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讨厌!嗝……”
“是,臣讨厌。”
“你最烦人!嗝……”
“是,臣最烦人。”
如果人人都能像柳谨言这般顺从,想必我也就不会有任何烦恼了,“朕知道他喜欢朕,不然也就不会一听朕病了就快马加鞭赶回来,对吧?!嗝……”
柳太医一边给我把脉,一边泼我冷水,“陛下您想太多了,有可能他不想回来,但又不敢抗旨。”
我并不生气,转念一想,“嗝……那你说,如果朕下旨让他必须喜欢朕,他会不会抗旨。”
“呃……以傅大将军一贯的品性看,臣怕,他宁可选择造反……”
“柳谨言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吐出点象牙来!反正我不管,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开枝散叶,和本愚开枝散叶!”
“陛下,您这句话是荤话吧?是吧是吧?要是被老臣们听到了,少不了又是一番轩然大波啊!”
“嗝嗝嗝……”我前所未有的打了三个连环嗝。吴惟庸在帐外高声提醒道:“柳太医,陛下的嗝要是再打,你可仔细了你的命!”
我也反应过来,“对,若朕再打嗝,朕就要了你全家的命!”迁怒谁不会,这事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得心应手。
我突然有感觉,又要打嗝了!
“唔……”嘴却被柳谨言堵住,用唇。
我当场吓呆,对于他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我连“你有种!”这句狠话都撂不出,吱唔半天,才又摔碎一个汤碗,“连你都敢戏弄朕,吴惟庸,把他拖出去砍了!呜呜嘤嘤嘤……”
按照我以往的性格,我大不会这么娘们兮兮的哭泣,可今天,我受到了严重的情伤。
吴惟庸进来拉他的时候,柳谨言不紧不慢地说:“陛下,治不好您打嗝,臣全家都得死,这下治好了,怎么臣还是难逃一死啊?……求死得明白。”
我一脚就踹了过去,“混账,王八蛋,让你欺负朕,让你自作聪明,呜呜呜让你不搭理朕,让你拒绝朕!”后半段,可就不知骂到谁那去了。
吴惟庸自觉退出,我听见有小太监向他传话:“吴公公,颜侍郎邀陛下前去吃宵夜。”
吴惟庸果断替我回了,“就说陛下在忙大事,现下不得空闲。”
“喏。”
我确实一直在忙着“爆揍柳谨言”这件大事,不知什么时候打累了,浅眠了起来。我能感觉到有人帮我擦泪,又帮我切了片刻脉,还盖上了被。
还有吴惟庸在说:“柳太医,辛苦你了,陛下今个儿情绪不好,治疗伤痛的药,你多多抓点。”
“呵,那一通棉花拳绣花腿,我半点感觉都没有,何来伤痛之说。不过陛下就……”
我睡死过去,便没有听见他后面的话是什么。
×××
5 朕的本愚,又走了……
其实我也喜欢那种女孩子纤细的,又死心塌地的爱恋。可是我不能够!作为皇帝,我不可能有那样的情感,颜醒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不爱他,却仍不得不纳他进后宫。
那朝廷上一个个臣子全部在打我的主意,他们帮我稳政局,就盼着我能圆了他们做皇亲国戚的梦,继而左右我。我圆了一个颜醒,自然还会有千百个张醒王醒……
我累,我只想要傅东楼,要我的本愚。
“各位卿家,有事起奏,无事便退朝吧。”我望着朝堂之下那一排排人头,格外忧愁,仿佛他们都拖着儿子在对我说:陛下,您看着办吧……
有位老臣迈前一步,“陛下,臣有事要奏,那个傅大将军回朝是——”
未等人说完,我便拍着龙椅扶手叫唤起来:“不准奏!退朝!”
