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和雷铁站在南墙边,交代砌墙的人务必不要把“悠然田居”四个字“写”错“写”歪了,否则就要返工。
“小兄弟放心。”年近四十的砌匠笑着说道,“你把每个笔画用几块砖、离地面有几块砖高、两个字之间隔多远都说的很清楚,如果这样我们还出错的话以后也不用干这一行了。”
秦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雷铁拱手道:“大叔勿怪,内子只是追究完美。”
“呵呵,明白,明白。”砌匠宽容地一笑,对另外一个砌匠道,“咱们也想看看弄好是什么样的。”
“是啊。”另一个砌匠将一块砖撂上去,用砌刀将挤压出来的泥浆刮掉,“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这样写字,连匾都不用挂。”
雷铁看了看秦勉额头上的细汗,“回家休息。”媳妇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天了。
秦勉确实有些累了,点点头往回走。
“对了,我还以为又会看到雷向仁。他居然没来。”
雷铁目视前方,淡淡道:‘病了。”
秦勉忍俊不禁,“你做的?”
雷铁道:“他来了,我点了他的麻穴。”
秦勉哈哈大笑,“活该。”
第75章
雷大强轻嚷咳一声,走过来。
秦勉和雷铁停下脚步,客气地喊人。
“爹。”
雷大强看了眼远处砌匠砌墙的背影,慈爱地看着雷铁,“这里还需要人手吗?你爹我还有一把子力气。”
秦勉正要开口,被雷铁握住手捏了捏。
“人手已足。”
这样的态度让雷大强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也冷了下去,忍了忍,换了话题,“你弟弟要参加童生试的事你已径知道了吧?当初你们说过要出钱的。”
秦勉了然。这是来要钱了。
雷铁颔首,“记得。分家文书里写了,不管是五弟考学还是四弟、五弟和小妹成亲,爹出五份哦,我们出一份。”
雷大强一噎,“现在的情况怎么能一样?你们如今更宽裕,应该多出些钱,也是你们对弟妹的一片爱护之心。”
雷铁冷颜以对,“我们会出那一份钱,也会另外给五弟一些钱傍身,但不会把钱交到你手里。”
雷大强怒从心头起,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个当爹的难道会贪儿子的钱吗!”
雷铁冷淡地道:“你自己请楚。”
“你……”雷大强想起当初雷铁给他的二十两不能不心虚。
雷铁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又道:“以后每月我会给你们涨一些钱,但若是你们没事找事……”
雷大强被他的目光看得心惊,很想有骨气地喊一句我不稀罕你的钱,但又舍不得那些钱,嘴唇蠕动半晌说不出话,重哼一声,一甩袖子,大步离开,背影颇有些狼狈的意味。
秦勉忽然笑了。
雷铁询问地看着他。
秦勉道:“忽然觉得没事时戏弄一下他们也是不错的调剂。”
雷铁摸摸他的头,“回家。”
五天后,悠然田居的围墙全部砌好,秦勉和雷铁家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庄园。两人开始着手处理一些细节问题。
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下旬,再过两日就是雷向智参加县试的日子。老宅的整体气氛紧张起来,连雷大刚也到老宅坐了会儿,还给了雷向智五百文钱,让他好好考,不要紧张。老雷家这一辈就这一个读书人,他们不能不重札。
毕竞是亲弟弟,秦勉和雷铁相携来到老宅。
两人还没坐下,杜氏就迫不及待地道:“你们五弟这次去县里参加县试要考三天。我和老爷子给了他十两银子傍身,你们也把钱给了。”
雷向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娘。”
秦勉无语地和雷铁对视一眼。有必要要钱要得这么急吗?
秦勉无意和杜氏做口舌之争,爽快地从荷包里拿出一个五两的银锭递给雷向智,“五弟,收好。已径真正掌握的知识不会轻易忘记;没有掌握的,现在再看也来不及了。这两天就好好地放松放松,只有保持最佳的状态,在考场才能超常发挥。”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秦勉。他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为什么会懂这些,而且说地头头是道?
