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翘臀任打
正是晌午十分,伴着千里莺啼天际处响起初春的旱雷。
王政君候在昭阳殿殿门外处,刘骜与赵飞燕相处时间已长,赵飞燕能言善辩,刘骜又秉性软弱,王政君心怕刘骜会被她所劝动将此事作罢,越来越焦虑不安,索性先发制人。王政君唤道:“来人,把那杯酒赏给冯无方。”
宫女递来一杯清酒,冯无方知其中的厉害,自知死罪难逃,但他奢望能见到赵飞燕最后一面,然他却不能见她,那样只会落实王政君的口实。冯无方颤抖的接过毒酒,又渐渐放下,有一些话他不得不说。
王政君瞄了他,威胁道:“你不喝孤就送去给皇后。”
冯无方落下难舍难分的眼泪,咽喉里像塞着铅,如鲠在喉。他嘴唇微启,想王政君应允他最后一个请求。“启太后,微臣有一遗愿,想说与衔末。”
王政君看他还有什么可说,“准,不过孤也愿意倾听你的遗愿。”
从王政君的言辞中,冯无方体察到王政君对自己跟飞燕的私情确信不疑,那也没有什么好掩饰。他隐忍咽下一口气,转身面向低声哭泣的衔末,平平淡淡却很中肯的说道:“皇后若能大难不死,告诉她一定要好好活着,赵昭仪是她的亲妹妹,做姐姐的应有姐姐的度量去保函她,懂么?”
冯无方话语里透着无尽的柔情,双目脉脉含情,仿佛面对的不是衔末而是他的宜主。
衔末听得眼泪忍不住流落,在王政君眼底怯弱的点着头。
冯无方的遗言在王政君听来非常刺耳,她脸色越来越冷,眼眸的杀气也越来越重,她不服赵飞燕,这样的毒妇何德何能这么多人护着她。
冯无方说罢,如愿以偿的欣慰笑着,接过毒酒叩谢王政君:“谢太后恩赐,微臣确实口渴了。”
冯无方把毒酒一饮而尽,举起了空杯在王政君眼前一晃,展示与她一滴不剩的酒杯,说道:“太后痛恨皇后,微臣知道那是嫉恨,太后要剥夺皇后所有用的一切,太后要臣死,可惜臣心不改,愿为皇后死一千次一万次,做鬼也会护在皇后身边,恐怕不能让太后得偿所愿。无方向来懦弱,这是无方此生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
“你算什么东西。”王政君被冯无方一语道中,她恨赵飞燕的确不仅因为赵飞燕秽乱宫闱,而是她所拥有的一切,她曾轻而易举拥有了自己儿子全部的疼爱,又轻而易举的拿下天下女人可望不可即的后冠,她的一切都来得那么便宜,比起先皇待自己,叫她如何不嫉妒。
王政君怒火中烧,强抑住的脾气冷静下来,不屑的哼一口气,“你以为用激将法刺激孤,孤就会选择活生生的折磨赵飞燕而饶她不死?哼,孤当上皇后的时候你都还没出世,在孤面前耍心机,你还嫩。”
冯无方不由得好笑,怪不得母上大人老说自己憨厚,他终究是掩藏不住自己的意图。他腹中传来阵阵剧痛,他隐忍着,只抿了抿嘴,“陛下年长微臣五岁,太后册封皇后时微臣自然并未出身。”
公孙夫人见冯无方似要泣血的模样,命令侍卫道:“把他拖下去,别待会脏了太后的眼。”
于是两侍卫走上前把冯无方拖了下去。公孙夫人问道王政君:“太后,衔末这奴婢如何处置,是否让她传话与赵飞燕。”
王政君扬起嘴角:“冯无方的遗言会让她更痛苦,孤何乐不为。”
说罢,刘骜打开殿门滞愣的从殿里走出,目无定向。赵飞燕脸上藏不住喜悦隐隐动容,俯首跟在刘骜身后。王政君忙迎上前握住刘骜的臂腕,急问道:“骜儿打算如何处置赵飞燕?”
