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公主身后的丫鬟立即厉斥,“大胆!见到晏清公主还不行礼?”
“什么?”秦勉以不屑的目光上下扫视晏清公主,真的发出了嗤笑,“本夫人看你是不想活了。就凭你,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也敢冒充晏清公主?”
在花丛后偷听的二皇子和二皇子妃脸上均露出惊愕之色,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何种心情。
晏清公主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批评,一时愣住,低下头,打量自己。
第175章 炮灰退散
以往谁人见了晏清公主不是夸赞她容颜美艳如花、身段玲珑有致?这是第一次有人将她说得一无是处。等她反应过来秦勉居然敢对她大不敬,勃然大怒。
秦勉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又轻蔑一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本夫人听说晏清公主年方二十有六,看‘姑娘’你今年至少也有三十岁了吧?听本夫人一句劝,冒充皇室中人乃是大罪,趁着如今无人注意,赶紧离开。”秦勉一副关怀和同情的架势。
“我看上去三……三十岁了?”晏清公主连中几刀,脸怒气腾腾,瞪视秦勉,胸脯起伏不定。
秦勉淡淡地瞥她一眼,自顾赏花。
晏清公主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忽然转身甩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丫鬟一个耳刮子,怒声道:“你说!本公主看上去是不是真的像有三十岁了?”
秦勉皱眉,“这位姑娘,你的丫鬟被你如此逼迫,自然不敢说实话。你想听实话,本夫人告诉你便是。你的眉毛又细又弯,可惜太过稀疏,看上去就不够精神;你的眼睛太小,且不够灵动;你的皮肤,黯淡无光,脂粉也挡不住斑点;你的头发干枯分叉,不够有光泽……”
一众丫鬟均一脸不可思底色,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勉,蓦然反应过来,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上。
二皇子妃听得心绪不宁,捂住胸口,暗自庆幸被批判的不是她,对晏清公主非常同情,征询地看向二皇子,“殿下,我们是否……出去阻止镇国公夫人?”
二皇子微微摇着,从花枝的缝隙里看着远处的秦勉,幽暗的眼眸里含着一股晦涩而古怪的淡笑。
晏清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发髻上的步摇颤颤悠悠,怨毒的目光紧紧盯着秦勉,“你给本公主闭嘴!”
秦勉了然地道:“难怪皮肤不好。为何都说容易生气的人老得快?就是这个道理。罢了,本夫人和你罗嗦什么。不怕告诉你,晏清公主今日会来二皇子府上,识趣的赶紧离开。”
晏清公主有很多方法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但被脑中翻腾的怒意冲昏了头脑,一时片刻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秦勉悠然地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继续赏花。
晏清公主看见他的身影快消失了,终于想到一个可以证明身份的办法,扬声喊道:“来人!给本公主把二皇兄请来!”
秦勉唇边扬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如果今天这出戏就这么散场了的话,他还真会有些失望。
过了没多久,他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在身后走近,转过身,看见二皇子和二皇子妃相携而来,拱手一礼,“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二皇子妃。晏清公主至今未现身,想必是不来了。不知本夫人是否可以回去了?”
二皇子也看不出他是真的没有认出晏清公主的身份,还是假装,看了一眼晏清公主,只能介绍一遍,“镇国公夫人,这位就是晏清公了。”
晏清公主俏脸阴沉,傲慢地昂着下巴。
秦勉面露诧异之色,故意在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面前做出一种想掩盖他之前对晏清公主做出了失礼之事的架势,目光真挚地看着晏清公主,语气真诚,“原来这位就是晏清公主,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愧是金枝玉叶,在下失礼了。”
二皇子尴尬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晏清公主丝毫没有因为秦勉的赞扬而面露喜色,脸上反而青红相交。听过秦勉之前的话,他现在的话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但秦勉现在说的是好话,她总不能因为对方说了自己的好话而治对方的罪,更不能在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面前质问对方为何说那些难听的话,那样做只会让她更没有面子。
她明白,这个暗亏,她只能吃下了。她恨恨地看了秦勉一眼,忍丰怒气,温和地问:“你就是镇国公夫人?”
