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夫难嫁》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丑夫难嫁- 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楠哥儿今天格外闹腾,方云宣怎么哄他都不肯洗,最后还是杜益山帮忙,两个大人七手八脚给他脱了衣裳,一起将他拎进浴桶里,一个抓着,另一个给他洗澡。
    好容易洗完,方云宣和杜益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楠哥儿一进水就扑腾,闹了好一阵又开始玩水,捧着水往他俩身上撩,弄得两人身上脸上到处都是水,孩子乐得嘻嘻哈哈的。
    擦干身体,抱楠哥儿回床上躺好,盖上被子,哄他睡了。方云宣和杜益山都长出了一口气,互相望了一眼,不由都笑了出来。
    杜益山狼狈极了,头发湿得一绺一绺,大襟上湿了一大片。方云宣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只穿了一件麻制里衣,身上冰凉冰凉的,湿衣服紧紧贴着皮肉,此时虽是四月,可到底不是夏天,入夜后天气还是有些凉。
    方云宣抱着肩膀直哆嗦,手脚也不听使唤,他笑道:“我给找你衣裳去,别让伤口沾水。”
    杜益山几乎同时开口,也说了让方云宣换衣裳的话。
    两人又是一笑,方云宣让杜益山脱了外衣,免得伤口被水泡了,回身去行李里翻找,找出两套干净衣裳。
    杜益山的伤口才刚刚结痂,有时动作大点,伤口就会重新撕裂,方云宣让他不要乱动,站在他面前,轻轻抬起他的手臂,抖开衣裳,帮他穿在身上。
    杜益山与方云宣相对而立,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方云宣还穿着一身湿衣,一贴近便有一股凉凉的湿气扑面而来。他的身体有些瘦弱,腰身纤细,背上没什么肌肉,胸前也是平板板的。
    这是个男人,一个身体纤细漂亮的男人。杜益山探出手指,顺着方云宣的腰线一路往下,隔空划过,当然感受不到彼此身体的温度,可杜益山还是觉得一阵颤栗,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抚摸眼前的男人,想将他拥进怀里。
    方云宣一直低着头,自然看不到杜益山的动作,也没留意到杜益山看向自己的表情,从疑惑渐渐转为坚定。
    晚间躺在床上,方云宣辗转难眠。数了无数只绵羊,脑子里却越来越清醒。他不惯与人同睡,一张床榻躺了三个人,彼此都是紧贴着的,呼吸可闻,方云宣连翻个身都怕吵醒了旁边的人,只有一动不敢动的躺着,耳朵听着杜益山的动静,想等他睡熟后,就抱着被子去打地铺。
    等了许久,方云宣估摸杜益山已经睡了,蹑手蹑脚爬起来,从床里慢慢往外爬,刚想去撩床帐。
    “去哪儿?”
    黑暗里突然传来杜益山的声音,方云宣吓得一哆嗦,手上的枕头也掉了。
    方云宣躺在最里面,楠哥儿睡在中间,杜益山则靠近床边,方云宣要想下床,必须从床里爬到床外,杜益山算是必经之路。
    他进退不是,只好如实做答:“睡不着。”
    杜益山自幼习武,耳音极好,早就听见方云宣的呼吸杂乱,不像睡着的样子。
    杜益山长腿一横,正好挡住方云宣下床的去路,略微欠了欠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整日睡觉,我也正觉得厌烦。不如我陪你聊聊,也省得长夜难熬。”
    屋中也没点灯,床帐里漆黑一片,方云宣看不清杜益山脸上的表情。反正是睡不成了,眼下好像也别无选择,方云宣拥被而坐,点头道:“那就聊吧。”
    方云宣等着杜益山问话,杜益山却在考虑话要从何说起,过了许久,杜益山才单刀直入,直接问方云宣道:“到了广宁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方云宣想了想,笑道:“我现在身无长物,进退一身,来去也不被俗物所绊。我想四处走走,广宁再往前就是南海,我想从那里坐船,带楠哥儿到海上转转……”
    “不许去!”