刘骜摇了摇手,“罢黜后位,连同冯无方贬为庶民,不得入京。”
王政君立马放开了手,愤怒的瞥一眼赵飞燕,又看看无神的刘骜,怒喝道:“骜儿你这是包庇纵容他们,你要皇帝的尊严何存,让大汉的尊严何存!”
太多的疑惑一个一个暴·露出来,刘骜不知顾及哪头,赵飞燕的出轨、不古的欺瞒,太后的企图,她们就像三把杂乱的线团交织在一起,乱上加乱,他分不清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刘骜若有意识的点点头又晃晃脑袋,目光还是没有焦聚,像喝醉了酒,“尊严?不说出去谁会知道,母后不想为儿臣保守这个秘密?”
“骜儿!”王政君痛心的看着刘骜,他竟然是一种无关紧要的态度,简直是鬼迷心窍,而凭他的语气似乎跟赵飞燕同仇敌忾。王政君恨铁不成钢的扇了刘骜一记耳光,怒骂:“窝囊!”
赵飞燕跪向王政君,怀着重生的天真乞求道:“求太后成全飞燕,冯无方呢。”
“成全?”王政君看到赵飞燕眼里闪烁着美好的憧憬,又喜又气,可怜道:“一朝为宫娥,休想得自由,你死心吧,冯无方已经畏罪自裁。”
赵飞燕睁大着眼不敢相信的摆着头,一旁衔末哭泣不止,吞咽着苦味的津液说道:“冯乐师说……说皇后要好好活着,皇后是赵昭仪的亲姐姐,以后要……要以姐姐的度量去宽容她。”
王政君会说谎,但衔末永远不会骗她。赵飞燕心一怔如万箭穿心疼痛,肝肠寸断,揪着胸口艰难的呼吸着,幽怨的盯着王政君的双眼扶着门栏站起身,然后向疯牛一样扑向王政君,拽住了王政君的衣领,泪水大股大股的涌出来,“是你,是你逼他的,你好歹毒……”
一旁宫人赶上来推开了赵飞燕,把赵飞燕翻身死死扣在门上。赵飞燕撕裂着喉咙竭斯底里的哭喊着,那样的惨哭声教人心寒。
王政君大声呵道:“把赵飞燕押到长信宫。”
刘骜纵是心软,莫名感受赵飞燕的悲怜,此刻的她甚是像奄奄一息无家可归的飞燕,在作着死前的悲鸣。刘骜矛盾,不古的话一遍一遍的重复在脑海里,他迷茫,但他清楚的知道她是不古唯一的亲人。“放开皇后,带皇后回甘泉宫。”
王政君毅然决然反抗刘骜:“孤不准!”
刘骜不知何时这样刚毅,毫无讨价还价的冷冲的命令道:“太后身体抱恙站不得久,送太后会长信宫。”
王政君:“骜儿你……”
“恕儿臣不孝,儿臣择日自会向母后负荆请罪。”刘骜说完甩袖转身,推开按着赵飞燕的宫人牵着她速速离开。
王政君无力的退却几步坐倒在长椅上,眼里满是失望,看着刘骜的背影捂额叹息:骜儿你为何执迷不悟,什么时候才成得了大气……
——
'嗯哼:狗仔队快讯,赵飞燕已经被刘骜带回甘泉宫,可是冯无方挂了。'
不古在长信宫殿里焦急来回走动,听到系统的报告被深深震撼,她一时间快喘不上气来,不禁流落下同情的泪水。她好不容易看到赵飞燕放下了刘骜心有所依,不想冯无方这就走了,那赵飞燕该怎么办。不古怎能看她痛苦,她何止是像自己的亲姐姐,就是自己的亲姐姐。
'不可以,赵飞燕不能没有他。'
'嗯哼:总部诞生一个新的计划,在赵飞燕过完自己历史的一身时要把她带到现代。'
不古伤感中多了一丝欣慰,赵飞燕到了现代就可以拥有她向往的自由。
'嗯哼:重点是王博士昨晚到夜宵城吃烧烤的时候发现一个卖麻辣烫的小伙子跟冯无方长得一模一样……'
额……画风转得极快,不古莫名感到一丝喜感——宫廷乐师小白生PK麻辣烫鲜肉包。
——
王政君在侍女的搀扶下怒气匆匆的走进来,不古连忙迎身叩拜。王政君坐到正榻上,侍女们慌张的往香炉里填上香料,以其清香缓解王政君的躁怒。
不古见王政君怒发冲冠的神色不敢作声,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王政君喝过一口茶压了压惊,心情焦虑无心说话,朝公孙夫人挥了挥袖子,公孙夫人便带着不古出去。
公孙夫人观望了四周,确定无人后才小心谨慎的对不古说道:“赵昭仪莫要惊慌,太后令你来是有一计划,日后你的腹部逐日隆起,为了掩人耳目太后决定叫你安置到柏梁台。”
'嗯哼:我去,你哪里露出狐狸尾巴得罪了王政君,居然要把你幽禁到那个鸟不下蛋的鬼屋里去!'
