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侍卫话说得直白,直接击败了刘骜,“太后有旨,不带走赵昭仪就满门抄斩。”
不古心中惊叹,想不到王政君更心狠手辣,难怪刘骜无法匹及,逆来顺受。
老太监上前劝道:“陛下你这又是何苦,太后今天带不走赵昭仪,难道明天还带不走吗?”
王政君既然要带走自己自然有她的理由,不古抚了抚小腹,料想王政君也不会拿她如何,按下刘骜持剑的手,“太后不会为难我的,皇上快去昭阳殿。”
刘骜无可奈何放下了剑,“太后要是凶了你别忘心里去,朕去过昭阳殿后就去找你。”
不古摇着头,“皇上进了昭阳殿就不要出来,一定要答应我。”
老太监给不古让出一条小路,“赵昭仪请吧。”
不古凝了刘骜最后一眼,然后被老太监带走。许琰从窗户看到这一幕,噗嗤一声笑开了嘴,太后动手赵氏就插翅难飞,许琰眉开眼笑的唤道:“来人,真喜庆,拿酒来。”许琰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改口道,“还是拿些甜羹来。”
“是,夫人。”
——
赵飞燕吃过药睡了一会还是没见好转,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这心病不解身病又谈何医治。她想要当面问清楚冯无方,可公孙夫人一直候在正殿让她蹭不到半点空隙。
王政君这时来了昭阳殿,公孙夫人陪同她进了内寝,赵飞燕连忙下床叩迎。
王政君遣走了衔末,免了赵飞燕跪拜之礼,走近她细细瞧了瞧,见她鸠形鹄面也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昂仰起头冷若冰霜,话里藏刀的问道:“患疾的原因有很多种,有少穿了衣裳着凉所致,有吃了坏东西伤了脾胃所致,也有按捺不住春心失德招天谴所至,不知皇后病因是何?”
面对王政君明知无闻的敌意,赵飞燕忽而觉得人之将死也没什么好可怕的,众叛亲离生无可恋。赵飞燕自嘲的笑着嘴角,憔悴中多了一分自信妩媚,“人生几何,吃坏了肚子罢,若老天不佑,我尚韶华甚好,皇上就不会看到我年老枯黄,然后弃我厌我。”
“皇帝不已经弃你厌你了么,”王政君哂笑起来,莫名的同情她,“皇后未免太天真。”
“呵呵,是么,”赵飞燕扶着床木站直了腰,软软的抬手把散乱的发丝撂倒身后,使自己显得更精神得体一些,然后对视上王政君的眼睛,“好在皇上曾真心待我过,而太后呢,先帝可曾对你心动过一分一毫?”
王政君脸色沉冷下来,眉宇间的戾气增了几分,凝着赵飞燕:“你胆敢议论孤。”
“太后不是要来取臣妾的命么,那臣妾还有什么怕不怕。”赵飞燕转身坐到梳妆台前,如往昔一样有条不絮、镇定自若的动手梳妆打扮起来。她打开一个玛瑙做成的精美小盒,里面装着极品唇脂,她用指腹轻轻的沾了沾,然后抹在蝉翼般的俏唇上,挑衅的说道,“那时皇上待臣妾极好,这是皇上赏赐的西域进贡的唇脂,千金也换不来我指尖的一滴,若皇上会来,臣妾不想在他面前那么憔悴。”
王政君向来从容,但此刻不得不气得面色发青,不得不自我劝慰:不必跟一个快死的人斤斤计较。
王政君吐了口气,“女子无论生得如何美艳,没有后嗣就如地里生长的花迟早有一天会凋败,而有后嗣的女人才会像金塑的花长久不衰。而你永远不会有机会而孤已经大权在握。放心,你也不必装饰,皇上不会来了。”
“金塑的花朵虽然不败,但它已毫无生机,难怪先帝放着闺中金枝玉叶不赏,偏去游园赏花。”赵飞燕恣意的拿起眉笔往眉毛上添墨,完全不顾身后想要吞噬她的眼神,“拜太后所赐,嫔妾才一直婀娜多姿。皇上不来也罢,快要见阎王了也该打扮打扮。”
王政君已气急败坏,怒发冲冠,双脚不禁软了一下差点栽倒,公孙夫人连忙走来扶王政君到一旁坐下,拂着王政君的胸口给她顺顺气。
“诶呀,”赵飞燕从镜子里看到王政君挫败的模样,心里畅快,能在死之前搏倒她也是一件得意事。“太后你可小心了,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太后若是摔倒在昭阳殿出了什么岔子,臣妾还不知又要担当什么罪名呢。”
“你……”王政君用力的呼吸着,敌不过她,“且罢,留你个全尸。”
“谢太后恩准。”
赵飞燕虽然四肢乏力,但盘的发髻也是丝毫不乱。她摸了摸凤冠上的宝石,冷静沉思了一会儿,又回想了过去,最后无奈的轻轻叹息着,举起凤冠戴在头上。
王政君不屑道:“你撑不起后冠。”
赵飞燕微微婉然一笑,并没再说什么。
“皇上驾到!”
