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久赵梓涵没有刚来时拘谨,说话也就随意了些,“婶子您是长辈,称呼梓涵的名字就是。若是王大哥婚事定下来也是了了春子的一桩心事。”
王春瞪了他一眼,夹了一个煮饺,好奇问道:“这东西味道好,叫饺子?是二哥想出来的吧。”
白然摇头,“不是我想出来的,只是偶然看到学的,看味道还行今儿就弄出来给大家尝尝。”
王春聪明,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不想深说从哪学的,便道:“能教我吗?”
“当然,这做法不难,而且不管是肉,还能包菜馅的,可蒸可煮可煎,味道都不错。”
王春又夹起一个蒸饺尝尝,味道确实不错,“那就先谢谢二哥了。”
“一家人客气啥。”
饭后又坐了一会,白然才带着傻子回家,隔日一大早王兰就过来寻他,要他陪着一起上程家去看看。
白然应了,让傻子在家等着,关好门就和王兰走了。
老程家是猎户,住在村东的山上,比白然家还偏,两人到那的时候程永飞拿着弓箭正好要出门。
程永飞在村里算是长得不错,就是皮肤有点黑,他看着王兰白然愣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道:“是不是狗崽子出事了?”
王兰忙道:“没事没事,那狗崽子挺好的,婶子今天来时为了别的事,程哥儿你爹在吗?”
“在的。”程永飞被弄得有点迷糊,但还是引着二人进屋叫他爹去了。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不一会功夫程大勇就出来了。
程大勇今年得有五十多了,看看王兰和白然,问道:“咋了,要买肉?”
“不是,我……”
王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平常虽是个爽快的,但昨天她缠问王石知道那点事后,就觉得他们老王家有点对不起程永飞,也就不太敢开口了,于是就这么期期艾艾的,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程大勇大半辈子过来见得多了,一看王兰这么一副状态心里就有点数了,叹了口气,叫住正要出门的程永飞,“永飞啊,今儿个别去打猎了,过来坐,听听你婶子有啥事,要是真有难处你就去帮着忙活忙活。”
“哎。”程永飞更迷茫了,但老爹都这么说了也就乖乖把弓箭放下,坐在椅子上。
白然一看这情况也只能靠自己了,便对程永飞问道:“程大哥,我就问你一句,这多年了,你心里还惦记着我家大哥吗。”
说完他就被王兰拧了一下胳膊,这话也太直接了,白然无所谓的耸耸肩,他说话向来就是直的,一句话拐八个弯别人不难受他难受,倒不如直接点爽快。
村里人都知道白然认亲的事,所以这话里的大哥自然指的就是王石,程永飞这下真愣了,他怎么能不惦记王石呢,可今儿个究竟是什么状况。
难道王石真的转性愿意娶他了?怎么可能!
这些年下来,这件事他已经不敢想了,想得越多就越失望,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盲目的等下去,也只有等下去他才觉得他还有点机会。
反正王石不是也没成亲吗……
“程哥儿,是我们老王家对不住你,差点把你们俩好孩子都给耽搁了,如果你心里还有着我们家石头,我这就回找人过来提亲。”王兰心里难受,抹了把眼睛,再看向程大勇,“大哥,你家小子是个好的,只要他愿意进我们老王家的门,我王兰敢发毒誓以后把他当亲儿子待,你看咋样?”
王兰这话也有点私心,点名了程永飞是嫁进来。程大勇自然听出来了。
其实他家小子那点事他早就知道了,本来就这么一根独苗他也是死不同意,但这小子性子随他,倔的跟驴一样,认定了撞到南墙都未必回头,所以打前些年媒婆一个个被揍跑他也就认了,只要老王家过来提亲不管是娶是嫁他都应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我们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我以后还指望他来继承衣钵呢,就这么嫁出去……”
“爹!”程永飞急忙打断他爹的话,他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这个时候么,是娶是嫁能怎么样,不就是生孩子吗,他生就是了。
这恨嫁的表情还有啥不明白的,王兰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那程哥儿,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们石头啊?”