“在下正是。”秦勉恭敬地问,“敢问公主有何指教?”
晏清公主冷眼看了看他,对二皇子和二皇子妃说道:“二皇兄,二皇嫂,你们不是说还有事要忙?”
“晏清,这里交给你。我们去招待其他客人。”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对秦勉道一声“失陪”,转身离开。
晏清公主走到石桌边坐下,意味深长地看着秦勉,“镇国公夫人,镇国公近来可好?镇国公夫人想必还不知道,本公主和镇国公十几年前就相识。”
秦勉奇道:“是吗?看公主对外子如此关心,想必以前关系颇为亲厚。在下有一事想请公主帮忙,不知公主可愿出手相助?”
晏清公主见他没有发现自己挖的坑,心中冷笑,脸上笑意甘甜,盛气凌人地道:“是何事?镇国公夫人先说说看。”
“听外子说,八年前,他在京中为官时曾有一位身份和地位都比他高的女子逼迫他娶她。”秦勉脸上露出愤怒和恨意,“外子为了摆脱那位女子,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自毁容貌。公主天生聪慧,必然能够理解,被一位女子逼迫到如此地步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何等的屈辱?然,在下多次逼问他那女子是何人,他都不愿相告。在下斗胆请公主施以援手,帮在下查出那位女子的身份。一里让在下知道她是谁,在下一定不会放过她!当然,若公主愿意帮忙,在下会对公主感激不尽。”
二皇子在假山后听得清清楚楚,暗自摇头。晏清根本不是这位镇国公夫人的对手。
二皇子妃眼底也露出两分对秦勉的忌惮。
再看晏清公主,脸色煞白,左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淋湿了她的绣鞋。
“公主,您还好吧?”丫鬟们惊慌地跑过去扶住晏清公主。
“公主?”秦勉疑惑地看着她,善解人意地道,“是在下冒昧了。若是公主觉得为难,就当在下并未说过这番话。”
晏清公主甩开丫鬟们的手,故作镇定地问:“你想如何不放过她?”
秦勉微微一笑,“公主大概还不知在下的身份,在下是一位大夫。几日前曾有一人给外子送了两个美人,公主可知在下是如何反击——啊,公主身份高贵,还是不要让那些污了公主的耳朵。”
晏清公主心中慌,追问道:“是什,什么事?但说无妨,本公主恕你无罪便是!”
“这……在下恭敬不如从命。”秦勉谨慎地措辞,“在下给那人下了一种药,让他在三天之内都……总而言之,痛不欲生。有些话,在下实在不好说给公主听。不过,这件事应该已经传遍了,公主若是想知道,稍微打听一下就明白。”
晏清公主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又是不报,冷眼看向身边的丫鬟,问道:“你们可知此事?”
她身边一位大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她耳边,窃窃私语。
晏清公主低呼一声,两眼一翻,晕厥在地。
秦勉诧异极了“这,公主是否有病痛在身?快,快去禀告二皇子殿下!”喊完,他赶紧退到一丈外站定。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早就将所有事尽收眼底,唯恐晏清公主在府中出了事,一听丫鬟们大声叫唤,便快步走过去。
二皇子用探究的目光深深地扫了秦勉一眼,秦勉一脸茫然地回视。
二皇子收回视线,吩咐丫鬟们,“立即扶公主回房休息。”
“是!”
丫鬟们扶着晏清公主离开,二皇子妃也跟过去,原地只剩下秦勉和二皇子。
“二皇子殿下,此事真与在下无关!”秦勉赶紧撇清关系,脸上带着二分惶然。
二皇子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表面看来,此事确实和秦勉无关。但不管怎么说,晏清都是皇室中人,他必须要表个态。
他正要开口,一位小厮小跑过来,“启禀殿下,镇国公来了。”
二皇子转身望去,雷铁一身黑衣,阔步而来,步伐矫健而沉稳,面无表情,一双冷漠的眼看见秦勉,被浅淡却令人无法忽视的温柔取代。
“二皇子殿下,有礼。”
二皇子拱手回了一礼,“镇国公。”
“我来接夫人。”雷铁走到秦勉身边站定,“不知我们是否可以离开了?”
