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润扬闻言,抬头看向白娉婷,见她一袭打了补丁的鹅黄纱裙,心下暗道,昨儿他只给了二两银子,他是不是给的太少了,小郎中家里太穷了吧。
可又一想这小郎中太凶,还让老黑狗咬了自己。心中不由地有一股子闷气。
“他还没有漱口呢。”张润扬想着楚秀弦那等洁癖,皱眉说道。
“你去厨房那边的架子上取一根杨柳枝让你朋友含嘴里漱口。”白娉婷闻言唇角抽了抽,还真的很爱干净呢。
古代最早的牙齿洁具是杨柳枝,那时候,把杨柳枝泡在水里,要用的时候,用牙齿咬开杨柳枝,里面的杨柳纤维就会支出来,好像细小的木梳齿,很方便的牙刷,古语“晨嚼齿木”就是这个来源。
当然白娉婷也可以建议他们用盐巴漱口,但是盐巴很贵,自然她自己都用杨柳枝漱口了。
“杨柳枝?”张润扬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楚秀弦。
楚秀弦点点头答应了,他想出门在外,凑合着用用吧,等回宫了再用盐漱口。
张润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刚还担心楚秀弦不习惯呢,现在见他点头,他才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谢谢你,小郎中。”楚秀弦觉得奇怪,明明自己的双腿很痛,可这会子他竟然通体舒畅,丹田之内似有一股真气似的。
白娉婷闻言莞尔一笑,心道,那是因为她给他用了空间灵泉的作用,“不客气,你别喊我小郎中了,我的名字叫白娉婷。”
“白娉婷?好名字。”楚秀弦心道这小郎中虽然衣着朴素,可是这神情气度不像一般的农家女,他淡淡含笑道,“白姑娘,昨晚有劳了。”他似要起身致谢。
“不必客气,你那朋友很担心你,冲着我发了不少脾气,你应该谢他,我只是尽了医者的本分而已。”白娉婷笑道。
“那也是白姑娘的医术好,我那朋友脾气臭,你甭和他一般见识。”楚秀弦感激道。
“我胸襟广阔,肯定不和你朋友一般见识。”白娉婷说道。
胸襟广阔?
楚秀弦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本就迷人的桃花眼更是勾魂摄魄。
白娉婷心道,真是没天理,古代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好看。
想想自己,骨瘦如柴,在那沈家做牛做马,好吧,现在分家了,她还是得用双手勤劳致富,罢了,罢了,自己这么辛苦努力,一定能成为逍遥富贵地主婆的。
“白姑娘——”
“停——你还是和你朋友一样喊我娉婷姑娘吧!”白娉婷面色难堪,因为楚秀弦的皮肤比自己白,她心中有点小妒忌的。
“好。”楚秀弦哪里清楚她心中怎么想,一点头便答应了。
就在楚秀弦和白娉婷说话的时候,张润扬漱口之后,拿着杨柳枝过来了。
白娉婷不再停留,想起家里还有许多活记没有干。
现在雨停了,她家的小鸡应该喂食,再放出来,在院子里溜溜。
猪还没有喂食,现在已经燥动不安了起来,不时发出嘶鸣声。
白婉婷已经撑着油纸伞往杨浪家的方向去了。
白娉婷很欣慰,因为白婉婷现在基本能独当一面了,她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傻子了。
白娉婷捏了一把小米放在簸箕里,走到院子里,去把鸡棚里的小鸡一只只放出来。然后把嫩黄的小米一下一下的洒出来,让小鸡们去琢。
