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末得意:“千真万确,夫人可不知当时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要是见了,肯定欢喜。”
……
刘骜径直来到椒房殿,坐到正殿的榻上,表情严厉,杀气弥漫了整个寝殿,侍女们纷纷下跪不敢抬头。许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听蚩儿说起了刚才那会儿的事,本想诉状,但闻得到刘骜身上不善的气息,也不敢多言。
“皇后调·教的女婢可厉害呀。”
许娥被刘骜这一问而惊讶起来,不知他何意,但思考了一秒,就知道是恶人先告状了。“皇上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就应该公正惩处,蚩儿打人不对,但赵飞燕以下犯上之行也当受罚。”
刘骜苦笑:“以下犯上?敢问皇后何为上何为下?难道飞燕出身贫寒就为下,你为许氏后裔就为上!朕想不到皇后居然也会仗势欺人。”
蚩儿从帐后出来,连忙跪下身认错,“打伤衔末是奴婢一气之下犯下的错误,跟皇后娘娘无关,请皇上明鉴!”
刘骜:“你跟随皇后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皇后纵容,你敢目中无人?”
蚩儿心慌,连连磕头,“皇上,不是这样的,奴婢早上去少府,见衔末执意要取走皇后的金丝布匹,奴婢打抱不平才出手打人。”
刘骜:“衔末区区一小小侍女,岂敢犯上,莫要敢欺骗朕?蚩儿你好大胆。”
皇后:“皇上,蚩儿也去区区一小小侍女,又怎敢欺君犯上。”
刘骜:“朕有听到少府太监证实蚩儿当场奚落赵婕妤,皇后怎么解释。”
许娥失宠于刘骜,蚩儿早已看在眼里,但直至今天,蚩儿才体会到皇后于皇帝而言是多么无信服力,皇后还是从前贤良的皇后,可是皇上已经不是当时疼爱皇后的皇上了,蚩儿哭诉:“奴婢罪该万死,但赵婕妤侵权之事也是事实,如果皇上非要袒护赵婕妤,奴婢死不瞑目,娘娘威严又何存啊皇上!”
刘骜:“朕发过誓言,只要皇后不犯大错,你永远都是朕的皇后,朕如今三十而立,尚无子嗣,难道疼爱一个小小的姬妾,皇后都不应允吗,何必要忧患于一个婕妤。”
许娥双眼隐含着泪水,固是因为身为皇后,才更感到自己失败得无力抗衡一个小小的婕妤,“皇上竟为了赵婕妤来如此逼问臣妾?对没错,臣妾是有过羡慕和嫉妒赵婕妤,但臣妾并没有任何要伤害她们的想法,如果皇上不信臣妾,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了定论,就拿臣妾和蚩儿问罪吧,臣妾不敢怨言,皇上说的永远是对的。”
刘骜听得一股恼火:“皇后在讽刺朕。”
许娥心一横:“奴婢不敢。”
蚩儿吓得脸都白了,扯住许娥的裙角,“皇后,不要这么说,”蚩儿又连忙跪向刘骜,使劲的磕头,撞击地板咳咚咚作响,“都是奴婢的错,不关皇后的事。皇上与皇后十余年夫妻,难道皇上还不了解皇后的为人吗,皇后待嫔妃们如同姐妹,从没有过一丝半点的歧视啊皇上!”
