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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玄震这世，已经是他的第五世了，原本他是想轮回十世再收回魂魄，只是没想到遇见了梅子慕，被她身上的神农气息刺激恢复了记忆，也更没想到，原本简简单单的一世，竟会牵扯出女娲死亡的真相。
“你不想杀我？”见梅子慕恍然地点头，伏羲不受控制地开口问道。虽然神农不是他亲手杀死的，但神农会死，也的的确确是因为他，对于把神农当至亲的子木，他可以想象她会多恨自己，只是他没想到她如今面对自己竟会如此平静。
梅子慕被问得一愣，随即黯然地摇了摇头，“恨，或许有吧，所以我不会原谅你，但我却也不会想杀你。当时你对神农终究留了手，不然以他那时的状况，你要杀他是易如反掌，可你却没有，只是将他软禁了起来。神农会死，里面到底有他的选择在，而且，他至死都没有怪你，只是懊恼自己没有将你拉回来，相信就算现在神农还活着，他也不会想杀你。”
说到这里，梅子慕微微苦笑，“他那性子你也知道，我要杀你，那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比起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你死我活，他会更想看到我幸福地活着。”
说完，梅子慕微微垂眸，其实她还有话没说，伏羲如今亲友尽失，就算他对于神农的歉疚较少，但她就不信他会不因为自己间接害死女娲而痛苦自责，再加上他每日要苦恼天道之事、管理偌大一个天庭，对他来讲，活着饱尝思念挚友亲人之苦的同时，还要纠结于六界平衡，难道不是比让他痛快一死，更能折磨人吗？
比起善良宽和的神农，她终究，也不过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罢了……
“小猫。”一直站在梅子慕斜后方静静听着的云天青，见她神情低落，一脸的神伤，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
手掌传来的温度让梅子慕心中一暖，不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蹭了蹭，汲取着这种有依靠的温暖感觉。
见梅子慕与云天青这模样，伏羲眸光一动，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这里，化身变回了自己原身的模样，走到玄女身旁，一个仙术将她化为光团收入袖中，才回头对梅子慕道：“神农之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但我见到女娲最后一面之时已答应于她，只要神农不对付我，我便也不会威胁他的性命，这点你大可告诉蚩尤，今后如若神农得以重生，也转告他这点。”
说完，离开前最后转头看向还有点愣然的琼华众人，“仙的存在本为维护天道，而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屠戮无辜，逆天而行，已然违背天道，今次念尔等初犯，又被魔类迷惑引导，不予追究，下次再犯，必当严惩！”
他虽然不喜人类和兽族，但为了天地平衡，他也不会允许有人肆意屠杀。
“难道妖魔不该杀吗？！”伏羲临走前，青阳和宗炼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在场一众琼华弟子的疑问。
“六界生灵原我与神农女娲所创，妖魔更是神农所创兽族衍变而来，如无违背天道，为何杀之？如若妖魔肆意妄为、残杀无辜，便是逆天而行、扰乱天道循环，这自当除去。然而天道有常，万物的存在自有其道理，如若妖魔不为恶事、顺天而行，你们又有何资格抹去他们的生命？”
伏羲说完这段话，拂袖转身，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只余下他的最后一句话飘散在卷云台上。
“修仙为何？天道为何？你们还是先自行反省吧！”
*
“你们两个怎么……？！”刚要从琼华山门御剑离开，梅子慕和云天青就见夙玉和玄霄朝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肩上还都背着一个小包袱，忍不住讶然道。
