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杰说:“那就赶紧送去吧。”
夫妻俩将邬蓝送到医院。
窦美林看着昏睡的女儿,问丈夫:“那个畜生就是一直骚扰蓝蓝的那个副市长的儿子?”
张军杰点点头:“对。这次那个畜生逃不了了,牢底都要给他坐穿才行。”他连夜对朱坤突审,审出了数桩旧案出来,这王八羔子的罪名,估计至少要判个十年。
窦美林咬着牙说:“有他老子,要治他的罪岂不是很难?”
张军杰额头青筋暴涨,眼珠子一鼓:“我怕他?不治他的罪,我这警察就白当了!他老子有关系,我就没有吗?敢动我女儿,走着瞧!”
☆、第七十五章
邬蓝这次病得不轻,受惊加上受伤,低烧一直不断,而且很怕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非要有人陪着才安心。窦美林本来觉得自己家里不缺钱,便给女儿住了单人病房,这样比较安静一些。结果邬蓝时刻都离不开人,窦美林出去打个水,回来时都能看见邬蓝满脸惊慌的样子。
窦美林说:“蓝蓝,妈妈把你转到普通病房去好吗?”
邬蓝点头:“好。”
窦美林摸着女儿的头发:“蓝蓝别怕,以后再也没有人伤害你了,那个坏人被抓起来了,你爸说他至少要判个十年。”
邬蓝眼底有些担忧:“他爸爸是市长,肯定会保他的。”
窦美林说:“你爸爸说了,他一定会将那畜生绳之以法的。别担心,他有办法。”
邬蓝看着母亲:“真的吗?”
窦美林点头:“嗯。”
邬蓝在医院住了七天才出院,出院时学校已经放了元旦假。家里人跟老师请假的理由是,邬蓝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脑震荡住院了。几个朋友来家里看她,邬蓝的头上还贴着纱布,脸色有些苍白,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大家都想法子逗她开心。
邬蓝没法开心起来,因为她心里还在忧虑,担心那朱坤的问题根本没法解决,因为她踢得朱坤的肋骨断了一根,还有些内出血,这本来是她正当防卫造成的,但是以他家的背景,她怕他家会以此做文章,反而说他是受害人,反咬她一口。
出事的第二天,朱坤的爸爸就想办法保他儿子,刑警队扣住了没让放人,毕竟受害者是张军杰的女儿,作为刑警的家属,居然都受到生命安全的威胁,这让他们刑警队情何以堪。这朱坤恶贯满盈,证据确凿,不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就放了人。
朱坤后来被保外就医,在医院住院治疗。张军杰搜集证据,准备送交司法机关。朱坤的父亲对自己这个儿子头痛不已,他从来都是严厉告诫他不许惹是生非,但朱坤却是个逆子,出了娄子,当爹的也不能不管。
出事第三天,朱坤父母亲自上邬蓝家门拜访,赔礼道歉,希望事情不要闹大,能够私下里协商解决,他们会给予丰厚赔偿。张军杰问过邬蓝的意思,邬蓝没有松口,朱坤要是不得惩罚,她两辈子的仇恨如何得报。
张军杰拒绝了私了。朱家于是只好从另一个角度出发,改了朱坤的出生证,说朱坤年龄未满十八岁,属于少年犯,要从轻处罚。张军杰哪肯罢休,搜集证据力证朱家出生证造假。
朱父对张军杰的固执和呆板愤恨不已,便想法子迫使他们主动让步。首先是以某个名目让张军杰停职。结果张军杰给他以前的老领导打了个电话,老领导是个暴脾气,一听说这种事,火冒三丈,让这些家伙搞这样的歪门邪道,这社会要乱成什么样,于是一个电话打到省公安厅的老战友那儿,老战友从省里打电话到市局,张军杰停职的事就给撤销了,还要求朱坤的事严查。
张军杰当年在部队里是个极优秀的军人,立过一次二等功和一次三等功,还在任务中救过老领导儿子的命,要不是因为前妻去世,估计他会一直在部队里发展。前妻去世,父母年纪大了,儿子没人照顾,他才从部队转业回来,兢兢业业从一个派出所的小民警做起。他走的时候,老领导挽留过很多次,但是都没能把他留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找老领导求助,老领导岂有不帮忙出头的。
邬蓝不知道,原来她爸还有这么强大的后盾,她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警察呢。这样的话,她就不担心会影响他的工作了。她爸原来在部队里也是尖兵吧,她原本还以为张凯做特种兵只是激励他的一种目标,没准还真有可能呢,虎父无犬子嘛。
朱父显然没料到张军杰一个小警察还有这样的背景,扳不倒他,那就从其他方面下手。不久,消防部门到窦美林的两家服装店检查,说是消防安全不过关,要求停业整顿。接着是工商局来家里的连锁便利店检查,说是有人投诉连锁店售卖假货,要进行巨额罚款。
窦美林开了这么多年的店,对这些一直都很在意,尤其是连锁店,她是要做品牌的,自然不可能卖假货,怎么可能几个店子全都出现莫须有的罪名,这明显就是被人要整他们家,而这人,明显就是朱家里。
快到年底了,正是一年的生意旺季,这一天不开门,生意不知道要亏多少。窦美林急得嘴角起泡,她到处去找人帮忙,都未果,最后找到杜忠华那儿,杜忠华听说了事情的缘由,答应帮她尽快解决问题。杜家能成为最先富起来的一拨人,自然是有深厚背景的,杜忠华的姐夫在省里做事,他的大哥更是在北京某部门任职。不出三天,杜忠华替窦美林疏通了关系,重新通过了检查,店子终于开张了。
经过这一连串事,窦美林夫妇打定主意要跟朱家死磕到底了,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朱坤。
