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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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天行盗-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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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行木道:“我生性执着,既然奉天无人能够解读,我就去外地找别人帮忙。于是我去了北平,找到燕京大学考古学教授麻博轩先生,他可以称得上当今古文字第一人,在历朝历代的古文字,尤其是甲骨文研究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我不想轻易暴露秘密,于是将描摹的那些字打乱了带给他,他看过之后如获至宝,向来沉稳的他,竟然激动的像小孩一般手舞足蹈,他说这很可能是古夏文!”或许是担心罗猎听不懂自己的意思,补充道:“夏朝的文字,他追问我从何处得来这些文字,如果能够找到这些文字的原件,或许可以将中国有记载的历史大大推前,对中国乃是对整个世界的文明史都将是一个最为伟大的发现。”

    罗猎点了点头,罗行木在这一点上并未夸张,毕竟中国目前有记载的历史还是从殷商开始,夏朝以前的历史始终缺乏让人信服的证据,如果能够找到夏朝文字的证据,那么必将成为考古史上最伟大的发现。难道爷爷教给自己的文字正是夏文?

    罗行木道:“我当然不会轻易将这个秘密泄露给他,只是请他帮忙破译那些文字。麻博轩也的确是当世大才,可尽管如此,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也只帮我破解了三个字,这一过程中他屡次恳求我将原件给他看,我开始意识到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于是一口咬定,没有原件,麻博轩被我几次拒绝之后,也就不再提起。我不可能长时间在北平呆下去,和麻博轩约定半年后再见,想不到我返回奉天竟然被他跟踪。”

    罗猎哑然失笑,人如果执着于某种事情往往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即便是麻博轩这样的学问大家也不例外,如果不是过于执着,以他的清高和风骨又怎会做出尾随追踪的事情。

    罗行木道:“我下了火车就发现了他,麻博轩是个极爱面子的书呆子,被我撞破之后,羞愧地无地自容,他这才向我坦诚,我给他看得那些文字很可能和禹神碑有关。”

    罗猎故意道:“禹神碑?我倒是去过,岂不是岳麓山上的那一座?他为何不去真迹那里看?而要尾随跟踪你?”

    罗行木脸上流露出些许的不屑之色:“你所说的禹神碑乃是大宋嘉定年间复建,根本就不是真迹,懵得住外行,又怎能懵得住麻博轩这种学识渊博的大儒。”言辞间对麻博轩还是颇为推崇,也没有想到大禹碑铭对面前的侄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罗猎心中暗忖,本以为爷爷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老举人,却想不到他老人家还有鲜为人知的另一面,如此说来,当初给罗行木那封信中的数字,以及过去教给自己的那些古文字全都有他的用意。

    罗行木道:“我和麻博轩达成了协议,我提供原件给他看,他保证不将这个秘密泄露给第三个人知道,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还将北平的唯一房产抵押给了我。

    我这将那幅地图出示给他,这才知道麻博轩过去一直对我有所保留,在此前三个月的时间里其实他已经破解了十二个字,看到那幅地图他非常激动,认为这幅地图应该和禹神碑的真迹所在地有关。我对什么考古学术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是听他说,如果能够找到禹神碑,那么这一发现必将改写整个人类的文明史,所获得的利益回报无法估量。禁不住利益的诱惑,我和麻博轩决定合作寻找禹神碑。

    可任何的探险活动都需要财力为后盾,麻博轩是个书呆子,我一个开棺材铺的也没什么钱,于是我们两人一合计,决定又吸纳了一名成员,那人叫方克文是麻博轩曾经教过的学生,也是京城收藏界的大家。我们当然不会将寻找禹神碑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说一起前往探险寻宝。”

    说到这里,罗行木感到口干舌燥,他起身去倒水,暖瓶里虽然还有半瓶水,不过早已冷了,罗行木倒了一碗水,也没有招呼罗猎,端起粗瓷大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抹干唇角道:“根据地图标注的地方,开始的时候,我们顺利找到了几处墓葬,不过这些墓葬基本上都被人盗掘过,尽管如此,我们也收获颇丰,毕竟此前的盗墓者不可能将墓里所有的殉葬品全都带走。”

    罗猎点了点头,推测到罗行木所去的墓葬应该都是爷爷曾经涉足过的地方,所以才有了那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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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开玩笑】(上)() 
罗行木道:“我们三个虽然合作,可是目的都不相同,我是为了求财,方克文乃是世家子,家财万贯,人家不缺钱,缺少的只是稀罕玩意儿,之所以决定跟我们合作,为的是寻找惊险刺激。找到的那些古董虽然有些价值,可是还没到能被他看在眼里的地步,至于麻博轩他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书呆子,一心为了学术研究,认准的事情一定去做。

