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耶展开信,然后不意外地看见信中是他熟悉的字体。
财哥:
展信佳。
这是一封类似于家书的东西。
非常庆幸你没有一个激动把音花掐死,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能就看不到这封信了,整件事情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是我强烈要求的,你不要迁怒她。
在你准备的房间翻箱倒柜我也就找到了一张纸一杆笔,资源有限,时间也有限,你派过来的士兵已经第三次敲门并送来你的威胁说音花再不从我的房间滚蛋你就要杀过来了——所以我也不好长篇大论(虽然非常想拿着笔写满整板墙)。
现在来说说我们的事情。
财哥,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去找巫羽了……在我说明为什么我会跑去找他之前,我想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坦白:某一天我在瓦特伦的街道上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听懂了瓦特论语,这件事我谁也没说,因为我有些不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我很庆幸自己甚至没来得及将这件事告诉你,否则那天我就没办法听见你和拜伦说的话了——是的,我已经知道关于你的武器的事情,我的身体里有你的武器,没有武器你撑不过花月节,而从头到尾都没有所谓能把武器成功取出又不伤害我的办法,只要我死,你就可以拿回你的武器。
最糟糕的是这件事你不会动手,而我想要自己动手也无能为力。
我猜想,拜伦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起兵想要夺权的,他毕竟是你的弟弟,而你待他也一直相当宽厚,他那么大个人了,应该不会不懂那个道理——更何况,那一天你为了我一口回绝决定放弃瓦特伦甚至你的生命,我清楚地看见拜伦是如何地失望。
整件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自打从幻兽黑市将你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捧回中古大陆g市的流浪者救助站,浴室门前跟你第一次正式见面,到之后的j市缘故战场,幻兽回收站,伽马a星,直到jay的房子里,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到处都充满着你和我曾经共同存在走过的痕迹。
人类的寿命这么短暂,你只不过是意外闯入我生命中的人,我有什么权利让你为我放弃这么多东西?
我陆十二本应该就是五百年前就死在战场上的人,能莫名其妙跑到五百年后的现代重生,遇见了你,遇见了我亲爱的队友,遇见了沙巴克大爷门生姐姐,还再一次地拥有了自己的宠物店,人生看似美满得简直不像是现实,本来就是活多一天就是赚到,对此我已经相当感激。
这一趟未来的世界我没有白来过,我非常满足。
甚至觉得就这样到此为止也没有关系。
……
你说君王也会有害怕和懦弱的时候。
所以相反的,像我这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偶尔也可以有拥有爆发出无限勇气的瞬间。
我决定去找巫羽并非出自冲动,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你或者拜伦甚至是我自己拿出你的武器——我不知道武器拿出来之后会直接回到你身边还是会暂时归巫羽所有,不过如果是后者的话,希望你能拼命把武器抢夺回来——并没有在开玩笑,老子在很认真地要求你,夺回自己的武器。
这毕竟算是我给你的最后的礼物,算是弥补……你大婚当日新郎官跑路的遗憾?^_^
大概就是这样。
抱歉语序有些混乱。
因为想说的东西有些太多,但是这会儿坐下来能安静地好好跟你说时候,却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
非常非常遗憾不能跟你白头偕老,看你金发掉光然后嘲笑你满脸是褶子的模样。
非常非常遗憾没能真的跟你拥有一大窝的熊孩子男的女的都可以长得像你还是像我都没有关系。
非常非常遗憾临到离开之前都不能跟你好好道别。
非常非常遗憾到最后也没能好好地跟你说一句“爱你”。
我爱你。
这大概是从你将我的手抓进你的手掌心就前所未有确认的事情。
陆十二(书)
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大婚当日,先是瓦特伦最高皇权者本人表现异常,紧接着新郎忽然从身材纤细的黑发年轻人变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小丫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看似信件的东西,然后整个婚礼就停了下来——于是,那仿佛只是发生在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奏乐声,礼炮声,人们的欢呼声,看着站在台上捏着一封信件一言不发的最高皇权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脸上甚至没有露出任何惊慌、愤怒、伤心或者是震惊的情绪。
就好像其实他的肉体在这里,而灵魂却被直接蒸发了似的。
然后,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在场的文官们反倒是露出了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不安地往城外的方向看去,而与此同时,所有的武将开始往外撤——在场的,只留下了每一个不明真相的瓦特伦子民,人们只能听见寒风萧瑟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衣着盛装的他们忽然意识到今年瓦特伦的春天可能会比往常来得稍稍晚一些,你看,塞萨尔花都开了,这天还是冷得人发抖。
等了良久。
那站在高处的金发男人终于动了。
一窜金色的火苗“蹭”地一下从他的手掌心冒出,将那被他捏在手中的信件烧得一干二净——站在他身边将信件内容看得清楚的大祭司以及音花都吓了一跳,音花率先出口:“喂你怎么……这可能是陆十二给你留下来最后的——”
音花的话没能说完,便被面前的男人淡淡的一瞥将剩下的话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们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这才听见男人那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响起:“这种东西,没必要存在——”
沙迦耶话语刚落,在他们后面再一次地响起了之前那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城外爆破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似乎有人在呐喊,嘶吼……音花微微瞪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转过身,取下盛装打扮配套的那黑色手套,打了声口哨——天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巨兽咆哮的声音,人群骚乱起来,紧接着他们便看见一道黑影迅速地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那浑身通体雪白,只有头部是金属化了的幻兽挥舞着洁白的羽翼,从天边出现,落在了瓦特伦最高皇权者的面前。
它从鼻中喷洒出奶白色的热气。
蹄子焦躁地刨地。
衣袍翻飞发出好听的扑簌声,音花眨眨眼,下一秒便看见沙迦耶已经落在了那高大的马背上,他站在整个阶梯的最高处,垂下眼扫视周围一圈,而后,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下令——
“第二皇权者勾结叛将羽密谋反叛,北方军队如今已抵达塞萨尔城外。所有王都子民,请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家中,关紧门窗——武将听令,随我出城,迎战叛军,反叛为瓦特伦一等一的的大罪,无论是否有心悔过,杀无赦!”