二皇子笑道:“当然,赏花园即将结束。镇国公和夫人请便。”
雷铁对他点点头。
秦勉朝二皇子一拱手,和雷铁一起离开。
“媳妇?”雷铁传音询问秦勉。
秦勉笑眯眯的,“你看我像是被人欺负了吗?”
其余夫人看见雷铁亲自来接秦勉,心里明白,外面传闻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情深意笃的事并非是空穴来风,无不羡慕,她们嫁得倒也不差,但自家夫君却从不曾如此细心,如此体贴。
第176章 雷铁的震慑
出了二皇子府,秦勉对雷铁讲起对付晏清公主的事,一边说,一边乐。他从来不信奉“男人对女人要温和”这一套,只要是试图破坏他和雷铁感情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对于雷铁以前的遭遇,他仍然耿耿于怀。当年阿铁离家出走,独自流浪了一年多,吃了很多苦,因缘际会救下一位潦倒的老者,开始修真,老者教授他半年后不辞而别。幸亏阿铁在修真上极有天赋,短短两年就到达金丹期。一个人的旅程太孤独,在那时,阿铁对成仙的欲望并不是特别强烈,一心想出人头地,让雷大强和杜氏后悔。于是,阿铁十六岁时进入军营,十七岁开始扬名。在军中,他是被需要的,找到了生存的动力。但是后来的事却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皇帝和太后都逼迫他娶晏清公主。最过分的是,晏清公主不但口出妄言,甚至以死相逼。因为杜氏,阿铁本来就厌恶女子,晏清公主的行为更是令他厌烦和恶心,无奈之下,只能自毁容貌以自救。
不错,雷铁脸上的疤是他自己弄的。他进入军营是在修真之后,修为高深的他,外人想伤他何其难?只有他自己。
秦勉从未想过放过晏清公主,今日对晏清公主做出的一切,他毫不愧疚。如果晏清公主还不见好就收,他有的是手段对付她。孝惠帝和太后在秦勉眼中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军功赫赫的忠臣不是更应该好生对待?在雷铁自毁容貌之后,孝惠帝和太后却仍然不放弃让他娶晏清公主的念头,着实可恶。若不是考虑到圆圆和满满还要在俗世生活很久,就算孝惠帝答应把皇位让给阿铁做,秦勉和雷铁也不会入京。
秦勉和雷铁离开二皇子府没过多久,发生在二皇子府里的事被孝惠帝的密探写成密折,送到孝惠帝的御案上。
孝惠帝看罢,神色淡淡地将密折烧毁。他不能,也不会对秦勉如何。首先,秦勉自始至终没有直接提晏清公主的名号,算不得什么大不敬;其次,他现在是正需要镇国大将军的时候,没有必要因为些许小事惹镇国大将国不快。但孝惠帝怀疑,秦勉是不是看出了第二点,才敢如此大胆。
从二皇子府回到镇国公府,进了大门,秦勉刚跳下马,雷铁从怀中掏出两张纸递给他。
“是什么?”秦勉问。
“打开看看。”
打开两张纸,“房契”两个鲜红的大字让秦勉眉梢一扬。
“这两间铺子……”
雷铁注视着他,“不是要开药铺和银楼?”
两间铺面的大小一模一样,非常适合开药铺和银楼。秦勉恨不得扑上去亲他两口,这家伙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大难题解决了。
“找关系了?”
