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根请示:“陛下能否宽限掖庭三天时间,搜查皇子笑下落。”
傅太后暗叹不妙,握紧了拳头,三天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情——以假乱真、无中生有,亦或是关门捉贼。多拖延一天,形势于她而言就越不妙。
刘骜思虑了一会,赞同道:“好,朕就容掖庭三天。”
看来不古还是起了一丁点作用,王根勾起嘴角,俯首再拜刘骜。然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抬头的一瞬,刘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开弓箭射中他的眉心,竟没有贱出一滴鲜血。王根瞪着大大的眼睛,根本来不及思考,毒·药就快速的渗透,使他当即昏然倒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射中眉心已是必死无疑,何况箭头沾着毒。
“骜儿你……”
刘骜竟杀死了自己亲的舅舅,这场谋杀来得太唐突,王政君一时半刻不能反应过来,等她回神时已吓晕在座位上。
刘骜吩咐宫人:“扶太后回长信宫。”
群臣全乱了阵脚,吓得纷纷下跪。刘骜把弓矢扔到两王跟前,朝常乐使了眼色。
今天的刘骜没有怒色,却可怕得异常,常乐尽管知道这预谋,还是止不住惶恐的颤抖着双腿,“宣……宣大司马入宫觐见。”
真王根款款步入正殿,模样不是假王根那么自信昂扬,跪身叩拜刘骜,“臣王根拜见皇上,祝皇上既寿永昌。”
刘骜起身宣誓:“被朕射杀之人是冒充大司马的奸佞,此人借大司马身份为非作歹,不仅谋杀皇子笑,还妄想取朕皇位,篡夺大汉江山,朕只恨不能除尽这类小人。朕警告你们,朕要杀一个佞臣不费吹灰之力,还有谁敢以身试法。”
男人看到这血腥场面都难免受惊,傅太后一个女人更是颤抖不已。假王根就站在两王之间,她是听懂了刘骜的愤怒,刘骜若要报仇,亦可一箭射进刘欣的眉心或是自己的眉心。
刘骜含沙射影:“小人不止他一个,朕不杀你,是给你一条后路,朕既既往不咎,你们好自为之,退朝!”
群臣再拜:“恭送陛下。”
刘骜抛下冷冷的一句话后离开,大臣们才吐了口气。“陛下今儿是怎么了?”“陛下在杀鸡儆猴呢。”“大司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根与大臣详细述了假王根一事,大臣们颇为惊讶,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退朝后,冯太后与傅太后一齐去长信宫探望王政君,各自心有余悸。
在冯太后面前,傅太后不必过于掩饰,同是一般黑的乌鸦,叹了口气说道,“孤不敢否认对他们母子没有过一点嫉恨,看到朝堂上那一幕,快吓死我了,你说皇帝是否有怀疑我们。”
冯太后虽然有私心为儿子搏一搏帝位,奈何刘兴毫无志向,她耍了些手段后也无心再争取,只是没想到刘骜竟变得如此刚毅,“多年不见,骜儿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容小视,安分些吧,那假王根根本就没有理由谋害皇子笑,是人都知道骜儿强把罪名冠到他头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现在只求独善其身,你呀,慎着些,到时候被逮了个正着可别把我抖出来。”
说罢,冯太后甩开傅太后走在前头。傅太后屏住了气焰跟了上去。
——
'嗯哼:告诉你一个特别震惊的消息。'
'麟儿又闹着不睡觉了?'在不古眼里,已经没有比麟儿更震惊的事情了。不古扯来了一块布料,正给麟儿缝制衣裳。
'嗯哼:不不不,坐稳了。'
'别买关子,有话快说。'
'嗯哼:你猜刘骜做了什么,他居然把王根给杀了!'