雷向仁和赵氏紧盯着银子,恨不得银子是给他们的。
“多谢大哥大嫂。”雷向智双手接过银子。如果他推辞不受,杜氏和雷大强又要闹,还不如大方地收下,以后再回报兄嫂的情谊。
杜氏和雷大强的脸色都好看了些。
雷铁问:“可是与其他士子一起走?”
寡言兄长难得出口的关心让雷向智有些受宠若惊,腰背不由更挺直些,“正是。学堂里的两位先生亲自领我们去。”
雷铁点点头,恢复沉闷的模样。
卫氏建议道:“今日难得一聚,老大和老大媳妇留下来吃午饭吧。过两日老五就要考试,和他兄弟聚聚也能壮壮胆。老五,你觉得呢?”
雷向智自然只能点头,“求之不得。大哥、大嫂,一起吃饭吧。”
秦勉却觉得卫氏今天的笑容很勉强,右手总是不径意地偷摸腹部,眼底藏着几不可察的阴霾。
杜氏得意地看了卫氏一眼,居然对秦勉和雷铁露出和蔼的笑容,声音也很温和,“留下来吃午饭。中午我做干菜焖肉给你们尝尝。”
秦勉惊悚地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这真的是杜氏吗?
雷春桃猜到他在想什么,有些好笑,开口道:“大嫂,娘做的干菜焖肉是一绝,错过可惜喔。”
没有人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扫大家的兴。秦勉也是,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可要尝尝。”至于卫氏和杜氏今天为什么都这么奇怪,他没放在心上,只要火不烧到他和雷铁身上就行。
他答应了,雷铁就没意见。
杜氏难得大方了一回,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干菜焖肉,装了两大盘。味道确实不错,秦勉吃了三碗饭,雷铁吃了四碗,杜氏和雷大强也没给他们脸色看。
这顿饭是在老宅吃得最愉快的一次。
走的时候,雷铁以目光示意雷向智送他们。
出了院门,他淡淡地对雷向智说道:“你只专心考试和做学问,银钱之事不必担心,将来府试和院试我和你大嫂自会支持你。”
秦勉含笑点头。
雷向智深深作揖,“多谢大哥大嫂。”
秦勉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事最好还是不要对其他人提,以免生出旁的事端。”
雷向智应道:“我理会得。”
几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
雷向智从县里回来,带回好消息,取得了头名的好成绩,雷家人无不欢欣鼓舞。虽然只是县试,但第一也极为难得。可见雷向智确实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在家休息一天后雷向智就回了学堂,为四月份的府试做准备。府试过了便是童生,如果院试也过了便是妥妥的秀才了。
。……
悠然田居在秦勉和雷铁的打理下,一天一个样。等到三月份,两人才彻底忙完,悠然田居正式竣工。
庄园的围墙上种了仙人掌,即可做观赏用,亦可防贼。大门是朱漆大门,宽度能容两辆马车并进,高达八尺。大门右侧红墙上是青砖组成的“悠然” 二字,左侧是“田居”二字,有一人高,工整而醒目。进门左侧有一间值班房。庄园太大,请一个门房是必然的,目前暂时空着;值班房向左是一排坐南朝北的佣人房,都是三间式,一共四套。佣人房往北是李子树林。
大门右侧也有一排房屋,其中一间仓库用来存放柴禾、农具和停放牛车,另外四间是牛舍、猪舍、鸡舍和马厩。这排屋舍前种着十棵梨树。
进了大门笔直往前走,一眼便能见到木拱桥和池塘。木拱桥两头一左一右各有一棵桃树。池塘里已放了鱼苗,种了莲藕,小荷才露尖尖角。一条能容两人并走的石子小路环绕池塘一整圈,挨着池塘零散地种着三五棵柳树。临近北桥头的一棵柳树下,安置着一条长木椅,隔了不远的另外一棵柳树下则是一张圆形石桌并四只石凳。精心打理过的葫芦形花圃几乎与十字路完全平行,里面种着迎春花、玉兰花、牡丹花、芍药花、茶花、栀子花等,有些是从山上挖回来的,有些是秦勉从空间里偷运出来的。花圃东、西各辟出一条小道,容人同行。
池塘向北就是桃树林。套树林西面直到西北角,是一大片菜地和花椒地。秦勉觉得花椒的味道没有花香好闻,而且菜地里有时要浇灌粪便,所以特意把菜地和花椒地安排在角落。桃树林的东侧便是秦勉和雷铁的住宅。住宅前多了两棵树,一棵二十年左右的银杏树和一棵约有四十年左右的枫树,都是秦勉和雷铁在山上找到,特意挖回来的,光是搬运就费了一番功夫。银杏树和枫树做观赏植物是绝妙的选择。
住宅周围特意留了些空地,方便以后扩建。
过了桃树林往北,便是小树林,暂时还没有改造。小树林北面及往东的位置种着二十棵甜橙、六棵樱桃树、六棵枣树和两棵石榴树。
如今已是三月,田居里繁花盛开,洁白的李花和梨花如同冬日枝头裹雪,娇艳的桃花仿佛朵朵粉色的云团和似粉似紫的樱花争奇斗艳……还有花圃里白的玉兰,黄的迎春,粉的牡丹,红的茶花等,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引得蝴蝶翩翩起舞,蜜蜂嗡嗡久久不愿离去。
秦勉看着由自己亲手打造出的庄园,背着手,仰起脸,朝雷铁满足而又自得的笑容。
“我们的新家,怎么样?”
