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么一说,钟磐寂因为贫血而极度缺氧的大脑,几乎没有怎么动,就想到了他究竟是何用意。估计若是玉绫罗将自己交出去了,明天林城就会过来说:“绫罗仙子,您新收的那个徒弟已经承认是他谋害了少主,昨日已经畏罪自杀,真的是十分抱歉,若是您还想要收徒弟,您看看这个赵钱孙如何?这个周吴郑也不错……钟磐寂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弟子,虽然误入歧途,但是最后也迷途知返,您就不要对他太过心痛了,他是死得其所了……”
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在心里大笑:这个死得其所,是为了栾风,还是为了掩盖他的一些所走所为,那就不得而知了……
玉绫罗犹豫了一下,然后在林城希冀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可是那到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表情却忽然猛地一变,随机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
“那是自然,但是,掌门您应该也清楚,他才重伤初醒,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命大了,恐怕不太方便此时随您上落霄峰。”
林城神色一变,严肃的说道:“请长老放心,我会排两个伶俐的天字门弟子照顾他的,并且只要一个时辰,便将您的徒儿完璧归赵,如何?”
玉绫罗表情还似往常一般冷傲:“一个时辰么?为了一个时辰而大费周折不值当。不如掌门就在这里直接问就好了,也省去了劳烦天字门弟子的麻烦。毕竟那些个弟子每日只专注于修炼,就连饮食起居都是由黄子门的弟子代劳,又有几个会照顾人的呢?”
这话说的有些毒,却确确实实是她的风格。林城只把她当成了寻常的小丫头片子,随意的说几句漂亮话,搪塞几句就能轻易糊弄过去,却不料被她拆穿了个彻底。
林城接着道:“这……绫罗仙子,如今门派不安全,这落茗峰又人多耳杂,恐怕隔墙有耳啊……”
“掌门不必妄自菲薄,若是绫罗没有看错的话,您如今的修为应该离渡劫只差一步之遥了,全修真界能够在不被您探知到情况下,偷听到这里的对话,怕定也是站在修真界顶尖的人物了。那样的话,就算是您换到落雪峰去询问,一样会被听到,又何必特意掩耳盗铃呢?”玉绫罗好不客气的反驳,这最后一句掩耳盗铃,一语双关,直接把林城给顶了个哑口无言。
好您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林城咬牙切齿,却还是不得不笑道:“那既然如此,我就直白的说了。您的徒儿谋害了我的儿子——林晨初!”
这回轮到玉绫罗神色微变,但是她还是很快的掩去了眼里的那分异色。
“掌门,您可是在说笑,他怎么可能会谋还少主,他……还只是个旋照期。”
林城嗤之以鼻,冷冷的看着钟磐寂:“哼,若是明争暗斗,他自然敌不过我儿,但是若是他耍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呢?”
在远处观战的钟磐寂神色数变,几次张嘴却只吐出几个字:“掌门……我、我没有!”本是苍白无力的话语,搭上他的神态动作,竟是将一个无辜受牵累的受害者装的惟妙惟肖。
玉绫罗回头义正言辞的对说道:“林掌门,说话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这样口说无凭,恐怕难以服众。”
“那好,我便给仙子说说他害人的过程。”林城冷笑,开口说道:
“钟磐寂因为长期不满,便暗中与外人勾结,将给少主的药掉了包。这整个山门之中,只有四个人接触了这个药,配药取药都是隐退的文成长老亲力亲为,大长老逐一检查,文成长老的徒弟亲自送药,前三关都无懈可击,他们没有任何理由谋害少主,只有他……他是接触药物最多的人要想要做手脚简直轻而易举!”
不管玉绫罗信不信,反正钟磐寂是不信,这句话简直是漏洞百出,最重要的是,他貌似找到了卯辰在天门派的卧底……那么后续计划就好办多了……
毫不知情的林城继续说道:“钟磐寂将其中一包有毒药的汤药煎好送给少主。直接导致了我儿身受剧毒。而被他的同伙强行掳走。”
玉绫罗皱眉道:“若是如此,您又怎么解释我徒儿身受重伤呢?”
