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分一愣,他诧异道:“我没说吗?”
三人对他一齐摇头。
韩春分扣了扣头:“很简单。幼泽计划向三个方向发展。一:发明一种杀死Z病毒并不伤害人体的病毒武器。全国投掷。令丧尸灭亡。这个不归春分实验室管。由武汉病毒实验室主导,700据点配合。二:发明LT抗体,就是那个卢婷抗体,把它注入健康人体内,抵抗Z病毒。这个也不由春分实验室管。北京三号航站楼地下实验室主导,700据点配合。三:找到Z病毒的靶基因,将它切割掉,人类不会再感染Z病毒。这个由春分实验室主导,就在这里。”
吕国增两手揉着太阳穴。他头隐隐作痛。
余毅强打精神继续追问:“你要切割我们的基因?”
韩春分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余毅:“您身上这么多基因我们要切割到什么时候?当然是切割胚胎啊。”
吕国增刚欲开口询问,突然自己想明白了。
胚胎。
韩春分看着呆滞的三人说道:“北京那里有一位即将临产的丧尸后代,那是健康人感染后生下的孩子。武汉正在安排丧尸交配,那是感染者生下的孩子。香港提供了病毒在不同人种的刺激下发生的变化。三个特例,三个BUG。有了这三个BUG,我们就能针对性出手试验了。现在,我们等待他们的结果。而同时在这里,在我的主导下全力开展幼泽计划第三条——基因编辑。”
“这就是幼泽计划?”余毅总算想明白了:“改变胚胎?”
韩春分的表情好像是对无知者的同情:“幼泽计划的名字来源于山海经对这里的称呼。可它还有别的寓意。幼还是那个幼,泽则是提手旁的择。明白了吗?”
吕国增彻底明白了。
“9月4日,最后一次会议结束后,国家将会通报全国。西安,南京,海南,广州等安全城市将在我们的指导下进行繁衍。人工授精是法律唯一允许的生育方式。每一个胚胎都会进行基因切割。这些新生儿基因编辑后会重新回到母亲的子宫里。等他们出生后,他们便是救世主。幼泽,也是择幼,也是择优。我们会有三种后代,北京凤凰的后代,武汉丧尸的后代,以及我们造出的后代。究竟哪一个后代是人类的救世主,我们只有拭目以待。”
吕国增怅然若失的望着天花板,他哀怨的叹道:“那要何年何月啊。”
韩春分无所谓的耸着肩膀:“如果计划一计划二无法实施。那么就要等十八年。让那些胚胎的孩子长大到十八岁时,人类会吹起反击的号角。你们不是也带来姑娘了吗?我们这里会有很多救世主哦!”
我的天!吕国增感慨万千。
从今以后每一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被人为编辑了。
可又有什么错呢?如果自己的孙子诞生在丧尸遍地的世界又随时可能被感染,那我会放心的离世吗?
