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农女- 第20部分

周氏这个妯娌一言戳中痛处，顿时就气得浑身发颤，赵氏脸色煞白的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女儿，看着女儿这故作坚强的伪装，心里痛得好似要滴血一般。

说实话，若不是碍于爷爷和眼前这个老虔婆有着怎么也阻隔不断的亲人关系，清瑶真是恨不能把这老妖婆给一把药毒哑，免得那张嘴尽是乱喷粪。不过今天她没有打算动手，而是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平日里软弱的娘亲以及奶奶。

无论什么世道，懦弱的人，总是会被人肆意欺凌的。

再加上乱世即将到来，若是家人不能成熟，独立，勇敢起来，即使她再努力的去守护这个家，那也是没有什么大用的。

古人言：“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她可不想到时候她在前面努力拼杀，而家人却愚蒙懦弱的拖她后退。

说实话，里正此刻还真是左右为难，虽然他也很看不惯这夏定康一家，可是，这毕竟是死狐狸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搅和进来，也不怎么合适，再加上，他也被刚才二叔婆说出的那些话给震惊到了，清瑶被掳走，当初被这夏定康一家给闹得全村皆知，如今清瑶回来了，也难免会找来村民的口舌。

看着女儿那看向她的平静得诡异的眼神，赵氏心痛，愤怒，憋屈，羞愧，自责等种种情绪，让一贯温婉贤淑的赵氏气红了眼，抄起院子角落里的一把扫帚，便朝着二叔婆狠狠的招呼了过去：

“我让你浑说……我让你口没遮拦，今天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二叔婆也不是个傻的，见形势不对，赶紧就跳起脚如同兔子一般，拔腿就跑，虽然正在逃命，但是嘴上功夫却丝毫不落下，如同唱戏般的高声凄厉鬼吼鬼叫着。

“我的老天爷嘞……这侄媳妇忤逆不孝，要打死长辈了哟！乡亲们赶紧快来瞅瞅这个黑了心肝的小贱人……”

院子里的众人，都被赵氏这突来的动作惊得愣住了，只有清瑶和老爷子，嘴角却是带着欣慰和满意的笑意。

“娘，你干得好，对付这种人其实很简单，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只要你今后一直保持这样，她就再也不敢轻易来招惹我们了。”清瑶走到娘亲的面前，对着自己娘亲露出一抹大大的笑脸，并毫不吝啬的表态并称赞道。

“不错……赵氏，你刚才才像一个为人父母应该有的作为。”夏老爷子也难得的夸赞了起来。

赵氏本以为会被婆婆和公公训斥一顿，没想到却意外的得到了女儿和公公的称赞，顿时一张脸就窘迫得宛若满天的朝霞，而一旁的夏子安听到自家老爹和女儿称赞妻子的话，直羞愧得脑袋都差点要掉到地上一般，不过余光在感受到自家老爹扫射过来那犀利视线后，吓得反射性的就即刻抬头挺胸。

这一幕，看得老爷子既生气，又无奈。

没有了搅事精，里正这才言归正转。

“狐狸，这通知全村人去买粮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夏定康一声？”里正试探着询问。

“罢了，他们无情，我却不能无义，这个战乱生死关头，就告诉他们一声，至于信不信，就随他们了……”老爷子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狠狠的用拐杖敲击了几下地面后，望着隔壁不远处夏定康家的方向。

“爷爷，我看买粮这事不能贸然行动，万一惊动了那些卖粮的奸商，让对方察觉到什么，到时候，我们可就麻烦了，我看不如这样行动……先让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在进入我们村子的那条三岔口等着，里正爷爷为代表，带领三四个青壮年去买粮，然后再花点钱租些牛车把粮食拉到三岔路口后就卸下来，到时候暗藏着的乡亲们再出去慢慢把粮食给背回来，这样我们村子里大批够粮的事情，就不会泄露出去了……”清瑶把买粮的大致步骤说了一下后，里正和老爷子顿时眼前一亮。

