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潜被他一喝,也蓦然一慌,拿着衣裳,一时没有出声。玉凝见他拿着自己的衣裳,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却如何也说不出释然的话来。
身旁火堆烧得正旺,偶有发出滋啦的火苗焚烧之声。两人默默僵持着,玉凝正偏着头发愣,却忽觉身旁一片阴影盖来。他抬头看去,就见自己的衣裳自空中慢慢飞来,最后啪嗒一声,盖在自己身上。他用余光瞟了瞟,发觉闻人潜站在一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忽听他喝了声,“穿!”
玉凝急忙将衣裳套好,太过慌张之下连左右也套错了,穿了好一阵才穿进去。闻人潜站在一旁,看他吓得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由咽了咽口水,轻轻抿唇,兀自反省起来,心道以后定不能再对他发狠。玉凝却在一边打定了主意,此次目的达到,他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这个家伙,没有千刀万剐,也要咬下一口肉来才能罢休!
两人各怀心事,远远坐开,各自到一边睡觉,第二日早晨晨光晒入山洞,两人便被一阵巨大的刀刃劈砍之声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好像歪成了小鸟2333,才不可能呢!小鸟可是会哭着求饶的2333,不像眼泪你打我一下我要打你十下才公平而且打死也不服气,活该好好家暴2333
☆、壹佰零柒 坤山之行(四)
玉凝眯开眼来,循声望去,正见那不知名的冷剑似有意识般,铿铿撞击在山洞结界之上。他正是好奇,余光中见闻人潜起身走近,道了声怎么了。玉凝微微转头看他,见他衣着松散不整,面色懒懒,一头乌丝体贴缠绕在他颈边,而他粗粗一撩,发如泼墨,却别有一番情迷之味。
玉凝忽心中一跳,不禁对自己方才的念头面红耳赤起来。他情事初发,年幼懵懂,对美色自有亲切之意。而之前闻人对他的举动,又在他心里留下些许朦胧的滋味。越是躲藏,越是遮掩,越是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但美则美矣,一想到这人的作派,他便迅速消灭了悸动,眼神落回了不屑与冷淡。
闻人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可又不敢轻易冒犯,便做没看见一般,手中整着衣物,披上外衣,收拾着行李,任由雪魄在结界上横冲直撞,留得玉凝呆呆看着。
玉凝见他这样冷静,定是心中有数,本要去问他,可昨晚那龌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那哭声喊声似还徘徊在山洞之中。他便唔了一声,忽地顿时不愿说话了,心中渐渐矛盾纠缠,万一这事关系到冰雪莲花,那可是他弟弟的性命,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可万一无关,他这一问,岂不是先松了口,对昨晚的事情表示谅解了吗?
玉凝左想右想,左看右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非是硬着脾气不肯服软罢了,便坐在一边拨弄着指甲,一副小媳妇儿受气的模样。
闻人只顾自己收拾,哪知对方早已在心中冰火两重天,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闻人潜自己心里倒是十分淡然,看见雪魄剑这样发疯,无非是感应到了冰雪莲的所在,自己也是在上一回经历过此番事情,现下才如此冷静。
玉凝不愿与他说话,他也是明白。往常里照玉凝的脾气,若是自己不先服软,两人就是半个月不说话也是常见。他只是唯一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对别人都是温温润润、好声好气的,到自己这里就臭得跟块石头似的。他还觉着,大概是情有独钟才格外挑剔,以前这么觉着,到现在还是这么觉着。
闻大自恋这么想了一番之后,心境豁然开朗,收拾好包袱背上,大步向外走去,对媳妇儿道,“走!”
玉凝一个激灵爬起身来,道,“去哪儿?”
