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半天,竟然不见他笑话我,难道刚才竟然是我的幻听么,他其实根本没有听到?
我再次抬头张望,他正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侧脸的轮廓是如此的忧伤,一张狰狞的铁制面具都抵挡不住他散发出的浓浓哀愁。
美人就是多愁,我叹了口气。就是少了一轮明月,否则,就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哀月图了。然而空空谷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从来看不见太阳和月亮,空空谷的天气只分两种无云,有云。但是纵然此景是没有月亮的,这个时候要把重山喊过来躲在对面的山坡上眺望一番,我想也是能换到至少五袋桃肉干!
啊,五袋,足够吃到下次出售伯川画像了,最近犯懒得紧,往往提笔画不了三个线条就没心思了,上次嘴馋,想吃得紧,赶紧拿笔勉强作画,谁知不但没有长进,还把之前作好的半幅给毁了。木孤大人说得对,一切不以产出销量为目标的作家都是艺术家,我觉得我就是。作为一个把画画当艺术的人,我决定下次叫价高一点,一幅画怎么也不是两袋桃肉干能解决的事,至少得四袋。
“还不上来,等我拎么?”
正当我沉迷在桃肉干中口水直流的时候,伯川的声音再次压了下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已经压了过来,小短腿刨动的时候已经在半空中了!
伯川把我拎到眼前,一双妖孽的眼睛定定的盯着我,半晌不出声。这次却不知是在想清蒸还是西火来炆,看来这次不但赚不到桃肉干还得抄两本作业了……
“你竟然这么怕我?”他的声音竟然难得的温软和悲凉。这同平日里对外人的温柔不一样,让人无端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惆怅。我不由得好奇的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然而他已经把我窝进了怀抱里,宽大的袖子将我藏得深深的,一双纤细的手柔柔的顺我的兔毛:“这次我不吓唬你,陪我坐一会吧!”
我想,大师兄大概是真的有心事的,那善良如我就陪他坐一会顺带吹吹竹院的风构思一下下次的伯川画像以便卖到更好的价钱吧。
我努力的扒拉着他的重重衣袖,太久没恢复原身总是很笨拙,猛地被大师兄狠狠按住头一压:“再动我现在就烤了你?”
欧天哪,我差点忘了伯川是修炼火术的。
我闷闷道:“你捂死我了!”
他啊了一声,仿佛才回过神发现我被他的袖子给重重包裹着,连忙把我给挖了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我恍惚看见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歉疚。
歉疚?怎么可能?他竟然还有这玩意儿?我不由得立时瞪亮了眼珠子捕捉他的神情。
“墙头风大,今天就不烤了!”他淡淡道。
果真,对于大师兄来说,歉疚什么的就是浮云。我丧气的耷拉着脑袋,陪他仰望忧伤,并焦虑着今天的风千万不要变小,真心希望他最近吃肉太多对我没什么兴趣。我在忧伤与焦虑中另分出一丝思绪在想,我忧伤大师兄太冷酷焦虑他牙齿痒痒,不晓得他老人家倒是在忧伤个毛啊!
这么忧伤不知道忧伤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闻到了烤焦的味道,我猛地跳了起来,看了看两只前爪,没事,两只后爪,没事。那就是我的尾巴了!
我急急用腿去抓尾巴,情急之下也忘了变做人形,短了的手脚怎么够也够不着。心想,这等到够着的时候,都烧到屁股了!眼瞅着旁边高且大的水缸,我立刻特明智特果断特利索地跳上板凳借势跳上桌子然后往水缸里一窜……
甫一跳出我就后悔了,哎哟妈呀,这么高的水缸我光顾着跳了,咋忘了先把底下给砸开咯?
作者有话要说:
☆、重山的爱情
我全身湿淋淋的守在烤鱼架旁剩下的微微星火,在水中溺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终于灵台灵光一现,化出人形出来,总算是在水缸里边站了起来。后果是湿得很严重。
我怨念的伸手去接伯川递给我的烤鱼。
抬眼看到他手中那串,叫道:“我要那一串!”