程永飞特痛快的点头,“我愿意嫁给石头。”
王兰咧嘴笑了,再看向程大勇,“大哥你看,这年轻人可是点头了,咱们这些长辈也不能在拦着,要不然以后指不定怎么埋怨我们那。”
程大勇无语的瞪了程永飞一眼,他还能咋说,儿子答应的比老子还痛快,估计就算不办事问题都没有。
不过看着儿子打心底兴奋的的笑脸,这样也挺好……
事定了,两人坐了一会也就走了,回到王家的时候王石正拎着把出头在门口守着,那一脸担心纠结又无比期待的样子逗得王兰离老远就笑开了。
王石又想两人背后望了几眼,没看到那熟悉的人跟来不由得焦急忐忑起来,“咋样了,人呢?”
白然调侃道:“人?什么人?大哥说的谁啊?”
王石更急了,“还能有谁,永飞呢?他是不是不乐意嫁我了。”
王兰照他脑袋打了一巴掌,“瞧你这样儿,媒婆还没上门呢急啥!放心,人家程哥儿心里可是一直记挂你呢,这事定了。”
“定了?定了!”王石抱着锄头傻兮兮的呆那了,那副傻样和李博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白然无语扶额,跟王兰说了句话就回家了。
然而他刚进家门,就看见傻子正拿着根扁担满院子狂揍两位他最不想见的人——白正风和白锦书。
☆、第十四章(修文)
如果说白正风是白老太太最稀罕的大儿子,那么白锦书就是整个老白家的宝,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掌心怕丢了,待遇可比白正风高上几个级别不止。
白锦书被这么养大,打小就没不如意的时候,哪怕他嫌弃乡下要他爹娘去镇上过活,白老太太也是二话不说立马拿钱,给他们家在镇上买房子开铺子。
当时全村人都在羡慕他家能去镇上过活,可他却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他白锦书出生注定就是个不平凡的,怎么能被困在这乡野之地,即便镇上也不过是暂时落脚罢了,他可是要去京城当京官的。
或许一开始有人说他是妄想,但在他简简单单的中了秀才之后,周围的人就都不那么想了,巴结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像这样被一个傻子揍得满院子跑绝对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要不是马上就要秋闱了,他怎么会特地跑这一趟,如果白然的事让上面的人知道了,他这次科考会不会落榜暂且不提,就是秀才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毕竟这名声对读书人而言太重要了。
想至此处白锦书一边被揍的四处瞎跑,一边埋怨的瞪了他爹一眼,分家这等大事怎么不跟他商量就能点头同意了呢,糊涂!
“行了,博恩停手。”白然看了一会热闹,在傻子即将踢到白锦书子孙根的时候喊了停,不是他不想让傻子踢下去,而是现在真心不是时候啊,就算真要踢也得给对方扣上布袋不知道是谁干的才行。
“哎。”傻子听话的放下扁担,跑到白然面前裂开嘴笑了。
白然用袖口给他擦了擦汗,牵着人走到那两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面前,讽刺道:“呦,今天是刮的什么缺德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
白正风整理好衣服拉着白锦书起来,假装没听懂白然话里的意思,埋怨道:“然子,锦书他可是秀才公,未来的举人老爷,平常可忙的紧呢,这好不容抽空出来看看你,却一进门就被那傻子拿扁担追着跑,若他不是你夫婿,早被扔进大牢去了!”
