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打开柴房的门!”无忧仍旧不理会蓉姐,而是吩咐一旁的兴儿道。
兴儿应声后,赶紧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柴房的门,只见,柴房里除了被安放的整整齐齐的柴火以外,竟然还堆放着足足有十几筐的炭,五六匹布匹,还有几袋子米面以及不少的干货。看到这些东西,众人不禁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柴房里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多东西,怪不得还上了锁,原来的柴房里只是放一些柴火之类的杂物,而且也从来不上锁的,所以这里很少有人来,也没有人留意过这里上锁的事。
“这些米,面,布匹还有炭之类的东西都是哪里来的?”薛老太太疑惑的问道。
“回祖母的话,这些就是蓉姐嘴里所说的孙女克扣下来的银两!”无忧回答道。
“无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赶快跟为娘说清楚啊!娘知道你肯定不是蓉姐口里所说的那种贪家里的银子的人,省得让娘担心啊!”朱氏上前拉着女儿忧心的道。
“是啊,无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金文也有点被无忧弄糊涂了。
眼眸在李氏和蓉姐的身上扫了一下,然后无忧便低首回道:“回爹的话,由于娘的身子不太好,所以家里的采买支出都是无忧经手的,因为家里的吃穿用一直都是在原来的铺子里采买的,这些年来家里人也用惯了,所以无忧便仍旧在那些铺子里采买并没有换铺子,谁知道等那些铺子的老板们把东西送来后,又非要塞给无忧银子,无忧很是惶恐,问清了以后原来是咱们家采买他们的东西都是要给一些回佣的,大概在一成左右。无忧当然是不肯收,可是无奈他们非要给,再者无忧觉得那些钱也是咱们家的,无忧不收的话大概也是便宜了那些商家。所以便想了这个办法,让他们把那些回佣核算成各自卖的东西,然后让他们把东西送到咱们府上来,这样咱们的吃用就可以少买一些了。无忧又怕日后恐怕说不清楚,所以这些东西并没有动,只是存放在柴房里。无忧还没有想好怎么去回祖母和爹,没想到蓉姐就发现了这事!”
听到这话,李氏很是不敢直视无忧的目光,而蓉姐则是慌了神,因为她一直都以为薛无忧确实是贪了家里的银子,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深藏不露。而朱氏听了这话,马上欣喜的道:“无忧,你这个孩子可是把为娘给吓坏了,你怎么不早说呢?”
薛老太太和薛金文看到柴房里堆满的东西,又听到无忧的解释,也都是放下了沉重的脸色,两个人相视一下,然后笑道:“是啊,让我们差点错怪了你呢!”
见状,李氏赶紧推了蓉姐一把,道:“蓉姐,你赶快向你姐姐道歉,冤枉了姐姐,你真是作死了!”
被推了一把的蓉姐仍旧杵在哪里,一点也没有悔悟的样子,眼眸反倒是流露出了很多的不服气!李氏仍旧推她,并且陪笑道:“无忧,都怪二娘听了蓉姐的一面之词,我就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个小孩子家,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要往心里去!二娘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总之,李氏是说了一堆的好话,可是无忧根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这时候,薛金文看到蓉姐一点也没有悔悟的意思,已经十分的不悦了,训斥李氏道:“蓉姐小,你还小吗?你由着她这般胡闹?冤枉姐姐,诽谤大娘,她小小年纪就如此,以后还怎么的了?”
被训斥的蓉姐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李氏则是赶紧赔不是。“大爷息怒,老太太息怒,姐姐息怒,有万般不是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以后我回去一定会好好的教导蓉姐,她还小,就饶了她这一遭吧!”
随后,薛老太太发话了。“虽然蓉姐年纪小,但是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就愿望姐姐,诽谤大娘,这种行为简直是目无尊长,不可以不罚。就罚断她月钱三个月,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我和你爹的话三个月之内不许你出门!”