“成，我这就赶紧去通知村子里的人开会，即刻筹钱京城买粮。”里正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说完后转身赶紧回去。

“对了……里正爷爷，记得要买些医治外伤以及伤寒的常用药回来备用着。”清瑶突然间想起，她居然遗漏了最终的药材后，顿时就赶紧提醒里正。

“知道了。”里正的脚步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后，便很快消失在清瑶的视线。

接下来，村民在里正那一面村子里遭遇了紧急事情才会敲打的铜锣的震天响声中，每家每户，家里的主要男劳动力，一个个都从家里慌忙的跑到了晒谷场上去集合。

想当然，这其中自然不会有二叔公夏定康一家。

里正三言两语的说明了外面的战乱形式，当然，里正并没有把消息的来处来源于清瑶的事情给说出去，众人瞬间就被这个惊天消息给震惊得炸开了锅，不得不说，里正在村子里多年来的威信和信誉度，果然不是吹的，在经过短暂的两刻钟后，便让全村子的人相信了这个事实，同时，并散会让各家回去那银子。

战争，多么可怕的两只字。

凡是家里有点积蓄的，全都把银子给带上了，准备用来买囤积粮食药品之用，一刻钟后，所有人再次在村口集合，每一个的脸上，都带着无尽的恐慌，年轻强壮的汉子和妇人们，皆是背着背篓，挑着箩筐。

“乡亲们，记住，刚才你们听到的这个消息，在我们这一队领队的人没有顺利的买回粮食之前，谁都不准泄露出去一个字，若是提前泄露了消息，导致买不到粮，到时候饿死的，可都是你们的家人，明白了没有？”里正寒着脸，视线无比凝重的扫视着面前六十多个村民，厉声的再次警告着。

这些乡亲们虽然很多都没有读过书，但是他们却并不傻子，知道什么对他们有利，什么有弊。

趁着村子里的乡亲们还没有到达三岔路时，清瑶再次来回了好几趟，把粮食给运回家，然后清瑶就如同过冬的松鼠一般，准备存储偷藏粮食了。

用从粮店里要来的油纸以及家中之前购买的罐子给密封好，并在满是积雪的院子里挖了一些深坑给埋藏了起来，只留下了大约够一家人吃上两个月的粮食在外面。

这一次里正他们买粮很顺利，几千斤的粮食，买到手后，就在乡亲们看着这沉甸甸的粮食，感觉到心里终于有了点对抗战乱饥荒之年的心里准备，在寒冷的大冬天里，就在乡亲们汗流浃背的如同勤劳的蚂蚁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艰难的往回走时，夏定康一家人却是满脸的不屑。

“这些愚蠢的土包子……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居然要打仗的谣言，若真是要打仗的话，他背后的高人怎么可能会不通知他？再说了，他同背后的高人打了这么长的交道，他能感觉到，只要夏定邦不死，他在高人的眼里，就还有利用的价值，就算真的打仗了，他一家子也饿不死的。”夏定康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众人，心里很是得意的暗想着。

不得不说，夏定康这段时间，真的已经全部被背后之人的糖衣炮弹给彻底收买了，自以为摸清了对方的意图，就能掌控一切，他却忘记了一句，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天，很快，外面就传来南漪国攻破庐峰县的消息，只是士兵碍于南漪国太子的命令，说不能打扰到夏老将军的宁静，大军这才没有杀进夏老爷子的这个山村。