    接下来的探险就没那么顺利,我们又找到几处古墓,几乎全被盗了个精光,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禹神碑。首先是方克文失去了耐心,他的家世也不允许他将时间投入到无休止的冒险中去,更何况我们的付出和收获明显不成正比。我也不想继续,我是个小富即安的人,找到的明器变卖之后已经足够我挥霍一阵。从没想过去盗墓,虽然我们将之称为考古探险,可实际上我们将找到的东西据为己有,麻博轩虽然不认同我们的做法,可是为了找到禹神碑,他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他喘了口气又道:“于是我们之间发生了分歧,我和方克文提出暂时结束探险,等调整一段时间再考虑探险的事情,麻博轩却坚持继续,浑然不顾当时的天气已经极度恶劣,继续坚持下去甚至可能危及到我们的生命。

    在一场激烈的争吵后,麻博轩选择在半夜独自一人离开了营地,我和方克文察觉之后,循着脚印去追他,很快就迷失了道路,祸不单行,我们又在山林中遭遇了土匪的袭击,我们两人亡命逃离,不得已跳下山崖的时候,却发现落在厚厚的积雪上,麻博轩居然就在不远处,他也是在风雪中迷路之后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我们突然发现,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竟然和那幅地图上所绘几乎完全一致,虽然大雪覆盖,却仍旧能够看出乃是一处藏风聚气的绝佳所在。根据地图的指引,我们找到了一座大墓的入口,麻博轩说这是一座金朝大墓,我们都很兴奋,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当年留下的盗洞……”

    说到这里罗行木再度停了下来,苍老的面庞上流露出极其恐怖的表情,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他显然不愿继续回忆下去,摇了摇头道:“不说了,那次以后,方克文莫名其妙就失踪了,我和麻博轩历尽千辛万苦从里面逃了出来,可是他中途就发了疯,我回来后大病了一场,然后就以惊人的速度衰老了下去。我今年才四十岁,短短的五年间我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罗猎点了点头,这一点的确是事实,他虽然心中充满了好奇,可是并没有发问,罗行木一定在那座大墓之中经历了极其诡异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发生这样惊人的变化。

    罗行木道:“我发现我迅速变老之后,又去了趟北平,一为探望麻博轩的病情,二是为了看看他是不是也变成了我这个样子?等到了那里,才知道麻博轩已经被家人送往日本治病,可到了日本就跟国内断了联系,而我一天天衰老了下来,这些年我遍寻名医,可是所有人都对我的病情束手无策。”

    罗行木盯住罗猎的双目道:“可能你想问我那墓穴中发生了什么?”他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是记得我们三人走入了古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究竟如何离开,我都不记得,自从回来之后,我每天夜里都会做同样一个梦。”

    “什么梦?”

    “一口棺材!”

    罗猎皱了皱眉头,罗行木本身就是开棺材铺的,他梦到棺材也算不上什么稀奇,其实从解梦来看,梦到棺材反倒是大吉之兆,升官发财,好事。

    罗行木道:“一口巨大无比的青铜棺材,垂直悬浮在半空中,周围没有连接任何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的支撑,在虚空中缓缓旋转。”

    很少有人知道罗猎在美国其实选修过心理学专业,他在心理学上的造诣颇深,还专门写过关于人类梦想和思维之间联系的学术文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罗行木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跟他所从事的职业有关。

    罗行木道:“五年了,除了失眠之外,我每天都在做着同样的梦,一模一样,从未改变过。”

    罗猎道:“兴许你太紧张了,或许是因为你长时间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不妨试试出去走走看看,放松一下心情。”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受到失眠症的困扰,难道这是家族遗传?

    罗行木道:“我甚至怀疑自己从未进入过那座古墓,不然我又何以会连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们从那座古墓逃生之后,我的那幅地图也不知所踪,去年春天的时候,我凭着过去的印象,尝试去寻找那座古墓,我甚至找到了当年我们曾经栖息过的营地,还捡到了当年遗失的物品,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古墓的所在。”

    罗猎道:“人在许多恶劣的环境下会产生幻象,或许当年你的神智并不是处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

    罗行木摇了摇头:“我知道的,一定发生过可怕的事情……”他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脱掉身上的衣服,赤裸着上身站在罗猎的面前,然后慢慢背过身去。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芒,罗猎看到罗行木的背后竟然刻着触目惊心的四个大字——擅入者死!这四个字全都是用夏文书写,应当是用刀刻在罗行木的皮肉之中。

    罗行木道:“麻博轩发疯之后,他反反复复地重复一句话,他说我们还有五年的生命,我算了算,还有二十多天就是方克文失踪整整五年的日子了,也就是说……”他没有说完,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他的生命应当只剩下不足一个月了。