沙迦耶语落,众人哗然。
大祭司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在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捏着原本为皇权者举行婚礼时需要展开来咏唱的祝福卷轴,此时此刻,那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他看着坐在马背上仿佛意气风发的皇权者:“陛下,无论如何请保持冷静,当心身体——”
“没关系,莫歇尔大人。”沙迦耶淡淡道,“我很好,请把祝福卷轴收好,一会儿我还用得到。”
言罢,调转马头扬尘而去——在广场前的人群自觉地为他们的皇权者让出了一条道路,成年人带着孩子们有序离开,人群缓缓蠕动着逐渐散去,有没闹明白的小孩因为被过于严肃的场景吓哭,引起了周围人群的骚乱,然而下一秒这个孩子就被他的母亲迅速地捂住了嘴,并低声安抚“会没事的”,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穿过初代和二代皇权者雕像下的现任皇权者——
“沙迦耶陛下是瓦特伦历史上最优秀的皇权者,”她压低了声音,用仿佛安抚自己又仿佛安抚自己的孩子的语气缓缓道,“有他在,一定会没事的。”
这位年轻的母亲的声音传递到了周围人的耳中,周围的人群皆是微微一愣——随即,仿佛是有人在人群之中施展了一个镇定魔法,在最初的惊慌之后他们已经迅速地冷静了下来,而与此同时,他们听见从城门的那边传来“咚——咚”两声沉重的大钟被敲响的声音,而城外,那军队喧嚣声,马蹄声,兽化了的战士们咆哮的声音响起,仿佛就在他们的耳边。
战争终于爆发了。
……
陆十二站在王都外侧高高的城墙上。
在他的身边站着的是巫羽,两人一同俯视着脚下拜伦带来的北方大军——有在天上飞的飞行系幻兽,也有在地面跑的陆战型幻兽,陆战型幻兽一般都是打头阵,而在整个队伍的最后面则是一个用车拉运的巨型水缸,里面游动着上百条水生幻兽。
陆十二十分惊讶这种情况居然还需要用到水生幻兽。
“拜伦的军队比较特殊,他养了一批拥有治愈能力的水生军队,”巫羽在陆十二身边解释道,“但是这样的军队是不可能带出去打掠夺战的,所以人们一直对他养着这批军队真正意图各种猜测,也有人跟沙迦耶提过,不过他倒是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模样……”
陆十二没说话,他看着拜伦的军队犹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将整个塞萨尔王都包围了起来——塞萨尔王都外层有建立起来的强力保护能量罩,而对于此拜伦似乎也早有准备,拉来了几口看似重量级的炮形武器,当闪烁着蓝色光芒似乎是被电光包围的大炮,在打击到能量罩时,整个城外地面都因此而震动——陆十二相信那惊天动地的巨响肯定也传到了王都里。
光弹将整个能量罩震得露出了水波纹一般的能量波动,随即炮弹像是被吸收了一般以及其缓慢的速度炸裂开来——
而在陆十二的脚底,拜伦正一脸沉着地指挥着属下将光弹对准了能量罩一颗颗的发射出来。
然后在拜伦军队的右侧忽然响起了喧嚣的声音,陆十二猛地看去,发现是塞萨尔王都北边的城门开启——身着皇家正规军铠甲的士兵们倾巢而出!
杀在队伍在最前面的是沙巴克大爷,他全副武装,胯下骑着一只大概是巨型蜥蜴外貌的陆战型幻兽,双手握着沙暴双刀,暴风将他的刀包围起来,手起刀落,瞬间就在那猝不及防地收到了袭击的拜伦军队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的目标是拜伦军队后方被保护得最好的水生幻兽治愈军团!
