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有些惭愧的点头道:“光顾着说话了,都快把正事给耽误了。”
林翠看他的样,也笑了。
后面的活,干着就快多了,没一会,他们带来的篓子就装满了竹笋。
李远把竹篓背起来,对林翠道:“你去他们那里坐一会,我把竹笋送下去,等会就来了。”
“行,我把铁锹带上,那你下山慢些,”林翠一边收着东西,一边道。
一篓的竹笋并不重,所以李远步子迈的也轻松,他在前面走着,林翠在落在后面三步之远。
可没走几步,只听林翠“啊!”叫了一声,接着人就滑倒了。
李远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打眼就瞧见林翠歪坐在地上,一条花斑蛇就在她脚边游动。
“别动!”他立刻抬手示意林翠千万别动,跟着慢慢的蹲下身子,摸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握在手里,握紧了,看准蛇七直寸的方向,眼睛微眯,只在眨眼之间,林翠只听得耳边有冷风掠过,接着就是一声轻微的“砰!”
她不敢看,紧闭着眼睛。
李远见到石块击中了蛇身,顾不得放下背篓,就赶紧冲了过去,一脚将蛇踢开,那蛇身子已经被石块打烂,可身体还是扭动,看上去恶心极了。
“你别动,快看看,有没有被蛇咬到,”李远蹲到她身边,也不敢冒然动手查看她的伤势。
另一边,麦芽他们也听到动静了,田冬生下山去送竹笋,山上只有麦芽跟李元青,他俩听到林翠的叫声,急忙扔了东西就往这边跑。
“林翠,你这是咋了?”麦芽一眼瞧见林翠坐在地上,也把她吓着了,这山上也是有毒虫的,万一被咬着,那也是不得了的事。
林翠见她来了,这才睁开眼睛,一把抱住她,“刚才有个蛇咬到我了。”短暂的害怕过后,林翠很快镇定下来,她也是乡下长大的孩子,春夏两季,田野间,山坡上,随处都能见到蛇,这并不稀奇。可这被蛇,还是头一遭。
李远道:“那蛇已经被我打死了,你快给她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咬到哪里,那花斑蛇虽然毒性不猛,但还是要防的。”花斑蛇是山里竹林中最常见的蛇,有毒,但毒性不强。
麦芽也不敢轻易挪动她,便叫他们两个背过身去,再来询问林翠,有没有觉着哪里疼。
林翠指着自己的腿,“我就是觉着这里麻麻的。”
麦芽赶紧掀开她的裤脚,果然在脚踝处,看见两个鲜明的牙印,没有往外流血,就是有些红肿。
她没有处理蛇咬的经验,但也知道,此时阻止毒素扩散才是关键,“小翠你别动,我先给你包扎下。”
林翠看着那伤口,有些害怕的点了点头。
麦芽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了块布条下来,绑在林翠脚踝的上方。这时,李远又叮嘱她,要及时把毒血挤出来。
这场景,倒叫麦芽想起经常在电视看到的,以嘴吸毒的法子,说实话,那个法子,既蠢又没用。即使不把伤口割开,也同样可以用手把毒血挤出。要是碰上毒性猛烈的毒蛇,就算把伤口划开了,也不见得就能救得了。
挤血的时候,麦芽劲用的很大,疼的林翠直叫唤,好不容易包扎完了,把裤脚放下来时,才叫他们俩个回头。
李元青看着快到中午了,林翠腿又受伤了,便提议先回家吃午饭,挖竹笋可以下午再来。
不过,这下山也是一件麻烦事,林翠的脚不能走,得需要一个人背。这个重担,自然是落在李远头上,他是责无旁贷啊!总不能叫李元青背着,也不像话呀!
