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亦然大惊失色,轻轻的摇晃、呼唤白仙尘,只闻白仙尘呼吸均匀,似乎是已然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白仙尘一觉醒来,睁眼便见君亦然正侧身睡在自己身旁,眨巴了一双好奇的眼睛,神情诡异的瞧着自己看。
白仙尘一愣,身子不由得向后一缩,下意识的便开口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君亦然微微蹙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摇摇晃晃的坐起身来,满脸不解的一歪脑袋,向白仙尘正色道:“仙尘,我发现一个很要紧的问题。”
白仙尘见君亦然神色严肃,倒也不敢怠慢,关切的问道:“什……什么问题?”
君亦然道:“我觉得我好像没能怀上你的孩子。”
白仙尘闻言,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忍不住便喷笑了出来,右手食指指着君亦然不住的颤抖,哭笑不得的瞧着君亦然,口中“你”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君亦然眉宇间略显焦急与失望,垂下头颅,脸上尽是一副失神落魄的神情。
白仙尘捂住脸孔,笑得已然流下了泪水,心中只道:“君亦然这是在何等环境下长大的?怎得单纯到如此地步?又怎得隔了一夜竟还没想明白这荒唐的‘生孩子’的问题呢?”
想到此处,白仙尘眼珠一转,心下不由得想试试“若一直这般戏弄君亦然,她何时才会发现真相”,且既已当了一次神棍,白仙尘便不在乎再顽皮一次。
忍住笑意,白仙尘已然坐起身来,便是在刚坐定之时,脸上忽然显出了一丝痛苦之色,“诶哟”了一声,做出了捂住肚子的动作,好似极力忍耐着腹痛一般,手臂微微的有些颤抖。
君亦然睁大了双眼,伸手扶住白仙尘的胳膊,惊恐的问道:“仙尘你怎么了?可是受了风寒?还是……还是什么地方觉得难受?”
白仙尘脸容表情显得极为痛苦,痛哼一声,面向君亦然满是怨恨的怒道:“君亦然你这个混蛋……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我生孩子,却一点儿都不诚心……还让我……让我怀上了你的骨肉!”
君亦然好似受了一个晴天霹雳,脸上表情显得极为震惊,但很快那震惊的神色便又转为了兴奋,双眼挣得老大,眼中不住的发出欣喜的光芒,声音颤抖,似还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
说着,君亦然便侧过脑袋,将耳朵贴到了白仙尘的腹上,似想听出细微的胎动。
白仙尘对怀胎孕妇实际上会如何也不甚了解,只是道听途说过一些孕妇的症状,譬如恶心干呕、肚疼头晕、食欲不振等等。
眼下,白仙尘见君亦然侧耳听自己的肚腹,不知“便是真的怀孕了,孩儿也不可能立刻便有什么胎动”,心中竟也甚感心虚,连忙便伸手将君亦然一把推开,口中骂道:“这还能有假?你若是不想认我腹中的孩儿,我买一剂堕胎药打掉她便是了……”
“使不得使不得!”未等白仙尘说完,君亦然便连忙握住了白仙尘的手掌,脸容真挚的说道,“仙尘,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一定会待你好的!”
白仙尘看着君亦然的认真面孔,险些又要笑出来,好不容易憋住笑意,这才作出一副哀怨之态,开口说道:“如今我肚子里已然有了你的骨肉,你若真的爱惜我和我们的宝贝,凡事便都必须听我的话,如此你可愿意?”
君亦然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
说着,君亦然一眨眼睛,嘿嘿一笑,很是贴心的谄媚道:“仙尘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厨房给你端一碗粥来?也省的你跑来跑去,累着了多不好呀!”
如今场面与君亦然的计划虽说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是殊途同归,所“差”之处便是“怀胎”者竟不是君亦然而是白仙尘,而“同归”之处便是无论是谁有了对方的骨肉,她两人便必定要在一起的了!
君亦然心中狂喜,自是白仙尘说什么都点头答应,白仙尘见状,想起前日君亦然与柳红嫣闹起了矛盾,心中生了一个念头,忍住窃笑,摇头又道:“我怀了胎儿,十月之后大概便能生了,可在此期间里,需得养尊处优,可不能有丝毫的心烦、更不能有半点动怒,君亦然你会惹我生气么?”