再到厨房里去拿了刷锅水混合着剁碎了的山芋藤和猪草一道搅拌,洒了点玉米面进去,再使劲的搅搅,直到糊状了才提着装猪食的木桶前去猪圈那边,弯腰全把猪食倒入猪槽里,引得猪们嘎哩嘎哩的叫的欢,显然猪们也知道有食物吃了。
“娉婷丫头,昨儿那受伤的人可醒了?”远处走来一老少。
“今日一早醒的。”白娉婷说道。
老的是老张头,小的叫张蔷薇,白娉婷都认识。
“张爷爷,你们家也不富裕,我看你还是把青菜拿回去吧!”白娉婷见老张头拿着一篮子青菜,笑眯眯的冲老张头说道。
老张头咳了几声说道,“你一直有帮我瞧病,这一篮子青菜只是代表我的心意,家里穷,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
“对啊,我祖父说的对,娉婷姐姐你就别客气了,你快收下吧。”张蔷薇微笑着帮腔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白娉婷皱了皱眉。
“不许拒绝!娉婷姐姐,你可是咱们村最厉害的人。”张蔷薇那小丫头用一脸崇拜的眼神瞅着白娉婷。
白娉婷只好笑着收下了。
老张头和张蔷薇一道去屋子里看了那楚秀弦。
楚秀弦一听是老张头指定张润扬去找白娉婷医治的,当即连声道谢。
“不用谢我,只是天意如此,不然为什么那么晚,我没遇到旁人,却遇到你们俩了呢!对了,娉婷丫头的医术很好,楚公子,你一定能再次站起来走路的。”老张头安慰道,笑声温和,这让楚秀弦觉得这儿的村民很是淳朴,没有了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龌蹉。
“润扬,给他些银子,谢谢老丈指路之恩。”楚秀弦对张润扬说道。
“给我银子?不要,不要,我当时给你们引路,不是为了银子,我只是单纯的想帮助你们。”老张头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只是单纯的想帮助你们!
楚秀弦叹了口气,人和人真是不能比,他的亲兄弟没有一个不想杀死他,可这乡下老汉却如此单纯善良。
“张爷爷家里生活清苦,如果你们真的想帮他,不如走之前买一些米面什么的给他,这样他也不能拒绝。”白娉婷等老张头戴着他孙女离开后,她和楚秀弦说道。
“好主意,多谢。”楚秀弦点点头。
“不客气。”白娉婷淡淡笑道。
“张润扬,这是方子,劳烦你走一趟镇上去那云潭药铺抓药。”白娉婷刷刷的挥笔写好了方子。
“你手里拿的是毛笔吗?”张润扬好奇的问道。
“不是毛笔,是我自己做的鹅毛笔!”白娉婷闻言解释道,她是因为使不习惯古代的毛笔,才想到了弄鹅毛笔代替。
“你自己还会做鹅毛笔?”张润扬不由地大感兴趣,就连楚秀弦也很感兴趣。
“自然会做。你们问这个做什么?”白娉婷狐疑道。
“只是觉得你这鹅毛笔用起来很方便。”楚秀弦说道。
“就是因为用着方便,我才要用的!”白娉婷点点头说道。
“对了,今儿中午没有什么菜了,我呢现在去菜园子里割一点韭菜,空心菜回来。”白娉婷笑着说道。
“什么?韭菜?空心菜?你当秀弦是兔子吗?”张润扬不由地想起楚秀弦可是顿顿离不得肉味的。
“我可没有当他是兔子,是你自己告诉我的!”白娉婷摇摇头解释了。
“润扬,给她银子,让她给我们去做好吃的,必须是荤菜!”楚秀弦忍不住吩咐道。
“好吧,倘若你们想吃猪肉或者牛肉,那就给我银子,我去村上的王屠夫家买回来就是了!”白娉婷对两人说道。
楚秀弦和张润扬二人面面相觑。
“我身边带的银两不多,昨儿给你二两后,还剩下十两银子了!”张润扬说道,“再给你一两银子够吗?剩余的银两,我想等他的腿伤好了,好带他回去做为回家的盘缠。”
“嗯。”白娉婷也不和他客气,伸手利索的接了银子。
张润扬很是诧异,她不是该拒绝吗?怎么答应了?
