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楚静茗一脸狐疑地睨了傅煜炀一眼,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后,又觉得傅煜炀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她生母总是笨笨的,白白浪费那一副好相貌,从来都不曾用过什么争宠手段,不然当年哪里能活得那么水深火热?还让王氏给赶出郡公府?她那个便宜爹虽然最偏爱陈氏,可是多少还会去林氏那里过夜,说到底…就是她笨!不会讨好阿耶!
不过如今这样也好啦,她不会讨好别人,那就让别人来讨好她呗,果然这世上没有完全绝对的事…。
又后来在来年,某个富户的春宴上,楚静茗和林氏终于见到对方,当时的林氏非常激动,只来得及叫一声‘九娘’,整个人就晕过去了,幸亏两人身边的丫鬟都很机伶,及时把人扶住,才没酿成大祸,因为听说林氏被送回去之后,杜家请去看诊的大夫很是简洁有力地说了‘喜脉’两个字,然后就换杜郎君晕倒了…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激动过烈的反应都是一个样儿。
楚静茗眼巴巴地在家里等了两天,才等到杜家派人上门相请过府做客,她兴冲冲地跑去杜家,母女俩刚要上演眼泪汪汪哭重逢的戏码,一旁就有个大叔很不客气地重咳好几声,让楚静茗差点脱口关心他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看病。
“九娘别生气,郎君只是担心我的身子而已。”林氏抓着女儿的手,有些羞怯地解释道。
“姨~阿娘的脸色看起来不错啊,有什么好担心的?”楚静茗及时吞下那个‘姨’字,毫不在意地唤了一声‘阿娘’,又一头雾水地道。
“我…。”林氏心里很是纠结,硬是说不出自己有孕了的话。
结果还是一旁的杜郎君一脸黑地回道:“翠娘已有身孕,还请楚九娘子手脚小心一些才好。”
“哦……真的?!阿、阿娘…有了!?”楚静茗一张小嘴顿时变成一个圈,惊讶地看着林氏。
“九娘,妳不会怪我吧?我、我…。”林氏一见楚静茗那个模样,往日的小心又浮现出来,她手足无措地看了看楚静茗,又看了看杜郎君。
“翠娘现在只是在下的娘子,楚九娘子该不会还想干涉翠娘的事吧?”杜郎君的脸更黑了,一脸不满地瞪着楚静茗,心想,早知道就不该答应翠娘见她这个女儿,毕竟已是不同身份的两人,哪怕有母女血缘关系,人家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夫人,翠娘只是富商之家的内宅妇人,即使他能与县令拚个平手,可万一县令夫人暗中使坏呢,凭翠娘那个温婉善良的性情,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女儿心生防备?
“我??我为什么要管阿娘的事?倒是你,我还要担心你会不会趁着阿娘有孕,又去外头找十个八个漂亮小娘子进门呢。”楚静茗先是愣愣地指着自己,然后立刻又回过神来,很不客气地扠着腰对杜郎君呛了回去。
“在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杜郎君噎了一下,随即反驳道。
“哼!最好不会,我可是会替阿娘盯着的。”楚静茗还不能界定该怎么称呼杜郎君,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想尽一份做人子女的孝心,所以对杜郎君的态度多少带着审视与不友好。
“九娘,郎君不会那般的,他对我很好,后宅里也只有我一个…我还觉得那样太…。”林氏有些脸红地拉扯住楚静茗的衣袖,不好意思地替杜郎君解释。
“阿娘不必怕,我和大郎应该会在这里好几年,够妳生上好几个儿子,同时在杜家站住脚跟了。”楚静茗轻拍几下林氏的手,然后又回过头,一脸挑衅地看了杜郎君一眼。