伯川骇然:“这串,烤……”
他在伸手与缩手之间速度极缓的将手中烤得半焦的鱼递了过来,我心中叫苦不迭,只顾着要吃,没留意这么倒霉,伸手就要了串烤糊的,现在又不好意思说不要。
在伯川难得一见的犹疑神情中,我陡生一计,十分淡定的接过烤焦的鱼,十分淡定的撕了一片放进嘴里,继而十分淡定的瞟了他一眼,一语双关道:“对于得罪过我的人还是鱼,我定然要加倍报复,将其烤焦,食其肉!”
恐吓果然生效了,伯川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然而没一会又进来了,手中拿着几串烤得更焦更臭的鱼,十分体贴的摆到我面前:“嗯,罪当株连九族!这是他家亲戚,你也一并消灭了吧!”
接下来几天我都逗留在伯川这里,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我消失这么久阿淑竟然都没有找到我。
我十分理解被大师兄吓唬过后她急于找对象的心情,阿淑的逻辑是,找到女婿了,就不怕大师兄娶她了。
然而,我私心以为,她的担忧实在是多余。孤僻风雅如大师兄,连院外树林里鸟叫声都嫌烦,换成了鸟儿较少的竹林,怎么会把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麻雀给娶回家呢?
反倒是,她不担心我被大师兄给烤了吃了吗?
我十分伤感,并偷偷找过竹羌,竹羌打着哈欠道:“前两天谷里不是新来了一个人吗?听说是一路硬闯进来的,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阿淑很是喜欢,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废寝忘食的照料他呢!她没找过你啊?估计是太劳累了忘了吧。她一边自己生病了都还要照顾他呢,哪里还记得一只小兔子。”
这空空谷于外界而言就是一空空之境,仿佛不存在一般,怎么还有可能能硬闯进来?难道木孤大人说的竟是虚的?
竹羌凝眉认真想了一想:“可能这只是官方解释,真实版本其实是这个人是被师傅抢来做女婿的!”
我几乎为其丰富的想象力绝倒。
竹羌显然看出我的不屑。又补充道:“你想想啊,以你在阿淑心中的重要地位,还有什么人会让她废寝忘食到忘了你的份上?自然是男人,极其重要的男人,那就是她要娶的男人了!”
想想阿淑平日对我的宠爱与关怀,我觉得竹羌言之有理。作为阿淑生命中如此重要的我,将心比心自然是该八卦,啊不,关怀一下男主角:“那这个男人,到底是长了怎么一副威武雄壮的模样?你给我讲讲呗!”
竹羌伸手比划了比划,“长得挺舒服挺耐看的,应该是女人喜欢的类型。也难怪把阿淑迷得七晕八素!”
“是高鼻梁?浓眉毛?还是什么?具体点!”
竹羌仔细想了一番,十分词穷,连连挥手不耐烦道:“算了,回头我去他床头临摹一番,让你看个清楚明白!”
两天之后,竹羌托人给我带来了阿淑男人的画像。
带着一颗惴惴不安以及欢欣雀跃的兔子心,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竹羌的卷轴。
看着角落里竹羌潇洒的签名,再认真看了看画像中倒剑眉圆糟鼻的男人,我默默的收了。
我想,我果然高估了阿淑的欣赏水平,也高估我在阿淑心中的地位,这样一个丑男人就把我给比下去了!
大师兄烤的鱼虽然是焦了些,但多吃几回,胃没来由的一阵抽搐,也还是能勉强习惯了。
大师兄烤鱼本领一般,为了不亏待自己的胃,我少不了在调料上花很多功夫,这才让一不小心就变黑的烤鱼飘香十里。时常引得路人翘首期盼。当然,这路人十有□□是大师兄的爱慕者。
大师兄十分干脆,将门啪嗒的关上了。留给一众粉丝一个潇洒的背影!
然而不乏一些人热情度高了些,做的事就激动了些。重山就是个典型特例,翻墙什么的不在话下,他说:只要让我吃到一串伯川亲自烤的烤鱼,无论让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大师兄一脚踢飞了,好半天飘荡在空中的“啊……”声才化作一声遥远的扑通声。
这真是件惨不忍睹的事!