本想让蚩儿认错也就罢了,许娥又自认奴婢赌气起来,气得刘骜愤然的甩袖离去,无奈留下一句:“克己修行,毋违古制,养名显行,以息众议。”
许娥独自在椒房殿落寞的哭泣,这是长年累月的苦楚在这天一概即发,特别是赵氏姊妹进宫以后,这份怨恨就生生不熄。
桌案上盛放着少府呈上的该月嫔妃领取俸禄的记录单,衣食俸禄盖由皇后定夺待发,许娥从来是按大汉俸禄制度给嫔妃按等级发放俸禄,而单子上分明记录了赵合德多领用的十二支步摇和赵飞燕擅自领取的二十匹布锦,许娥自管理后宫以来,处处克己为人,从不越距,以贤良形象享誉后宫。因为她是皇后,所以一忍再忍;应为她母仪天下,所以步步退让。而今,此事已经在永巷传得沸沸扬扬,宫人都在说皇后在如此贤厚都抵不住赵氏姐妹在皇上面前狐媚一笑。许娥威严大损,也无能为力,只得默默哀伤美人迟暮,大势去兮。
许娥的姐姐许谒碰巧进宫看望许娥,如今许娥再也藏不住哭泣暴露在许谒眼前,许谒心疼的搂住了许娥,听蚩儿句句道来。
许谒听完大怒,重重地拍响了桌案,“荒谬,皇上简直鬼迷心窍,这样荒诞的事也能相信。”
许娥:“姐姐不要这样说,小心冒犯了皇上,如今新人胜旧,我与皇上夫妻情尽,现在只求能安详晚年。”说着,又大把大把的流下眼泪。
许谒愤愤不平,搂紧了许娥,眼里透着报复的寒光:“姐姐绝不会让你在宫中受此□□,姐姐一定会帮你把皇上要回来。”
许娥勉强地冷笑了一下,“姐姐不必再为我忧心,许娥此生的福分想来享完了,我已经别无他求,姐姐若能常常进宫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会的,皇上还是疼爱你的,妹妹好好睡一觉,醒来忘记一切烦恼……”
'嗯哼:报告夫人,肥猫看见许谒进宫了。'
不古在荷塘边上优雅地品着茶,话说这古代茶水真是醇正,芳香四溢。此时不古眉头紧锁,但嘴角却与愁眉表示的情感截然相反,是一股恶意的笑。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就是说许娥的好日子不长咯?'
'嗯哼:是滴。'
'史上说赵飞燕就会去举报许娥,那赵飞燕是怎么会知道?王美人的胎儿虽然已经残疾,但怎么使得胎儿临时丧失?'
'嗯哼:我想不久太后就会召见赵飞燕。'
'你的意思是,王政君会知道。'
'嗯哼:就是不知道赵飞燕会把许娥诬陷得多厉害,你得保证许娥不能被处死。'
'我常常感觉自己是她们的外挂……'
25 猜忌
后宫烦扰,刘骜只好来宣室殿里批阅奏章,然而越批越是愤懑。这些奏章都已由大司马王凤拟阅过,刘骜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只能做做样子,压盖御印,表示自己看过,仅此而已。
“混账,何不叫王凤亲自来加盖御印,朕定定把玉玺双手奉上。”刘骜生气得把一堆竹简推翻倒地,捂头痛思。
小太监见刘骜大怒,神经都变得谨慎起来,“陛下消消气,先小憩一会儿或是与嫔妃们漫步散心,不要伤了龙体。”
“小憩,散心?”刘骜又是重重捶了一下案几,“皇后和赵婕妤无事生非,让朕左右为难,站在谁一边都不是,合德对朕又是不理不睬,朕还与何人散心。”
小太监:“不是还有班婕妤么。”
“阿恬?”
赵婕妤能诗善赋,善解人意,她的人如她的名字,不失为一个恬静的好去处。刘骜微微笑了笑,“好,朕好久没听班婕妤抚琴吟唱,起驾漪兰殿。”
“是。”
不古在寝殿里梳整自己发髻,想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讨刘骜开心。刘骜几天也没来这里了,不古倒真有点小想念。
到了刘骜身边,不古常常在想,自己似乎没了现代人的人权,就像一条宠物狗,它的主人能有很多朋友,甚至能养更多的宠物,而它只有主人一人。所以,做一只后宫称霸一方的西施犬不古势在必行。
'嗯哼:第一次见人把自己比作狗的。'
'那还有更好更贴切的解释吗?'
赵飞燕开心的从门外进来,坐到不古身边,看着那些光彩夺目的发簪心底羡慕极了。拿起一只给不古戴上,“妹妹终于有心思打扮自己了?”