“难道就允许你们两个去逍遥自在，我们不行吗？”夙玉微微一笑，摸了摸梅子慕的脑袋。
“你们也被逐出师门了？！”云天青惊讶道。
他之前被太清逐出师门，但青阳几个长老念及当时太清已然神智不清，大战后并没有承认他的这一决定。只是他自己也实在是厌烦了这清苦单调的门派生活，便跟几个长老说明了缘由，让他们仍旧维持着太清的决定，就当琼华再无他这个弟子，再加上苍昭的维护，他今日才得以安然无恙地离开琼华。
玄霄冷冷瞪了云天青一眼，“别说得我们跟你一样。”
“我们是自请下山的，”夙玉抿唇笑着，带了一丝苦涩的味道，“天帝说得对，修仙为何，我们都弄不明白，与其闭门于琼华自修，倒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能有别的感悟。”
梅子慕闻言在心中哼哼，伏羲那家伙，他自己都还在纠结天道一事，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也不知道他自己现在悟到什么地步。
听到夙玉说起修仙为何，玄霄垂了垂眸，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感受。他曾经一直坚持着妖魔即恶，见必杀之，但是因为梅子慕而看到的一系列事情，却让他对这个坚持产生了疑惑，甚至因为百思不得其解而去寻太清等人，只为求他们能给自己一个答案。然而，那时太清和几个长老不仅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甚至太清还因误会自己而将他和夙玉禁锢，直到大战结束，那些长老也仍是无法给与自己答案。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待于琼华，想要变强，困守于琼华反而不利，而且就如天帝所说，修仙为何？天道为何？出去更广阔的天地，或许就能得到他想要的解答。
“自请下山？还带着望舒和羲和？！”梅子慕盯着他们两人手中的两把亮晃晃的剑说道。
抚摸着手中的望舒，夙玉淡淡一笑，“如今琼华不再需要使用双剑，纵然望舒羲和是神兵利器，对于琼华的意义也已是不大，青阳几位长老知道我和玄霄师兄因修炼双剑，已然离不了望舒羲和，或许是对我们的愧疚，才会允许我们下山，也才会将双剑送与我们。”
玄霄看了羲和一眼，冷哼一声，“我看他们是因为双剑若放于琼华，等于是在对别人说明琼华曾经走过的错路，才会如此慷慨吧。”
“真是没良心的玄霄小子，好心送你剑还被你这么说。”
“苍昭长老？！”见到出现在玄霄夙玉身后的苍昭，云天青和梅子慕一愣。
说坏话被人听见，玄霄也没什么尴尬，依旧面瘫着脸，扭过头去。
“子慕！~~”忽然，一团黑色扑到了梅子慕怀里，边哭边蹭着她的脖子，“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以后就很难见面了……”
云天青的脸瞬间黑了，一把抓过乌湛，朝苍昭身后的玄弈扔了过去，“玄弈师兄，请管好你的仙兽！”
“苍昭长老、玄弈师兄、夙瑶师姐。”转身见到苍昭和她身后的玄弈夙瑶，夙玉礼貌点头。
看着曾经教导的小小男孩成长至如此，苍昭心中难掩感慨，用力揉了揉云天青的脑袋，才从袖子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过去，“天青小子，你要离开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本是我半生修炼所得，有剑法也有心法，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求道心得，你无聊时可以看看。”
接过苍昭给的书，云天青心中一阵感动，虽然他没有什么亲人，但自从遇见苍昭以来，她便如自己的长辈般照顾自己、教导自己，在他心底，她其实已是他最尊敬的人。
然而感动归感动，云天青还是嬉皮笑脸地回了句，“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不怕我烤东西时不小心拿去烧了。”
知道他这只是玩笑话，苍昭白了他一眼，一个暴栗朝他脑袋招呼，“敢这么做就等着被我追杀吧！”
“你们可好，以后自由自在了，不像我们，还得规规矩矩修炼。”见云天青和苍昭说话，玄弈也上前跟梅子慕三人一叹，那委屈模样，惹得夙玉和梅子慕笑了起来，玄霄的嘴角也微微弯了弯。