听到这话,蓉姐自然是不服,可是毕竟事情摆在眼前,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是低头不语。李氏见状,赶紧道:“老太太责罚的是,妾身一定会好好的教导她的!”
“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教导他们的,一个哥一个姐都被你教坏了!今日的事情你不是没有责任,也罚你停发月钱三个月,闭门思过三个月,这三个月之内你也不许出门!”薛老太太白了一眼李氏道。
“这……”听到自己也要被如此责罚,李氏简直就像是霜打得茄子一样——蔫了!
见她们根本就无心悔过,无忧伸手从徐先生的手里拿过来两本账本,双手奉上到薛金文的面前道:“爹,这两本账分别是一年前和两年前的,请爹过目一下!”
听到这话蹊跷,薛金文疑惑的扫了无忧一眼,便伸手接过账本。问:“这账本有什么不妥吗?”
此刻,李氏一看到无忧拿出前两年的账本就吓得脸色土黄,薛金文接过账本的时候她更是手都有些哆嗦了,随后,她的眼眸一转,眼睛一眯,手便扶着头道:“哎呀,我的头好晕啊!”
“娘,您怎么了?”蓉姐见状,赶紧上前去搀扶。
“我不太舒服,你扶我回房休息吧!”李氏道。
“好。”蓉姐刚点了点头,不料,无忧则是抢先一步,上前拦住了李氏和蓉姐的去路。说:“二娘,您刚才的精神不是还很好吗?怎么这么快就病了?是真病还是心里害怕而装病啊?”
一听这话,李氏颤颤悠悠的指着无忧道:“无忧,虽然我只是你的二娘,在这薛家也只是个妾,没有什么地位,可是我毕竟也算是你亲兄弟和妹妹的亲生母亲,你……你这样对我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是啊,姐姐,我娘怎么也算你的长辈吧?”蓉姐在一旁附和道。
朱氏见状,怕无忧莽撞了,赶紧走过去,拉住无忧,劝道:“无忧,你不能这样和你二娘说话的,赶快让开!”无忧却就是不让。
薛蓉见状,冲着无忧喊道:“你赶快让开!我娘需要休息。”
而无忧则是转头对站在柴房前的薛老太太和薛金文道:“祖母,爹,无忧只有几句话要说,等无忧把话说完了,再让二娘走不迟!”
这次毕竟是李氏和蓉姐无理取闹,所以薛金文点头道:“你说吧!”而薛老太太那精明的眼光中仿佛已经洞察了什么,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没有说话。
“爹,这账本上记录着咱们家这两年来的吃穿用度,就比如说刚才蓉姐所说的炭,米,面,油,还有咱们家上上下下做的春衫,冬衣,夏衫等等,依旧是在那些铺子里购买,价钱也都和我和娘掌管的这半年多差不许多!”无忧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
果不其然,无忧的话让薛金文的眼眸眯了起来,而朱氏等人也大概明白了,看来前两年这些商家也都应该给薛家管家人回佣了吧?而无忧和朱氏是在大半年前才开始掌管薛家的,这以前可都是二奶奶李氏在管家,二奶奶这管家也有十六七年了,刚才蓉姐不是算过,管家半年就最少能贪二三百两银子,这要是管上十六七年那得贪多少银子啊?粗略一算,那大概也要上万两银子呢!众人不禁都暗自唏嘘起来。
听到这话,蓉姐盯着脸色发白的李氏看了半天,眼眸中有一抹惊异,而薛老太太眼眸中则是没有多大的波澜,薛金文则是眼光锐利,朱氏如梦初醒,无忧的眼光是冷冷的,下人们则是在一旁小声的议论着。
薛金文低头粗略的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账本,发现里面的数字和无忧说得还真是差不多,随后便生气的把手中的账本狠狠的往地上一扔!
啪!
账本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都让李氏的肩膀抖动了一下,随后,薛金文便愤恨的指着李氏质问:“金环,你怎么解释?”