林城脸上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虽然是深受剧毒,但是我儿还是发现了他的阴谋,因为毒药的作用,小晨没有办法使用灵力,但是他的一掌却也将这人拍成了重伤。尽管他年纪比这个钟磐寂小,但是准金丹的境界又怎么是一个旋照期可以匹敌的?不过也算是他命大,并没有被打死,但是依旧被同伙丢了下来。”
玉绫罗摇头:“这些都是您的推断,怎么可以作为证据?”
“证据?落雪峰的冰门是被人用强力打开的,碎片全部迸进了屋子里,说明那人是强行闯进了屋子里。而后那落雪峰里的药渣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这些事情都是钟磐寂轻车熟路的。还有被打的那一掌,若是说是外人打的,怎么可能只将他的丹田打封,而没有用上灵力?”
玉绫罗却忽然笑了:“看来这一切的确是掌门误会了。在此之前,钟磐寂是将药送给了少主之后就去收拾药包和药渣了,正如您所说的,他已经轻车熟路了。而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听到过冰门大响的声音,据他所说,少主当时神色很奇怪,那么我们就暂且将那是药物所致吧。接着他说,他走到少主方才站的地方,却空无一人……接着他就看见了地上破碎的碗,待他走过去探查,就被人打昏了……如此看来,我徒儿说的似乎更像真相。”
林城愤懑道:“故弄虚玄而已!你说我儿神色奇怪,他到底是哪里神色奇怪!?”
钟磐寂微微哆嗦了一下,似乎他是演戏演上瘾了:“少主他……他面红耳赤,眼神恍惚,神色有些疯狂,周身灵力都带着难以忽视的煞气,就像是入魔……”
“住口!”林城一听他这么说道!立刻想到了清松月的猜测,顿时怒火中烧,就要抽出长剑砍了这个信口开河的小人。
“掌门!您这是做什么!”玉绫罗连忙抽出长剑阻止了林城行凶,勃然大怒道:“林掌门您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您曾经亲口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如今您做的又是什么事情?少主也是人,我徒儿也是人,为何少主失踪就定要伤我徒儿的性命?难道您当初说出来的话,都大话么?”
林城双眼冒火,只想要抽出长剑劈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却想到了这么做将要面临的后果,硬生生的将那口恶气吞了下去。
玉绫罗继续说道:“林掌门刚才的那番推测本就有许多疑点,我本不愿意指明,但是如今看来不说是不行了。您最初说,钟磐寂知道哪包药里有毒,那为何他不在一开始就给少主吃?何苦要拖到现在?还有那个同伙……我只想问,栾风长老日夜操劳,我天门派又位处天险,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混进了恶人?难不成是他故意放进来的?”
听她这么说,林城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玉绫罗话锋直指自己刚才叙述的要害,简直是又狠又准,让人无从反驳。
看见林城脸色大变,玉绫罗接着说道:“另外您既然说钟磐寂的‘同伙’是秘密潜入天门派,意图掳走少主以作要挟,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在最后关头燃起火弹?难不成是要通知我们为他已经‘归西’了的同伙收尸么?
还有,钟磐寂要害少主的动机也完全说不通。您说他不满,我倒是很好奇钟磐寂是因为什么而对门派不满呢。钟磐寂,您说说看,您对门派可有什么不满的?”
钟磐寂心中暗赞,却踌躇的说道:“我……我被……我……”
林城生怕他将当初抽他灵根的事情说出去,连忙打断道:“哼!若是心中就是不满,找些莫须有的罪名就好,又何必苦苦寻找理由?”
“是啊,若要不满,又何必苦苦寻找理由?”