从洞穴走出后,夜晚的寒气正化解着地下砂石的高温,天空群星璀璨。
他步入政界后,就学会了耐心。国家总会为今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做好打算。他也因此由一个急脾气的少年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可今天,他没有那份耐心。
我不想我老死之时,还看不到丧尸的灭绝。
余毅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
“老吕啊。我们这辈子有可能看不到人类的反击了。”
吕国增眼角不争气的流出泪水。
“我真没想到幼泽计划是这样……我本以为……”
“算啦。别感慨了,有这功夫还是为我们的孙子辈想想吧。”
“我们会老死在这?”吕国增问向余毅,他期待余毅给他一个乐观的回答。
可惜余毅慢慢点点头。
“我想是的。”
泪水模糊了吕国增的眼。星空随之荡起涟漪。
封文谦用左手轻柔的抚摸着周穆成冰冷潮湿的脸颊。他张着嘴,深深地吸进空气,轻轻地吹在周穆成的脸上。
周穆成低头看着他的脚尖,随着他的节奏不停的深呼吸……深呼吸……
“很好……吸气……”封文谦舒缓的吸入空气。“吐……”他嘟起嘴,将暖风吹在周穆成的脸上。
他用催眠的语调反反复复指引着周穆成呼吸。
周穆成像啄木鸟一样前后摆动着脑袋,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
“放松……放松……很好……很好……”封文谦抬起右手握着枪在周穆成的胸前自下而上的轻抚。冰凉的枪身来回划过周穆成的前胸。
“对你的朋友说,可以。”封文谦温柔的命令道。
周穆成抖动的嘴唇靠近伸来的对讲机,他用尽全力才发出声音:“我……我知道了。你去吧。”
“好的。你们别偷吃啊!我带她去找曲光。”朱晓清说完后挂断了。
封文谦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把对讲机彻底关掉。他将周穆成搀扶到金属操作台边的椅子上并示意周围的人将手电关闭。
一盏电池露营灯在金属桌中心开启。整个房间亮堂了起来。
“好啦。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未来了。”封文谦将自己的椅子转了九十度,面向周穆成。其余的黑影一字排开,隔着桌子躲在阴影中。
“你叫什么来着?”封文谦一边问一边把椅子又往前挪了挪。此时周穆成和他的膝盖紧紧贴在一起。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阻挡,这让周穆成更加畏惧。
放松……放松……放松……
周穆成告诫了自己数十遍。
不能示弱。也不能逞强。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想到这,他顽强的抬起头。
如果现在放弃的话,游戏就结束了。
几秒后,模糊的双眼恢复了机能。
他看到右手边是巨大的金属操作台,四个男人正隔着桌子面向自己。左手边是冰柜,里面塞着三具尸体。正前方是膝盖紧贴着自己的封文谦。出口就在他的身后。他搭在台上的左手里握着一把枪。
抢枪,呼救,打开保险栓,开枪,呼喊,搏斗……
如果速度快,枪法准,运气好……也许能博出一条生路。可前提必须是自己的双腿停止颤抖。
遗憾的是这颤抖根本无法克制。他双脚止不住的敲打着地板,发出微弱的嗒嗒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它清楚的向这群人传递着信息——眼前的男人是个懦夫。
“周穆成。”他回答道。
封文谦点点头。
“周穆成。”封文谦欠身将双手搭在周穆成的双膝上。
“你觉得我们是禽兽?是怪物?是敌人?”封文谦双手用力下压着,用好奇的语气问道。
哒哒声勉强被止住。
“我们不是。我们一开始也只是服从命令。政府内部产生了某些分歧。我们的暴动是他们指示的。需要混乱时我们就是最好的棋子。冲击使馆,打砸车辆,游行示威……每当上面需要,我们是最好的帮凶。当我们带领民众向北京市中心冲击时,我们渐渐发现了那些让我们散播的谣言正在成真。商品限量、食品缺货、停电停水、货币贬值……接着是丧尸、核弹、邪教、暴徒……突然我们意识到也许……也许我们可以不是棋子!我们也可以成为棋手!在路上我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新的世界!”
周穆成双手死死扣在一起,克制手指的颤抖。他记得他曾预测过新世界的到来。
他们会带上我吗?
那时他问过政府。显然不会。
但眼前这群人也许会。
封文谦拍了拍周穆成的膝盖,向一旁伸出手。那名穿着长袖夹克的壮男递来另一个对讲机。
“我们的存粮被发现了,就是那群寄居军人。”封文谦对着机器说道。
“几个人?”传来的声音苍老而又浑厚。
“一个。”
“有潜质吗?”