君亦然拍着胸膛发誓道:“我怎会让仙尘生气呢?”
白仙尘闻言叹息道:“你如今是我的妻子,可嫣姐毕竟是我的姐姐,你们都是我的至亲,若是闹起矛盾的话,我处在中间又怎能心情愉悦呢……唉,一想到这件事,我就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便要流产了……”
君亦然闻言大急,便连思索的功夫都没有,就丢下了一身的傲骨,哭丧着脸孔妥协道:“我……我一会儿便去给柳红嫣道歉……仙尘要我如何我便如何好了,可千万要小心腹中的孩子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六十七:
君亦然小心翼翼的掺扶着白仙尘的手臂,两人一同走在武当宗的山道上。
过经的武当弟子见君、白二人一个神色关切热情、一个面带古怪笑意,想来不论如何都应该是心情不错的,便纷纷凑上前来打招呼。
谁知一声“早上好”未能说出口,来者便觉一个无形的力道将自己推了开,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君、白二人。
那时,君亦然便会告诉来者说:“你有什么话就在五步外跟仙尘说吧,要是胆敢太过接近仙尘,我……我就打你!”——而白仙尘则始终是憋着笑意的模样,不说任何的话语。
来者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虽不知君亦然与白仙尘在搞什么鬼,可却知道这将自己与白仙尘隔在五步之外无形力道,乃是出自君亦然的手笔,不由都暗暗惊叹君亦然武功通神。
当然也有不知好歹猛冲向白仙尘与君亦然的武当弟子,只是脚掌才刚踏过入五步圈内,便见君亦然手掌一挥,一股凶猛霸道的掌力便将那些人纷纷击晕过去。
便是以这般古怪的姿态,白、君二人一路无阻的来到了柳红嫣房前。
白仙尘敲了敲房门,柔声的开口呼唤道:“嫣姐!你醒了么?”
说罢,又敲了敲房门,侧耳贴在门前,听起了房内的动静。
便在此时,房门猛的被人打开,白仙尘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这可把身旁的君亦然吓得脸色惨白,唯恐白仙尘一个不小心便丢了腹中孩儿。
只见房内门口,柳红嫣手持着一本书纸泛黄的书籍,脸容含笑的问道:“大清早的,小家伙你嚷嚷什么?”
话还未说完,柳红嫣便瞧见了君亦然,又见君亦然与白仙尘的脸上都显古怪之色,心中起疑,却也不忙先行发问,充愣道:“小家伙来找我可有急事?”
白仙尘一笑,朝身旁君亦然使了个眼色,君亦然一脸扭捏的瞪了一眼柳红嫣,低下了脑袋只当看不见白仙尘的暗示。
而见白仙尘摸了摸肚子,做出一副要怒极伤身的模样,君亦然才连忙走上前两步,眼神闪烁的望向柳红嫣,憋着嘴很不情愿的说道:“柳红嫣,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怒,不该妒忌你和仙尘那么亲密,我们和好行么?”
柳红嫣满脸诧异的望向白仙尘,只见白仙尘朝她一眨眼睛,柳红嫣会意,心头不由一乐,知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想来君亦然遇上白仙尘可真是碰上天敌了。
柳红嫣忙做出豪爽的亲密姿态,哈哈大笑的将君亦然一把抱住,笑道:“好姐妹,我几时说我生你的气了?你是小家伙的朋友,便就是我柳红嫣的朋友,‘花红柳绿’的姐妹都是一家人、从不分彼此,即是一家人,‘生气’、‘和好’什么的便就谈不上了,来来来!快进屋坐坐!”