门外的太监唤了一声。
王政君忽然茫然起来,错愕的与公孙夫人相视一眼,门外侍女还端着毒酒,王政君本想成全赵飞燕梳妆完毕后送她一程。万万没想到刘骜会来,他是如何知道?
赵飞燕放下手中的凤冠,憔悴得瘫着身子趴在梳妆台上。女人只需要在女人面前争强好胜,在男人面前则需小鸟依人。
刘骜匆匆赶来,见到王政君草草拜见后就走到赵飞燕身旁,扶着赵飞燕的肩膀急切的问道:“飞燕,你怎么了。”
“臣妾没事,”赵飞燕故意背着刘骜捂着脸,作可怜状,“臣妾还没化好妆呢。”
王政君看得恼火,不想自己儿子被这样的女人吃定,好在赵飞燕作茧自缚,命不久矣。
刘骜转过赵飞燕的身子,且看到她蒙着脸,关怀备至的说道:“合德说你病了,放下手让朕看看。”
“皇上不可以,”赵飞燕的声音哭泣着,退缩着身子,“不要看臣妾衰弱的样子。”
王政君越看越气愤,就算赵飞燕不是骜儿的挚爱,骜儿都如此带她,而先帝待自己却不及这三分之一的认真。王政君心里不仅是愤怒还有嫉妒,眼下已无法先斩后奏,王政君一气之下也不怕跟刘骜说出自己的来意。“骜儿你不值,你所谓的好皇后背叛了你,让别的男人上了绣床,孤即来治她。”
76 治罪
刘骜听罢顿放开赵飞燕,眉头不经意挑动一下,深邃的眼凝着赵飞燕楚楚可怜的杏眸,她恍然间像一个魔鬼。刘骜不由得站起身倒退了几步,侧脸看过怒目而视的王政君,又看看膝下病恹恹的娇人儿,失措的晃着脑袋,眼白涌上一抹难以置信的血丝,唇颤抖着,“你胆敢背叛朕?”
赵飞燕跪直身子挚诚的看着刘骜,他是她能以翻身的最后机会,她要把握这最后一线生机颠倒是非。“臣妾对皇上一片赤心,不敢有非分之想。”
“没有?”王政君讽刺的笑着,看她还能编出什么花样,“皇后不忍深宫寂寞,与奸佞冯无方苟且暗合,秽乱宫闱,伤及皇室尊严,罪已当诛。”
赵飞燕跪向王政君,“太后想是听信了什么谣言,可有证据?”
“冯无方频频出入昭阳殿岂是与你切磋舞艺那么简单?”王政君甩了衣袖,极痛恨的瞥她一眼,好一个妖女这会儿倒装起无辜来。王政君扬起微笑,她胸有成竹,就算赵飞燕抵死不认,招冯无方套其话就可知晓。
赵飞燕蹙紧了眉头咳嗽了几下,像一只待罪羔羊,故意显得无力抵抗,“那太后以为有多复杂?”