白然听后忍不住嗤笑出声,“那现在的秀才公未来的举人老爷,麻烦您往县衙走一趟,把您私闯民宅被傻子揍了这事跟上面好好说说,最好在写张状纸啥的递上去,我看最后没脸的究竟是我还是你。”
白锦书气的直哆嗦,这个他从小到大见惯了窝囊样,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的白然什么时候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白然故作惊讶,“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错了?当然没错,李博恩脑子有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都是能减刑的,打了个秀才而已,顶多被关进去几天就完事了,可白锦书状告亲堂弟,不论结果如何,总是要坏了声誉的,孰轻孰重,除非白锦书也傻了,否则就算打掉牙也只能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白锦书喘了口气,将那堵心窝子的气压下去,若不是他爹去桃溪村的那天他临时有事去了县城几天,也不能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白然,我以是要当官的,若你是我白家的人,我这个做堂兄的自然凡是要护上三分,但若你非要分出去,那便与我白家再无瓜葛,以后有什么事我也是不好插手的,依我看这分家的事还是算了的好。”
白然真是没见过这么把自己当回事的,科举还没考呢就跟当了状元公似的,这老白家的人果然一个比一个极品。
“我白然就是个乡野农夫,天生土地里刨食的,你们老白家的人当不当官和我没半分关系,这当初立字据的时候就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若是你们一个个再死不要脸来我这搅合,我白然就是命不要了也要去告你们,不但去衙门告,还要去京城告,我倒要看看你们老白家做的那些缺德事到底有没有人管!”
白然将自己在末世时的气势都弄出来了,震得那两人一愣一愣的,而后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一个连拉带拽,全给丢了出去,接着关门插上门闩。
傻子跑过来,将白然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蹭了蹭,一副求奖励求表扬的笑模样,“他们说我傻子,我打他们。”
“打得好,等会给你做好吃的。”白然在他的头发上揉了几下,看着门外两人走了便带着人背上他们家半袋荞面去了王兰家。
他说过今天要去弄那些猪下水和血肠的。
过去的时候老王家一片喜庆,王兰和王春正在收拾屋子,而王石正坐小板凳上傻笑。
白然看了一圈,见少了两个人,便问:“我爹和赵秀才去哪了?”
王兰眉开眼笑,手上的动作特别麻利,“赵秀才有事先回镇上了,我让你爹去请林家婆子过来吃顿饭,这不是杀猪了嘛。”
那个林家婆子白然有印象,长得肥肥胖胖的,平常总是笑眯眯的,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得,黑的说成白的,专门以给人家做媒为生,也就是传说中的媒婆。
白然无语,“咱不是刚回来吗,这也太急了点……”
王兰毫不在意的说道:“刚回来咋了,俩孩子岁数都不小了,这媒婆早点去好早点把事儿定下来,我也好安心。”
“二哥,咱娘可是盼了好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对象能不急吗。”王春笑着放下手里的活拉着白然出去,“我把那些下水洗了,不过还有味,你看看。”
白然跟着去看了下,王春洗的都挺干净了,再拿盐搓搓也就成了,“把盐拿过来。”
“哎。”王春应了声就跑去拿盐罐子了,回来两人坐在小板凳上一点点搓着,不大一会傻子也过来了,蹲在白然旁边看着,乖得不得了。
白然一边洗一边好似奖励似的摸了摸傻子的头发,傻子刚开始每次都会傻笑一下回应,后来看王春和自家媳妇都抿嘴直笑,才发现自己头发上已经一股子难闻的味了,苦着脸道:“小然,臭。”
白然翻了个白眼,给他搬了个板凳,“知道臭了,谁让你凑过来的,好了,别揉了,晚上回家给你洗。”
傻子不好好坐着,张开手就要去抱白然,白然吓了一跳,抬腿就把人踢回去,“坐好!”