发觉到玉绫罗竟是用自己的话来反讽自己,林城脸色瞬间觉得自己颜面尽失,脸色顷刻间变得如锅底一般黑。他刚准备要说什么,忽然玉绫罗下一句话将他彻底惊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掌门,您到是果真不如一般人,就连思考的方式都与常人不同。您说钟磐寂将他的汤药掉了包方,因此你才说少主因为中毒而遭人暗算。虽然我不清楚您为甚么将少主中了毒说的那般的笃定,但是方才您确确实实说的是——少主的药被‘掉了包’。”
她在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果不其然的发现林城的脸色已经由黑转白了:“若是提起中毒,一般的人第一个推测就是‘药中被下了毒’。可是您却说‘药被掉了包’,我倒是很好奇,您凭什么要说掉包而不是下毒,难道您还知道什么我们都不清楚的事情么?”
☆、117另有所图(一)
第一百一十六章另有所图
此刻林城脸色难看;听着玉绫罗的话;几次起了杀心;但都强行忍了下去。
“若是提起中毒;一般的人第一个推测就是‘药中被下了毒’。可是您却说‘要被掉了包’;我倒是很好奇;您凭什么要说“掉包”而不是“下毒”,难道不成是有人告诉你的?或者是……您还知道什么我们都不清楚的内幕么?”
玉绫罗如是说道,直将他呛得哑口无言;他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只是通过自己所用的一个词,就猜出了自己一直隐瞒这的真相。
他早就知道玉绫罗与栾风向来不和,两人整日斗得不可开交。但是栾风虽然冷淡,却并没有太大的城府;他也不认为玉绫罗这个能跟栾风见面就打的人会是什么绝顶聪明的角色。却没想到今日与她交谈;却是被她几次句句都戳中要害,直将他反驳的无话可说,甚至反咬他一口。
林城不禁心中寒意大涨:难道这个女人先前的毫无城府都是伪装的?简直是太可怕了,若是再说下去,恐怕自己的老底都要给她盘出来了。原来栾风整天竟是跟这样的女人争斗,殊不知这么多年栾风被她诓出多少秘密啊!日后可定要让栾风离这个女人远点。
在旁默默观看两人唇枪舌战的钟磐寂冷笑:对于玉绫罗几次有恃无恐的挑衅,林城应该也十分苦恼,但是他就是不能得罪轻易惹怒这个“绫罗仙子”。他能够这种忌惮,并非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什么绝顶厉害的强者,也不是因为她背后有什么强大的势力,而是她本身就是修真界里身份最为特殊、也是最不能得罪的一种人。
在修真界有这样一句话:魔门宗主尚可选,绝世美人不可得。在修真界,强者如云,尤其是魔门的诸多宗主,他们各个实力强悍,足以代表当世最强大的一类人。但是宗主可以如大浪淘沙般选出,绝色美女却难得一见。
随着人的修为增加,越是修为深厚,容貌就越加出色,但若能让所有人仍在大多数美人之中惊艳到的,那就只能是谪仙下凡了,因此这些绝世美人都会有“仙子”之称。而往往一个美绝人寰名的佳人身后,都会跟随者大量的后起之秀,以及小有名气的青年俊杰。
这些人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可小觑,身为将大名鼎鼎的轻罗仙子娶回家的林掌门,自然清楚这些人的报复有多恐怖。若不是当年季轻罗一怒之下打残了三十个追求者,恐怕自己现在还需应付那些早已成为一方霸主的追求者。而现在伫立在岐山派脚下,被看看宿夜当作摇钱树的巨大困阵,就能对那些追求者建起的,由此便可对的这些人的疯狂有一个直观的了解了。
因此,除非玉绫罗要将林城的丑事公布天下,否则林城绝对不敢对她轻举妄动,若是真将她惹急眼了,她直接说林城对她意图不轨,那些处于发情期的男人绝对会立刻提剑上煌山杀了林城,十个团的执法门都拦不住。
虽然修真者大多数是秉承着——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做人风格,但是因为极长的寿命和强大的实力让他们对自己认准的事情更加执着。这个世道就是的脑残粉者得永生,至少少岐山派少主宿花影就曾经明确的放出话来:“谁若是感欺辱绫罗仙子,我就去欺辱他家女眷!!”