而与此同时,拜伦的空军部队也迅速做出了反应进行了猛烈的反扑——仿佛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两只军队迅速交叠在了一起,前方,拜伦还在头也不回地一心准备正面攻破塞萨尔王都的能量罩,在他的身后军队右侧已经乱成了一团,他却在最初的回头之后再也看都没看过一眼!
站在城墙上,陆十二紧张得双手深深地陷入了城墙之中,碎裂的城墙石从高处滚落——而黑发年轻人似乎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万分紧张地盯着城墙周围,仿佛生怕此时此刻那一扇门开启,从城门后面杀出一抹金色的身影。
“巫羽,你还不动手?!”陆十二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男人说,“如果现在不动手,一会儿财哥来了,恐怕你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他会来的——有反叛者打到了王都城门下,他不亲自迎战,哪怕答应了今后也没有办法继续服众——沙迦耶出现只是时间问题,而他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哪怕是正面的冲突也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你就不怕我会反悔?!”
“你已经到了我手上,”巫羽笑着伸出手触碰了下黑发年轻人暴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颈脖,“就由不得你后悔了。”
陆十二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
所以他当然不可能单方面的反抗巫羽。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希望我拿出你体内的武器,然后让沙迦耶抢回去,对不对?”巫羽轻声道,“只是我有一点很困惑,既然已经能够做到这一步,你为何不直接自裁?是纯粹的胆小懦弱,或是怕沙迦耶余生都走不出这个阴——”
呯!
巫羽话还未说完便被落在脸颊上的拳头打断,伴随着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他看着之前还死死地盯着城墙下的黑发年轻人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就好像现在每一次呼吸都对他来说极为困难似的,他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面色红得相当不自然就像是之前他生病时一模一样,他的眼角也是泛着红红的血色……
而那双黑色的瞳眸之中,目光闪烁。
有金色的光芒不时地闪过。
巫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自然光源,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而此时此刻,在他们的脚下那片开阔的土地上,沙巴克率领的军队陷入了苦战当中,紧紧是拜伦右翼的军队以及部分空军部队就让他们感到棘手——而棘手的问题在于,除了能像沙巴克大爷这样手起刀落底下的反叛军就成了肉泥的,无论是被一剑穿喉的还是身上被破了个大窟窿的,都能在第一时间接受到拜伦军团后方水生幻兽的治愈,重新站起来继续战斗!
这样普普通通的军队拥有了比他们本身强悍了十倍甚至二十倍的作战能力!
沙巴克的军队在最初吃了亏之后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纷纷收起弓箭拿出重型武器,冲锋陷阵杀入敌军领地,说到之处血肉横飞,放眼望去哪儿都是一片血雾,除了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哀嚎声和厮杀声以及那些水生幻兽咏唱祝福治愈力的歌声,战场上乱成了一团,压根看不出来到底哪边占据了优势!
而就在这时,陆十二听见从身后传来一声仿佛要撕裂天空的“轰隆”巨响,他甚至来不及回头,便被那震动的城墙摇晃得扑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听见身后有人高声发出“城破了”惊喜的呼喊,他猛地回过头去,发现那淡蓝色的能量罩果然已经消失!
而这样的程度,沙迦耶恐怕立刻会出来迎战——
他不能再等了!
黑发年轻人瞳孔微微缩聚,扑向巫羽抓着他的手柄将他腰间的匕首抽出强行塞进他的手中,巫羽挣扎了下却意外地发现此时此刻这个人类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更大,在陆十二的身后,拜伦张狂的声音响起:“束手就擒吧,皇兄!”
陆十二挺住了跟巫羽争执的动作,猛地回过头去,这才发现当防护罩破灭,立刻露出了它之后的塞萨尔王都城门,而城门之后,是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与拜伦军团不相上下的熟练的皇家正规军,在这只军队的最前面,沙迦耶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接受着来自自己亲弟弟的挑衅。
在那样凌厉的目光下,拜伦的坐骑看上去有些胆怯,稍稍挪动了脚下的步子,却被它的主人及时发现一把勒住缰绳——拜伦瞳孔微微收缩,整张脸都僵硬得像是雕像,他压低了声音:“我给过你机会,沙迦,你知道,当初制造武器的时候你曾经为了达到武器的最大效力选择了与武器共享生命,而如今武器不再身边,你大限已至——”
拜伦的话引起了沙迦耶身后的皇家军的骚动。
众人不安地面面相觑,似乎皆是震惊拜伦所说的话——瓦特伦人的武器相当于他们的第二生命,更何况是在完全共享了生命之后,怎么可能会让武器离开自己的身边?!
拜伦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似乎还挺满意,又继续火上浇油:“陆十二现在在我手上,如果你不想在陨落之前孤苦伶仃,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沙迦耶轻笑了声,打断了他:“我还不一定死呢,拜伦。”
“我觉得这事情没什么好值得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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