众臣:“……”
柳谨言为我把完脉,便跪在了地上,“陛下,臣不能这么说吧……”
我翘着腿,手指在伏案上有节奏的跳跃,“嗯,吹牛不过头点地,你就可劲儿的吹,让他们都信了才好,特别是,务必要让傅将军信。”
“但是,您不想早朝和不想让傅大将军再去边关,却硬要臣说您病得要驾崩了,这未免也……陛下三思啊。” 柳太医忧心忡忡,“也许还可以有更好的办法,陛下又为何使用这么个傻到极致的?这可是要让臣掉脑袋的诊断啊,掉就罢了,连臣的一世英名都……”
我拍拍桌子,提醒他,“你的脑袋本就是朕的,现在只是暂放在你脖子上,朕随时都能取走。”
“是是是,那陛下,臣的这副身子,您是不是也该要取走啊……”
我一脚就踹了过去,“臭流氓!”
柳谨言轻巧闪过,“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身手异处,陛下您想多了……”
最后,仍是柳太医办法高超,他向外宣布“陛下忧思过虑,食欲不振,需要静养几日”,然后又给傅东楼送去了密信“陛下病危,旁人不知,速来”。
当看见本愚火速赶来的时候,我笑得脸都快要歪了,这次,不再是我自作多情了吧,又没有下圣旨,他傅东楼大可不鸟我,可他这头带薄汗急急赶来的样子,不正说明,他并非对我无情,啊哈哈哈……
“陛下,戏弄微臣真的那么好玩儿?”傅大将军的脸就像要上战场一样,盖冰三尺,方圆百米都能被他的寒意所染。
我嬉笑上前,趁他没留意便啃上他的唇,“你还说,你不爱我?”
是问句,但是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本愚的牙关咬得死紧,我攻不破,索性就又舔了舔他的唇,“若是不在意我,你急什么?”
“陛下,”傅东楼冷着脸,推开我,“臣已有心上人。”
“你胡说!”
“臣,不敢欺君。”
好你个傅东楼,竟用这话气我,我瞪着眼叉着腰,“朕不信,除非你把她带到朕的眼前,说不定朕心情好了,还能给你们赐个婚。”
“臣遵旨。”
不欢而散,这才叫真正的不欢而散。
傅东楼说他爱上的就是一个胡女,在战场上楚楚可怜,被他放过一条命,因此对他死心塌地,他觉得对方挺好,因此就将她留在了身边,现在那女人便在营帐里“嗷嗷待哺”,等着他“老鸟归巢”呢……
“放他娘的狗臭屁!!”傅东楼领旨去边关接他那位亲亲可人儿回来,待他一走,我便爆骂着要掀桌。
“陛下,臣该为您切脉了。”柳太医在一旁淡定地提醒。
我怒视他,“切个屁!”
柳谨言抽了抽眼角,“陛下,脉不可一日不切,这是臣的本职。再说,傅大将军说的不过是想去边关打仗的开脱之词,您用不着生气,更何况,边关战事本就吃紧,能理解能理解。”
我想了想,好像对,便又咧开了嘴,“我就知道傅东楼根本就不喜欢胡女,那些胡女可都是娘娘腔!”
最近我真是喜怒无常,全是为了个傅东楼,又哭又笑的,就像换了失心疯一般。
柳太医放了三指在我手腕上,片刻后才说:“女人娘娘腔一些是正常的,男人会比较喜欢。”
我毫不犹豫,一脚就踹了过去。
×××
6 傅东楼,是朕错看了你
论谁都没想到,傅东楼的这一去,不是带了女人回来,而是带了全部的军队,杀回了京。
他反了……
所有积压的仇怨,所有不堪的调戏,终于成了导火索,铸就了他造反的决心。
那时,我坐在殿上,听到小太监们接连来报——
“陛下,反贼傅东楼已经攻克玉天关。”
“陛下,反贼傅东楼已经破了京城门。”
“陛下……”
一天天,他从遥远的边关,一路打过来,沿途,有不少官宦都投在他的麾下,更有不少京都护卫军临阵倒戈。罢了,世人都知道,我这个昏君,是做不长久的。
“陛下,”吴惟庸小声提醒我,“奴才带您先离开这,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我摇头,对着一干臣子道:“你们若怕死,便逃命去吧。朕,要好好看看傅东楼的能耐!”