    方云宣话未说完,杜益山已经出声打断。没想到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心还挺野,还想去南海?出了南海,让自己到哪里再去寻他。
    方云宣话说了半截,正觉得纳闷,就听杜益山又说道:“本朝严禁私自出海,你要想出海,一定要先跟官府报备,然后等着府衙批复,才能成行。其中手续极其繁复,少说也得三年五载,你等得么?”
    这话当然是骗人,出海需要官府批文不假,可没有那么复杂,只要跟着当地渔船或商船,来往报备,不要夹带私货就行。
    可方云宣哪知道杜益山唬他,他对这个朝代的典章制度本来就不熟悉,又想不到是杜益山骗他,听后只是觉得麻烦,心里便打消了去南海的念头。
    杜益山继续引方云宣说话,两个人越说越投契,话也渐渐多了。杜益山说起广宁府的好处,又说楠哥儿还小,过几年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方云宣四处漂泊不是办法,不如到广宁定居,以后彼此也有个照应。
    方云宣有些动心,楠哥儿既然跟着他,他就一定得把孩子照顾好了,他们从洛平出来,一路风餐露宿,楠哥儿虽然从没报怨过,可方云宣看得出他并不快乐,也许是该安顿下来,再给楠哥儿找个学堂,与同龄的孩子多玩玩,对楠哥儿也有好处。他们这样四处游荡,大人可能不觉得,孩子到底还是觉得不安全的。
    杜益山点到为止,怕方云宣起疑,说了几句便岔开话题。两个人彻夜未眠,天南地北的聊了一夜,杜益山见多识广,方云宣则有两辈子的经验,两个人聊了一晚话题都不重样,从打仗聊到治国、平天下,又从治国、平天下聊到漕运兵器,美酒佳肴。
    天快亮时,两个人实在撑不住了,才胡乱歇了一会儿。
    第二日起来,众人不用赶路,就相约到附近转转。掌柜一听,忙向杜益山提议,出城不远有座普度寺,寺里香火鼎盛,许愿极灵,素斋做得更是一绝,来往路过的客人都会到那里逛逛。
    众人都没意见,左右不远,便一起步行往普度寺去。
    出了北城门,远远已看见一座庄严古刹隐在林木之间,沿着山道蜿蜒向上,走过一道道石阶,终于到了山门跟前。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来烧香的人不多,杜益山等人一进庙门便分散开来,各自买了香烛去佛前许愿。

  ☆、第28章 朝廷封赏

普度寺内环境清幽,尤其是客寮后面的桃林,一片桃红粉白开得如云霞印日,方云宣流连其中,颇有些乐不思蜀。
    午间有知客僧过来相请,众人在寺内用了一顿素斋,味道果然不错,方云宣一面吃,一面算计里面用了什么食材,什么作料调味,要用怎样的火候才能达到最佳味道,若是自己做能做到什么程度。
    午后回来,方云宣就在客栈试了一回,买齐材料做了顿素斋给杜益山等人品尝。
    众人吃后都说好,味道也与寺里的相差无几。方云宣尝了尝,总觉得味道上好像差了点什么,几经琢磨,还跑回普度寺找伙头僧软磨硬泡,打听了他们做饭的整套程序,回来又做,味道还是不对。
    如此反复,方云宣做了一路,一道赛螃蟹他足足做了十来天,韦重彦等人吃得都快吐了,简直不能再听螃蟹两个字。
    方云宣反复研究,猛然想到,应该是锅灶的问题。他们用的锅常年荤素不忌,早拿各种油荤腻住了,而寺里的锅灶却从不见荤腥,吃喝都是素的,差别估计就在这里。
    重新买了一口锅,不敢用荤油,只用菜籽油慢慢喂出来,涮洗干净,重新做了一顿素斋。
    端给众人试吃,果然这回的味道与寺里吃的一模一样,特别是那道赛螃蟹,形神兼俱,用蟹壳盛着,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是用豆腐做的,真能以假乱真,唬倒一片人。
    总算是做成了,方云宣也不再一个劲儿的给众人做素菜,晚上韦重彦打了两只山鸡,方云宣烤了,又添了两个荤菜,算是慰劳大伙这段日子跟着他受苦。
    方云宣一沾吃的就疯魔,只要跟做饭、吃饭有关,他就一定得研究透了,否则连觉都睡不好。杜益山还是第一次看见方云宣露出这么一副较真的样子,平时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也不知是存心还是无意,总是有几分藏着掖着,不肯以真性情示人。如今他这个样子,杜益山看着新鲜,也觉得灵动、有趣得多。