'不可能,就算是我叫刘骜去保护赵飞燕也不至于吧。'
不古意料不好,摇着头:“麻烦公孙夫人行行好,替我在太后面前求求情,我不要住柏梁台。”
公孙夫人温婉的笑着,耐心的解释:“它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太后不会亏待自己的孙子。”
不古冷冷的点了点头,半推半就的“哦”了一声,没有了后话。
'嗯哼:也得问问赵飞燕现在的状况,不能让她们察觉你知道了些什么。'
'我疏忽了,多亏提醒。'
不古显现出焦急的神色,托住公孙夫人的手,“夫人,我姐姐怎么了,我看到昭阳殿里多了许多侍卫。”
公孙夫人安慰的说道:“没什么大事,你好好养着身子,昭阳殿失了窃,叫了侍卫去把守而已。”
不古假装顺了口气,“哦,原来是这样,我自知太后不喜欢我们姐妹,摸着心说实话是不敢不提防着太后,还以为太后要惩罚姐姐才去请求皇上救姐姐呢。”
“在这后宫中是该多一些提防心,无可厚非,”公孙夫人虚伪的笑了笑,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只是和谐的话语里竟刀芒毕露,“但既然是请求皇上赵昭仪又为何穿着太监的服饰?”
公孙夫人的话虽然没有挑明,但俩人心底都一清二楚,谁也不信谁,彼此不是省油的灯。不古惨白的笑着,公孙夫人礼貌的鞠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
赵飞燕一晚上哭成了小泪人,蜷着身子缩到甘泉宫的角落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吃,把眼睛哭肿。
刘骜也难以入眠,目光呆滞的坐在另一个角落里,他渐渐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并不是他想象的、看到的那样,身边的人也不想自己所认识的人。她们陌生、深不可测,而且都在撒谎,包括自己母后也包括不古。
赵飞燕凌晨的时候才止住哭泣,眼泪流尽一些事也看了个透彻,这永巷哪里还留得半分柔情,私情是脆弱的,她何曾想背负怨恨,遇到冯无方那一刻她才肯抛弃权位可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她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还没来得及当面问他个明白。
王政君想要她痛不欲生,她抹一把眼泪握紧了拳头重新振作起来,她怎么会让王政君得逞!
赵飞燕起身走去跪在刘骜跟前,俯着身贴到地上乞求道:“飞燕自知罪孽深重,颇感愧疚,不敢再奢望陛下欢心,但求陛下看在合德的份上成全贱妾后位,贱妾他日必定恪守本分,敬宗礼典。”
刘骜双眼里布满血丝,啼笑皆非:“敬宗礼典?你现在跟朕说敬宗礼典?若不是看在合德份上,朕恨不得就把你千刀万剐,你还有脸跟朕保留你爵位,恬不知耻!”
赵飞燕俯首不起:“陛下一日不成全贱妾,贱妾一日不起。”
刘骜起身气冲冲的走开,毫不留情道:“那就跪着等死!”