我不走,倒也没几个臣子敢走,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群臣的人数最近好像一直在递减。呵,怕都是逃命去了吧……
柳谨言站在我身后,不羁地嘟囔了一句:“早就说过,逼急了人家总会反的吧。”
这时候,也没人顾得上治柳谨言个大不敬了,我扭头,弥了他一眼,“你一小破太医,凑在朝堂看什么热闹,快给朕夹着包袱滚蛋。”
“陛下,臣不滚蛋,臣生下来就不会滚蛋。”他上前扶住了我颤抖的臂,凑在我耳边说:“我会护你周全,不要怕。”
我抖,不是因为我怕,只是因为我寒心。
我最爱的本愚,死了,死在我的心里。
直到傅东楼手持杀敌的宝剑站在我面前时,我才真正的笑出声来,他拿我当他的敌,当他的敌啊!!虽然我的眼睛,激动地要充了血,但我还是扬起嘴角,“傅东楼,是朕错看了你。”
不瞒不怨,一句看错,皆以道出你我恩断义绝。
他望着我,用着我曾最爱的双眼就那样堪堪望着我,像是看不够一样。
我嫌弃地盯了一眼他的身后,呦,怪不得总觉得少了些文官武将,原来,他们见风使舵的功力不亚于戏本子里最坏的反派。
吴惟庸挡在我身前,指着傅东楼大骂:“枉陛下对你一片痴心,你根本就不配,混账东西!”
傅东楼身后的大将说话了:“痴心便是妄想,你一个亡国之君的奴才,口气还真是不小,傅大人,成败在此一举,您去杀了那个昏君,这江山,便是您的了!”
我伸直了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从没想过,我终于可以不再爱他。练了那么多年都做不到不爱,可只肖这一秒,爱意便四散,匿无。
“刘色多,你不适合做皇帝。”傅东楼开口的第一句话,真是太坦白,坦白的就像一个戏弄我的玩笑。
“怎么,你是不是想说,朕不适合,你适合?”我又笑了,“以前怎么没察觉你有这么远大的抱负呢,若你那时告诉朕,朕出于爱惜你,兴许就不要这江山了,直接让你做皇帝。可是现在,有点麻烦呢,朕偏偏做定了这个皇帝!”
夸海口,撂狠话,谁不会。成为末帝,我也要死得有风骨一点,毕竟很少有人,能死在自己曾经挚爱的人手下。
“傅东楼,别跟一个女人啰嗦,动手吧。”有人在劝他。
他一步一步迈向前,就连柳谨言那个不会武功的脓包药袋子,这时,都把我护在了身后。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我听见宝剑出鞘然后刺进人心的声音,不知道谁被送去见先帝了,反正不是我。我从柳谨言身后探出头去,眼前混乱的景象简直让我大吃一惊。
傅东楼和他的同党打起来了!!
什么情况???
打得激烈,杀得很凶猛,奈何造反的武将伸手也不差,傅东楼以一敌多,委实吃力。吴惟庸在我身旁躬身提醒,“陛下……”
我一拍掌,“给朕一锅端了这帮反贼!!”
趁火打劫,哦不对,这叫坐收渔翁之利。
傅东楼果然不是盖的,骁勇的将军继承了傅家几代人的好身手,看他在惊险中斩奸臣,我突然悟了,冲了上去,“本愚!”
我也不知是谁在叫“陛下当下啊!!”,当那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傅东楼本以杀掉了那些反贼,可是我的出现,让他分了心,半死的武将趁他不注意,一剑就刺了过来。
挡在我身上的,是我的本愚。
情势扭转,造反的人死的死,被擒的被擒,唯有傅东楼,胸口中剑,倒在我怀中。
我滴出泪来:“你个傻子!!大傻子!”