“我……我……”说了两个我字后,李氏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冲着薛老太太和薛金文磕头抽泣的道:“金环知错了,求老太太,大爷原谅!都是金环不好,金环以后……在也不敢了……”
面对李氏的哀求,薛金文的脸色发青,显然是没有想到李氏这些年来会如此克扣家里的钱,而薛老太太的脸色也很沉重,她是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贪得无厌,这十几年来竟然贪了这么多!朱氏看着李氏哭泣磕头的样子有些不忍,无忧,连翘,兴儿平儿等人则是冷眼旁观。
随后,薛老太太发话了。“金环,我问你,这十几年来你大概也克扣了家里上万两的银子,这些银子你都用到哪里去了?要是你能把银子都补回来,我可以劝劝金文不跟你计较!”
一听这话,李氏马上傻眼了!她现在哪里还有银子啊?顶多也就是有几百两可以度日的银子,有几样像样的首饰而已,其他的早就被她不是花在儿女的身上就是贴补到娘家去了!还有上次她一下子就替弟弟拿出来了好几千两,现在是没有什么体己了。
随后,李氏便大哭道:“老太太啊,虽说妾身在管家的时候是……贪了些银子,可是真的没有上万两那么多啊!再说妾身也没有把那些银子用在自己的身上,都是用在一双儿女的身上了。您说义哥从小就调皮不爱读书,所以隔三差五的妾身就会偷偷的带着礼物去拜访私塾的先生,又不然就是义哥在外面闯了祸,妾身不敢让您和大爷知道,就偷偷的拿了银子去填补。还有蓉姐,从小就拜了咱们京城里有名的歌舞伎公孙大娘为师,这些可都是需要银子的!老太太,大爷,您们也都是为人父母的,您们就体谅我这一颗为人母亲的心吧……”说着,说着,李氏已经是泣不成声。
李氏的哭喊让薛老太太和薛金文都脸色极差。因为李氏说得也没有错,义哥确实是从小调皮不爱读书,李氏在背后下了多少工夫他们也是知道的,尤其这次考中了秀才,大概是没有少给那位私塾先生送礼物。而且蓉姐自小就学习琴棋书画外加跳舞,聘请老师跳舞用的衣服鞋子等行头也是花费不少的。她这个做母亲的倒是也算无私,只是把一双儿女可都给惯坏了,真是不值得可怜啊!
见母亲哭泣的可怜,蓉姐也跪下求情道:“祖母,爹,娘虽然说不对,但是这些年来也有苦劳,求祖母和爹就饶了娘这一次吧!”
“犯下这样的错,不惩罚一下以后家里人纷纷效仿可如何是好?”薛老太太沉着脸道。
薛金文正在气头上,便喊道:“请家法!”
一听到要请家法,李氏立马就吓得哆嗦起来,蓉姐则是赶紧磕头道:“爹,不行啊!娘的身子受不住的。求爹开恩啊!”
“大爷,我嫁给你做妾也十七八年了,虽然说我不该克扣家里的银子,但是我给你生了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绝情非要拿那竹条打我吗?呜呜……”李氏的手抚着胸口痛哭不止。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薛金文别过脸去,不再看李氏一眼。
随后,刚才替无忧请家法的燕儿双手捧着家法走了过来。低首道:“大爷,家法到了!”
“给我狠狠的打五十!”薛金文黑着脸说。
“这……”一听要打五十,燕儿的眉头蹙了起来。
“大爷饶命啊!金环以后再也不敢了。金环还有些首饰和零碎银子,金环愿意都拿出来啊……”李氏吓得大哭。因为打五十的话估计连屁股都被打烂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爹,求您饶了娘吧!祖母,您饶了娘吧!”薛蓉马上跪在地上求着薛老太太和薛金文,无奈两个人都不为所动,最后,薛蓉看到了心慈面善的朱氏,便爬到朱氏的面前,双手拉着朱氏的裙子,苦苦哀求道:“大娘,您就帮我娘说句好话,饶了我娘吧,她真的是禁不住打五十的!大娘……”
这时候,朱氏看到李氏和蓉姐哭的实在是可怜,所以便上前劝道:“老太太,大爷,妹妹毕竟是女子,责打五十实在是吃不消的,不如从轻发落吧?”