我回头看了看面色淡然如水的大师兄:“大师兄,其实我觉得,重山条件还不错,抗打抗摔,家里有两套房虽然是草的,有两辆车,虽然都是手推的。但是你想想,你坐在车上,他在后面推着车子,这画面是多么的和谐。有句歌是怎么唱着来着:我们俩推着车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重山郎有情,得呀得伯川郎有心……”
我正唱得起劲时候冷不丁大师兄已经凑到眼前,一双桃花眼眯成妖魅的猫线:“红氤呀,用大师兄画像换来的桃干,不分与大师兄尝尝么?”
我惊得往后一窜,顺手捞走刚烤好的两条鱼,连蹦带跳仓慌逃走了!
眼见着大师兄没有追来,这才敢将手中的鱼找荷叶包了包,偷偷溜到重山家。
看着重山如一个从天而降却脸先着地的猪八戒时候,我不禁连连叹息:“你说你值得吗你?为了一个对你不屑一顾的男人。更何况,你从哪里看出大师兄喜欢的是男人呢?”
重山望了望我,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我对伯川的爱,至死不渝!他可能不会喜欢男人,也有可能不喜欢人。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最后一定会喜欢我!”
“这,这,这意思是说你不是男人吗?”
刚刚振作起来的重山扑的又跌回床上:“你走吧,让我享受一会脸上的疼痛,伯川赐予我的疼痛!”
我还未吃饭的胃忍不住又抽了两抽,我从身后掏出烤鱼,“这是我的午餐,要么我现在吃了,要么你请我吃辣赛仙!”
刚才还要死不活的重山立刻瞪直了眼跳了起来,兴奋得手足无措,拉着我往辣赛仙跑。
唉,爱情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怎生让人这般疯狂痴傻。
不过如果这就是爱情,我倒希望辣赛仙的老板能给伯川爱情,这样,我就可以多骗几顿饭吃吃,实在不行,辣赛仙的老板娘给伯川爱情也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伯川制药,绝对精品
谁曾想这烤鱼不但引得一批批如挥不散的苍蝇的伯川的粉丝,这日竟然还招来了一个大美女。
美女盈盈而来,垂眸着步。远远看到门外的重山都忍不住看直了眼睛,看落了下巴,一张嘴都可以直接塞两鸭蛋,我忍不住高声咳嗽了两声,提醒他大师兄在场。
然而那家伙不但下巴看落了,耳朵也看失明了,任凭我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依旧半点反应也无,一双眼睛只是机械的跟着美女的移动而移动。
我皱了皱眉,重山啊重山,你这幅德性要被大师兄看进了眼里,就前功尽弃了!
我忍不住偷眼去看大师兄,正撞上他看着我的眼神,眼神接触间我慌乱别开眼神,他却已经递了一把枇杷过来,道:“红氤你的嗓子还好吧!”
我一边负责任的估量着大师兄眼中的淡定是否隐含着一丝为重山吃醋的情义,一边分神想到:不是说新来的是个男的么?怎么会是个女的,而且,跟竹羌画的完全不一样啊!
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枇杷已经吃进了嘴巴里,我苦得跳了起来,一边冲到水缸旁猛地舀水狂喝一边狂吐,不用说,这润喉的枇杷定是大师兄的变形药的新一代实验品。
耳边忽然幽幽响起一道熟悉的声线,随它跳动的却是与这声线十分不符的柔美温雅:“果真,果真,我这个样子丑到让人作呕么?”
“哇……呜……”标准式阿淑哭声猛地大作。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这前后跟我说话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待我洗净嘴中苦味时候,摸了摸两边胳膊上缓缓长出的如同蛇鳞一般的汗毛时候,抬头看见大师兄已经扫视完了我身上的变化,在我脸上扫视了两圈,失望道:“果真,又失败了么!”
然后便一脸哀伤的回到了里屋。剩下我如被泼了洗脚水一般石化在偌大的院子里。我伸出去的手孤零零的在半空中颤抖:“那个,那个,大师兄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药做成苦的?那个,那个,这次的药效要多久才过去,那个,那个,大师兄刚刚的美女去哪里了?你看见阿淑了吗还是看见鬼了?那个,那个,有人搭理我一下下么?”