邬蓝看着父母应急处理问题的能力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她渐渐放松下来,慢慢从那个噩梦中走出来,心底的那抹阴霾渐渐淡去,开始晴朗起来。不管以后怎么样,朱坤这狗杂种,先关他几年再说,得几年轻省日子过吧。
经过这件事,窦美林决定买车了,以后就自己亲自接送女儿,不让她骑车走夜路。邬蓝觉得买车可以,但是接送自己倒是没有这个必要,除了朱坤,她也没遇到过别的坏人,她对国内的治安还是很放心的。
期末考试结束后,邬蓝的成绩第一次受到了波动,她的期中考试成绩还是全班的前三名,到了期末,就已经到了第十名了。石锋看着邬蓝的成绩下降,又想到让邬蓝蒙受那样的伤害和耻辱,对自己是异常自责,他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邬蓝面前抬不起头来。
邬蓝刚开始没有注意到石锋的变化,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身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怎么留意到。
放了寒假,张凯问邬蓝:“姐,你还报柔道班吗?”
邬蓝想起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次的柔道,真是要庆幸当初那个决定,未雨绸缪总是对的,她点头:“报。”
张凯似乎松了口气:“你还报柔道班就好,锋哥他说他不学了。”
邬蓝才终于想起来自打放了假,石锋就没来过她家:“石锋怎么不学了?是不是老师没什么可教他的了?”
张凯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最近经常不在家。”
邬蓝想起来,她似乎很久没和石锋好好交流了,他还是像个忠实的保镖一样每天护送自己上下学,但是却很少跟自己说话了,是因为自己出事的缘故,他在自责吗?
邬蓝给石锋打电话:“你后天过生日了吧,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石锋接到邬蓝的电话,激动得都有些哽咽了,没想到邬蓝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自从出事之后,邬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跟她说句话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更别提主动跟人说话了,他觉得这样的邬蓝,如同失了灵魂一样,现在这样主动关心他,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我不要什么礼物。”石锋连忙说。
邬蓝诧异道:“咦,往年你都是老早就提醒我们买礼物,今年怎么不要礼物了?”石锋的生日多在寒假里,这样他过生日时就没什么同学陪着一起过,就算是学校里过,那也是紧张的期末考试期间,大家都忙着复习,哪里有心思帮他过生日,所以他总是郑重地要求邬蓝和张凯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石锋嘿嘿笑了一声:“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邬蓝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石锋,谢谢你。我挺好的,不用为我担心,我相信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下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会再让你有事。”石锋说,“上次都怪我……”
邬蓝连忙制止他:“石锋,这不是你的责任,这件事谁也无法预料,我很庆幸,我有自保的能力。你还去学柔道吗?去的话就给我做陪练吧。”
石锋忙不迭答应了:“好啊,好啊,我一定去。”
邬蓝笑了起来:“谢谢你。好了,说说你的生日礼物吧,想要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石锋说。
邬蓝说:“那行,我就自己看着买了。后天和小凯去你家给你庆祝生日。”
邬蓝叫上弟弟,准备一起上街去给石锋挑选生日礼物。自从邬蓝出事之后,家里对她是重点保护、额外关照,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许一个人出门,哪怕是大白天。虽然邬蓝不烦有人跟着自己,但这样对别人却造成了很多的不便,她现在很希望朱坤早点宣判,好让家里人放心,也让自己放心。
张凯说:“姐,今天早上你有没有听到特别吵,有人在放鞭炮。”
邬蓝说:“听见了,咱们家隔壁今天有人搬进来了。”
“是隔壁王叔叔搬回来了吗?”
“好像不是,是罗爷爷原来住的那地方,新邻居吧。”邬蓝说。
姐弟俩刚出了院子,看见隔壁院门口停了好几辆车,还有人在搬东西。有人从车上下来,抬起手朝他们打招呼:“邬蓝,张凯!”
邬蓝意外地看着杜礼柏,微笑起来:“你放假回来了?”
杜礼柏点头:“嗯,昨天才到家。今天我舅搬家,我过来帮忙。”
“你舅?”邬蓝有些意外,“你舅是我的新邻居?”