李远也没二话,在林翠跟前蹲下身来,轻声道:“你上来吧,我背你下山。”
林翠有些犹豫,麦芽却不给她犹豫的时间,连推带搡的将她送到李远背上去了,“别磨蹭了,我都饿了,再说,你这脚也得赶紧回去上药,免得感染了。”
李远直等到林翠挪好姿势了,才慢慢站起来。两只手在伸在后面圈住她的腿,一步一小心的,往山下去了。
李元青跟麦芽相视而笑,李元青也背起李远留下的竹篓,拉着麦芽,跟在他们后走着。
且说,林翠在李远背上趴的,真叫一个别扭。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趴在一个成年男娃的背后,叫她怎能不脸红心跳。而且,这个时候的女娃,也没有胸罩穿,里面只有一件很薄的肚兜,这走起山路来,一颠一晃的,可真是亲密接触啊,幸好不是在夏季,这会穿的衣服还比较多,不至于让人觉得有肌肤相亲的感觉。
李远也不比她到哪里去,要不是努力咬牙,让自己清醒,他怕是都要走错了,有好几次,脚底下打滑,差点就摔倒了。
麦芽看他走的那样艰难,不得不出声提醒他,“李远,你可得小心着脚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走路,是两个人呢!”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李远更紧张了,总觉着自己的后背火烧火撩的,女娃胸前的酥软,正抵着他的后背,她的呼吸,也喷在他脖颈上,痒痒的,酥酥的。
这一段路走的,虽是短短的山路,却比他走上一年还累。
快到家门口时,迎面遇上正准备上山背竹笋的田冬生,他一看李远背着林翠,还以为出啥大事了。麦芽紧跟在他们后面,见哥哥追问,赶忙跑过去,把他拉到后面,小声的道:“哥,你别瞎参合,跟在后面走就行了。”
李元青也在旁边笑着道:“这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我不能背,你也不能背,咱们只能在旁边看着。”
田冬生长长的哦了一声,也跟着笑了。对前面背着走的两个人,视而不见,三人又讨论起竹笋的事。
李远一直把林翠背到田家院子里,放在大椅子上坐着。
田氏跟李氏都在院子里,剥竹笋,看着林翠让人背着进来,都吓了一跳。田氏放下东西,就快步走了过来,“哟,小翠啊,你这是咋了,这脚怎么了?”
李氏也担心道:“你该不是摔着了吧?伤着骨头没有啊?”
林翠对她们笑了笑,道:“没啥事,就是被条花斑蛇给咬了,麦芽都帮着包扎过了,毒血也挤出来了,就是伤口疼的很,一时半会走不了路。”
田氏掀开她的裤角看了看,见着没有伤口没有发紫,这才放下心来,“既是花斑蛇咬的,那就没事,我去给你拿些酒来消消毒,等回头再上点药草。”说着,田氏就转身去堂屋拿药了。
李氏看看累的气喘吁吁的李远,又看看林翠,若有所悟的笑了,“李远啊,背这么远的路,累了吧?大桌上有水,赶快坐下喝口水,歇歇吧!”
李远笑道:“没事,我不累,这点山路又不算啥。”说归说,可他还是搬了凳子坐下了,背个大活人下山,可一点都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林翠看出他的疲惫,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今儿给你添麻烦了。”
李远端了茶水在喝,听见她声音小小的道歉,朗声道:“这不算啥,你也别往心里去,要是换个人受伤,我也一样背下山,总不能见死不救,你说是吧?”他这样说,完全是为了让林翠宽心。可听在林翠耳朵里,却有那么一点点的让她不快。可是这一点点的感觉,她一时之间,却没能抓住。
麦芽跟李元青他们也回来了,田氏拿了酒出来之后,就把东西递给了麦芽,她去厨房做饭了。
院子里田娃太多,所以,又得麻烦李远,把林翠抱进里屋去。这抱跟背,感觉又不同了,可他要是不抱,就得让林翠自己往屋里蹦,他看着也不忍心。
林翠始终红着脸,这又是她的第一次,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着。
进了里屋,李远把她放下之后,低着头就赶紧出去了,看那背影,似乎还挺慌乱的。
麦芽先去端了盆热水,之后才进屋,把热水放下之后,转身去把房门关上,她瞧着林翠又脸红,又眼神闪烁的模样,会心的笑了,想来,让两人独处的法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效果的。
“小翠,你快把裤脚掀开,”麦芽把沾了水的温布拧干,走到她面前。
这不提还好,一提之下,林翠才觉着脚踝疼的很,“哎,你抹酒的时候轻点啊,刚才在山上,我这肉都快被你挤碎了,疼的我真想咬你一口!”