    从小城出来,杜益山等人继续往广宁走,路途中十分顺畅,再没有出什么意外,一路平安无事,一个多月后,便进了广宁府境内。
    路上韦重彦也曾问过方云宣日后的打算,听说他有意在广宁长住,高兴得连声赞好:“早就该如此。你说你过的什么日子,四处乱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才对,到了广宁,置份家业,再娶个媳妇,给楠哥儿生个兄弟,那才叫过日子。”
    方云宣摇头苦笑,只好虚应和着。韦重彦说的日子他这辈子是过不了了,他骨子里就是弯的,要找也只能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他是绝不会随便娶个姑娘,委屈人家的。
    又走了几日,前面到了一条三岔路口。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是省城,而往左去不远就进了山里,翻过这座山头,穿行两县,就是邻省。路口往右去是一条笔直官道,从此一路往南,就是杜益山的家乡杜家庄。
    杜益山打算直接回乡,方云宣知道后,想就此别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们一路同行,总算相识一场,怎么也要打个招呼再走。
    方云宣还未开口,猛听见马车外面鼓乐齐鸣,众人都纳闷,挑开车帘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省城方向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身穿青色官袍,骑一匹黄骠马,一阵风一样到了杜益山的马车跟前。
    那人急匆匆跳下马来,面带惊惶,远远就喊道:“候爷万福金安!下官马成安迎接来迟,望永定候恕罪!”
    杜益山没有搭话,只是望着方云宣,目光深沉如水。他现在处境复杂,还不敢对方云宣许下什么承诺。
    “等着我。”
    杜益山让方云宣在车里等他,自己下了马车,扫了一眼对面躬身行礼的男人,见他身穿四品文官服饰,正是广宁府知府马成安。
    杜益山眉目含笑,虚扶了一把:“杜某只是一介草民,马大人也太过谦了。日后杜某长居此处,少不了要求你这个父母官多多庇护。”
    马成安受宠若惊,忙道:“哪里,哪里。候爷仁厚,是下官的福气。下官芝麻小吏,哪敢在候爷面前称大。该是下官求候爷护佑才是。”
    两个人客套着,马成安身后的马队也赶到了。一时锣鼓齐鸣,丝竹共响,乱了一通,从人群后面又来了一乘小轿。轿身停稳,从轿里下来一人。杜益山一见此人,立刻明白了马成安为何对他这个过了气的,被打发回乡种田的卸甲将军如此厚待,还亲自迎到了城外。
    轿上下来的人面白无须,身穿宝蓝箭袖,袍襟上袖一条素白银蟒,看模样是个太监的打扮。
    此人算是杜益山的旧相识,在京中常见,他是当今万岁跟前的红人,大内总管李忠。
    李忠双手捧着一卷黄绫卷轴,下轿后目不斜视,展开卷轴,高声喝道:“杜益山接旨。”
    众人齐齐跪下,只听李忠宣道:“骠骑将军杜益山,忠君报国,平定胡虏,戍边有功,朕心甚喜,特授永定候,食双俸,另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彩缎绫罗若干,恩准还乡……”
    杜益山心内翻涌,先是派人暗杀行刺,后又下旨封赏,当今圣上真是下得一步好棋。
    暗杀示警,是警告自己别起不良之心,否则要杀他如同捻死一只蝼蚁;如今下旨封赏,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对自己不薄,若日后杜益山真有什么异举,因今日之事,天下人都会骂他枉负圣恩,是不耻小人。
    今日这个结果,其中也许有老师的功劳,可谁又能猜到这里面到底有几分是当今圣上故意为之。能做上那个位置的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这点手段怕还是有的。