“郎君也别跟九娘计较吧,她虽是成了亲,可到底还是孩子呢。”林氏见状,又不得不安抚自家夫君两句,就怕杜郎君万一对楚静茗生了反感,日后可能会不许她再跟女儿见面。
可别说,林氏到底是对杜郎君上了心,所以才能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因为这会儿,杜郎君确实正想着以后要怎样才能让他家娘子不再见到楚静茗呢,不过一转头看到林氏隐隐带着祈求的目光,他又立刻把那点想法抛诸脑后,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看到林氏难过。
楚静茗与林氏相认也等于日后在长洲多了一个去处,她每隔几天就一早去杜家坐坐,像以前在汝南郡公府那里陪着林氏说话,傍晚再顶着杜郎君的黑脸离开杜家。
不过如此一来,林氏的过往以及和楚静茗的关系自然无法隐瞒下来,不过幸好这个时代的风气和楚静茗所知的正史唐朝差不多,再婚妇人的人数虽谈不上众多,但每个地方也多少会出现几个,就连像她和杜小宝那种同母不同父的手足在那些人眼里同样不值得一提。
只是许多年之后,总有一些眼红的人都说林氏中年之后的命简直好到令人发指,虽说一生只得一儿一女,甚至那个女儿还不能算作同一家人,不过人家贵为三品诰命,仍然肯承认她这个生母,也不能不说真是她的福份,又有唯一的儿子不但继承家业,还把杜家客栈开成全国连锁店,换句话说,只要你出门在外,绝对是到哪儿都能看见‘杜家客栈’四个字,而且大城小镇都有…这在大隋朝也算一大创举,堪称另类的‘悦来客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番外二
代州,位于整个大隋朝国土的偏北方,楚静芸一直都晓得大隋朝的人文地理与她在书本上见过的唐朝有七;八成以上的相似度,所以初次随夫君李慕启在各地游历期间,初次踏上这个地界时,她第一眼印象还误以为这里是后代五朝建都之地的北京城,不过后来看一看…又觉得应该不是这里,因为从这里再往西行,有个分隔大隋与塞外游牧民族的雁门关,呃~她好歹还知道雁门关并不在只离北京城仅百里的范围内。
夫妻俩刚一走进雁门县城的城门,立刻有自称桂王府管事的中年人上前来行礼致意,二人互视一叹,便随那名管事往桂王府而去。
所有亲王级别的府邸大小都如同缩小版的皇城,大隋朝虽有郡王爵位,但无赐封地,多居于京城之内,其实亲王爷也能住在京城,只要皇帝没赶你回家,爱住多久就能住多久,反正京城里也有亲王府的,可惜桂王、庆王这两位偏巧属于被皇帝赶回家的那种,而且在封地上不能私养兵马,虽说封地上的财政收入归封地主人所有,但军权仍归都督府管辖,即使是亲王爷也不能左右,所以皇帝基本上不用担心住在封地的亲王们会造反。
楚静芸是第一次来代州,而距离她最近一次见到那位嫡姐楚静蓉的时间,却已经有五年了,姐妹俩上次的见面还是因为皇帝将过六十大寿那年,为表示普天同庆之意,皇帝特地下旨允各地亲王进京贺寿,而那一次回京正是在赵瑀与楚静蓉离京就藩后的第十年。
当时的楚静蓉虽与赵瑀已成婚十年,却始终无出,桂王府里的下一代皆是赵瑀的侧妃或侍妾生下的。
原先桂王一家来到代州时,赵瑀身边只有侧妃赵氏及两位侍妾,朱氏和杨氏,赵氏来到代州不久,便生下一女,来年,妾室朱氏才有一子赵鑫,接着直到王府再添新人之前,就不曾再有子嗣诞生。
赵瑀见楚静蓉进门多年都未曾怀胎,膝下又仅有朱氏生下儿子,赵瑀担心日后可能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再加上朱氏兴许也吹了几句枕边风,所以就曾多次向楚静蓉表示,希望她能将庶出的长子接到自己身边充作嫡子扶养,但楚静蓉那里肯允?她才二十多岁,太医也没说她不能生,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儿子?更别说此种作法等于变相抬举一个低贱的侍妾?故而一直坚决反对,两人也因此好生冷淡了一段时日。