窗户忽然外传来了清脆的箫声,轻盈活跃,颇带喜感,顿时完全扭曲了寝室内针锋相对的意境。赵飞燕听着,眼泪禁不住掉落下来,匆忙的把眼泪擦掉不让王政君有所察觉。
王政君被忽然而来的箫声激怒,挠了挠脑袋,厌烦道:“谁招的嘈声扰得孤脑子疼,打发他走,杖打三十。”
公孙夫人听命出去片刻后走进来,请示王政君和刘骜道:“奏箫者冯无方。”
冯无方听闻赵飞燕患疾,忧心忡忡的进宫来看看她,却被侍卫拦在了宫门,问了侍卫才知赵飞燕患了天花,冯无方双眼茫然,心底开始犯抽。冯无方无奈随地就坐吹奏起萧,希望赵飞燕听到这愉悦的箫声能心情爽朗、缓解病情,却不料王政君在里头,被逮了个正着。
听见公孙夫人嘴里说出“冯无方”,赵飞燕本来镇定自若顿时就失了分寸。眼里的波光颤动了下,连忙低下头去。冯无方胆小、单纯耿直,像是她的包袱,拖累着她而她却舍不得放不下。
王政君瞬间捕获赵飞燕闪躲的眼神,她有此反应,王政君胜算又大了一成。
“皇上可要传冯无方上来对质?”
“传!”
刘骜语气阴冷,毫不犹豫的招冯无方上来,冷冷瞥一眼此刻无话可说的赵飞燕,转过身往正殿走去。
“慢,骜儿。”王政君叫住刘骜,这样的事情让刘骜亲自审理怕是有所疏忽,王政君要亲自出马,问个明明白白,就是让赵飞燕百口莫辩。“孤亲自审问更为妥当,皇上可在一旁听。”
赵飞燕本能反应的站起身,他不能出事。可是自己若是站起来抗辩岂不暴露自己的私心,赵飞燕怔了怔,重新跪下身去。
冯无方被招进正殿,见王政君一人坐在正殿上便跪身叩拜。王政君趾高气昂,看门见山的说道:“皇后已死,你来跟她作别?”
冯无方一听眼前昏黑了一片,这么忽然的噩耗令他措手不及,好在他还有些许理智,待意识慢慢清晰,抬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王政君将信将疑的摇着头,“太后脸上显现微怒,可知皇后未殁。”
眼前的小白生看似孺弱却倒有三分机灵,但对付这点小机智王政君是绰绰有余。“哼哼,你是讽刺孤于皇后的死没有悲怜,而是愤怒?”
冯无方连忙低下头,“微臣不敢。”
“皇后的确没死,不过也快死了,”王政君放缓语气,“因你而起。”
冯无方心脏强烈的颤动,自从与她好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能博得她微微一笑他已死而无憾,他早是一个欠命的人,遇到索命的事他并不害怕,只不想连累她。冯无方怀着最后一丝可能,说谎道:“不知皇后犯下了什么大错,与微臣又有什么干系。”
王政君被冯无方苍白无力的辩驳逗得哭笑不得,这是她在宫中见过的最愚钝的撒谎,连骜儿都不及。“哼哼,从实招来吧,不安其室,皇后已经供认不讳。”
刘骜站在屏后,听罢转身看一眼赵飞燕,她已然转过身跪向他,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底气。赵飞燕本想抵死不认,但冯无方又岂能逃过王政君话里的陷进。看到赵飞燕低声下气的模样,刘骜对她的信任完全幻灭,恨意当即涌上心头,走过去只手掐住赵飞燕的喉咙,眼里腾着杀气,“你背叛了朕,朕问心无愧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飞燕条件反射伸出纤细的双手抓住刘骜的臂腕以缓解痛苦,她被掐得难以呼吸,额边的青筋凸起,可见他使出多大的力气。赵飞燕努力的呼吸着气,睁着近乎无辜的双眼看着他,无言以对,任凭处置。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狡辩!”刘骜火气快速升温,如今掐死她也不解气恨,她身子纤细,刘骜分分钟都能拧死她。可是她的手腕上系着自己给不古的保命符,它晃动着,就像不古睁着楚楚的泪眼凝望自己。刘骜心一寒,不由的松下了手,思绪开始迷乱。难道不古早就知道?她俩姐妹到底骗了自己多少。
冯无方忍住了眼泪跪扑在地上,他甘愿受罚,却是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是罪臣引诱皇后,皇后本是无心。”
王政君满意的扬起头,“好一个无心,为皇后说话?看来皇后待你有佳啊。”
“全部都给朕退下!”
