质结构,遇火即燃,而且村内道路狭窄,房屋彼此相连,一旦失火,就很容易蔓延开来。
前方传来马蹄声,罗猎拦住麻雀,两人藏身在房屋阴影中,那马蹄声迅速接近,只见一匹黑色骏马沿着村庄主路朝着他们奔行而来,一名身材魁梧的土匪策马扬鞭,在马的后方用绳索拖着一人,那人身材瘦小,双手被缚,马匹高速拖行将他拖倒在雪地之上,瘦削的身体随着凸凹不平的雪地上下颠簸。罗猎借着火光认出,被拖行的正是铁娃。
麻雀也在同时认出了铁娃,看到铁娃被人如此折磨,她哪里还能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扬起手枪瞄准了马上的那名土匪,一枪射出,子弹正中那土匪的胸膛,土匪本来正在猖狂大笑,冷不防被当胸一枪射中,一个倒栽葱跌下马背,右脚却未离鞍,那马匹被枪声惊到,前蹄高扬而起,于空中疯狂踢踏,落地之后,狂嘶一声朝着前方没命奔去,铁娃也被高速拖行。
罗猎当机立断,一刀掷出,飞刀正中拖拽铁娃的那根绳索,寒光掠过,将绳索从中切断,铁娃瘦小的身躯在雪地上连续几个翻滚方才止住滑行的势头。
麻雀第一时间冲上去从雪地上扶起铁娃,却见铁娃浑身都是鲜血,双目赤红,嘴唇都已经咬破了,整个人如同呆了一般,任凭麻雀怎样呼喊,他都一言不发。
此时又有一名土匪循着枪声赶来,罗猎藏身在墙角处,在那人刚一现身,就抓住对方枪杆,手中飞刀闪电般划过对方咽喉,那土匪慌忙弃去长枪,双手捂住咽喉,可是鲜血却仍然从手指缝中向外喷射出来。
麻雀用随身携带的军刀帮助铁娃将手上的绳索解开,铁娃一言不发,伸手从麻雀那里要过军刀,然后大踏步冲了上去,来到那名颈部喷血的土匪面前,一刀戳入他的小腹,浑然不顾被对方的鲜血喷了个满头满脸,一刀刺完又是一刀,那名土匪先是被罗猎割喉,现在又被铁娃疯狂刺杀,顿时气绝身亡,铁娃对倒在地上的尸体仍然没有放过,挥动军刀疯狂地刺入对方的身体之中,鲜血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溅,周围雪地被染得一片殷红。
麻雀被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吓住了,罗猎伸手挡住她的双目,直到铁娃停下动作,这才走了过去。
铁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猛然转过头来,染满鲜血的军刀指向罗猎,双目中充满了悲愤和警惕。
罗猎看出铁娃已经短时间丧失了理智,不知他经历了怎样的刺激。罗猎摇了摇头,忽然一刀贴着铁娃的头顶射了出去,将一名刚刚从墙角露头的土匪射杀当场。
铁娃回过头去,罗猎趁此时机冲了过去,一掌击打在铁娃的颈后,将他击晕。
然后抱起铁娃的身体,将晕厥过去的他扛上肩头。
麻雀跟上罗猎的脚步,两人来到铁娃家门口,发现那里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周围并没有看到铁娃的奶奶,老太太瘫痪在床,想必已经丧身火海之中了,难怪铁娃会受到那么大的刺激,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场大火并未蔓延开来。
罗猎心中盘算了一下,他和张长弓分手之时,张长弓就干掉了三名土匪,加上自己和麻雀两人刚刚杀掉的七个,这伙土匪已经有十人被杀,漏网者最多还有五人。
屯子里枪声也不再像刚才密集,罗猎和麻雀带着铁娃回他们的住处,看到张长弓三人已经回来了,除了阿诺左臂受了点皮肉伤,己方并无损失,而且成功俘虏了土匪头子黑心弥勒朱满堂,几人简单交流了一下,确认除了朱满堂之外,所有土匪都已经授首,可是屯子里的村民也有大半遇害。其实这些土匪的战斗力并不强悍,但是仍然给这帮手无寸铁的百姓造成了惨重的死伤。
罗猎将仍然昏迷的铁娃放在里屋炕上,让麻雀在一旁照顾,然后来到门外。
黑心弥勒朱满堂早已失去了刚才的威风,他带了十四名弟兄出来,个个都带着武器,本以为凭着他们的火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杨家屯的住户全部干掉,却没有料到非但没有如愿,反而让罗猎这五个人几乎全歼,如今他的十四名手下全都死了,只剩下朱满堂自己。朱满堂心知凶多吉少,吓得瑟瑟发抖,魂不附体,大胖脸惨无人色。
张长弓一脸愤怒,指着朱满堂的鼻子问道:“说,你们一共有多少人?为何要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经过这场惨祸,杨家屯十七名住户又死伤不少,如今只有铁娃和七名老人幸免于难,有九人被杀,其中就包括铁娃的奶奶。
朱满堂一脸可怜相:“大……大哥……是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不怪我,我也不想的……可是那肉味儿实在太香,我想买来着,那孩子不给我,还骗我说没有……”话没说完,胸口上已经挨了重重一脚。
却是瞎子冲上来照着他就是狠狠一脚,瞎子很少讨厌一个人到这种地步,瞎子打小就没认为自己是好人,可是见到朱满堂方才发现跟他相比自己简直就成了圣人,怒道:“就因为一口吃的,你们杀了那么多人?”这帮土匪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手段之残忍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底线。
阿诺也是憎恶此人到了极点,怒道:“别跟他废话,一枪崩了他!”
瞎子马上从腰间掏出了手枪。
第三十九章【瞒天计】(下)()
朱满堂吓得魂不附体,惨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秃鹰谷飞鹰堡的人,你们杀了我,飞鹰堡不会放过你们,狼牙寨也不会放过你们……”
瞎子怒道:“什么狗屁飞鹰堡,当老子怕吗?”举枪瞄准了朱满堂光秃秃的脑袋。
罗猎却出声阻止道:“且慢!”他来到近前,示意瞎子先将手枪拿开。
这会儿功夫,朱满堂已经被吓得满头都是冷汗。
罗猎道:“你既然是飞鹰堡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朱满堂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瞎子已经扬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啪!的一声异常清脆,打得朱满堂身体踉跄,一头栽倒在雪地上。狼狈不堪地从雪地上爬起来,已经沾了满头满脸的雪。
朱满堂老老实实交代道:“……我……我们这次是前往黑虎岭狼牙寨拜寿的……还有五天……就是狼牙寨肖大当家的五十寿辰,不但是我们,苍白山的各路人马都要过去给他拜寿……”
罗猎闻言心中一喜,原来这帮土匪是前来为肖天行贺寿,他们虽然来到了黑虎岭前,却始终没有想到潜入黑虎岭的妥善方法,而朱满堂透露的这一信息无异于在罗猎的眼前敞开了一道门。罗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