闻人潜道,“跟着剑走。”说罢,打开结界,便见雪魄咻地一声飞出洞去。闻人催道,“快!”玉凝亦快步跟上前去。
现下天方初晴,大雨过后将坤山的花草树木洗刷得清灵透亮,玉凝追在闻人潜身后,目光还不时地被周围灵气氤氲的灵草仙花所吸引,渐渐地慢下步伐。闻人便时不时催他快走,玉凝这才回神过来,可没一会儿又被吸引而去,又被闻人催促。
他不禁心下奇怪,为何自己会心神动荡不安,并不时被这些花草吸引。这也是坤山的奥妙所在,群山灵气环绕,清气纯澈,自然会吸引灵物凡人。灵力强者修炼历练,而灵力微弱者却常常成为他人腹中食物。坤山看似宁静,实则布满陷阱,清静之外便是诡谲,而以灵草为诱,捕猎者暗藏四周以备伏杀的招数更不在话下。
玉凝奔走了一阵,渐渐远离树木丛林,心思也慢慢安定下来。眼看那冷剑愈走愈远,地方也愈发偏僻,玉凝不禁有所提防,凝神细视,忽见那冷剑跌落下去,他顺势看去,脚下不停,却听那闻人潜忽地大叫一声,“停!”
玉凝止步不及,仍然向前冲去,猛然间肋骨生疼,生生止住脚步。他眼神下望,只见滔滔水流自脚下悬崖间奔流而出,冲向远方,水雾朦胧再不可见。远处看来,此悬崖便似长龙戏水,自山崖中间开裂的口中吐出巨大的水流形成瀑布,声若惊雷,只不过当时他一门心思只在剑上,心无旁骛,一时忘了观察。
闻人潜方才叫他停步,玉凝却反应不及,险些冲下崖去,现下见他被自己抱在怀中,眼睛直直盯住崖下,面上的神情似凝固了一般。闻人潜以为他是吓坏,便将他护在怀中,连连退了十多步,直到远离了悬崖,才将玉凝放下。见他一声不吭,闻人便拍拍他的脸颊,面上露出一丝无奈,苦笑道,“说话?莫不是吓傻了?”
玉凝这才回过神来,忽意识到被他摸了脸蛋,顿时脸上一红,眼睛垂落下去,一分不敢多抬起,生怕看到闻人潜的脸。他又推推闻人,自他怀中出来,步步倒退回去。
闻人潜见他退步,怕他掉下崖去,忙抓住他的手,叫道,“别走了。脚别动!别动!”
说着要去抱他。玉凝猛地收回手来,闭起眼睛大叫道,“我不动我不动!你别碰我!”
闻人潜哪里管他,径自将他抱起,原地转了一圈,自己背对着悬崖,这才肯将他放下,嘴里还不忘念念着,“要是给你掉下去了,我上哪儿找你去?水这么大这么急,你小身子骨这么脆,一冲一撞,碎成齑粉落在水里,我哭也没处哭去。早知道从家里找条绳子,紧紧把你捆了,你才不会到处瞎跑了去,教我好一番管教。”
玉凝听他叨叨这一番,面上越来越红,头也越低越深,忽地嘟囔了一声,“谁这么脆会碎成粉……”
闻人潜眯了眯眼睛,道,“你说什么?”
玉凝抬头飞快地看他一眼,又垂下头去,脸边不由挂起笑意,又嘟囔道,“谁那么脆给水一撞就碎成粉……岂不是冰做的人?”