“润扬,你刚才是不是太吝啬了,小郎中又是帮我治伤又是给我们弄吃的,你咋统共才给了三两?”楚秀弦想起白娉婷衣服上那一堆的补丁,不悦的说道。
“润扬,你不知道,三两银子对她们百姓来说真不少了。”张润扬解释道。
“罢了,若是她当真能治好我的双腿,我一定重重谢她。”楚秀弦说道。
张润扬闻言点点头,其实心中大抵还是不太相信白娉婷有多厉害的医术。
只是此时楚秀弦受了腿伤,不好移动,他才没有带他去镇上求医。
但是刚才听白娉婷的意思,她给了他一张药方,让他去镇上云潭药铺抓药。
张润扬一想自己没有坐骑去镇上,这来回一趟路上可得耽搁不少时辰呢。
于是张润扬去厨房土灶那边问白娉婷。
“现在路上泥泞不能行走,周围可有马车相雇?”因为昨日下午突下暴雨,这路上泥泞,张润扬觉得去一趟不好行走。
“没有,大家出行要么靠双脚,要么坐牛车,骑毛驴,昨日下过暴雨,路上是不太好走,可这方子不抓药,你那好友的伤可怎么办呢?”白娉婷睨了一眼他手中的药方。
“行,我就用双脚走着去。”张润扬很硬气,直接这么说了。
“好吧。”白娉婷点点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张润扬拿出哨子朝着门口一吹,可搞半天,那坐骑就是不出现,张润扬心想马儿肯定凶多吉少了,不由地眉间掠过一抹轻愁。
白婉婷已经从杨浪家里买了两斤米回来,多了她拿不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只老黑狗。
“姐姐,买了两斤,我去装米缸里。等赶集的日子,咱们再去镇上买。”白婉婷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把袋子里的米倒入米缸里。
“也差不多了,家里还有白面呢。”白娉婷倒不担心吃食问题,她还可以去随身空间里弄点蔬菜出来。
“那人想吃大荤,我得马上去一趟王屠夫家割一些猪肉回来,你呆在家里,照顾那个受伤的楚公子。反正他想喝水,你就给他倒水。”白娉婷心想楚秀弦双腿受伤,啥事也不能做,所以他是放心白婉婷一个人在家的。
白娉婷交代完毕后就挎着篮子出去了。
王屠夫家在村口,他卖的猪肉新鲜,价格又很公道,所以沈家村的人都喜欢去王屠夫家割猪肉。
白娉婷花了十六个铜板买了一斤猪肉回来。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刚从地里打了猪草的蓝氏回来。
蓝氏见白娉婷挎着篮子路过,就当没有瞧见她似的,那眼神瞧着像看陌生人。这让蓝氏有点儿失落,虽然女儿被赶出去了,可白娉婷大抵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去的。她张了张嘴喊道。
“四丫头,站住。”
白娉婷直接无视,那么偏心眼的娘,她是懒得理睬了。
“四丫头,你等一下!”蓝氏见白娉婷不停步,当即只好自己走了上去。
当蓝氏看见白娉婷手中提着一斤猪肉时,眼馋死了,家里已经三天没有沾荤了。
“叫我做什么?”白娉婷转身,冷冷道。
“我还是你娘呢,你那是什么态度,别人家的母女吵架之后马上就好的,你怎么就不理人呢?”蓝氏这人真贱,居然忘记了之前白娉婷拿着镰刀想要砍她的样子了。
“别人家的娘会嫌弃闺女得了痢疾给关起来吗?别人家的娘会在大雪天让闺女上山挖野菜吗?别人家的娘会打自己闺女吗?别人家的娘会把亲生闺女赶出家门吗?赶出去也就罢了,还不闻不问?你算是我哪门子亲娘!”白娉婷已经对亲情不抱希望了。
“你……四丫头……你也知道咱家人口多,生计艰难哪。”蓝氏的目光盯着白娉婷挎着篮子里的猪肉,她寻思着怎么让白娉婷匀一些过来。
“就前些日子,我们家又帮你三哥缴了私塾的学费,这一家子的生计更是举步维艰了。就你爹和你三个哥哥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吃到猪肉了,哎……”蓝氏一边说一边用目光瞟着白娉婷,她期待白娉婷主动说出匀出一些猪肉来给他们吃。