重山试探着进了院子,见没人过来赶他,又溜到我身边,拨弄拨弄着我身上的蛇鳞片,笑嘻嘻道:“我来搭理你!嗯,这身蛇皮不错,很帅,很个性!不愧是我家伯川的作品!”
这次,不等大师兄亲自动手,我就把他送到了千里之外!
虽然我十分好奇扮相淑女的阿淑,我却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幅模样,我决定,再在竹院忍辱负重一天,不,准确来说,是十一个时辰外加半柱香时间!等药效一过,我就立刻去看我的阿淑。一刻都不能在竹院多待!
大师兄近日对制药十分有兴趣,十分有研究,每每有新品,定然想方设法的骗我帮他试药,任我小心小心再小心,今儿还是又中了他的招了……
大师兄是怎么突然想到要制药的来着?记得有一次大师兄捕鱼回来后,便一脸心事重重的钻进了自己的房屋内,此后大师兄对制药十分感兴趣,并且在短短的时间内制出各种变形药,然而这些药的变形效果甚微,唯一有改进的是一次比一次的苦。然佛家有云,甜蜜的心酿出甜蜜的果。自然而然苦涩的心酿出苦涩的果。由此可以推断,这些日子里大师兄的心里一日比一日苦涩。我觉得这可能就是相思苦,那日大师兄一定在捕鱼时候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然而却因为比大多数女子还要美丽的脸所以被对方拒绝了。
我想,作为一个内心强悍的男人,却因为一张绝美又娇弱的面容而终日被一群威武的男人和彪悍的女人围攻,也因着绝美而娇弱的面容而无法找到自己要保护的柔弱女人,他终于是寂寞了,厌倦了,于是想要制出改变容貌的药来博得女子欢欣!所谓物极必反,美过了头果然也是有坏处的!
我顿时觉得大师兄十分的可怜,他幽怨的转身进屋的身影原来是那样的萧索。如果我找到那个女子,我定然要告诉她大师兄所有的优点:“喂,大师兄不但长得好看,还很强大很威武,你看他烤的鱼就知道他修炼的火术有多好啦!这么一个男人带出去要实力有实力要长相有长相多好啊。而且,而且,他还有强大的粉丝团!他还有,还有一个我这样活泼可爱的师妹。”
然,我现在找不到那个女子,这些道理定然只能留到日后阐述。眼下我能安慰他的,只能是悄无声息的溜走,避免他再次实验后承受失败的打击。嗯,对的,我要做的就是等药效过了就赶紧悄悄消失!
眼见12个时辰已过,却丝毫不见迹象消失,我忍不住急了,去里屋找大师兄,他正在睡椅上闭目养神。
他认真检视了一番,严肃道:“这是永久性的,得吃反效药。”说完,随手从左边茶柜上递给我一个药丸瓶子。
见我满存疑惑,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我敏锐的眼光顿时亮了起来,是在偷笑么?
然而定睛看去,那上扬的嘴角已经弯成了冷笑:“你大可留着养一个月半年的试试看!”
我无奈的接过药,吞了下去。那蛇鳞果真慢慢退去。
不待我欢喜,他又随手从左边茶柜递过来一个方盒:“知道你想回去了。这个代我带给阿淑吧,我给她买的一些小食!”
我接了过来,站在原地引颈张望。
“在看什么?”
“要回去的是我,你不应该再随手从左边茶柜摸出个什么作为临别赠礼给我么?”
大师兄抚额:“从阿淑那到这里也不过二里距离罢了,你想吃烤鱼随时过来就是!还有,那个小食是专程带给阿淑的,你不要在路上偷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阿淑变成女人的男人(上)
谁要吃总是烤焦的烤鱼?我捧着包装精致的方盒愤愤的想。
明明每次让阿淑抄的作业都是我抄得多,结果却对我一点都不好,我吃的是苦死人的实验药品,阿淑吃的是专门准备的小食!
我偷偷掀开一角,又掀开一角。终于下定决心:偷吃吧!
我偷吃不是为了偷吃,我偷吃只是为了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