清瑶这几天，都呆在家里，一方面生怕外面会有敌军突然间攻打过来，另一方面，则是害怕在这个敌军对自家爷爷如此‘优待’之时，会引来东乾国朝廷的猜疑。

不得不说，南漪国放出的消息，都让爷爷陷入了进退两难之际，成功的再次离间了爷爷和皇帝昔日的君臣关系。

若老皇帝猜疑，爷爷会暗中投敌，派人来暗杀了爷爷，这样就能让南漪国轻易的就除去了一个民族大英雄，而且还不用被黑锅。

老皇帝面临这一场大战，觉得无人可用要重启爷爷，在听到南漪国对爷爷的种种有待后，必定做不到全心全意的信任。

另一方面，清瑶也害怕南漪国暗中会派人来劝爷爷投降或者是直接干脆的暗杀掉爷爷。

第三天，听说外面的粮价，已经翻了五六倍，

第四天，粮价翻了十倍，依旧供不应求。

第五天，奸商们直接不卖粮食，关门闭店，家里没有提前存够粮食的百姓们，彻底的慌了。

第六天，据说东乾国皇帝雷霆大怒，派出了取缔夏老将军的年轻爱将钱睿作为先遣军带领大军过来准备收复失地。

第十五天，钱睿大军势如破竹，轻易的就收复了庐峰县，但是，当钱睿得意的入城之后，看到眼前的一幕，气得直骂娘。

没有了留下任何可以给大军供养补给的东西，唯一有着的，便是只有无数从各方汹涌而来的难民，以及地上众多横七竖八的饥民尸体……

第二十天，清瑶所在的山村里，频频出现外来一群群的陌生流民，在这个一粒粮食，就等于是多活下一分希望的危急时刻，谁家也不敢把粮食白白送出去，均是大门紧闭。

一大群的流民，只要谁家先开了这个救济的先例，估计那家就得被人饿疯了的流民给冲进去抢得一丝都不剩。

清瑶知道，饥饿的灾民们，将变得比任何猛兽都还要来的可怕，一场为了生存下去的暴动，即将展开……

第036章　救与不救

清瑶所在的小山村，亏得地处偏远险峻，再加上为了防止山上下来的猛兽袭击，每家每户院子的围墙都建得又高又牢靠，这才在这段时间抵御住了外面不断涌过来的难民。

在足不出户的这段时间里，清瑶在爷爷的亲自传授下，让原本就有了超强悍体质的清瑶，每一日的武功进步，可算得上一日千里，这让同她一起练功的老爹和大弟看得既羡慕，又倍感望尘莫及。

不过总体来说，看到自家人如此有能耐，被远远摔在千里之外的父子两个，内心还是替清瑶感到高兴和喜悦的，毕竟只要清瑶多一份本事，就能在这个乱世里，多一份保护她自己，保护家人的后盾。

其实这二十天，清瑶的心，一直都在备受煎熬，尤其是每每看到外面那些被饿慌了失去理智的流民们。

突然。

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虚弱的敲门声：“咚咚咚……”

在院子练武的清瑶四人，顿时停止了活动，夏子安父子两个，视线如临大敌的看向紧闭的院门，眼中皆是警惕的防备之色。

老爷子盯着大门，睿智的眼眸里，尽是化不开的无可奈何……

紧接着，一道声音细微，带着无尽痛苦绝望的妇人之声响起

“咚咚咚……里面的好心人，麻烦你们给口吃的吧！……哪怕是口热乎的残渣剩饭都成，我真是没有办法了，求你救救我们母子两个吧！我们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了，这孩子眼看着，眼看着就要熬不下去了……”

“呜呜……娘，山娃肚子……好，好痛痛……”这一声孩童细弱得几乎都快要听不见的痛苦呢喃声，除了听力过人的清瑶能听到外，也就只有夏老爷子能稍微听到些许，但是却听不到清瑶这么真切。

清瑶瞬间就鼻头酸涩，红了眼眶，泪水情不自禁的便唰唰直往下掉。

这能清楚的感觉到，外面这对母子两个，此刻的身体，真的已经是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若再不及时填补一下肚子，这对母子，必定活不过今晚。

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

听说是一回事，但是当她真正经历和面临之时，却感觉整颗心，都被放在滚烫的油锅之中一般。

救，还是不救。

这两个决定，一直在清瑶的脑海里不停的来回摇摆着。

若是出手真的救了她们母子两个，那么，她们一家保命的珍贵粮食，便失去一份，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一旦开了这个头，她们一家将面临无数如同大海里那些闻到负伤人员身上血迹的鲨鱼一般，会把她们的家瞬间给踏平，然后并抢走属于她们救命的粮食。