但是她等了很久,白娉婷只是默默无语,就在她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白娉婷突然说道。
“这不是我给自己和妹妹割的猪肉,家里来了贵人,这是帮贵人割的猪肉。”白娉婷淡淡解释道,心想这个娘真是眼皮子浅,怪不得沈家一直发不了才,有这么个当家人能发财才怪。
“你唬我呢?你和五丫头住那么破的屋子,会有什么贵人来啊?莫不是你爹私下里塞银钱给你了?所以你才有银钱去王屠夫家割猪肉?”蓝氏觉得白娉婷的解释一点也不靠谱。
“不是的,你不要冤枉爹!我那割猪肉的钱真是贵人给的!”白娉婷拔高了音调说道。
“就凭你一个小孩子,能赚那么多钱去买猪肉吃,别不是你偷了人家的银钱?倒时候甭牵连了咱们沈家的名声!”蓝氏担心白娉婷去偷银钱割猪肉。
“你怎么可以侮辱我?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真的是贵人给的银钱!罢了,你不相信也就算了!我懒得和你理论,家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我回去处置呢!”白娉婷头一甩,操起篮子就走。
却不料蓝氏心中气急加妒忌。
气的是白娉婷对她这个当娘的不孝态度,妒忌的是白娉婷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居然一割猪肉就弄了有一斤多,她心中着实愤怒。
“我哪里侮辱你了,一准儿是你偷了别人家的银钱,你这死丫头片子,真是把我和你爹的老脸都给丢光了!看我不打你!”蓝氏手里拿着割着猪草的镰刀呢。
此刻蓝氏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张牙舞爪的一如一只母螃蟹,白娉婷一想自己可不是没有兵器,她有神针在手,还怕蓝氏一个渣娘吗?
渣娘蓝氏,你他妈受死吧。
不行,蓝氏如果被自己杀死了,自己没准儿被查出来。那是要一命抵一命的。
蓝氏这种恶人,自然会有恶人去磨。
白娉婷暗中发射了一枚神针去扎蓝氏的肩膀。
蓝氏倏然疼痛,等白娉婷快速的收回那枚神针后,可把蓝氏气的够呛。
许是道路泥泞,没有几个村人路过,就算有相识的路人经过,乡里乡亲的也不见得会去劝说,毕竟人家蓝氏和白娉婷好得是母女,虽然白娉婷立了女户,可她总归是从蓝氏的肚子里给爬出来的。
蓝氏想拿打猪草的镰刀威胁白娉婷,不料白娉婷的神针如有神力相助似的击落了蓝氏手中的镰刀。
“我让你匀几两猪肉怎么了?你就和五丫头两个人,能吃的掉一斤猪肉吗?怎么那么小气吧啦的?非要撒谎说家里来了贵人?你这丫头真是不打不成气候,我这当娘的真是又苦又累不讨好……”见自己的镰刀被击落,于是蓝氏气的破口大骂。
闻言,白娉婷气的火冒三丈,我和婉婷两个人怎么吃不掉一斤猪肉了,就不许我腌着做腊肉吗?
白娉婷一下子跨到蓝氏跟前,她瞬间就变了脸色。“我就不匀猪肉,有本事你自己去割,我反正是不会匀给你的!”
“我就算匀给别人,也不会匀给你这种偏心眼的渣滓娘!”白娉婷冷嘲热讽的骂道。
“我真是倒霉催的养了一只白眼儿狼!”蓝氏顿时也不痛快了,跟着冷笑了一声将脸垮了下来。
她自个儿生的闺女儿,她让她匀几两猪肉居然还不愿意了,自己如今还好好的活着呢,她居然这般骂她,渣滓娘?
她辛辛苦苦的拉拔她四丫头长大,她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凶巴巴的吼她?不尊敬自己?现在还骂她渣滓娘?
她难道一点也不想想往后及笄婚嫁的时候,难道不需要娘家人撑腰?
她四丫头咋的这么不孝不敬,她眼里有她这个当娘的吗?
蓝氏这会子气的要死!
一想到这儿,蓝氏一下子脸色板得更紧了,母女俩越吵越是火大,若是平常,白娉婷早就一甩头懒得理会蓝氏闪人了,可是今儿个蓝氏又是辱骂自己又是胡说八道说她偷别人的银钱,这口气真是难消!
可如今为的是自己的脸面,也是自己不想和沈家往后有纠缠,干脆和她彻底崩了。
她要是这一步软了,往后就只有被渣滓娘卖掉的命!
母女俩原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