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麦芽边替她把布条扯下,边说道:“你哪是疼啊,说不定你是心甘情愿的被咬呢,哎,被他背着的感觉咋样啊,心里像不像揣个小白兔,砰砰乱跳呢?”
林翠生气的打她一下,结果牵扯到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死丫头,你再敢说,看我不撒烂你的嘴!”
看她气的那样,麦芽偷着笑了,手上却也没停顿,把伤口处的淤血清理完毕之后,用棉布沾了白酒,轻轻按压在伤口上。
“呀,好疼,”林翠疼的直抽气。
“疼也得忍着,不然消毒不彻底可不行,”麦芽手上用了力,反复搓着,“说来也奇怪了,你说这蛇咋偏偏就咬你呢,它是不是也想做这个月老,给你全牵红线呢?”
林翠瞪她一眼,“去你的,别净瞎说,我哪知道那个地方有蛇,地上全是落叶,都有一尺深,那蛇走在落叶下面,鬼才看得见,不过被蛇咬的感觉,真的好恶心,现在想想,我都觉着头皮发麻,浑身直打冷颤。”
麦芽笑道:“你也别扯开话题,我是问你,对李远的感觉咋样,你就净给我往沟里带,快跟我说说,今儿一上午,又是挖竹笋,又是英雄救美,还一路把你从山上背下来,他做了这么多事,你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林翠忽然就沉默了,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人心里的感觉,又岂是轻易就能讲明白的?就好像她只要一想到某个人,心里就止不住的痛,那种揪心的感觉,如此的深刻,只有深刻了,才叫她看的清楚。
可是对李远的感觉就不同了,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她看不太真切。
麦芽看她又是这副表情,连她都气的很,替她包扎完伤口之后,她将东西用力放在桌子上,声音也跟着硬气了起来,“不是我说你,你自己照照镜子,”麦芽拿了镜子给她,林翠茫然的抬起眼睛,看着铜镜里,那个眼睛浮肿,面色腊黄,眼圈下面还有黑黑的眼袋,简直就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这哪里还是那个爱哭,爱笑,爱闹的林翠。
麦芽搁下镜子,道:“先前,你伤心,你难过,我都没说啥,我以为你总能走出来,可事情都过去这样久了,你还是这个态度,那我就不得不问了,你到底想干啥?要不我带着你去找宏宝,咱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娶了你,把你嫁给他媳妇,以后你就做宏家的媳妇,以后你就能天天跟他在一块,天天跟他睡一个炕上,天天对着他,看着他,守着他过日子,这样行不?这样是不是就合你意了?”这话,她憋在心里也憋的太久了,不说出来,都快把她也给逼疯了。
林翠被她讲的低下了头,头垂的很低很低,下巴都抵到胸前了。
麦芽却没有停口,继续说道:“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且不说嫁给宏宝这事压根就不可能,就算你嫁了他,你能幸福吗?你看他成天拈花惹草的样,不是赌就是嫖,除非是脑子有病的人,才会想嫁给他,跟着他活受罪!”
林翠咬着嘴唇,等她说完了,才小声辩驳几句,“我想过要嫁给他,就是心里难过的很。”
麦芽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你难过个啥,他那样的人,值得你难过吗?就算他对你做了啥,把你怎么怎么样了,那你也不能因为这就非他不嫁了吧?你傻呢,只要没有越过那最后的界限,啥事都没有,懂不?”
“可……可要是他介意呢?”林翠终于肯抬头看她,眼神里尽是不确定。
麦芽忽然就住了嘴,是哦!她还不知道李远会不会介意,要是他有一点点的介意,那他跟林翠的事,就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即使以后成了亲,以前的过往,也是一根刺,弄不好就要互伤了彼此。
想到这一层,麦芽的声音也软了下来,“这样吧,找个时间,我去给你问问。”
“不要,”林翠断然否决了她的提议,“还是我自己问吧,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还是让我自己去面对他,就算他不高兴,生气,或者拒绝我,那我也认了,大不了,我也出家当尼姑去,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胡扯,你呀,就是好的不想,净往那坏处想,行了,你在这儿坐着,我出去烧饭了,下午还有好多活呢!”