可若是不救，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人，清瑶真的又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对母子就这么饿死在她们家门口。

清瑶视线看似木然的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左右为难之时，老爷子全都看尽了眼里，却没有发出一言。

同样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残酷的夏子安和夏清远父子两个，虽然心里也是很想救济一下外面需要帮助的灾民的，但是，内心却也十分的清楚，家中每一粒救命的粮食，都不是他们父子亲手赚回来。

所以，他们没有擅自去支配的权利。

更何况，他们也是明白一旦开了救济的先例后，接下去将要面对的诸多麻烦和严重后果。

“爹，清瑶，帮帮她们吧！就用今天晚上我的那一份……”

“爷爷，虽然我知道理智上让我不能这么去做，但是，我还是想帮帮她们。”

“姐姐，我今晚少吃一点，求你救救她们吧！”

清瑶父子三人，好似心有灵犀似的，在同一时间齐齐抬头，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三人说完，诧异了瞬间看了彼此一眼后，相视一笑。

老爷子此刻内心倍感欣慰，清瑶这孩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而这一对一直让他又气又恨又无奈的父子两个，虽然没有什么大能耐，但在面临生死的考验之时，总算还没有泯灭良知，依旧心存善念。

就在老爷子满心期待的刚要开口询问清瑶对于救人有何计划之时，没想到，在门外久久等不到回音的求救妇人，再次开口了，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里，有着破釜沉舟之意：

“里面的好心人，我知道你们对我心存怀疑，害怕我伙同那些流民来算计你们而有所顾忌……这孩子，求你们救救他吧！我把孩子送给你们，只求你们给口饭给他吃，让他能够在这世道活下去，我真怕再继续带着他，回……回去就被那些饿疯了的人抢去给，给吃了……”

妇人满脸泪痕的放下怀中瘦得如同皮包骨头且饿得都快要晕厥过去的孩子，脱下身上唯一可以用来驱寒的破烂棉袄盖在孩子身上，哆嗦着双手，满眼不舍爱怜的最后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脸蛋后，捂住脸，嘴里发出一声悲戚的呜咽声便转身踉跄着离去。

孩子，不是娘亲狠心要离开你，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绝不会同孩子分开。

离开，只是为了替你争取一丝能活下去的希望……

从前天来到这个村子里后，她就发现，这一家人面对那些妇孺流民的乞讨，从来没有向别的人家那般，用难听的辱骂，坚硬的石头来招呼，驱使流民离开，这便是妇人料定了里面的人，定然不会是那种心狠之人，把孩子放在这家人的门前，至少孩子还能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娘亲离去，地上的山娃子好似有所悟一般，发出一声比刚才明显大了很多的绝望不舍哭泣声。

“娘……。别走……”

里面的清瑶听见不妙，赶紧三两步的走到院门面前，把抵住大门的巨石移开后快速的走了出去。

瞄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太多流民注意这边之时，一把抱起地上孩子呜咽哭泣的孩子，瞬间移到妇人的背后先是点了妇人的哑穴后，快速揽住妇人的腰返回到了院子里，而夏子安父子两个，也很是配合的赶紧再次关闭了院门。

“别怕，你和孩子都回活下去的……”面对妇人那惊恐防备凝望着她的眼神，清瑶露出一抹无比坚定的微笑。

此刻真是正午时分，家里赵氏带着小儿子清远和婆婆正在厨房里面一边熬粥烤火，一边低声的谈论着，这一场战争究竟要何事结束。

母子两个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又冷又饿，脸色都青紫青紫，清瑶把母子两个带到柴房，让清远提来两个烘笼让两人先烤烤火恢复一下体温。

不是她歧视对方，而是这两人在外面游离了这么久，谁知道有没有携带什么病菌，为了家人的安全，还是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