“子慕，你以后可以去我家的，我到时一定马上回去！”乌湛蓝眸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梅子慕。
“会的。”梅子慕摸摸乌湛的脑袋，微微笑道。其实她也不舍得这些朋友，只是比起琼华，她和云天青还是更喜欢外面广阔的天地，而且今后也不是见不到面，总会再相遇的。
“你们保重。”夙瑶向来不善表达感情，对于他们的离开，她也只能一句“保重”。
“你们几个也别想轻松，以后琼华有麻烦还是会找你们帮忙的！”与云天青说完话，苍昭哼哼一声。
“自然。”夙玉抿唇一笑，点了点头。琼华始终对他们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如若琼华要他们相助，他们自是义不容辞。
“会的会的！”云天青灿烂一笑，连连点头，然后拉起梅子慕的手就往已经浮于地面的无尘剑上走。
“你们保重，告辞。”
“保重。”
说完，夙玉和玄霄也各自踏上望舒羲和，与云天青和梅子慕一同御剑而去。
从此，携手红尘，逍遥青天。
番外一
万物复苏的春季，空气中渐渐退去了冬天的寒冷，丝丝暖意随着微风四处飘散。
雷州是个南方的城镇，面海背山，水碧山青，风光一片旖旎不说，四季也是气候怡人，再加上那带了点民族风情的民房建筑，使得这里常年旅客络绎不绝，道路上时刻可见陌生的脸孔，就连带着兵器的江湖侠客，也是当地人屡见不鲜的。
然而就算常见，年仅十二岁的吴小秋还是很喜欢趴在客栈的柜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江湖侠客，听着客栈内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说着江湖中的侠客传奇、或者最近一段时间的江湖趣闻。她是雷州这个最大客栈老板的女儿，平时常常会来客栈帮着父亲打打下手、看看店，所以可以说，她从小到大已是见识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从普通的贩夫走卒，到不同地位的达官贵人，再到行走江湖的侠客侠女，她虽年纪不大，但也见过了不少。
不过算来算去，以前见过的那些人里，也没昨天见到过的两个新来的房客让她印象深刻。
那是两个年轻男女，男的一身灰底蓝边的劲装，女的则是一身白底绿纹的衣裙，皆是衣着朴素、利落简便，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人常穿的，尤其那男子手上还拿着把长剑。
按理说江湖中人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这里虽然不是中原富庶之地，但好歹也是风景独特，来这里游历的侠客侠女并不少见。但是先不说别的，单那两个人的品貌，就让吴小秋过目难忘。她没读过太多的书，所以也描述不出来那两个人的长相，只能说，他们两个很好看很好看，就像仙人一样，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
而就他们两个的气质，也是她极少见过的。她见过高贵的富家子弟，也见过豪爽的侠客侠女，但是就没有人能给她这么舒服的感觉。明明动作很随意洒脱，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粗俗，一举手一抬足，均看得出其良好的教养。
难道他们是大世家的子女出来历练的吗？撑着脑袋趴在柜台上，吴小秋好奇地想。
也就在她想着的时候，刚刚她品头论足完的两个人，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看得吴小秋眼睛一亮，啪嗒啪嗒殷勤地跑了过去。
“两位客官，要在这吃早点吗？”
依旧一袭白底绿纹衣裙的少女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吴小秋心花怒放，心道不愧是美人，笑起来果然很好看。
“那就这边请吧，这里靠窗，风景很好的。”吴小秋不得不承认，她偏心了，对于其他客人她也没这么热情过，还特地帮他们留了最好的位置。
“小猫，你要吃什么？”坐下之后，那藏青色头发的男子笑着向一旁的少女问道，引得吴小秋心中好奇，不明白为何这好看的男子要叫着女子小猫。