“小然……”媳妇不给抱,傻子挺委屈,老实了一会后慢慢的往白然身边移了移小凳,然后伸手偷偷去抓白然的衣角,抓住后偷瞄了对方一眼,见对方既没打自己也没甩掉自己就坐那傻乐。
白然甩了他个眼刀子,看似正在生气,唇角却是向上挑起些许,带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王春看在眼里,心里羡慕的要死,脸上却流露出几许落寞,“二哥和哥夫的感情真好。”
白然嘴角一僵,抽搐了两下,撇过脸去,“感情好?别逗了,一天到晚没被他气死就不错了。”
王春眨了眨眼,用肩膀撞了撞白然,“得了吧,跟我还不承认,我看二哥夫不错,二哥你也别瞎折腾了,好好过日子吧。”
“我不就是在好好过日子吗。”这话说出来白然有点心虚,但又能怎么办,他总不能带着傻子一辈子啊。
王春擦了擦手,板凳转了个正对着白然,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才小声说道:“二哥,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和离?”
王春比其他人看的明白,白然也不否认,点了点头,他确实有这个打算。
“二哥,二哥夫脑子坏了,你有没有想过离了你他要咋活下去。你别说等找到他家人啥的,他家人要是想找,咱桃溪村地儿也不偏,至于到现在还没动静吗,而且谁知道他家是个啥样,要是不好,那你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王春的话句句直戳白然的软肋骨,他早就看出来白然是个嘴恶心善的,断不会让傻子回去遭罪。
“再说吧。”一提这事白然心里就一阵暴躁,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难不成真把傻子送走遭罪?
算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李博恩看了看王春,又看了看白然,手抓着的衣角又往上挪了挪,抓的更紧一点,虽然不理解,可心里却总有一股不舒坦。
东西洗好了白然便把猪血拿出来,先掺上水,然后往里面拌荞面,等差不多有些粘稠的时候在放调料。
弄完了灌血肠就简单了,把肠子一边扎结实了,另一边接上漏斗往里面灌猪血就成了,全部灌完之后再放锅里煮。
煮血肠的时候他便将其他东西也做了,葱爆猪心,干煸肺子,爆炒猪肝,完事后又将昨天吃剩的饺子热了。
等王金水带着林婆子回来正好开饭,林婆子穿的特别喜庆,一进屋就是一嘴的吉祥话,说的没一个人不乐的。
一顿饭下来,大家吃的都还算不错,尤其血肠下的最多,吃完饭撤掉桌子,王兰和林婆子就做媒的事唠开了。
王家家底一般,不过聘礼还算丰厚,三样银饰加上五两银子,另外又给了林婆子五串钱作为谢礼。
这五串钱的谢礼在村里也是少有的,林婆子似乎没想到老王家能给这么多,当下又是一通保证,高高兴兴的往程家去了。
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第二天一大早,林婆子便拿着程永飞的生辰八字回来报喜了,约么一上午的功夫,整个村里都知道王家大小子要和程家小子结亲了。
不过这事不是最急的,因为白然认亲请客的日子马上就到了……
☆、第十五章
请客的地方订在王家院子,大家提前一天就准备开了,王金水和王石负责搭棚子,剩下的负责料理这些天准备的青菜和肉,洗的洗剁的剁,都弄成拿起来就能下锅的,弄完了又和上三大盆白面,等明儿个蒸馒头用。
白然又抽空去了趟于婶家拿衣服,到那的时候于平正被他相公扶着慢慢悠悠的在院子里遛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于平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
“白哥儿来了,快进屋坐。”于平眼尖,很快就发现要进来的白然,立即拍掉搀着自己的胳膊,过去拉着白然往屋里走。
白然那叫一个心惊胆颤,瞧那肚子大的生怕自己把人摔着,连挣扎一下都不敢,直顺着人家的力道进了屋坐在炕上。
这时候于平的相公也进来了,客套的打了个招呼,“白哥儿是来取衣服的吧,不凑巧我娘刚出去了,要不你等一会,陪平子唠会磕吧,我去地里看看。”
白然还能说啥,“行,那我等一会,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于平相公应了一声就走了,屋里就剩他们两个,于平似乎很高兴,拉着白然的手不撒开,东加长西家短的说,偶尔掺了两句自家的事,说到兴起还会手舞足蹈一会,跟个孩子似的。
白然也感觉到于平对自己的亲近,深知对方这是真把自己当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