闻人潜听他这样嘟囔,知道他是有些埋怨又有些高兴,便微微挑起嘴角来,伸手慢慢托起对方的下巴。玉凝见手伸来,急急向后避开,不料闻人潜早知他要避开,趁势推他一把,将玉凝推倒在地。玉凝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闻人潜欺身而上,膝盖压住他的一条腿,托起他的下巴趁势吻下。
玉凝被他一吻,顿时脑中一阵放空,眼前是那苍莽群山,天空中还不时有鸟飞过,细看那鸟,白羽黑翅,鸟喙尖尖,那喙忽地张开,自喉间发出一阵清啸。
玉凝忽地睁大双眸,下意识张开嘴来,闻人潜借势托住他的脑袋,慢慢将他按在地上,护住他脆弱的头颅,一番忘我之情。
待闻人潜松开他,便见他两眼空空,面色涨红,两手还紧紧围住闻人的腰身,显然是不可自拔。闻人潜这下开怀,将额头抵在玉凝额上,盯着他一双瞳仁,止不住轻轻笑出声来。他笑了一阵,又在玉凝脸侧亲了亲,眼睛紧紧盯住玉凝,似是一刻也不肯放开一般,而唇又向下移去,在他鼻尖、唇上、下巴上轻啄几口,慢慢吻到他颈上,放肆地啃食了几口,渐渐辗转至玉凝耳后,轻轻一舔。
玉凝却似触了电一般,心中忽然想到那龌龊不堪之事,立即挣动起来,推开闻人潜仓皇爬起身来,站到几步开外的地方,眼睛死死盯住他,但双腿却微微发颤起来。
闻人潜从容起身,看了他一阵,见他面色绯红,目光清澈而带着几分畏惧之情,颈边攀着几道淡淡的红痕,颇有几分……闻人潜盯着那痕迹看了一会儿,心中渐渐异样,眼光也慢慢发热。
忽然间,玉凝见他咽了咽口水,喉间一阵明显的滚动。玉凝吃了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正常”,便低下头去,用手捂住颈上温热的地方,轻声道,“你、你干什么!我们、我……不、不能……”
闻人潜见他说不出话来,心下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带了些玩味,就是站定盯着他,也不出声帮他。
玉凝憋了一阵,怎么也憋不出口,双修二字就藏在舌头底下,怎么也挖不出来。好歹闻人潜也是玩够了,便接道,“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快去救你弟弟才是正事。”
玉凝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点点头,难得附和道,“嗯、嗯。”
闻人潜转过身去,看看崖下的瀑布,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剑也不见了,我们追什么?”
玉凝见他不看自己,这才敢慢慢走上来,离他几步开外,心神全乱,傻傻道,“怎么办、怎么办……”
闻人潜听他这样说话,心中顿时愉悦起来,知道玉凝一旦乱了手脚,便是全然令人摆布的时候了。他便道,“不然我跳下去,看看能不能把剑找回来?”
玉凝忙道,“不行不行!”
闻人潜道,“为何?”
玉凝这下被他问住,又脑中全乱,没有半点说辞,两手交叉捂住颈边的吻痕,目光四散开来,只道,“我、我……”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闻人潜见他反应与当年如出一辙,不禁心间微动,心头渐渐充满了一种快活自在的感觉。他脸边不由浮起笑来,转头去看那瀑布,却忽见一道亮光飞来,正是那雪魄剑。
雪魄剑当初受着感应飞身下来,以为玉凝与闻人潜也会追随而来,不想他在瀑布底下左等他们不来,右等他们又不来。他等着等着,不耐烦了,便飞身上来,见两人站在崖边仰着头看他,又相互交谈着什么。
这剑魄心道,婆婆妈妈的没一个爽快,枉费本大爷等了这么一通。
他便旋转剑身,又忽地顿住,咻地一声飞到玉凝身后。玉凝“咦”了一声,不知他要做什么,便觉腰间一股大力,正是这冰剑推着他向悬崖下面走。
玉凝大吃一惊,呀呀叫唤起来,急急抓住一旁闻人潜的手。不想那剑魄发作起来,一剑打在玉凝腰上。玉凝吃痛之下,向前跌去,正好扑进闻人潜怀中。随即剑魄剑身飞转,大力一推,将相拥的二人一齐推下崖去。
听着崖下两声尖叫,剑魄似是得意非常,原地打了个转,又迅速钻下崖去。
☆、壹佰零仈 坤山之行(五)
玉林一大早醒过来,这才发现大哥和仙人哥哥都没了踪迹,他赶紧叫起阿岳来,跳下榻去,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哥哥来。阿岳这个小迷糊还发呆了好一阵,直到玉林说哥哥不见了,他才霎时清醒过来,见玉林找得满头大汗,急忙拽住他的小手,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玉凝已经走了。
玉林这才安定下来,看了看屋里的吃食和满满的水缸,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将脸埋进膝盖里,闷闷地不肯说话。阿岳又劝了他好一阵,知道他这是才离了兄长,心里一时难过。好歹是小孩心性,两人过了不久便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在屋里捏泥巴玩了好一阵子,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宿,倒也自得其乐。
到了第二日清晨,天边微露晨曦,林间偶有咕咕的鸟叫与鸡鸣声传来。玉林正与阿岳在榻上安睡,忽听耳边远远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起初这声音微弱,悠悠响起,似有似无,玉林便只皱皱眉头,翻身继续睡去。可不多时,这呼喊声便愈发清晰起来,似是越走越近,越喊越响,不停叫着玉林。
玉林睁开眼来,见窗外天边蒙蒙亮着,他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在这阴冷的早晨里,忽让他觉着一阵阴森恐怖。他四下里望了望,又听见那声响,顿时一阵发颤,缩进被窝里去躲到阿岳身边。阿岳被他一阵撞醒,眨了眨朦胧的眼睛,问他怎么回事。玉林便道,“你听,外面有人在叫我!”
