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霞伸出手掌、做着抚摸白仙尘面颊的动作,却未敢真的触及她的面颊,口中又道:“你心中一定很恨我,所以才在每次我来看你的时候装作睡着、故意不见我——没关系,没关系,你一旦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就一定会被我感动,我会让你知道我比柳红嫣与君亦然更为爱你。”
说着,王丹霞鼓起勇气,将指尖触碰到在了白仙尘的肌肤之上,见白仙尘未曾醒来,更是大起了胆子,用手抚摸起了白仙尘双颊及五官,好似白仙尘的面容是什么及其好玩的玩具、令王丹霞爱不释手,口中喃喃道:“白小红,你那么穿着真是好看,你可知道你身上的衣裳与我此时穿的一模一样,我们看起来当真便是一双好姐妹,或者……相亲相爱的一对儿……”
王丹霞越说、脸上表情便越是显得痴迷,说到最后干脆闭上了双眼,将面容凑向白仙尘,想亲吻她的嘴唇。
可有了与白仙尘亲密接触的念头,王丹霞却猛然感到喉间传来一股危险的冰冷,大惊之下立刻睁开双眼,竟见白仙尘正双目圆睁、憎恶的望着自己,而抵在自己喉前的,是白仙尘微微颤抖的手中握着的一柄短刀!
“白……小红……”王丹霞万没料到白仙尘竟是醒着的,更未料到中“毒”之下还有力气忽施偷袭,一个粗心大意便着了道儿,此时白仙尘只需将手中簪子向前一送便可取了王丹霞的性命!
王丹霞一时感到惊恐万分,但随即便平静了下来,同时也觉得此刻的情景十分好笑,自己怎么说也是使剑的好手,却被不会半点儿武功的白仙尘给制了住,若被人瞧见,可真得闹笑话了!
“王丹霞……我这就杀了你替嫣姐报仇!”白仙尘的声音略带着些哭腔,虽还很虚弱,却丝毫没有前几日那般病态。
原来,此刻白仙尘并没有中毒,她早早的便发现了薛琉儿送来的粥中有所古怪,故而已然两天未真正吃下粥了,且总是趁着薛琉儿不注意将粥吐掉!
偶尔无机会吐掉口中的粥,需咽下一、两口倒也无碍,两天过后,白仙尘虽饿得头晕目眩,却已然恢复了体力。
便是在昨天,白仙尘作出虚弱之状问薛琉儿讨果子吃,薛琉儿答应,便即带来了几个山果,又用小匕首当场为白仙尘削去果皮,喂白仙尘吃下果肉。
白仙尘趁着薛琉儿不注意,便偷走了小匕首藏与袖中,薛琉儿寻不见刀子却也未想过是白仙尘偷了去,故也没在意。
这病卧于床的那些时日,白仙尘总算是将近来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王丹霞出手打晕自己决非一时冲动,而是想暂时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胡来,起因或许便是因为自己得知了罗十三“蜕皮”的秘密。
罗十三是假的,“他”或许是崇鬼堂的人,又或许是“鬼手神医”司马兰华扮的,身份尚且不明,但“他”与王丹霞早已勾结在了一起确已成了事实,说不定王远才都是这二人害死的!
白仙尘知道、却也很好奇,王、“罗”两人分明想对柳红嫣不利,却又为何极其爱护自己,王丹霞或许是因为爱慕于她,可罗十三又是为何对自己这般关怀?
但便是这两人待白仙尘不坏,终究也无法熄灭白仙尘心头的怒火。
白仙尘讨厌耍阴谋手段之人,更憎恨伤害自己亲人之人,故而这时,白仙尘是当真想划破王丹霞的喉咙!
刀刃割伤了王丹霞的脖颈,丝丝鲜血渗至刀刃上,白仙尘的手却颤抖不已,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没能痛下杀手,泪水涌上眼眶,一把将王丹霞推开,便要用刀刃刺向自己的心窝!
王丹霞大叫一声、手掌疾出,一把拽住了白仙尘的手腕,吼道:“你想杀我便就杀好了,为何又要自尽?!”