不古只眯着眼睛笑着点点头。
“瞧瞧这些发簪,堪称稀世珍宝,姐姐真是可望不可及呀,妹妹好福气。”赵飞燕说出此话心不甘情不愿,妒意浓浓,对着镜子看着不古,微笑道,“真是有模有样,连我都逊色三分。”
不古奉承地说道:“皇上是爱屋及乌才会赏赐于我,姐姐要是喜欢,我可以赠与姐姐。”
“妹妹真会说话。”赵飞燕客套着,忽然话锋一转,“可惜妹妹打扮得如此好看,皇上今儿也不会来了。”
不古连忙问:“那皇上去哪了?”
“班婕妤那。”
不古锁眉,没了兴致,取下发簪扔在梳妆台上。
赵飞燕看着不古撒气的样子,发觉好笑,“哟,终于会吃醋了。”
不古不似赵飞燕能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爽的表情全挂在了脸上,“姐姐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妹妹懂得珍惜皇上那必是最好,与其在这里发牢骚,还不如想想办法把皇上要回来。”
“那你怎么不去。”
赵飞燕牵扶起不古的手,呵护着,“我?姐姐刚和许娥闹了矛盾,不好出声,倒是妹妹作为局外人好出面,顺便帮姐姐说说好话。”
不古冷冷地哼笑:“呵呵,一遇到这档破事,姐姐就会来找我了。”
“姐姐做的有错么?皇上誓言永护许娥为后,要是不推到许娥,我们在永巷地位就不保,王美人又怀有龙种,若是生下男儿,母凭子贵,到时候我们永远别想占到皇上的心头。”
“那姐姐有何打算?”不古非常想知道赵飞燕的阴谋是什么,“王美人那一块难道不是姐姐(下的毒手吗?)……”
“王美人那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
赵飞燕这一问,不古更郁闷了,她到底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什么呀,只是好奇姐姐为什么不谨慎着王美人,比起许娥,姐姐更应该警惕王美人才是。”
“王美人那可奈何,总不至于我把她推翻了去吧。”
'嗯哼:看来,不是赵飞燕下的毒。'
'那会是谁?'
'嗯哼:若不是刘骜的女人为争宠下的毒手,就是任何一个可能继承皇位的外戚。'
'那是……'
'嗯哼:中山王和定陶王。'
赵飞燕好奇地打量着此时走神的不古,问道:“妹妹在寻思什么呢?”
不古回神:“没,没什么。”
“你有什么事可别瞒着姐姐,怎么说我可是对你有举荐之恩呐。”
“我怎么会瞒着姐姐你呢,我对你可是知什么说什么呢。”
“妹妹,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小时候你说你喜欢吃炖猪肚汤,姐姐这就给你去煮,妹妹等我哟。”
不古欣喜:“谢谢姐姐。”
赵飞燕离开少嫔馆朝庖厨走去,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衔末见赵飞燕疑惑,问道:“夫人,在想什么呢?”
“奇怪,要说合德落水后有些事情忘记了也就罢了,行为古怪我也认,可是她从前最讨厌吃猪肚,一闻到猪肚的腥臭味就想吐,从来是避而远之。如今怎么会不拒绝吃猪肚了呢,难道落水之后连这本能的反应也都变了吗?”赵飞燕摇着头,越想越琢磨不透。
衔末:“或许是小夫人离开你在宫外半年有余,偶尔尝试吃了一次好吃的猪肚佳肴就喜欢上也不一定。”
“不可能,以我对合德的理解,她根本连尝试的心理都不会有。”
“那夫人觉得怎样呢?”
“只是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不对,合德一定有事瞒着我,她在说谎。”说完赵飞燕调头就走。
“夫人,你这是要去哪?”