难道是昵称？吴小秋想。只是看到那男子看向那女子的目光，吴小秋立马有了了然的感觉，或许真是亲密的人才会叫的昵称吧？瞧这男子宠溺的目光，柔得都快化水了。
那少女歪头想了会儿，笑着对吴小秋开口，“来碗豆浆，其他的，依着你们这边的特色来两份早点吃食，能配豆浆就行。”
“我跟她一样。”见少女说完，那男子微微一笑，也跟着道。
吴小秋被那男子笑得微一晃神，不禁暗道：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呢，比镇子里那个大家都说是美男子的郑公子还好看。
如此想着，她也没忘了正事，偷偷再瞄了一眼，便赶紧再次啪嗒啪嗒地往厨房跑。等一段时间后她回来，手里已经端了两碗豆浆和四盘小点心。
“这两份都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小吃，保准你们喜欢。”将东西放在桌上，吴小秋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心里羡慕与惊奇交杂。
他们店里每张桌子都常备着一小盘花生，如果有客人坐下，店里的小二还会免费送上一壶开水，这也是让客人打发时间用的，毕竟上菜有时候不可能很快。
而此时，当她将东西端过来的时候，就见那男子正勤奋地剥着花生，自己一个没吃，全部剥了就往那女子面前放。那女子倒也自然，托着下巴，偶尔吃颗花生，偶尔拿着花生递往男子嘴边，见他笑着吃下，她自己也笑得开心。
尽管只是很简单的几个动作，却看得吴小秋心中冒粉色泡泡，羡慕不已。
她见过很多男子，有富家子弟，也有江湖侠客，他们身旁偶尔也有女子同行，或是千金小姐，或是直爽的女侠，但却极少见有男子这么大庭广众帮女子剥花生的。就算有，那大多也是畏妻如虎，或者男子身份比女子身份低的。
她从来没见过两个人能这么契合，虽然那男子帮女子剥着花生，但却丝毫没有畏缩小心之感，那女子也是自然随意，不时喂给男子花生，却仿佛做了什么开心事一样，支着下巴，笑得眯了眼。两人落落大方，举止默契非常，简直就像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
不过……老夫老妻？已经挪到了柜台，吴小秋一边接着偷偷瞄着那两个男女，一边暗自猜想，他们两个是恋人？或者是兄妹？下意识地，吴小秋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是恋人。
江湖上一起闯荡的男女虽然不能说很多，但也不会少，甚至还有一些是夫妻一起的。江湖中人讲究并不多，成了亲，女子也依旧梳着少女发型陪夫君跑江湖的，她也曾见过一、两对，所以就算这两人是恋人甚至夫妻，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那女子看男子其中一盘点心只剩下一点，便把自己那盘推了过去，朝他弯眸一笑；再看那女子吃东西沾了碎屑在嘴边，那男子温柔地帮她拂去，女子红着脸埋头吃东西的情景，吴小秋觉得连她都仿佛感染上了那种幸福的感觉。
果然在这里帮着看店是正确的，不然怎么能一大早就看到这么美好的画面呢？吴小秋趴在柜台上，晃荡着脚，想得开心，以后她也一定要找这么一个好看又温柔的夫君！
然而开心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就在吴小秋偷看得美滋滋的时候，二楼楼梯又走下了一名男子，惹得看到的吴小秋眉头一皱。
这人也是昨天才刚来的房客，看他的衣着，明显是书生打扮，但他手中却还握着一把剑，所以不难看出他书生侠客的身份。江湖上有不少少侠，不爱江湖莽汉的粗野打扮，自忖文采斐然，反而偏爱文弱书生的衣着。其实这也没什么，书生的打扮，反而使这些男子更衬得儒雅俊秀，比起粗野的江湖莽汉，总也是让人看得比较舒心的，这点吴小秋颇为赞同，毕竟女子，尤其是少女，总是比较喜欢能文能武的男子的。
而说起这男子，论相貌也是不俗，称得上是一个英俊的少侠。再加上那一身的儒雅气质，如若没有那灰衣男子做对比，只怕吴小秋也会对他投以更多的注目。
只是……想起昨天这男子做的事情，吴小秋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由担心地看向灰衣男子那桌。
果不其然，那书生侠客已经朝他们走了过去。
“姑娘，不知道在下可否拼桌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