封文谦眯缝着眼盯着周穆成。他试图看透周穆成的灵魂。
“有。”封文谦回答。
“能加入就加入。不能就让他闭嘴。我们装备还不够,不要闹大。”
“让他闭嘴会带来很多麻烦。”
“一个月内,我不想惹麻烦。”
“明白了。”说完后,封文谦把对讲交给了壮男,自己则环抱双臂,继续端详着周穆成。
他在做决定。
加入或者死亡。
这是那个神秘声音的建议。
也就是说……
我还有生的希望。
周穆成悄悄抬了抬脚尖,他发现自己的脚终于可以被自己控制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拼出去?不现实。等救援是最好的办法。
他想起朱晓清。
他知道我在这里。他知道这群人和我一起准备食物。只要他把那个婊子送回房间后就会来找我。
拖延。
只要拖延时间朱晓清一定会回来。
他悄悄在膝头抹干净手中的汗。
“封……”周穆成猜测着封文谦的年龄。说他年轻,可气质老成持重。说他年长,他又带有一份年轻人才有的书生气。估摸着应该三十五岁上下。
“大哥……”周穆成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我没想到你们会存储尸体。我被吓着了。”
“物尽其用。尸体捐献器官是为了救人,吃也是为了救人。有什么错?”封文谦并没有拿起枪。
他打算让我加入?
加入食人族?
周穆成一想到要吃人肉就觉得恶心。他咽下几口吐沫:“我理解……我理解。”
封文谦不满的摆了摆食指。“你不理解!你会告诉你的战友,告诉那对活菩萨。你希望我们都被枪毙。这才是你想的。也许你恨不得亲自动手,比如夺过桌上的枪,杀死我们五个人。”
黑暗中传来一阵笑声。周穆成这才注意到自己处于房间内最亮的区域。自己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五个人的眼皮下。
他赶忙摇头:“我什么也不会说!我只想回通州找我的女友。我什么也不想管。”
“你理解我们?”
“我理解!”
封文谦藏在镜片后的双目好像温和了起来,他扬声说道:“那就好!大头,把那女人拿出来。”
桌子一侧的大胖子马上绕到冰箱前。他拉开门,把肩头的毛巾垫在手上,取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周穆成侧眼看到这一幕,脚又不争气的抖了起来。新换的内裤好像也微微的有些潮湿。
吓尿了。周穆成没想到这个原本用来搞笑的词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绰号大头的家伙把毛巾垫在露营灯旁,然后将女人的头稳稳的立在毛巾上。干干净净的脑袋略微倾斜的置于房间正中。灯光的照耀下,头颅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腾。这情景仿佛正在举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来,选一个部位。大头是一个厨子,肢解不是很擅长,但是割肉技术还不错。”封文谦伸手扯了扯毛巾两角,让女人面向周穆成。
头颅边的露营灯把这个姑娘照成了阴阳脸。向光面的半张脸上冰霜正在融化,几滴水珠顺着滑嫩的皮肤缓缓滚下。
她好像在哭。
“嘴唇?脸颊?耳朵?或者给你挖出她的眼球?”封文谦的脸上露出轻藐的笑。
周穆成扭过脸,避开女人空洞并浑浊的瞳孔。
“我不饿。”他声如细丝。手也重新颤抖起来。
封文谦呵呵笑出了声。
“我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记得西单的人肉包子案吗?当年我妈妈买给我吃过。那味道妙不可言。当时流行只吃肉,扔掉皮。可我家穷。我可是连皮一起吃。今天,你可以先尝尝生肉的味道,至于包子嘛,还要等几天。”
“我……真不饿。”
“孩子,你根本就不理解。除非你快饿死。”封文谦看穿了他的谎言。
“对……等我饿急了,我也会吃人。”周穆成赶忙迎合道。
“那我只能等到那时再放你走。”封文谦向后一靠,左手放到了枪上。他似乎正在决定下一步行动。
拖延。
让这名律师多说几句。
周穆成深深吸了口气。
“是的。封大哥。我确实不理解。”
他明白了人在紧张时为什么需要深呼吸。只有深呼吸后,自己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理解吃人的行为,我也不会吃人。你猜的没错,我会告诉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们,你打算吃人。封大哥,如果你承认错误,将这些尸体处理,我会让兄弟们给你一次机会。毕竟你们还没有食用。”
他文谦问道:“将这些尸体喂给丧尸或喂给人,你选择哪一条呢?”