    罗猎看着眼前的罗行木,心中充满了同情,虽然他对罗行木所说的事情将信将疑,可是看罗行木衰老的模样,应当命不长久了。他拿起桌上的羊皮袄帮助罗行木披在身上。

    罗行木道:“今年清明的时候我去给老爷子扫墓,偶然听说了你的事情,想不到咱们罗家还有后人,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给你写一封信,希望若是能够活着跟你见上一面,也让你知道你还有那么一位不争气的叔叔,日后咱们老罗家续家谱的时候,如有可能也添上我的名字。”

    罗猎点了点头,虽然大清灭国,可是宗族观念仍然深入人心,即便是罗行木从小为家族所弃,内心深处仍然期望能够重归家谱。

    罗行木起身走入东边的房间,不多时拿着一个木匣走了出来,打开木匣道:“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这里有两张房契,一张是这间棺材铺,本来就是罗家的东西,理当由你继承。还有一张在北平,麻博轩的那套宅子,他当初作为条件抵押给了我,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权当是我给你的一件礼物吧。”

    “这是什么?”罗猎从中取出一卷玉简,单从玉质上的沁色就能够看出这玉简的年代久远。真正吸引罗猎的还是玉简上的文字,这其中有夏文、有甲骨、有小篆、有汉隶,罗猎虽然也见识过不少的书法作品,可是像这种不同年代风格的字体掺杂在一起的大杂烩还从未见过。

    罗行木道:“我也是在回来之后,又在老爷子留下的密室中找到的,这东西有些特别,玉简应该是汉代的,可上面的字明显是后来刻上去的,不过我看到这上面有夏文,联想起丢失的那幅地图,或许是件重要的物事,只可惜麻博轩已经疯了,当今世上恐怕再无他人能够破译其中的意思。”他并不知道眼前的罗猎却是从小跟随在老爷子身边学习大禹碑铭,在这方面的认识要远超麻博轩。

    罗猎道:“那我就替您先保管。”

    罗行木笑道:“什么替我保管,我死后,你就是罗家唯一的独苗,也就是唯一的继承人,这东西本该都是你的,留个念想吧。”

    罗猎点了点头,此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击声,却是瞎子仍然被困在棺材下面。

    罗行木道:“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了,这间棺材铺,你若是不嫌晦气就留下。”

    罗猎道:“有没有看过西医,不如你去黄浦,我介绍法租界的医生帮你看看?”

    罗行木摇了摇头道:“算了,认命了,我这个人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小子!咱们爷俩虽然是第一次见,可我也能够看出你是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否则我也不会跟你聊那么多。”来到罗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去吧,那小子在棺材下面呆得时间不短了,再过一会儿,不憋死也得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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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开玩笑】(下)() 
罗猎用撬棍将棺材撬起,瞎子哆哆嗦嗦从里面爬了出来,刚一钻出来,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雪光映照下,这货脸冻得铁青,嘴唇乌紫,身体上的折磨还在其次,刚才被卡在棺材里面,内心的恐惧和煎熬实在难以言喻,漫长得仿佛渡过了半个多世纪。看到罗猎终于过来救自己,内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后怕。虽然刚才隐约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都没看到。缓了好一会儿方才颤抖着说了一句话:“刚才发生了什么?”

    罗猎道:“咱们赶紧离开吧,这里闹鬼,不吉利!”

    素来喜欢胡搅蛮缠的瞎子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转身就走,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喜欢,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弄到了棺材里面,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怕黑。

    雪下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大雪初霁,街道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足踝,叶青虹驱车来到旅馆门口,正看到从远处深一脚浅一脚走来的两个人,昨天还气派十足,衣饰华贵的两个,只是过了一夜就突然接起了地气,一直都是穿龙袍不像太子的瞎子自不必说了,可向来风度翩翩,举手抬足透着儒雅绅士风度的罗猎,如今也穿上了一件臃肿的羊皮大袄,气质上大打折扣。

    御寒才是硬道理,罗猎当然也想穿得风度翩翩,可昨晚的貂皮大衣被叔叔罗行木扯烂,这一带并不是什么繁华街区,只能随便找一家成衣店买了件低调温暖的羊皮大袄,瞎子也跟着他蹭了一身的过冬行头,虽然臃肿但是暖和。

    兄弟两人采购归来,刚吃了早点,此刻身体温暖热乎,向来也没什么形象而言更不懂得风度为何物的瞎子,两只手相互抄在皮袄袖子里,活脱脱的一个地道山炮。

    同样穿着羊皮大袄,罗猎就挺拔了许多,不知两人在聊什么,一边聊一边傻乐。

    罗猎首先发现了叶青虹的轿车,在白天他的眼力要远远超过瞎子。瞎子白天视力不好,还偏偏要戴上自认为时尚的墨镜,如果没有罗猎给他带路,恐怕连旅馆都找不到。

    罗猎用手肘捣了瞎子一下,提醒他道:“叶青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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