一个非常爽朗的声音说:“嗨,美女,你家就在这里吗?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邬蓝看着郑文彬,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城可真够小的。
☆、第七十六章
郑文彬虽然比杜礼柏还大几个月,但是他却比杜礼柏上学晚,现在还正在上高三,按说此刻他应该是在学校补课,但是他却请了假在家搬家,按他这成绩,补了也白补,所以今天,他就请假回家了。
邬蓝说:“真巧。没想到我家邻居的地是你家买的。”
郑文彬直言不讳:“我爸想在这里盖房子,地皮是我挑的。”
邬蓝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故意选了自己家做邻居。她点点头:“这样啊,那你们忙吧,我出去逛街了。”
杜礼柏看着邬蓝:“等等,邬蓝,我跟你一起去。”
邬蓝回头看着杜礼柏,一个学期不见,杜礼柏的模样似乎变了不少,他本来就是个沉静内敛的人,如今越发如收入剑鞘的宝剑,虽然被剑鞘遮去了剑身的光华,但是却也掩不住名贵的气息,令人无法无视。大学真是个陶冶人气质的地方。
他两只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邬蓝,炯炯有神,令邬蓝无法出言拒绝他,她还没说话,郑文彬就嚷嚷起来:“我也去,我也去!”
杜礼柏淡淡地看了一眼郑文彬:“你不要搬家吗?”
郑文彬一愣:“嘿,你也不是来帮我搬家的吗?”
杜礼柏说:“我是来看你搬家的,不是我要搬家,晚点我过来吃饭就行了。”
郑文彬说:“杜礼柏,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泡我的女朋友吗?”
邬蓝听着郑文彬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家伙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杜礼柏说:“恐怕是你自封为人家男朋友吧,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郑文彬被挤兑得抓耳挠腮,他爸在里头大声叫他:“文彬,你自己过来看,你的房间要怎么摆设,这些东西要放哪儿的?”
郑文彬回头看一眼他爸:“我来了。”
邬蓝对张凯说:“走吧,小凯。”
杜礼柏跟上来:“你们吃早饭了没有?”
张凯说:“没吃。”
邬蓝同时说:“吃了。”
姐弟俩异口同声,杜礼柏笑起来:“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早饭,我请客,咱们去肯德基吃吧。”
张凯连忙说:“好。”
邬蓝要去逛街,也没骑车,三人就走到路口去打车,邬蓝不知道和杜礼柏说什么好,便不出声。杜礼柏说:“我听说你的事了,感到非常抱歉,没能帮上你的忙。”
邬蓝心里一惊,他是听他父母说的这事?“不用道歉,这也不是你的错。”
“那家伙快要宣判了吧?”杜礼柏问。
邬蓝嗯了一声:“还有几天。”等那家伙锒铛入狱,邬蓝的生活才能彻底安定下来。
杜礼柏叹息了一声:“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邬蓝苦笑了一声,这大概是命运的安排,上辈子她从来不认识什么朱坤,结果也被他盯上了,这辈子倒是老早就认识了,还是没能避免同一件事,但是唯一庆幸的是,她这次从那件事里挣脱出来了,也许命运之神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让她去解开这个心结?“不知道会不会公正宣判。”她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杜礼柏说:“我听说上面很重视这个案子,应该没有人能够徇私舞弊,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要是这样,那就好了。”邬蓝说。
“别担心,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杜礼柏安慰她。
邬蓝扭头冲他微微一笑,这种话虽然只能起到宽慰作用,并不是什么保障,却叫人安心。
三人到了路口,杜礼柏拦了一辆的士,打车去肯德基。上了车,有外人在场,两人都很默契地不再说这件事,邬蓝问起了杜礼柏在北京的生活,杜礼柏拣一些好玩的事说了,邬蓝虽然活得够久,但却未上过大学,是以对大学还是很好奇向往的。
“……每天早上都要起来跑步打卡吗?”邬蓝好奇地问。
“嗯,早锻炼算是体育锻炼考勤,要跑够规定次数,没跑够就不能及格。”杜礼柏微微扬起嘴角。
邬蓝说:“真的有人每天都跑吗?”
“有,但是少,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大一的比较多一点,新生嘛,刚从中学毕业,比较自律一点。往后就懈怠了,同宿舍的轮流去跑步打卡,一个人帮全宿舍的人都打了。”
邬蓝笑起来:“真好玩。”
下了车,邬蓝想起一件事:“郑文彬不知道这件事吧?”
杜礼柏知道她指的是朱坤那事:“他应该知道那家伙被抓的事,但不知道这事跟你有关。”
“太好了,最好还是别让他知道了。”邬蓝松了口气,这种事,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杜礼柏说:“我家也在四方路那边买了房子,本来我想跟你做邻居来着,但是被我舅抢了先机。”
邬蓝诧异地睁大了眼:“你家也将房子买到那边了?”
杜礼柏说:“嗯,那边的房子基本上都是我家承包开发的。”
“四方路的开发商是你们家?”邬蓝惊讶于杜家的发展速度,居然就做上地产商了。
杜礼柏点头:“是的。”
张凯问:“开发商是什么?”
邬蓝说:“就是承包土地盖房子来卖的人家,也就是说,我们家那边,现在那些房子,除了咱们家的,其余的都是他家盖的。”
张凯说:“那样的话,那不是想住哪套就住哪套啊。”
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