“去王美人那看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合德才会那样问我,你有没有看到合德当时的神色,好像意指我对王美人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如果王美人身上真发生了什么坏事,那是什么,合德为什么会怀疑我。”
衔末阻止道:“夫人不可,如果王美人身子真出了什么差池,夫人最好独善其身,不要接近于她,省得沾上是非。”
赵飞燕急得跺脚:“可是我很好奇。”
“夫人何不去问清楚小夫人。”
“合德已经变了,我能分明感受到了生份,甚至能感受到她把我都纳入了她争宠的敌手,我和她已经不能再无话不谈了。小时候,她每当得到了什么好玩意,都会立马拿给我玩,按理说,皇上赏赐她发簪,她都会立马拿来与我分享。可是现在,我已经不能从她嘴里撬出任何消息。”
“那夫人也不能空着手去吧。”
“那你先去庖厨给她备一些点心,我回寝把昨天取得金丝布匹送过去。”
“是。”
26 龙种殁了
王美人的寝殿宽敞明亮,殿内摆设华丽,贝阙珠宫,渊涓蠖濩,远远超过一般嫔妃。王美人喜欢玉佩,刘骜就赏了她许多稀世美玉,王美人刻意挂在寝内最耀眼的地方,以示她集万宠一生。尽管赵飞燕也颇受刘骜恩宠,但要是看了王美人这般傲气,肯定又是妒意大起。
天气微热,王美人在寝殿午睡方醒,身旁的小侍女在认认真真地给她扇凉,如今她身价倍增,侍女们事事谨慎,半点马虎不得。王美人慵懒地单手撑起额头,体态丰姿冶丽,粉藻其姿,雍容华贵,不是皇后,已然有超皇后的姿态。她丹凤眼瞥了一下侍女,侍女立马会意的跑去庖厨拿膳。
赵飞燕临近殿前,看着宫殿珠窗网户,果然妒火中烧。但她还是隐忍下来,作出一副羡慕和善的表情走进外殿,侍女前去内殿请示王美人,得到王美人的允许赵飞燕才得以入内。王美人本不待见赵飞燕,只是她若不来又怎能目睹自己占尽风流?王美人坐起了身子,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大肚子,故作姿态,微笑道:“妹妹忽然来访,有失远迎,怎么有闲情想起来看望姐姐了?”
赵飞燕虚脾假意,笑道:“姐姐临盆在即,妹妹特来祝福姐姐,愿姐姐身体安泰,生诞龙子。”
王美人扬起了眉毛,略显现出歧视,“啧啧啧,妹妹说这话似乎心不甘情不愿?”
赵飞燕脸色立马僵硬,但马上缓和僵局,“呵呵,姐姐真会说笑,妹妹这儿给姐姐捎来了一些甜点,望姐姐喜欢。”
王美人心里冷笑道:哼哼,没下毒吧。
王美人婉拒:“这可愧对妹妹好意了,我呀,不喜欢甜食。”
“既然姐姐不喜欢也罢了,我还给姐姐带来了些布匹,还请姐姐笑纳。”赵飞燕把布匹递给王美人。
王美人一挥手,身旁的小侍女就从赵飞燕手里接过布匹放在一旁的柜台上。
“这可是妹妹昨天从皇后手里抢来的布匹?”
“姐姐说哪里话,妹妹我早有来看望姐姐的意思,只是妹妹微贱,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所以才冒昧从皇后手里求来上等布匹,好给你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几件小兜。”赵飞燕说谎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眼睛也不眨一下。
王美人不可置信:“妹妹何时对姐姐如此用心?”
赵飞燕羡慕的看着王美人的肚子,“这还哪需要妹妹解释,母亲常教导我,做人就要懂得审时度势,姐姐的龙子一降,马上就会权倾后宫,我又哪里有不来讨好之理,以后还得请姐姐多番眷顾。”
王美人得意,假冒苦口婆心:“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永巷,凡事都得靠自己,与其讨好我还不如自己怀上珠胎,那才是毕生的依靠,皇上如此宠幸妹妹,想必也快了吧。”
赵飞燕积羞成怒,在心底诅咒了千万遍。“妹妹身子娇弱,难以承恩,额……姐姐最近身子可好?”
“这倒不劳妹妹费心,王太医每五日来给我请安,他说我腹中的胎儿健康得狠呢。”
“哦,是吗?”赵飞燕的挫败感差点就显露于脸上,虚伪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侍女从外端着午膳进来,放在榻上的小桌上,给王美人盛上了一碗浓郁的骨头汤。
王美人闻到了肉汁的香味,忽然难受的皱起了眉头,捂住了鼻子,隐隐作呕。赵飞燕忙问道:“姐姐,怎么了,不合你口味?”
王美人严厉的喝道:“小蹄子还不快扔出去!”
小侍女慌张的收拾汤碗跑了出去。而王美人依旧不见好转,小侍女们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