……这句话可以暂且屏蔽,容易教坏小朋友。
正因为如此,钟磐寂才决定要留下来,因为只要玉绫罗在这里,她的那份可笑的“正义感”就会促使她一定会帮自己。那份怜悯在他看来可笑而无用,但是目前他也的的确确需要利用这种,对他来说十分有利的情感。
这或许就是季轻罗的“道”,看起来也是大多数人的“道”,但是能够真正坚持下去的,除了被万人追捧的她,恐怕也只有实力强悍的清松月了。
再说在屋内对峙的两个人,此时玉绫罗怒目圆睁,林城神色阴晴不定,正感觉自己抹不开面子,下不来台,就等着有人给他一个台阶下,可是偏生对面的女人丝毫不体恤他一个大男人的面子问题,不但无动于衷,反而冷冷的在一旁观望他如何收场。
正当这时,清松月如神兵天降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内。他看了看屋内的局势,迅速在心中定下最正确的结论,而后从容的后走到林城眼前,将一张字条交给他,接着一侧身,不动声色的将钟磐寂护在了身后。
“掌门,这件事恐怕和上次陵瑟长老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林城接过字条,待看到字条上写着“心欲丹”三个大字的时候,顿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钟磐寂让他猜测到的结果,而后咬牙切齿起身离开。
在走出门之后,他背对着玉绫罗冷冷的说道:“聪明固然是上天赋予的才能,但是有的时候,人还是糊涂一点好。这是我给绫罗仙子最大的劝告,千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随即,他们三人就跳上了飞剑,乘风而去,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见他们都离开了,玉绫罗对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的何凤欣说道:“欣欣,钟磐寂受伤了,不能住在这里,你先出去找人在落秋峰山脚下,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子,这个屋子根本就是不能住人的。”
何凤欣见林城走了,后怕的拍了拍胸脯,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钟磐寂,答道:“恩。”就如飞燕一般的跑了出去,着急忙慌的去找人去了。
不到片刻,这屋里就剩下了玉绫罗和钟磐寂两个人。玉绫罗那本来对着何凤欣已经有所缓和了的冰冷面容顷刻间变得更加寒意凛然,若是换成另一人,一定会忍不住打一个哆嗦。可是钟磐寂此刻脸上的惧容却早已消失不见,神色淡然的坐在床上,虽然虚弱,气势却毫不逊色与元婴期高手玉绫罗。
玉绫罗面色有些不快,似乎下一秒就会砍下钟磐寂的人头,她冷漠的说道:“没想到,你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我先前一直都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弟子而已,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多的手段,你是什么时候将传音符放进茶里的,我竟然没有发觉。”
“只是些不起眼的小手段,上不了台面的。先前多有欺瞒,还望师父谅解。”
玉绫罗冷笑:“谅解!我这次护住你一条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凭什么求我谅解?”
钟磐寂的嘴角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了一丝笑意,有快速敛去:“我……姓钟。”
季轻罗一下子就愣住了,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少年忍辱负重多年,不得不在种种形式下被逼迫着快速长大的故事,而且事实就是如此。她的神色立刻就缓和了许多,但是还是强硬的说道:“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事情?难道不怕我出卖你么?”
钟磐寂摇头:“您将这个问题问出来了,那么就说明您不会出卖我。”
“或许我是为了暂时稳住你,然后在日后逐渐诓骗出你那些钟家的秘籍呢?”玉绫罗收回了手上的剑。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钟家的九千丹方早已在那次大劫中被尽数烧毁了,既然没有秘籍,我又怕什么呢?”
玉绫罗才不相信这个小子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对他并不了解,但是玉绫罗直觉告诉他,这个孩若是不肯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不能从他话里知道任何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