    旨宣完了,杜益山跪在原地,并未起身接旨,李忠与杜益山打过半年交道,又常伴皇帝身边,清楚整事件的来龙去脉,大致也能猜到杜益山心中所想。今上如此为之,一来是敲山震虎,想让杜益山老实点,二来是威攝群臣,让他们有个前车之鉴。当皇帝也不容易,为了守住那把龙椅,做点非常之事也再所难免。
    杜益山不接旨,其余人自然也得规规矩矩地跪着。马成安不知内里详情,三日之前,李忠带着圣旨亲自来广宁府等候杜益山,着实把他吓得不轻,听说杜益山荣升永定候,从此要在广宁长住,更是唬得魂儿都要飞了。
    马成安出身寒门,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官场上苦熬几十年,才熬到四品外放的位置。说起来广宁是个好地方,当初他为了来此地,不知上下打典了多少人情。他为官尚算清廉,这几年光是吃各处的孝敬也捞得脑满肠肥。此地山高皇帝远,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人物,他这个知府算是半个土皇帝,里外上下,百姓客商,谁见了他不巴结。此时突然来了个杜益山,还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亲自宣旨恭候的人,马成安心中惶恐,暗道自己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从此头上压着这么一尊大佛,做什么可都不敢放开手脚了。
    李忠等了片刻,杜益山还是长跪不起,人群里窃窃私语,韦重彦等人急得汗都下来了。
    李忠笑了笑,把圣旨卷了卷,塞到杜益山怀里,伏下身去,伸双手相搀,“杜将军,哎哟,瞧咱家这脑子,以后该叫一声候爷才是。”
    李忠武艺高强,身手不弱,不容杜益山抵挡,捏住他的脉门,双手较力,一把将他托了起来:“咱家远道而来,候爷可不要小气,怎么也得尽一尽地主之宜,赏咱家一顿饭吃。”
    杜益山只是一时气愤难平,才较着劲儿不肯接旨。李忠给他台阶,他没有不下的道理,站起身时已经收敛一身锋芒,笑道:“李公公也太难为人,我刚到广宁,连落脚的地方都没着落,就算想请公公赴宴,也得给我几日工夫准备,才好不慢待于你。”
    马成安总算找到插话的机会,忙道:“这点小事哪用候爷操心。下官已在府衙备下薄酒,李公公与候爷若不嫌弃,就请移步府中,也算下官为候爷接风洗尘。”
    李忠指了指杜益山,笑道:“你倒会巴结。杜侯爷可不是你从前遇见的那些看见银子就挪不动步的俗人,你可小心,别马屁拍不成,倒拍到马腿上去了。”
    马成安又是一头汗,可话都说出口了,没有无功而返的,又殷勤请了一回,说了不少吉祥话。
    李忠拉着杜益山,“看他心诚,今日咱就叨扰马大人一回。你们俩以后常来常往,你再还席就是了。”
    杜益山只好应下,回头吩咐韦重彦,让他先带着兄弟们回杜家庄,给家里报个平安,晚上再去广宁府接他。
    韦重彦答应了,送杜益山等人上车。收拾行装,重新启程,回头再找方云宣,却怎么也找不见人。急忙四处去找,又问其余兄弟,都说只顾着杜益山这边,谁也没留意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韦重彦发了好一顿脾气,骂方云宣心冷口冷,刚才还热热乎乎的称兄道弟,一转眼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心真狠,竟比杜益山这个冷血冷面的将军还狠。他算是服了。
    老六劝了一阵,韦重彦才觉得好些,想着路上方云宣说过,他会在广宁府长住,等他们安顿下来,就去寻他,见了面,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第29章 分隔两地

方云宣趁着杜益山接旨,众人无暇顾他,偷偷溜下马车,带着楠哥儿,悄悄进了广宁府。
    岔路离广宁府不到五里的路程,方云宣绕开杜益山,一进城就找客栈投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偷偷摸摸,做贼一样逃了。方云宣不想再跟杜益山有什么牵扯,他害怕……至于怕什么好像不言而喻,方云宣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