白仙尘的手劲终究不如习练武功的王丹霞,被王丹霞一捏之下松脱了手中刀刃,却还不死心的要将脑袋朝床角磕去。
王丹霞一把将白仙尘扯入怀中,脸色竟吓得比“白仙尘要杀自己之时”更为惨白,紧紧的将白仙尘搂在怀中,不敢再让白仙尘有什么动作了。
白仙尘无计可施,只得大声痛哭了起来,王丹霞听白仙尘哭得伤心,竟也被她感染,与她一同哭泣。
只听得白仙尘边哭边道:“我不要你假惺惺!我告诉了你嫣姐的所在,自以为你能帮我护得嫣姐周全,实则是害死了嫣姐!你派人去了山洞,此刻早已是将嫣姐杀了吧!呜呜……都怪我……若是嫣姐死了,我又如何能苟活下去?我只恨我自己连替嫣姐报仇都不敢……呜呜……王丹霞,就当是行行好,你杀了我吧!”
王丹霞害怕白仙尘自寻短见,将白仙尘死死抱住丝毫不肯放开,带着哭腔、诧异的问道:“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薛琉儿那小鬼……”
“如此说来,确实都被我说中了……”白仙尘打断王丹霞之言,一时只感心如死灰。
王丹霞这才发觉白仙尘之言不过是在猜测,如今猜测被证实了,寻死的念头必也更甚!
王丹霞忙道:“你说的对!我是嫉妒你对柳红嫣那么得好,确实派了人去杀柳红嫣——但她此时可没有死!”
白仙尘闻言一怔,顿时停止了哭泣,通红且带着泪珠的双眼眨巴了一下,似还在猜测王丹霞所言的真伪,口上问道:“你们未在山洞中寻到嫣姐么?”
王丹霞见白仙尘情绪稳定了下来,才敢松手放开了她,可一只手掌却始终拽着白仙尘的手腕,以防她再去寻死,言语极为诚恳的说道:“不,我们找到了柳红嫣,并将她捉回了武当宗,却还未杀了她,她可是杀死我哥哥的……”
“杀死王远才的可不是嫣姐!”白仙尘打断王丹霞之言,眼中略带怒意的望向王丹霞。
王丹霞心头一惊,忙道:“对对对,你说的对,不是柳红嫣,是君亦然……”
“也不是君亦然!”白仙尘毫不客气的又打断了王丹霞的话头,冷冷言道,“王丹霞,是你将我误导进了一个僵死的思考方式中,你反复的告诉我要杀王远才需得是武功极高之人,却令人忽略了有一个武功全不如王远才、又能取王远才性命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
“王丹霞,是你将我误导进了一个僵死的思考方式中,你反复的告诉我要杀王远才需得武功极高,却令人忽略了有一个武功全不如王远才、却能取王远才性命之人!”
白仙尘一言出口,王丹霞自也听得懂白仙尘所指的凶犯便是自己。
王丹霞的神色间忽的展露出了些许狰狞之色,分明满腔都是怨毒与怒火,脸上的表情却又显得委屈至极,略显恐惧的言道:“不……哥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白仙尘哼了一声,似是已然确认了王丹霞就是一切恶事的主谋,怒声直言道:“我都还未说是你,你便不打自招了!——王远才被武当剑法刺死的,你分明精于此道,怎得还要赖在我嫣姐和君亦然的身上;你是王远才的妹妹,王远才岂会对你有所防备?你忽施偷袭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又何须武功高强了?”
白仙尘心地善良却不愚笨,近来与王丹霞接触最深,其实早该怀疑到她,只是被王丹霞“受害者”的可怜身份给迷惑了,未敢对王远才的死因进行推敲深想。
可自白仙尘发觉薛琉儿对自己用毒,使自己浑身无法动弹,联想到了王丹霞打晕自己一劫太也古怪,稍加推敲,便推想出了“逼薛琉儿每日向自己喂毒的人”便是王丹霞!
看破了王丹霞对自己做这等事情,白仙尘难免心寒,自然而然的也就收起了对王丹霞丧兄的同情之心,反思了王丹霞的为人与近一月个所发生的种种诡事,竟猛然惊觉所有罪恶的矛头却都是指向王丹霞的!