不古大吃一惊,不慎被针扎破了手指,惊喜得热泪盈眶。'就是说麟儿安全了。'
'嗯哼:是的,你们安全了,真王根被解救出来,告老还乡,王莽擢升为大司马。总部都不敢想,你只把一本历史书扔给了刘骜,后来许琰母子丧失,许娥丧命,曹氏母子丧失,你特么什么都没做,他都全帮你把历史按进程搞定了。你瞅瞅你在这里做什么,缝衣服!'
不古思绪本来是混乱的,被系统这么说,便清晰了许多。她心脏忽然颤动得厉害,发现自己一直被保护着,顿觉得愧对于他。'可是他要背负千古的骂名。'
'嗯哼:他乐意。'
知道刘骜的心意后,不古心里更空了,跑到窗台脉脉的朝甘泉宫望去,前所未有的想见他,跟他说说话。哪怕他再冷漠,她也要霸王硬上弓。
'嗯哼:干愣着做甚,去踢门呐,等立了太子,他就快挂了。'
是呐,不古忙跑下楼去,朝宫门外的看门太监大声骂嚷:“快放我出去,开门呐!”
只听门外传来回话:“夫人歇着吧,陛下说了,除非夫人成了一具尸体,否则无论如何不会让夫人出来。”
不古暴躁的狠狠踢一把大门,“狗·日的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
赵飞燕从殿里出来,看不古精神着,可见她心里无恙,“吵什么,叫破了喉咙陛下也不会理你。”
“姐姐你去歇息吧,我吵着玩。”不古没回头看赵飞燕,端起一块石头就往门上砸,“狗奴才不得好死……”
——
常乐:“禀陛下,远涤宫的太监来报,说赵昭仪最近异常狂躁,急着要见您。”
刘骜正给麟儿喂食,这孩子好养,吃货一枚,有什么吃什么,一点都不挑剔。“不见,再吵就把她给绑了。”
109 退位
七日后,刘欣即册封为皇太子,入宣室殿再行叩谢。
刘骜怀里抱着刘麟,看一眼刘欣,他眉宇中泛有蓬勃盎然的朝气,让人舒坦,是可教之才,“你可知道朕为何封你为太子?”
刘欣谦虚的摇着头:“侄儿,不知。”
“你已为本朝太子,在朕面前当自称儿臣。”
刘欣:“儿臣,不知。”
刘骜脑海里浮现出刘康的声音,一边回忆一边道,“因为你父王是重情重义之人,你秉承了他的气质与魄力,朕希望你成为他一样宽厚仁慈的人。”
刘欣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意:“谢皇上气重,侄儿愿效仿父王做个忠孝仁厚之人。”
刘骜:“那好,知道朕怀里的孩儿是什么身份么?”
刘欣细细看了麟儿,“听闻太后屡失皇孙,伤痛欲绝,陛下才令人出宫寻得个可伶可俐的小公主讨太后欢心,想必正是此儿?”
刘骜摇着头:“你答错了,此儿是朕的皇子,刘麟。”
刘欣惊诧万分,皇帝既有儿子,“那皇上……”
“朕不想立他为太子,是不想他招人陷害。傅太后为了你机关算尽,可谓煞费苦心呐。”
刘欣惊恐的跪伏在地,“祖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陛下饶恕。”
“你过来抱一抱你的兄弟。”
刘欣战战兢兢的走到刘骜身旁,不敢伸手去接麟儿。他不知刘骜何意,皇命又不可违,如果皇帝不饶恕,令此小儿出差池,再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岂不是冠上杀头之罪。
刘骜察觉到刘欣的畏惧,威而不怒,“你心有戒备,将心比心,你若诚心相待,何故忌惮朕?”
刘欣再度跪下:“儿臣知错,不该对皇上有提防之心。”
“那你抱一抱他。”
脓包露出小白牙:“噢噢丫丫(来嘛)。”
刘欣颤抖着手接过麟儿抱在怀里,麟儿冲着他笑,孩子天真烂漫的笑容最能温暖人心,渐渐的融化他心中的戒备。刘欣不禁感慨,“皇子长得甚是活泼机灵,长大后定是德才兼备之人。”
“长大后?请你看着麟儿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睛,凭着良心告诉朕,”刘骜冷凝了眸,换了警告的语气,“是谁一次又一次葬送了朕能德才兼备的皇子!”