“臣……的父亲,就是死于这群人的里应外合之下……”他以身试险,制造要造反的假象,试探群臣的不二忠心,然后将朝廷中潜藏的藩王余党,全部揪了出来。
“朕下旨,你不准死!柳谨言,快点救他!”我着急着转头,“吴惟庸,宣太医,快再宣太医!全部叫来!”
傅东楼抓住我的手,“陛下,你曾问过臣‘爱不爱你’……当时的回答,是臣欺君了……”
我牢牢抱着他,“我知道,我都懂,本愚,你真的太傻!”
“多多,我说过要护你江山……可我……也只能护到这里了——”傅东楼的话戛然而断,头微微垂下,像一朵突然被风吹落的花。
我压抑住想要恸哭的心,轻摇着他,“你醒醒,没有你,我可就什么都不会了……本愚……”
绿豆眼中写满赤诚的老臣,在旁几近哽咽道:“傅家果然一门忠烈啊……”
×××
7 终点
数月后,千树万树梨花开。
柳谨言正拿着药材蹬蹬蹬地向我走来。
我站在廊下,想起了本愚的脸,深深叹气:“吴惟庸,至少有个人,是真心爱过朕的吧?”
“陛下,您说得对。”吴惟庸点头,“且还,不止一个。”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文/连翘 出版于《恋物语》杂志2012年12期
☆、《乱点鸳鸯谱,献身来弥补》
作者有话要说: 文/连翘 出版于《桃之夭夭》杂志2013年11期A版
楔子
模范职业经理人池锦文下班回到家,将一堆案子往床上一撇,边扯开领带边按下饮水机的烧水开关。
今天是糟糕的一天,表白被拒,好友变节,案子被否,客户被撬,真是太棒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棒一点啊?!池锦文在淋浴喷头下闭着眼,任水流淌覆盖过他每一寸肌肤。
换上居家常服的池锦文多了一分邻家哥哥的平易,他和自己的老朋友康师傅SAY了一声哈喽,然后打开泡上水,这天吃的是小鸡炖蘑菇口味。
池锦文几乎认定,应该就是他打开方便面的姿势不太对,所以才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降临在他眼前……
池锦文,男,于2013年2月14日,失踪于人间,销声匿迹,时年24岁。
×××
1飞升成仙
池锦文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原来这悲催的一天真的真的可以再棒一点的,现实给了他无法反驳的答案。
在那个只有泡面温暖他的西方情人节夜里,池锦文三花聚顶,脚踩祥云,非常不知所云的,飞升了。
没错!是飞升了啊!!!
两个仙使引路带他去见玉帝,一个说:“他这是什么命啊,多少生灵修仙修不得,他一下子就到位了,吃了金克拉了吧?”
另一个仙子也愁眉不展道:“我估计大概可能也许好像似乎跟司命星君脱不了干系……”
掌管万物生灵命格的事,归司命管这话是没错。
前去拜见了玉帝,玉帝并无大的反应,赏了池锦文一个封号池锦元君,让他主管天界的文牒筛选与上达。一个小职而已,不过即能周游众仙之间,又能很快地适应成仙之后的生活,这对池锦文来说已非常难得。
难得?是啊,他现在所经历的哪一件事不是难得的事。按理来说,像他这号平凡的再也不能更平凡的凡人,能遭此殊荣,此刻绝对应该掩面泪泣才对。
天庭的诸仙都跟他客套寒暄地打起招呼,恭祝他得道升仙,说他祖坟一定冒了青烟。可池锦文从始至终都一直沉着脸不做声。
脸比棺材板还板的正。
其实他并不是面瘫冷淡,只是他的心很乱。他的脑子里一直在环绕着一个立体声,那是他内心的咆哮———
“这不科学!飞升这事儿成仙这事儿绝对不科学!!这一定是梦一定是!!!”
池锦文成仙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当然不是去游览天庭熟悉环境,他要去见传说中的司命星君,好让他做得这个梦更加扑朔迷离一点。
“池锦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