刘骜洗漱完毕,穿好衣服赶往长信宫。他熬了一夜裹上了重重的黑眼圈,神情衰弱,一桩一桩破事使得他应接不暇。不古还在王政君的手上,他心里诸多谜团必要向不古问清楚。
刘骜拜见了王政君,从她暗黄的脸色看得出她也没有睡好。他不想过多繁琐的修饰,直接问道:“母后,合德现在在何处。”
王政君也言简意赅的反问:“赵飞燕现在在何处?”
“在甘泉宫。”刘骜虽是恨极了赵飞燕,但在王政君面前反倒怜悯她,“母后请不要再追责飞燕,就当儿臣求你放过她,此事毕竟涉及皇室尊严,皇后若是忽然死离,难免会引来猜忌。”
“皇后?事到如今你还叫她皇后?”王政君一晚上刚消停下来的气焰顿时又被刘骜挑起,怒指着刘骜,“她病逝就是最好的借口,皇帝是存心护她,为什么你不肯听母后一句劝啊骜儿。”
刘骜再没听王政君的阻劝,“母后年老病多,儿臣不愿母后见闻杀戮,母后还是安心的颐养天年。”
“骜儿你如此优柔寡断,叫孤如何安养天年。”
“总之母后不必大费周章,儿臣力保飞燕不死。”
王政君失望的垂下了头,挥着衣袖,“孤累了,陛下请回吧。孤不会让你见赵合德,赵飞燕如此你都不肯杀之,赵合德若是在你眼前一哭一啼,你岂不是全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保持赵飞燕后位?退吧。”
刘骜连忙跪下,拱手道:“儿臣心底有太多的疑问要亲自问合德,求母后恩准。”
王政君冷面无私:“不准。”
刘骜缓缓站起身来,逼急了他骨子也会硬,“如果母后执意不肯,就请母后移架永寿宫,儿臣把长信宫掘地三尺也势必把合德找出来。”
王政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何时有如此刚毅的态度,“骜儿你怎敢这样跟母后说话?”
刘骜毫不妥协:“儿臣虽是母后的生儿,但朕如今是君,虽有孝悌之义,母后也仅仅是臣,劳母后把赵昭仪带来见朕。”
“可以,”看来刘骜是强要见到不古,王政君心想是拦不了他,无奈应允他,“可是皇帝得答应孤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不涉及她姐妹俩性命,朕可以答应母后。”
“好,一言为定。”
78 时来运转
刘骜:“合德现在在哪里?”
“柏梁台。”王政君淡淡的说道,眼下赵飞燕伏法,也是时候借题发挥揭露她俩姐妹的蛇蝎心肠,把一纸罪状递给刘骜。
“柏梁台?”刘骜还以为自己听错,当即呵斥道,“母后怎可把合德打入冷宫,那是极隐晦之地,合德怀着龙胎更是避之不及啊母后。”
“正是因为避之不及才不会让人猜疑道赵昭仪身怀六甲,”王政君苦口婆心道,“为何皇子失踪,班恬之子夭折,王美人胎死腹中,这并不是天意,是阴谋。骜儿如今做了皇帝,中山太后和定陶太后却始终没有善罢甘休,宫里处处有她们的眼线,我们在明处她们在暗处根本防不胜防,为了骜儿你帝位稳固母后自然是小心谨慎不得不瞻前顾后,只要赵昭仪生下麟儿陛下必立马封他为太子,以绝她们的野心。而在此之前,我们必须不能暴露赵昭仪身孕的事。孤已经查清楚了王美人失子的原因,并非许娥诅咒而死,而是王美人怀孕期间就已经积毒,而负责给王美人的王太医已落车摔亡,而王太医私下是傅太后的人。”
“冯太后和傅太后……”刘骜心紧蹙,握紧了拳,“不好好待在封地颐养天年,竟处处谋害朕!”
“她们还觊觎着王位,是为他们的儿孙着想,孤又何尝不是为骜儿你担忧,你也莫怪孤心狠手辣。”王政君提手,示意刘骜看罪状。
刘骜看着罪状,上面赵氏罪状累累:嫁祸许娥,贿赂淳于长,诬陷王美人……条条都是死罪。刘骜手中的状纸滑落,恐惧的看着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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