“都是她咎由自取,打五十已经是从轻发落了!”薛金文正在气头上,所以言语非常的严厉。
见薛金文不为所动,朱氏又道:“金环虽然这事做得可恶,但是毕竟为薛家生了一儿一女,就是看在义哥和蓉姐的份上,大爷也要从轻发落啊!”
这时候,薛老太太发话了。“金文,你媳妇说的对,总要看在义哥的份上,给他的娘留点面子的!”
余怒未消的薛金文沉默良久之后,才道:“既然老太太和大奶奶都给你讲情,那就打二十好了!”
听到这话,李氏瘫坐在地上,蓉姐仍旧苦苦的哭泣求道:“爹,二十也已经皮开肉绽了!”
“就是要让她记住这次的皮开肉绽!来人,给我打,不许留情,要不然就都撵出去!”薛金文不容任何人再讲情了。
随后,便有两个婆子上前把李氏架走了,蓉姐哭泣的瘫坐在地上,义哥不在家,还在学里,红杏和绿柳只能是吓得跪倒在地。稍后,耳边就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和板子拍在肉体上的声音,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不多时后,一个婆子回来禀告道:“回禀老太太,大爷,大奶奶,二十板子已经打完了!二奶奶已经疼晕过去了。”
听到这话,薛金文的眼眸中滑过一抹怜惜,声音也渐缓,然后吩咐那婆子道:“派人去请大夫给二奶奶医治!”
“是。”那婆子应声而去。
蓉姐随后便起身要去看李氏的伤势,却被薛金文叫住。“站住!”
听到父亲的叫声,薛蓉不敢妄动,停住脚步,转头低首听着父亲的吩咐。随后,耳边就传来薛金文的声音。“你就这么走了?刚才没听到你大娘为你娘求情吗?你是不是应该向大娘道谢之后再走?”
听到这话,薛蓉低首用牙齿咬了一下嘴唇,随后才上前两步,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大娘!”
“免了!免了!”朱氏赶紧道。
“去吧,好好的照料你娘的伤势!”薛金文说了一句。
“是。”薛蓉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薛蓉等离去后,薛金文上前扶住母亲道:“娘,您也站了这半天了,让儿子扶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恩。”薛老太太点了点头。随后,薛金文,朱氏以及无忧等便随着薛老太太回到了她的屋子里。
薛老太太劳累了半日,有些乏了,所以歪在榻上,燕儿在一旁给她捶着腿,薛金文和朱氏坐在绣墩上,平儿上了茶水,无忧站在地上,一家人闲话家常。
“都怪儿子平时不理家务,才让金环做了如此错事,真是让娘操心生气了!”薛金文低首向母亲认着错。
听到儿子的话,薛老太太道:“你整日衙门的事都忙不完,哪里有时候管家里这些琐事?再说,金环素日的为人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平时我也知道她会克扣一点家里的日用开销,只是我以为也就是十两八两的碎银子罢了,哪里知道这么多年来竟然有如此之巨。起先我想你也只有义哥这一个儿子,以后家业还不全是他的?金环又是义哥的娘,她就算克扣下来将来也都是要给义哥的,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我竟然纵容了她,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以至于竟然克扣了一万两之多!”说话间,薛老太太眼眸中尽显悔意。
“怨不得前些年日子一直都过得捉襟见肘,其实照理说咱们有两个铺子,城外还有几百亩地,再加上我的俸禄,咱们上下二三十口人也能过得不错的!这都是儿子的错,没有管好金环。”薛金文说。
“不过金环倒是也没有把钱用到别处,义哥和蓉姐从小到大,从吃穿用度到学业也是需要花不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