等到两人成婚后的第六年,远在京城的皇帝也听闻了桂王子嗣不丰的消息,于是趁着当年选秀,又赐下一名侧妃及二名侍妾,其中侧妃为黄门侍郎左明之女左氏,左氏进门后第三年便为赵瑀再度生下一子,这时候的楚静蓉心里总算有点警觉心,也开始延医诊治调理,可惜她努力了快一年的时间,肚子依旧没有半点好消息,偏偏此时她也得知远在京城的楚静芸已有二子,次子都快两岁了,甚至连她一直看不上眼,嫁了个寒门,婚后就随夫君至江南赴任的庶妹也正怀着第三胎,不日便要生产,如此种种别人家的好消息,更刺激得她心底焦躁不已,又因 因为这件大事,当年的奉旨回京之行就成了楚静蓉改变此生结局的一大转折点。
楚静蓉与楚静芸虽然姐妹不和,但对这一世的她们来说,其实不过是楚静蓉单方面的心结,而且她们终究是一家人,有同样的娘家人,自然没有一直不碰面的可能,再加上那次回京又正好遇上傅煜炀也奉旨调回京城任刑部员外一职,所以楚静茗就带着儿女也跟着回来了,楚天华一时欣喜,便定了一个日子,要求几个女儿在那一天都必须回府吃上一回团圆宴,顺便见见还未见过面的次子媳妇,所以姐妹几人终是再度相聚。
多年后才再一次回娘家的楚静蓉依旧是那身华贵端庄的打扮,望着两个妹妹和弟妹的目光淡然中夹带着一份疏离高傲,但不管她怎么样端着架子,也掩藏不了当她看到楚安霖楚静芸他们名下那几个小孩子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玩笑嬉戏的场景时,从心底突然涌现的那股羡慕与失落…。
楚静蓉虽然很快就藏起那份不愿人知的情绪,但一直很注意她的楚静芸、楚静茗两人还是敏锐地看到了那一瞬间,两人颇有默契地转头互看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地与大嫂崔氏闲聊。
因为楚静芸一直都是住在京城里,所以她和崔怡伶见到面的次数也是最多,两人之间的交情自是比楚静蓉或楚静茗与自家嫂子的感情更好一点,她早就听说楚静蓉在王府的处境不太好,单以膝下无子这一条,便足够让她寸步难行。
楚静芸见多了上流社会圈的势力眼,她比楚静茗更晓得不管在何种门户之内,没儿子的女人总是比有儿子的女人不好过日子,哪怕是当家主母也无法挡得住众人的指摘,再说楚静蓉不止没有儿子、女儿,甚至连怀过胎的迹象都没有,她在王府里唯一占据的优势也不过因为她是皇帝赐婚的皇家媳妇,桂王不能轻易休弃罢了。
楚静芸从小深受楚静蓉的多方排挤,甚至有那么几次差点被她所害,要说心里对这个嫡姐没有半点芥蒂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多年不见,她对嫡姐自然没能像对长兄长嫂那般亲近,不过此时见到嫡姐因多年无子而面带忧愁的情况,她也生不出半点幸灾乐祸的情绪,只是在临走前暗示了大嫂几句,内容无非是希望大嫂能说服嫡姐趁着留滞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找个由头请京城的太医看诊,若能同意她夫君替其看诊就更好了,李慕启好歹出自神医门下,虽说不是任职于太医院,但那一身医术却也不假,若能让他亲自把一把脉,或许可以知道嫡姐多年不孕的问题出在哪里。
崔怡伶听了楚静芸的暗示之后,少不得向自家夫君寻求意见,楚安霖早年对嫡亲妹妹曾做下的那些行径虽有诸多不满,但好歹是自己的大妹妹,又怎么可能不对她多年膝下无子的困境感到忧心忡忡?如今听妻子说起二妹妹主动提出希望能请二妹夫为大妹妹诊治,心里一半高兴一半感慨,到底还是一家人呢,也只有一家人才会在这种时候肯为自己人着想。
楚静蓉听了崔怡伶给她的建议,心里着实挣扎许久,她一直没忘记前世里,楚静芸是嫁给赵瑀许多年之后,才替赵瑀生下一个儿子,然而如今再回想起来,她却隐约记得那时候根本就没听说楚静芸有孕的消息,毕竟当时的长嫂为了巴结楚静芸,时常会找机会去荣王府见见楚静芸,便是后来赵瑀登基为皇,长嫂也去过宫中不少次,若她有孕…凭赵瑀宠她如珍似宝的态度,怎么可能不大肆宣扬?想来那个儿子应该不是楚静芸亲生的吧,到底她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结局吗?!即使如愿嫁给了赵瑀,她依旧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拥有吗?!但是楚静芸的结局已经被她所改,她怎么可以还是那样?!怎么可以…。