雷铁道:“左威卫大将军。以前救过他。”
秦勉道:“武将?该是多少银子我们还是付多少银子。”
雷铁颔首,“自然。”
秦勉迫不及待地想去两家店铺看看,被雷铁拉住。
“先吃饭。”
秦勉窘迫地干笑,“险些忘了。锐麒和锐麟昨天晚上还在抱怨我好久没做饭了。得了,去做饭。”
雷铁和他并肩而行。即使如今贵为镇国公,他并没有改变帮秦勉烧火的习惯。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东阳书院上午下学的时间,秦勉做了一大锅什锦炒饭,煮了一锅冬瓜排骨汤,将圆圆和满满的份量都装好后,剩下的,他和雷铁全部解决掉。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他打算去看看两家店铺。
雷铁准备陪他一起去,雷秦忠匆匆来报,“老爷,兵营里出事了!”
雷铁眉头一皱,“媳妇,我……”
“正事要紧。”秦勉完全理解,嘱咐道,“一切小心。雷秦忠,你和雷秦顺眼睛都放亮些。”
“夫人请放心。”
秦勉带着雷秦乐去看店铺。
雷铁换上战袍,赶往效外兵营。一路上,雷秦忠详细而不失条理地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一遍。
雷铁统领的三军,包括前军三万、中军三万和后军三万,前军是先锋部队;中军是主将统率的部队,也是主力;后军主要担任掩护和警戒任务。前军、中军和后军各有一位从二品的将军统帅,分别是前龙将军、中督将军和后武将军。这三人能爬升到这么高的益,都是有一定的能力和门路的,早在雷铁入京前,他们就知道统帅三军的将领会被换掉。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有大半的可能性会从这三人中提升一人来统帅三军。谁知道,最后这个位置却落在了雷铁的手中。兵营中很多老兵听说过雷大韧的威名,也不乏新兵新将对雷天韧充满敬畏。但是,雷天韧已经从军中离开八年之久,前龙将军童地宝、中督将军方守疆和后武将军丁文昌都认为雷天韧属于过去,对他并不服气。今日,这种矛盾彻底爆发出来。
雷铁领兵多年,对此亦不觉得意外。如果所有人都对他表现得恭顺敬畏,他反而会有所怀疑。
骏马奔入兵营,远远地,雷铁就看到操练场上已经乱作一团。对雷天韧信服的士兵和不信服的士兵斗在一起,就像被捅了马蜂窝。
童地宝、方守疆和丁文昌三人如同挑衅一般,站在一旁并不阻止,看见雷铁出现,不但没有露出任何惊慌,反而大胆地迎视他的目光,甚至很期待他发火。
但雷铁并没有,依旧波澜不惊,马蹄的节奏丝毫未变。
骏马疾驰到童地宝三人面前停下,雷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淡淡道:“放任部下生事,各领军棍三十。尔等服是不服?”
童地宝天生大嗓门,扬声道:“服!但我们服的是军法,不是你!”
他的一个“服”让雷铁另眼相看,打量他一眼。童地宝年近四十,身材魁梧,面容粗犷,豪爽中透出一股憨味,但从那双不时有厉芒闪过的眼中看得出他绝不像表面这般粗枝大叶,否则也不可能爬上前龙将军的高位。
“你们想如何?”雷铁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
“简单,接下我们三人的挑战。”中督将军方守疆熊腰虎背,一头灰白的头发,已近五十,最多还能在战场再拼杀两年。因为年纪的缘故,对于镇国大将军的位置,他是最急切的。如果两年之内,他不能再升一级,以后更不可能再升。
后卫将军丁文昌也有四十多岁,精瘦干练。雷铁才三十岁,对他来说还是刚断奶的。他打过的胜仗不比雷铁少。因此,他没什么好说的,上前一步,表明和童地宝、方守疆相同的立场。如果他们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雷铁打败,即使皇上有意维护雷铁,雷铁也会在军中失去威信,到那时,就算皇上不愿意也得撤换他。这就是他和方守疆、童地宝的打算。
雷铁微微颔首,“约束各自部下。到点将台来。”
童地宝三人见他接下了挑战,立即策马到操练场中喝止各自的部下。
众兵士按照指令,很快散开,各自归队,排列整齐。其速度之快可以反映出童地宝三人在军中的威信确实不低。
雷铁站在高处,尽收眼底,神色不变。
童地宝三策马到点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