王丹霞的为人不必多说,她临危之际可以不顾名门大派的脸面偷袭敌人,为了不受饥饿也能吃下人肉充饥——这可以说她不懂世事,也可以说她本性狠辣、不择手段——如此之人杀了自己的哥哥怕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王丹霞身子不住的颤抖,事到如今却依然不愿承认,脸容表情可怜悲苦,含泪望着白仙尘,说道:“就算我王丹霞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敢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亲哥哥……我……我……是我害死了哥哥……哥哥虽不是我杀的,却也是我害死的……”
王丹霞在说完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古怪话语,身体顿时便颓了下来,低下脑袋轻轻的抽泣,伤心的模样倒不像是假的。
白仙尘微微蹙眉,看着这时丹霞可怜巴巴的模样,反思“哥哥不是我杀的,确实我害死的”一言,竟有些信了王丹霞。
白仙尘犹犹豫豫的,最终好不容易狠下的心肠还是软了下来,伸手抹掉了王丹霞的泪水,语气也都缓和了不少,安慰道:“你……你别哭,我只是随口猜测,便是王远才真是你所杀,死者已矣,你若护得嫣姐安好,我也不会揭穿了你……”
王丹霞摇摇头,神色恍惚的喃喃道:“我早就喜欢上你了,早在第一次见面、你对着我笑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你还记得么?你刚来武当宗的第二天,那一天柳红嫣说身子不适,只剩我俩独处、游玩了武当?”
白仙尘自然是记得的,柳红嫣就是那天离开了武当宗,足足白仙尘牵肠挂肚了半个月——此时回想起来,那时柳红嫣该是去发号施令、策划包围武当宗的计划了——而正是那天晚上,白仙尘遇上了崇鬼堂的刺客,隔天早晨就发觉了王远才的尸体,所有诡异可怕之事便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白仙尘听王丹霞先说“喜欢自己”,后又旧事重提,以为王丹霞是想动之以情,让自己回忆起她两人往日的交情、从而软下心肠。
而听王丹霞接着回忆道:“就是那天下午,我与哥哥起了争执,我改变了主意‘不许哥哥娶你’,他向来什么都听我的,可这回却执坳的很,怎么都不愿答应我‘不娶你’……
我恼极了,气道:‘你若能受我一剑,我便同意了你们的婚事!’,没想到哥哥却一口答应了下来,还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哥哥要这般逞强,我又怎么愿意服输,当真就拔出了宝剑,毫不留情的一剑刺了过去,本以为一剑刺到哥哥必会躲开,却……却没想到哥哥当真挺直了身子,被剑刃贯穿了胸膛!”
说到此处,王丹霞似是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双颊因恐惧苍白的毫无血色,握着白仙尘手腕的手掌不住的颤抖。
白仙尘用手摸了摸王丹霞的脑袋以示安慰,心中却是觉得:“丹霞妹子真是被王远才宠的太也刁蛮任性、无法无天了。”
顿了顿,王丹霞继而回忆道:“我那一剑是穿透了哥哥的……哥哥的心口位置,哥哥立时便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当时我怕极了,哥哥却开口说他没事,让我去替他拿些伤药来。
我惊慌的跑出了哥哥的房间,路上遇到了郭程、郭余、赵小威三人,便与他们迅速说清原委,请他们帮忙拿药提水。
我们四人很快便将东西备齐,重回到了哥哥的房间,却发现哥哥他……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白仙尘不假思索的问道:“可是你失手伤到了他的要害,他流血过多才……”
“不,不是的……”王丹霞摇头言道,“哥哥对自己的身子如何向来自己清楚,有事就是有事、没事就是没事,他说‘没有大碍’就该是真的不会致命,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我去拿金疮药的时候他还自封了穴道,绝不会流血身亡的!而且那时我才刺了哥哥一剑,怎得进房却见他满身都是剑伤呢?!”