雷铁搂住身边的人,一低头,一记轻吻落在秦勉的唇上,低声道:“有你才是家。”
秦勉眼中的笑意更深,得意而又甜蜜,“走,我们去那边坐坐。”
一点白的身体和秦勉一样抽条了,受灵泉水的滋养久了,黑色的毛发显得更为乌黑油亮,新在花丛里钻进钻出,灵活地闪避着恼怒的蜜蜂,看见两位主人走远,撒腿跟上。
第76章 又买人
秦勉和雷铁打算把庄园里的人手补齐,镇里的牙行太小,牙行里那些要卖的人也参差不齐,素质不够,两人来昭阳县城里看看,顺便逛逛。
县城和镇甸就是不同,光是热闹程度就不是流水镇能比。县城城门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将牛车存入车马站后,两人步行进城。秦勉看着宽敞的街道、衣饰华美的行人和鳞次栉比的店铺,有些目不暇接。
“去长门街?那里热闹。”雷铁征询媳妇的意见,心底怜惜。小媳妇还是第一次来县城,理该让他好生玩乐一番。
秦勉道:“不用,随便逛逛就行。”作为穿越人士,以前最多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古代风格的城镇,如今身临其境,他确实有几分兴趣。
县城里的东西比镇上的更精致、更高档,种类也更多,秦勉兴致勃勃地逛了一家布料铺子,一家首饰铺子,一家铁铺,还进入一家大酒楼。在里面转了一圈、扫视桌上的饭菜后他就出来了,把满腹热情地为他们介绍各种菜色说的口都干了的那位店小二郁闷得在他身后直翻白眼。
雷铁一直沉默地走在秦勉旁边,秦勉饶有兴致地看东看西,他则看秦勉脸上的各种表情。
如果店小二也是穿越来的话,他兴许会忍不住骂两人一句:“蛇精病!”
谁也不认识谁,秦勉才不在乎店小二在想什么,又拉着雷铁去两家点心铺子逛了一遍,看得仔细,也问得仔细,但什么都没买。
雷铁看得出他是在琢磨什么赚钱的主意。
逛了近一个时辰,秦勉向一家铺子的老板打听到牙行的位置,和雷铁直接过去。
县城里的牙行比镇上的气派,牙行里可选择的对象也比镇上多得多。牙行老板一听他们要买人,就把所有人叫出来排成几排,任秦勉挑选。
秦勉还是不习惯像挑选货物一样挑人,但不得不这么做,万一不留神挑了个身体或人品有问题的就麻烦了。
他先挑了一对不到四十岁的夫妇。两人身上的衣服很旧,还有补丁,但却很干净,不是邋遢的人。男的叫福叔,身体健康,是种地的好手;女的是福婶,会种地、会做饭,也会缝缝补补、做衣服,可以在田居里帮忙洗碗、洗衣服、喂鸡等。
秦勉想着,雷铁是他的人,得对他好,不能让他洗一辈子碗。
他又挑了一个会赶车的小伙子,叫狗娃,二十岁,家乡闹了旱灾,家里只剩他一个人,自卖自身流落到昭阳县。
秦勉和狗娃聊了几句,觉得他很机灵,会种地,还会赶车,便买下他当车夫,不用赶车的时候就帮着做农活、杂活。
三个人一共三十二两银子,都签的死契。
回去时,就是狗娃赶着牛车,但是稳当。
“狗娃,你大名叫什么?‘狗娃’也太难听了。”秦勉问。
狗娃咧嘴一笑,“回小少爷话,小的没有大名。请小公子赐名。”
秦勉有点别扭,“什么赐不赐的。不过,狗娃这名字确实不好听,我给你起个名字叫喜乐怎么样?”