“嗯,你去吧!”
麦芽出了屋子,刚一到院里,还没下台阶呢,就被李远拦下了,只见他吞吞吐吐的,想说啥,又好像开不了口。麦芽好笑着替他问话,“你是想问小翠咋样了是不?”
心事被拆穿,李远脸涨的通红,别过头去,试图狡辩道:“我……我就是问问!”他也同样告诉自己,他不过是关心一个刚刚被他救下的女娃,并没有啥特殊的原因。
麦芽故意大声道:“我知道你就是问问,放心好了,她就是被咬疼了,没啥大事,也没伤筋动骨,也不碍着吃饭,好的很呢!”
她这声音大的,把李远都给吓跑了,林翠在屋里听的也是满面通红。
田氏跟李氏也笑,这两个娃还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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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饭已经下锅了,菜还没有弄,麦芽就洗了手,准备着烧饭。李元青跟冬生帮着田氏他们剥竹笋,还得清洗干净。
麦芽进了厨房,看了看菜柜里的剩余的材料,想到菜园子里的青蒜能吃了,天气一回暖,它们长的可快了,还有韭菜,新下的小白菜,也能烧个汤。最近热锅子吃多了,她倒想换个花样做菜吃。
李氏看她拿了菜篮子出来,“麦芽啊,随便烧些菜吃就行了,别去菜园弄了,太麻烦。”
麦芽走到他们跟前,笑着道:“最近都没吃上新鲜菜,总觉得没有胃口,这人活着,啥事都可以凑合,就是吃饭不能凑合,你们说是吧?”
田氏笑道:“这丫头越过嘴越叼,连我都说不过她了。”
麦芽对他们笑了下,便往菜园去了。
现割的韭菜要摘根,青蒜也要现剥干净。她挑着蒜垄上,比较密集的地方,捡着小的青蒜拔,这样也利于其他蒜苗长大。
等她从菜园出来,李氏跟田氏帮着她一起把两样蔬菜摘了干净。
麦芽把篮子交给他们之后,就去装咸肉的缸里,拿了半块咸肉,这咸肉也要乘早吃,又没有冰箱,一到天气暖和了,咸肉就不容易保存。
她中午准备烧个咸肉炒大蒜,另外再来个韭菜炒虾米,虾米是去年晒的干货,吃的时候,只要用温水泡发了就成。拿它来炒韭菜,是最香不过的。
当然,鱼汤也是少不了的,家里的池子里有新鲜的胖头鱼,挺大的个儿,拿来炖汤是最好不过,再放些刚剥出来的新笋,鲜是加鲜。
另外,她又用虾米蒸了盘虾酱,而且她每盘菜份量烧的也足,虽然只有四五个菜,却也足够他们几个人吃的。
麦芽一说要做鱼汤,也不用她出手,冬生就已经站起来,拿了把菜刀,到池子边清理鱼去了。
等到鱼洗干净送到厨房,麦芽已经把葱姜都切好了,就等着把鱼先过一遍油,再放到炭炉上煮。
“妹,还要我干啥不?”冬生放下鱼,并没有马上出去,想看看有没有啥,是他能帮上忙的。
“你帮我烧火,我来煎鱼!”
“成,”冬生二话不说,便走到了锅灶后面,从大锅洞引了火,点燃另一个锅洞。
麦芽一边倒油,一边观察哥哥,半响才试探着问道:“哥,最近……郑玉没跟你联系吗?”
田冬生正在闷头烧火,乍一听见妹妹提到郑玉,手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没有,她家好像挺忙的,咱也不往她家去,哪里知道她的情况,你没有问过林翠吗?”其实他也想知道郑玉的情况,但又不能冒然的跑到他们庄上去问。
锅里的油已经热了,麦芽把生姜搁进去,冷热相遇,刺啦一声,“林翠最近有心事,哪里还能打听着郑玉的事,要不改天你去她们庄上瞧瞧,再不然,让林婶带个话,叫郑玉到林婶家住上一阵,这样不也成吗?”
冬生烧着火,一时也没吱声,过了许久才道:“行吧,你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