刘欣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差点软了手,他凝着麟儿明媚的双眼,良心受到强烈谴责,论谁忍心对孩子下毒手?恐怕只有自己的祖母。他一直以为祖母为他争取帝位是以正常的手段,直到那天·朝廷之上刘骜杀鸡儆猴,加之在皇宫内听到些流言蜚语,他才隐约体察到自己太子之位来得并非光明正大。
“儿臣深感痛觉,皇上要罚就罚侄儿,请对祖母网开一面吧。”
“你去告诉傅太后,你能有这一天不是因为朕懦弱,也不是她多有能耐,而是朕成全了你们。”刘骜抱回麟儿,“饶她可以,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陛下请讲,只要儿臣力所能及,一定不负皇命。”
“他日朕殡天后,望你好生照顾皇太后和皇后,准赵昭仪与麟儿出宫做一介平民,保全她们性命,使她安享富贵荣华。你若做不到,就会有大臣搬出朕的遗诏,此诏述尽傅太后罪行,改立中山王为帝……”
刘欣愧痛不已,叩谢刘骜,“侄儿,遵旨。”
刘骜平淡的点了头,“你下去吧。”
“儿臣,告退。”
刘骜随后起身带麟儿去长信宫,路径林园一步一步缓缓的迈着脚步,他第一次认真欣赏这里的一花一木,从未感觉这般亲切温馨。想起做太子时与父皇母后畅游于此享尽天伦,但更多时候是看到父皇牵手傅太后来此游乐,傅太后宠及一时,母后就独守空房,他曾恨极了傅太后——一个欲夺他太子之位的女人,可康弟对自己甚好,可惜英年早逝。这里不仅承载了他孩提时的欢乐,也记载了他年少时的困惑忧愁,还有弱冠后与许娥、班恬的甜蜜时光……
然天空忽然下起大雨,刘骜抱着麟儿走到长廊底下。人将去兮,天公还不作美,剥去他本该阳光明媚的散心午后。
刘骜轻轻扮开麟儿的小手掌放到廊檐底下,雨滴轻轻打湿麟儿的手掌,麟儿害怕的把手缩回,埋头在他胸膛。看见麟儿畏缩的模样,刘骜有趣的笑着,将自己伸手到廊檐外,“小笨蛋,这叫做雨,不吃人。”
“哟哟。”麟儿效仿父亲勇敢的把手伸出去,感觉到冰凉,裂开嘴笑了,扑打着刘骜的大手掌,“呀呀呀……”
——
时光一晃过了数月,不古困在远涤宫如坐针毡、度日如年。赵飞燕的肚子自然没有增长分毫,但关在宫墙之中又有谁能看见。不古喉咙已经沙哑,好几次翻墙出去,都被活生生拽了回来。他的不闻不问,到底是为什么。
'嗯哼:时空隧道前天已经修复完毕。'
'真是及时。'不古莫名的激动兴奋。
西汉之旅快要走到尽头,无论如何,今天她一定要出去。不古又去蹿大门,不想大门新设了一扇,乃青铜制成,因为之前那扇木制的大门已经被她蹿出个大窟窿。
不古端起石头向门口砸,撞击青铜发出刺耳的声音回荡在院里,扰得自己都头昏目眩。然而门口却打开了,进来的却是傅瑶。
不古疑惑的看着眼前雍容华贵、却略细憔悴的老女人。'阿猫,来者何人。'
'嗯哼:定陶傅太后。'
傅太后一个人进门后,宫门又紧紧合上。她笑容可掬,手里拎着一箱子东西。不古退了几步,自知来者不善。
傅太后绕着不古上下打量了一圈,温和的问道:“想必你就是赵昭仪?不必害怕,孤是定陶太后。”
不古点点头,也不掩饰:“我知道来贿赂我。”
“赵昭仪果真是机智。”傅太后打开手中的宝箱,里面放满了奇珍异宝,有夜明珠、宝石之类,闪烁着阳光的光辉,其品质在宫中都难得一见。
不古引傅太后入殿小坐,问道:“皇上既已封欣为太子,傅太后这是为了什么事来求我。”