狗娃高兴地道:“多谢小少爷。这名字好听,以后小的就叫喜乐了。”
秦勉道:“别小的小的的叫,就说我。我和你们大少爷都很好相处,你们不必太拘谨。毕竟,如果不出意外,你们是要一辈子留在雷家的。我也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只要你们做好自己的本分,不犯什么打错误。我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请大少爷和小少爷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事!”喜乐对于“大少爷很好相处”的说法不置可否,他连睁眼看一眼大少爷都不敢,但觉得秦勉是个和气的主人。
福叔和福婶相视一眼心里还有几分对于未来的忐忑,但也稍微舒了一口气。尽管他们不是自由身,也希望能安顿下来。
秦勉想了想,说道:“一会儿在镇上买些什么碗筷锅铲什么的。喜乐成家前就和福叔、福婶搭伙,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福婶忙应道:“是,小少爷。”
她和福叔看起来都不是多话的人,这样更合秦勉的意。
“铁,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秦勉问雷铁。
雷铁一愣,“唤我什么?”
秦勉扬眉,“铁。不行吗?”他觉得叫全名不够亲切。
“你喜欢即可。”雷铁搂住他的腰,唇瓣在他的脑门上贴了贴,“没有要补充的。”
秦勉没有推开他,注意着福叔、福婶的反应。
福婶似乎没多想;福叔一震,马上低下头。
秦勉笑了笑,放松地靠在雷铁身上,汉说什么。他不指望这三人能立即接受他和雷铁在一起的事,但至少他们不能排斥。
牛车到了镇上,秦勉添置了锅碗瓢盆。福叔、福婶和喜乐三人几乎都没什么行李,他又给三人各自买了三套粗布衣服、一些布料以及其他一应生活物品。
顺便,秦勉还购置了一些面粉和大米。他和雷铁都喜欢吃米饭,家里的大米消耗得快。
牛车驶入田居里,看见田居里的美景,福叔、福婶和喜乐三人都惊呆了。
这里就是他们将要生活的地方?他们以后会生活在这么美的地方?
秦勉笑了笑,“先跟我去你们住的地方,等你们收拾好后可以在田居里逛逛,熟悉下新环境。”
福叔三人连忙收回目光。
“是,小少爷。”
跟着秦勉来到佣人房,三人再次呆住。房子是新砌的,不是茅草屋也不是木屋,而是红砖黑瓦房。屋里窗明几净,桌椅板凳店铺不缺,床上还铺着崭新的棉褥和棉被。这比他们以前在自己家里好几倍不止!
秦勉安排道:“福叔、福婶,你们就住在第一套房子里;喜乐你住在第二套房子里,如果以后进有下人进门,你要和他合住。当然,如果你以后成亲了,也可以和福叔福婶一样单独住一套房子。”
喜乐难掩激动地道:“是,小少爷!多谢小少爷!”
秦勉先把三人的工作内容都说清楚后,说道:“你们在这里就是包吃包住,月钱暂定为每月五十文,逢年过节以及农忙时会加钱发礼。一日三餐你们自己开伙,早饭和午饭是面食,中午是大米饭,都管饱,当然,不许浪费。蔬菜是自家种的,也管够。每月会给你们发十斤肉,你们是一顿吃完还是省着吃吃一个月,你们自己决定。”
福叔、福婶和喜乐三人吃惊地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安。
喜乐最先开口,“小少爷,这样的安排有些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