阿岳听了一阵,不曾听到什么声响,这时又听玉林呀呀地叫着,“你听你听!他又来叫我了!”
阿岳心里很是奇怪,明明没有听见什么声响,玉林为何会说有人在叫他。可他转念一想,心道玉林可能是做了噩梦,胆小害怕。阿岳便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来,分别捂住玉林的两只耳朵,轻声叫着,“不怕不怕!”
玉林缩了一阵,发觉那声音没了,便抓开阿岳的手,道,“没有声音了。”
阿岳便道,“噩梦,不、不怕的!”
玉林听了,立即爬起身来反驳道,“不是噩梦!是真的有人在叫我!”
阿岳这下迷糊了,皱了皱小小的眉头,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不知道玉林这是怎么了。玉林见他不信,心中顿时一阵生气,转过身去背对着阿岳,气哼哼道,“算了!你不信就算了!”
阿岳见他生气,心里立刻悔得不要不要的,连忙去拍拍玉林肩膀,见他不理,又噌噌噌爬到他面前,把小脸凑到他面前。玉林气呼呼地抬起头来,眼睛时不时向下瞟着,看阿岳是什么反应。阿岳见他爱搭不理,嘟了嘟嘴巴,两条小眉毛也耷拉下来,伸出小手攀着玉林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就差摇摇小尾巴了。
玉林看他这副模样,面子一下子过不去了,一下推开阿岳的手,道,“好啦!我没有生气!我才不像大哥整天生气呢!哼!”
阿岳听他说没有生气,虽被他甩了手,可心里仍一下就快活起来,拍拍小手,眼睛一眨一眨的,叫道,“玉林不生气!不、不……”
玉林听他又结结巴巴的,便打断他道,“好啦好啦,该起来洗脸了。”
阿岳便嗯嗯着爬到一边去,自己穿起衣裳来。玉林穿了衣裳,爬下榻去打了水来,又叫阿岳过来漱口洗脸。不想他递了杯子给阿岳,阿岳倒是仰头一口将水给喝完了。
玉林见了,急忙抓住他的手,诶诶叫道,“哎呀这个是冷的水,不能喝的!”
阿岳却眨眨眼睛,把杯子递给玉林,眼巴巴地叫道,“喝,阿岳、喝!”意思看着还要喝。
玉林便是奇道,“昨天你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把水给喝了呢?”
他拿过阿岳的杯子,道,“这个不能喝了,我等一会儿煮粥给你喝。”
阿岳却点点头,说着,“好、好。”
接着又打了水给两人洗脸,阿岳便全程盯着那缸里的、盆里的水,一刻没有松开眼睛。玉林也一直对他道,“冷的,不能喝!”阿岳却丝毫没有泄气的模样,盯着那白花花的水,眼中水光闪耀。
玉林知道阿岳不能碰水,照着往常一般,拧了巾帕给阿岳,阿岳也乖乖地自己擦擦眼睛,擦擦嘴巴。玉林洗了帕子,转身将帕子挂在一边杆子上,等他转过身来,却是傻了眼了,不知这阿岳何时走过来,端起铜盆就着洗脸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玉林急忙去抢,连声叫道,“阿岳!不能喝!这不能喝!”
好说歹说是把水盆给抢回来了,玉林一看,洗脸水已被他喝了大半,又听阿岳叫道,“水、喝,阿岳、喝。”又是走近来要抢这水喝。玉林见状,哗地一声将水给倒了。阿岳见他将水给倒了,忽地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