亲王们因是奉旨进京贺寿,所以无法久留京中,自然也没给楚静蓉太多时间去思考她和楚静芸之间的过往恩怨,于是在千秋节后,她终究还是请崔怡伶替她邀约楚静芸夫妇到汝南郡公府见面,主要目的,自然是要李慕启替她诊脉。
楚静蓉这一次回娘家连王妃辇舆仪仗都没用,仅是简单地带上几个丫环婆子就来了,王氏听说崔氏请了楚静蓉她们几人回府做客,却不曾听说还有其他的事情,便也想到说为什么楚静茗夫妻会一起回来,而自家女儿只有一个人回来的诡异情况,还觉得能跟女儿多聚聚也是好事,不然过一阵子,女儿随女婿回去代州了,下次再见面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因为是在自家里头,许多事要掩人耳目也很方便,楚安霖只用个他们兄弟姐妹想要有个清静地方聊聊天的借口,就把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留到门外去了。
楚静蓉敢带出门的人,自然是她觉得可以信任的,楚安霖却以为如果其他人身边的丫鬟都出去了,只有她的人留下来,别人会觉得奇怪,还不如全出去了,假使其中的谁有任何异常之举,大家互相盯着,想露出马脚也容易。
楚静茗和傅煜炀两人纯粹就是来做挡箭牌的,所以只是坐在一旁看着李慕启替楚静蓉把脉。
李慕启凝思许久后,却意外吐出了一句:“王妃中毒了,只是这种毒危害不到妳自己,顶多让妳怀不上子嗣而已。”
“怎么会这样?!所以三姐才会一直没有孩子?你再看看有没有救?”楚静芸震惊不已地追问道。
“明景,你确定没看错?三妹虽是正妃,但没有子嗣总是大事,三妹,妳怎会连自己中了毒都不知道,代州的大夫难道都是摆设不成?”楚安霖眉头紧蹙,满心担忧且不悦地对楚静蓉斥责道。
“大哥不必怪罪王妃,一般大夫未必能认出这种毒性,毕竟它对身子没有直接伤害,平时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唯独在…。”李慕启说到这里却有些不好再说下去,大约是知道万一说出来,他这位大舅兄很可能会想揍他一顿…。
“唯独什么?你怎么不说下去了?”楚安霖见李慕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很生气地追问道。
李慕启想了一下,只好对着妻子耳语几句,然后示意她代为向崔怡伶说明后,由崔怡伶向楚安霖转述。
楚静芸听到李慕启的解释,先是轻喊了一声,接着咕哝一句‘世上怎会有这么缺德的□□?’,之后,很快又转向崔怡伶的耳边,小小声地说了几句。
众人只见崔怡伶的脸突然微微泛红…害羞地对她家郎君招招手,总算是把李慕启不能直言的话转述到底了。
楚静茗看着几个人神神秘秘地转过来又转过去,她却似乎已经猜到了一点…呃~其实也不能怪她吧!要知道那些年在长洲生活,平日常遇见的那几位大婶可不知道什么叫含蓄,她们都是有话就直说,没人玩那种拐弯抹角的心思。
果然…楚安霖听了崔怡伶的话之后,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尴尬地轻咳一声,然后才问道:“这种毒有解没有?不会又要用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才能解吧?”
“不用,只要几味寻常的药材即可。”李慕启说着,随即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笔墨,将他开的方子写下,让楚静芸交与楚静蓉。
楚静蓉接过那张方子,仍是一脸探究地看着众人,问道:“你们刚刚绕了半天,却也没人跟我说一说,既然这种□□对我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