“满身都是剑伤?”白仙尘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回忆起王远才的死状确如王丹霞所言不错,可白仙尘显然对王丹霞的所言半信半疑,心道,“那时只有你们兄妹两人,谁知道你是真的只刺了一剑,还是见到一剑刺王远才不死、又补上了几剑呢……”
王丹霞低头,好似自言自语般喃说道:“我那时又是伤心又是害怕,一时只知道哭,头脑也是一片空白。
郭程、郭余两人也很是慌乱,甚至怀疑是我杀了哥哥,正打算号召所有武当弟子暂时将我关起来,倒是平日里看起来不正经的赵小威表现的很是镇定沉稳,十分冷静的说道:‘王师姐与王师兄是亲兄妹,虎毒尚且都不食子,王师姐又怎会真的杀了王师兄?我相信王师姐……定是有人趁着王师兄受伤,下毒手杀了他!’
我十分感激赵小威帮我说好话,问道:‘你可是想到了谁是凶手,才那么说的?’
赵小威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接着便走到了哥哥的尸身前细细的检查了起来。
那时候,我与郭程、郭余三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了,也不知赵小威花了多久才检查完了哥哥的尸体,回过头来惊喜的对我们说道:‘你们看、你们快看!王师兄身上的剑伤皆是出于武当宗自家剑法的门路!’
我一惊,头脑立时混了,首先想到的便是‘凶手是武当宗的弟子’。
可赵小威却说:‘虽然都是武当宗自家的剑法,可伤王师兄的剑路实在是太多了,前胸一剑是‘太乙剑法’、后背一剑则是‘龙华剑’,肩膀、手臂上甚至还有‘八仙剑’、‘太极剑’的路子,王师姐就算是想杀王师兄,怕也使不出这么多繁复的武当剑法!’”
王丹霞叹道:“武当宗的弟子都知道,我只会使一套‘太乙剑法’,故而当赵小威那么说的时候,郭程、郭余也凑向前去,一看之下发觉哥哥身上的剑伤确是如此——只有前胸那一道‘太乙剑’是我刺的、其余我确也刺不出来——如此,郭程、郭余便终于信了我不是凶手。
而有了这个线索,我四人立时就讨论起了武当上下谁能使出那么多的‘武当剑法’——武当十侠之一的朱羽师兄对剑法精通之极,倒应该是可以如此,可他与哥哥虽不交好亦无仇怨、全没必要杀我哥哥,更何况他人随师傅出游,此时都还未回来。
后来,也不知候是谁提到了‘柳红嫣号称通晓天下武学’,我们四人便不约而同的都把此事怀疑到了柳红嫣的头上……”
白仙尘满脸的哭笑不得,心道:“你们四人真是蠢蛋,嫣姐若要杀王远才,又岂会留下如此的把柄,这不等于告诉别人王远才是她杀的么?嫣姐岂会那么自作聪明?我若是嫣姐要杀王远才,便只使‘太乙剑法’,让所有人都认为是王丹霞杀的。”
王丹霞依然低着脑袋,未曾发觉白仙尘的心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言道:“发觉了此事,我们四人都很是兴奋,也很愤怒,郭程、郭余两人想立刻便去杀柳红嫣,可赵小威却说:‘我们谁也没看见是柳红嫣下的手,房里也没留下什么能直接证明柳红嫣是凶手的证据,到时候即便是指认她为凶手,她打死都不承认,我们又能如何?’
赵小威的问题当真是眼下的难处,我与郭程、郭余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将目光望向赵小威,听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绝不可以鲁莽行事,柳红嫣自以为很聪明,并以为把她自己做的恶事掩藏的很好,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我们看出了破绽——我们苦于没有证据,但大可以趁着柳红嫣不在的时候,便将王师兄的尸体搬到柳红的客房中,如此,她便是想不承认是她做的,怕也是推脱不得了了!说不定她做贼心虚,还道是王师兄的冤魂来找她索命、是尸体自己爬到她房中的,吓得她半死,不打自招!’
我与郭程、郭余三人闻此计都觉得甚好,最终决定到夜晚再依照赵小威之言‘将哥哥的尸体搬到柳红嫣的房里去’,暂时不便暴露哥哥的死讯,也不得去动哥哥的尸身。
我们四人商量定了,就先出了房间,将哥哥的房门扣上铁锁后,便都先各自离开了……”
“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白仙尘忍不住言道,“你们本来是想诬陷嫣姐的,何以王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