君亦然毫不理会柳红嫣的说辞,微微蹙起眉头,口中喃喃的纠正道:“不是朋友,是‘妻子’。”
柳红嫣左眉微微一记抽搐,显是听见了君亦然说辞,眼下却故作聋子,热切的笑着,将君亦然与白仙尘请进了屋,进屋时还不忘偷偷的、狠狠地掐一把白仙尘的腰。
白仙尘嬉笑的脸上霎时一阵抽搐,可怜兮兮的望着柳红嫣,做了个“冤枉”的嘴型,柳红嫣却故作视而不见,几步上前去热情的牵住了君亦然的手掌,眉目含笑的与君亦然说着什么。
入座,柳红嫣提了壶粗茶,更是为君亦然亲自倒了一杯茶水。
至于白仙尘,她可不敢让柳红嫣为她倒水,急忙起身先为柳红嫣满上一杯,满脸阿谀的请柳红嫣喝茶。
而君亦然见白仙尘起身倒茶,也急忙站起身来,先扶白仙尘坐下,随即夺过茶壶为白仙尘斟满了茶水。
这三人坐在一张茶桌前,便好似演戏一般给彼此倒满了茶水,一时又无人率先说话,任茶杯中水升腾起淡淡的白烟,寂静之中气氛古怪之极。
白仙尘瞧了瞧坐在左侧,面带微笑的瞧着君亦然的柳红嫣,那一双眯起的眸子中似在打着什么盘算,不由令白仙尘身子一颤;转而,白仙尘望向坐于自己右边的君亦然,却发觉君亦然那双柔若清水的眼眸正瞧着自己与自己的肚腹——白仙尘不知何故脸孔一热,忙低下脑袋,伸手想端起茶杯来饮,却不慎打翻了茶水,一时脸容显得更为窘迫。
便是这时,只听得柳红嫣笑问道:“君女侠,你可是真心喜欢小家伙?”
白仙尘闻言大惊,抬起头来望向柳红嫣,却见柳红嫣始终不愿瞧自己一眼,想来是生起了自己的气,忙抢着说道:“君亦然是……是我要好的朋友,我们自然是相亲相爱的。”
君亦然眼眸一亮,本想开口答话,闻听白仙尘之言,目光不由的有些黯淡,开启的口也缓缓的又合了上。
柳红嫣横了白仙尘一眼,不客气道:“小家伙,我是问君女侠,又没有问你!”
白仙尘见柳红嫣总算将目光朝向了自己,心中大喜,即便那是在斥责自己,却也觉得很是高兴,嘿嘿笑道:“嫣姐教训的是,我立刻住嘴!”
说着,白仙尘竖起两根食指在嘴前交叉,做了一个绝不说话的手势,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朝柳红嫣眨了又眨。
便是柳红嫣此刻真在生气,也不由被白仙尘摆出的怪模样给逗笑了,本想伸手一敲白仙尘的脑袋,一瞥眼间而见君亦然在场,伸出的手掌便顺势放低,转而端起了茶杯自饮了一口茶水,笑道:“得了吧,你要不说话,我们三个人坐在桌子前便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么?”
白仙尘眼珠一转,忽然瞧见了右手边的柜台上铺着数十张画纸,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便飞快的跑上前去观看,而见数十张墨迹未干的白纸上,几张写了文字、字体娟秀好看,几张画了小人画样、画笔勾勒的好似画中人会动似得,其书法、绘画功底不可谓不高,而眼下书画所记载的,更是昨日陈仙师演绎的上乘武功“太极经”!
君亦然见白仙尘站立起来,她便也站了起来,见白仙尘去看书画,就也跟着白仙尘去凑个热闹,而仅是粗粗看了一眼,君亦然的眼中便立时闪过了一道光彩,诧异道:“好精妙的心法!”
柳红嫣一笑,自顾自的喝着茶,随手又自床边堆满成山的书海中取了一本武学典籍来看。
白仙尘回头瞧向柳红嫣,笑道:“嫣姐定是辛苦了一个晚上,才把这些记录下来。”
柳红嫣点了点头,瞧了一眼君亦然又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有所指的说道:“我记性尚且还算不错,可惜悟性不佳,不能及时领悟这‘太极’中的奥义,便只得记录下来,以供日后再看。”
白仙尘转过脑袋,见君亦然正在细细瞧着“太极”的书画,便打趣的问道:“君亦然,陈仙师不是说你是什么武学奇才么,你可能领悟其中精奥?”