刘骜怒不可遏呵退所有人,包括正殿上的王政君跟冯无方,竟有此丧尽颜面的事根本不必过多审问,死,无论男女无论动机都必须死。刘骜此刻只想静一静,想听听赵飞燕是怎个想法。
赵飞燕闭合了双眼流落下两行眼泪,他终究是承认了,但就算死到临头都没忘为自己圆话。赵飞燕抹干了眼泪会心的笑了,睁开眼睛看着刘骜,回答他之前的质问,“臣妾为什么这么做,如同皇上为什么喜欢上合德一样,为什么皇上爱上合德就名正言顺,臣妾爱上一个男人就成了下贱无耻。”
刘骜忍不住一巴掌把赵飞燕扇倒在地,赵飞燕磕破了嘴角流出血来。他看不得她此刻满足释怀的微笑,不知为何,这种笑颜对他来说是那么讽刺,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不能容忍其他男人给自己女人如此这般的幸福感。“因为朕是皇帝,你是皇后。”
“你已经不爱臣妾,”赵飞燕捂着脸凝着刘骜,说出这七个字心头都在滴血,他若还爱她,她又岂敢有出轨之心。“如果当皇后就必须承担这份罪责,臣妾还不如不当皇后。”
“不想当皇后?”刘骜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又何尝想做皇帝。
赵飞燕此刻骨子里沁出来的叛逆好似合德,不会认可什么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的大道理,刘骜看着心颤。
赵飞燕知道刘骜软肋,趁机动之以情道:“如果有人要拆散皇上跟合德,皇上又会如何。”
“会如何?”刘骜神情恍惚,似乎在自言自语,“那,一定会痛不欲生。”
赵飞燕跪着走过去攀住刘骜的腿,哭乞着:“皇上!是飞燕把合德带到你身边,是臣妾成全了你跟合德,皇上为什么就不能成全臣妾。皇上你要是杀了臣妾,合德一定不会原谅你,皇上若是杀了无方,臣妾就随他去。”
刘骜不禁想起不古之前盯自己的眼神,忽然冒出一股压迫感,赵飞燕若命赴黄泉不古一定会报复自己,她还有身孕,她从来说得到做得到。
不古教过他的凡是遇到非常气愤的问题就排除自己的身份往小处想,刘骜放下了帝王身想着,竟想到:飞燕飞燕,她只简单想要自由……
赵飞燕趁刘骜感触极深,连劝:“臣妾永远记得那次陪皇上合德游太液池,合德看着池水的鸳鸯念着‘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从此皇上连说梦话都在念着这句诗,臣妾何不向往比翼双飞,可是这样的恋情偏偏容不下第三人,臣妾不打扰皇上与合德的恩爱,但求皇上放臣妾一个活路,放无方一个活路,臣妾不要做皇后,不要做皇后。”
刘骜低首看了赵飞燕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叫人谈何不心生怜悯。刘骜咽了口气,终究是他亏欠她在先。
他无奈的闭合上眼睛,那曾在小县城的日子大大削弱了他作为帝王应有的戾气与霸道,他回京的那一刻深刻体会到简简单单的两人生活多么难求。他曾愿他所有的子民都能有一个简单的美好家庭,就简单得像马嫂她们一样。是了,那自己为什么不成全飞燕,她可是合德的亲姐姐……
刘骜踢开赵飞燕,捂着沉重的脑袋转身出去,抛下听似冷冷的一句话:“罢黜赵氏后位,你跟那个姓冯给朕滚出京城不要再回来。”
赵飞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都不敢想的结局——刘骜居然默许他俩!赵飞燕受宠若惊仿佛在做梦一样,连忙重重的磕头拜谢:“谢皇上隆恩。”
77 翘臀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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