封文上钩了。周穆成抓住了这个文质彬彬的律师致命的弱点。他喜欢说服别人。
“我选择把尸体埋葬。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尊重?活人都没得到应有的尊重,死了才谈起尊重?”
周穆成冷静的思考如何接话。他要不停说,不能给对方一丝时间考虑其它。
“姚大姐说你是一名律师,她说你救助了这些残疾人。封大哥,你心里清楚吃人是不对的。”
“你错了。强者食用弱者,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这就是吃人的社会。”
“吃人的社会……那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封文谦笑了。笑的无比灿烂。
“几十年前是直接吃人,后来是间接吃人。你也是吃人者之一,只不过你并不知道罢了。现在,新的世界来临,吃人搬到了桌面。周穆成,吃人已经开始啦!难道你还没明白吗?”封文谦顿了顿,然后指向桌面的头颅:“你看看桌上这个女人。她在死之前已经被吃了。你看看,仔细看看。”
周穆成定了定神。
让他说下去。配合他说下去。
周穆成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步恢复正常,紧张肌肉渐渐放松,消逝已久的勇气也正在回归。
不就是一颗头吗?把她当成雕塑不就完了?
他目光投向女人,定睛查看。
一座雕塑。写实的雕塑。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女人的头确实成为了一座喷洒了露水的石膏雕塑。
脸上的冰层融化的最为迅速,其次是头顶。水珠顺着皮肤滚动,顺着薄薄的下颌骨在尖尖的下巴上滴落。好一张标志的瓜子脸。周穆成感慨着雕塑者的精湛技艺。这就是一尊雕塑!
他凑近了几寸,看向脸上若影若现的瑕疵。眼眶上、嘴唇上、还有头顶充满了红色裂痕和卷起的表皮。这是这群变态刮去体毛时留下的伤痕。可略微弯曲的鼻梁和嘴唇上的裂痕又是如何产生的呢?
周穆成不敢多想。他晃晃脑袋,再次提醒自己这只是雕塑,这只是雕塑者刻意的处理。
忽视这些瑕疵,这尊雕塑简直栩栩如生。周穆成为她扣上飘逸的长发,贴上秀美的眉毛并在唇上点缀淡淡的绒毛,最后清理她灰白污浊的角膜,让散大的瞳孔重新聚焦……
她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
“她很漂亮,对吧?”封文谦打断了周穆成的联想。他拉过毛巾一角,让头颅面向着自己:“周穆成,我见过她活着的样子。确实漂亮。也是因为漂亮吧,所以她没能活下去……当然素熙也很漂亮,不过她幸运的多。”
素熙。周穆成猜测就是穿皮夹克壮男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勾引朱晓清离开了自己。
封文谦没有过多解释。他盯着女孩空洞的眼睛慢慢回忆。他讲述着几天前发生在这个女孩身上的故事。
在不远处北面的工地里,有几栋尚未完工的大楼。那天晚上封文谦带着几个人逃亡时正好经过。直升飞机和军队突然发出轰鸣,他们几个人吓得躲进了大楼里。仰天行动实施后,路上的行人听到飞机响就慌不择路。仰头能看见天的人,军方格杀勿论。
封文谦告诉周穆成他们非常幸运,因为他们躲进了一栋几乎完工的大楼。墙体,窗户甚至大门都已经修建好。就在这个楼里,他们和众多难民度过了整整一夜。
半夜时,封文谦听到了女人的呼喊。是从对面楼里传出的。他透过窗户望向那栋仅仅只有框架的高楼。一层,一名女人正在呼救。
呼救的就是那个姑娘。
事后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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