“赵昭仪真是直爽的人,孤也不便浪费口舌,”傅太后拿起一只翡翠玉镯戴在不古的手腕,说道,“皇帝这般宠你,想你去劝皇上退位。”
不古连忙把宝箱推了回去,要取下手腕上的玉镯,奈何怎么也拔不下来,“恕嫔妾做不到,太后请回吧。”
傅太后话里有话,劝说道:“赵昭仪还是在想想吧。”
不古知道刘骜命不久矣,可她真的不忍心逼他。“嫔妾帮不了太后。”
“啧啧啧,这样子赵昭仪就是不帮孤了?”傅太后哂笑,唤道,“来人。”
于是,两凶恶的男人捆绑着赵飞燕从侧殿押了出来。不古大吃一惊,明明进来的只有傅太后一人。
赵飞燕急唤:“合德不要答应她,她还是会杀了我们的。”
男人当即蹿了赵飞燕一脚,把一张细绢塞进了赵飞燕嘴巴,只见赵飞燕拼命挣扎着,好不痛苦。
不古慌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皇宫就没有孤去不了的地方,”傅太后盛气凌人,“你不是想见皇上么,去吧,不然你姐姐就得死,姐妹情深呐。”
不古无从选择,想问个明白,“之前的皇子都是你杀的,是不是。”
“赵昭仪岂不明知故问,如果赵昭仪以为孤对赵皇后下不了这个毒手……”
说罢,一男人把赵飞燕推到楼阁的窗前,欲要把赵飞燕摔下楼去。
“慢着,我答应你!”不古连忙喝止住男人,回复了傅太后。“可是太后你要答应我,太子欣登记后,你要保全我姐姐。”
傅太后满意的笑了,“那是自然,一个女人何足威胁到孤,对了,赵昭仪记得带上这个。”
只见傅太后从衣袖中取出一小方纸包,不说不古也知道里面装有毒。不古颤抖的接过纸包,冒了一身冷汗。等自己入了甘泉宫,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与赵飞燕见面,不古抿了唇,“我想跟姐姐说些话。”
傅太后点了头,“去吧。”
两男人把赵飞燕放开,不古走近取下她嘴里的丝绢。赵飞燕就急急唤道:“合德你不要相信她,有你在她不敢杀我,你去告诉陛下,陛下一定会杀了她。”
“掌嘴!”傅太后听得恼怒,她的确不敢杀赵飞燕,甚至是不敢碰她两姐妹。那日刘欣转达了刘骜的警告,她恐慌得每夜都在做着噩梦,夜长梦多,她已等不急。她知道不古是刘骜的底线,戳破了这条底线,怕刘骜狠下心将自己致死,她自然会掩瞒自己这份恐惧,威胁不古是她走的一步险棋。
“你们别过来。”男人走来欲打赵飞燕,不古连忙把她护在怀里,朝男人怒吼。
男人停了脚步,不古声音变得平静,“姐姐你不知道,我跟陛下约定好一起出宫去,待陛下退位了,他就会带我远走高飞,有陛下保护我,姐姐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你骗我,毒死皇上你就是弑君,你一样会死……”赵飞燕音发颤,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拽开,重新堵住了嘴。
赵飞燕越来越躁动不安,不古忙扶住她的脸,如果坦白能使她好受些,她愿承认自己不是赵合德。“姐姐不用担心了,王根不是真的王根,我也不是真的赵合德,你的亲妹妹在宫外好好活着呢,我去了,愿你安好。”
赵飞燕顿时安静了下来,眼眸裹上重重的血丝,百感交集的凝着不古。
110 陛下驾崩
绥和二年二月。
夜色晚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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