君亦然满脸的不以为然,目光却仍恋恋不舍的停留在书画上,直至片刻后才转过脑袋对白仙尘答道:“可算看出了三层,也可算什么都没看出来。”
白仙尘佯装怒道:“看懂就看懂,没看懂就没看懂,我又不会怪你,别像那些个老道士一样故弄玄虚的卖关子。”
君亦然一笑,瞧了瞧四下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接着快步走到柳红嫣跟前,毫不理会满脸疑惑的柳红嫣开启了口想说些什么,便即取过了桌上的一个小瓷杯,将之满上茶水,转而笑盈盈的望着白仙尘傻笑。
白仙尘一歪脑袋对君亦然的举动显得很是困惑,忽然瞧见君亦然手中瓷杯,水已盈得满满,似是再多倒入一滴水都会满溢而出、自杯口洒漏出来,而君亦然将之举在空中,手臂似是丝毫没有半点发颤,水杯便那么平稳的被举于空中、丝毫没有漏下半点水珠,这份手劲真是好生厉害。
然而“剑神”君亦然想要表演的,难不成就是这等雕虫小计?——白仙尘脸孔古怪,似是觉得能做到这般小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至少大多常年拿刀持剑的江湖人都能做到。
正是以为君亦然的把戏便是如此而已,这时,只见君亦然忽然将举高的水杯泼向白仙尘,霎时纷纷扬扬散开的水花便朝白仙尘胡乱的纷飞而来。
白仙尘一惊,不明白君亦然意欲何为,猛然只觉一道清风席地而起,而见君亦然跨出几步诡异的步伐,右手一扬自上而下在空中划过一道斜线,待白仙尘定下神来,只见君亦然已然又抬起了右手,手中瓷杯又盈满了茶水,而地上或是白仙尘脸容、衣衫,却未觉有丝毫水滴洒漏,竟似是君亦然将纷飞于空中的茶水又重新接回了杯中!
白仙尘惊得瞠目结舌,这看似简单的动作中却包含了精妙无比的武学奥义,人们常说“覆水难收”,这本就是天地规则、世间常理,可实际上,习武若达到了逆常理行的境界,便算是跨入了“宗师境界”,例如陈仙师当日曾以内力要将逃跑的君亦然、白仙尘吸回掌心,这绝非随意一身雄厚内力便能做到,其中还需参悟天地常规与武学之“道”。
所谓的“道”是一个玄乎的东西,据说包含了春夏秋冬自然大规律,又包含了生老病死人生之无常,只有参透了天机、生死、轮回才能修成“大道”,其中精妙便如一个牛角,非常人能从这牛角尖中钻出来,然而眼下年纪轻轻的君亦然却似乎是忽然悟“道”了!
白仙尘满脸惊诧,颤颤的问道:“你……你只悟得了三层的‘太极’神功?”
君亦然微微摇头,将手中瓷杯的茶水一饮而下,叹道:“这‘太极’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是‘心法’或者‘大道理’,我只是看出了它所记录的三层大道理,可没说我领悟或者看懂了它的三层,其中之道怕是连陈仙师也未必悟出了多少。”
在场之人最为惊讶的,便要数柳红嫣了,她昨夜整整将经文图画反复翻看了一夜,也未瞧出什么所以然来,也曾想过狡猾如陈仙师未必会将真本事传授给了自己,自己所记录的未必是什么真正的“太极经”,却不想君亦然竟能瞧出其中要领、领悟天道,如此一来,这部“太极经”便必然是真货无疑了!
柳红嫣不知,陈仙师之所以毫不忌讳的将“太极经”传给外人,便是认定了柳红嫣等人必然看不懂“太极经”的要领,如此一来便是武林瑰宝,到了柳红嫣等人手中便也与废纸无异。
实际上,君亦然对武学的天赋才能绝然超乎了柳红嫣的想象,陈仙师身为天下第一大派的宗主,便是在年轻之时也可谓是对武学极具天赋的大才,却也是到老才悟通了“太极经”的五层儿,而君亦然仅是粗粗一瞥眼间,便对其中之道大有了一番心得,而刚才简简单单的“水泼杯接”之势,便是君亦然的武学境界自“高手境”跨入了“宗师境”,其名号“剑神”之中带有一“神”字,真也是当之无愧、神乎其神!
君亦然又呆立着思索了片刻,顿感心中一片空明,脸露欣喜笑容,连忙快步走出了房间,在小院中随手折了一根带花的树枝,便胡乱的舞起了剑法。
柳红嫣睁大了双眼,不理会白仙尘满面的诧异,急忙跑到门口观看,而见这回君亦然所舞之剑,无那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散,无冷冽的寒意刺骨,一剑斩下却卷起了一阵粉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