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彦和江临洵显然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应允很是吃惊。江临彦甚至直接扑到他的书案上,神神秘秘的问着意图。
他看了一眼江临彦,示意他过来,然后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可不是给你面子,嫌你碍事了。”
江临彦先是愣了愣,然后看向他裹着纱布的脚,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然后高高兴兴的拉着老三准备去了。
江临覆略带笑意的看着两人快步离开,再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着叠着放在腹上,轻轻呼了口气。
前段时间一直在帮老二选对象相亲,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老二的心里一直有人,从六年前起就一直没有变过,他把老二放到边疆去了五年,去年回来后又强制不让老二离宫,因为他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和老二之间的隔阂,他们是不可能简简单单就能在一起的。
老三也是,等一个人等了十年,至今也杳无音信,当年老三连人家姓甚名谁,家庭背景的什么都没搞清楚,就送出去个紫玉,就此牵牵挂挂的这么多年。
江临覆突然觉得,他们兄弟三人,可谓是同病相怜啊!
想着想着,眼前似乎又映出了那个散着柔柔的光芒的人,微笑着让他走来。
不禁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别扭
03
第二天,江临彦和江临洵便出了宫,这两人一走,宫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老丞相司马意端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用茶盖微微划着茶,然后轻轻品了口,十分的惬意。
江临覆瞟了一眼司马意,淡淡道,“老丞相,今天这么有空特地来我这里品茶?”
“皇上啊,老臣可不是来看您的。”司马意别有深意的回看了他一眼,调侃道,“这几天你把小寻只去查事归查事,还是让他回家看看啊,我这把老骨头不多看几眼恐怕就看不到咯!”
“丞相又来年纪来说事,您不是还挺有说笑的气力吗?”江临覆回侃道。
司马意耸耸肩,挑眉笑着。这老丞相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平日里若是在朝堂之上,也是一副雷厉风行的人,强大到让人觉得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在朝堂之下,俨然一个老顽童,说说笑笑的,没架子,也没正经。
说起来,老二那副性子还是这老丞相一手带出来的。
但江临覆并不反感这样,他本来也是个不喜欢被条条款款约束着的人,司马意的性格倒正符了他的意,因为他本身也是这类人。
“老丞相,您是知道了什么想问是吧?”江临覆头也不抬的问。
“我啊……只是听小寻说上次是有两个男的告诉他,您在坡底的,然后您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了……”司马意顿了顿,斜眼看江临覆,“老臣就在想啊,这小皇帝是不是迎来了春天?”
“老、丞、相!”江临覆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您这样是不是逼我将小寻革职?”
司马寻,御前带刀侍卫,也是司马意的儿子。虽然才二十出头,长相也清清秀秀的,一点不像是练武之人,但为人沉稳,也颇受江临覆的器重。
唯一的不好,就是有时候在司马意逼问下会透露些小秘密出去。
虽然被透露出去的事情也算什么大事,但每每老丞相打探到个什么,都喜欢来这里品茶静坐,着实是非常非常非常的讨打!
以前还有老二在,司马意无聊了还可以去他那儿找找嘴乐子,可这会儿老二出宫去了,司马意没消遣的地方,连品茶都品得格外的久。
“啧啧,小皇帝真没品,别拿小寻的前途威胁老臣……”司马意一副无辜的表情。
“哦?您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吗?”江临覆挑眉,一脸不乐的看着他,眼中透着一丝的不耐烦,瞬间一股强势的气焰漫上来,让人不禁一抖。
司马意刚想开口,就听得有脚步声,回头一看,见司马寻风尘仆仆的赶来。
“哟!小寻来了。”司马意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冲过去拍着司马寻的肩头,附在他耳边小声说,“皇上又变脸了,你来解决。”
“爹,您又来品茶?”司马寻皱眉问,觉得头一阵阵的发痛。
“这种小事就不用管它了!”司马意挥挥手,微微侧头对着江临覆,“皇上,看来你想查的事情有结果咯,好好高兴下吧!”
说完便往外走,可刚跨出门槛,又像想起了什么般“哦”了声,一手握拳打了另外一只手掌转头,“小寻啊,别忘了回来也给我透露点。”
“……”司马寻默。
“……”江临覆默。
。
目送走了司马意,江临覆慢慢放下手中的奏折。司马寻则单脚跪在案前回命。
“查到了?”江临覆问。
“是。如陛下所料,的确是南安国皇室的人,十六皇子祁迄和十七皇子祁连,他们现在正住在城中的客栈里,但并不知晓他们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我知道。”江临覆淡淡的说,然后扔下一本奏折。
司马寻拿过奏本快速的浏览,不由的一惊,“这是……”
“南安国发来的联姻请求。”
“这与那两人有何关系?”
“也许要来联姻的就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人。”江临覆敲着桌子,缓缓说道。
“可是,他们都是男的。”司马寻思索着问道,南安国和琦江国同属大国,关系一直以来都合合僵僵,这两年的局势也很紧张,边疆战事也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这次南安请求两国联姻,自然是想巩固两国的关系,那就必定会考虑到子嗣的问题,在琦江国这一辈的皇室中,女儿本来就少,而且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出嫁了,剩下的又太小了,那南安国怎么会突然就让一个男子过来,怎么也想也想不通他们这样做究竟意欲如何。
“可是陛下,他们会不会只是先来打探消息的?”
“谁会让两个皇子为了联不联姻的问题跑到关系紧张的敌国首都来打探消息的?”江临覆靠在椅背,长舒一口气,微微提起嘴角,“也许他们就是怕我们不同意,就先让那两人过来了。对方来时节,我们总不能不接待吧?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慢慢周旋了。”
“可……”
“没什么可是的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见机行事便可。”江临覆闭上眼睛假寐,“奏本上说三天后他们就会到,你准备一下,我累了。”
司马寻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江临覆面无表情的脸,只有低声应道,缓缓的退出去了。
江临覆摆出这一副表情就代表他不想再听到任何声音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司马意老丞相,也只能耸耸肩不开口了。
司马寻在江临覆身边当差这么多年,还是不是很习惯江临覆的变脸。用江临彦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人格分裂,也许原本还在说说笑笑,但极可能下一刻就变为盛气凌人,再在下一刻又变为笑脸盈盈。
以至于江临彦在回朝的这一年里,常常在司马寻旁长叹道:“常言说女人翻脸比翻书快,我是没有验证过这句话,不过老大翻脸的速度不用验证也知道准比女人还快。而且还是吓死人的程度!”
毕竟,无人敢惹一个发怒的皇上啊!
司马寻回头看着江临覆寝宫的大门,幽幽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皇上这次又有什么目的。
。
三天后,祁迄和祁连还有其余几个使节如约入宫。
但让司马寻有些吃惊的是,人没来之前吧,这皇上总心不在焉的,问时辰一天都要问上好几十次,而且好像还挺紧张。就在昨天晚上吧,司马寻一不小心经过寝宫,惊愕的发现皇上竟然在模拟见面的独角戏!
试想一下,一个剑眉朗目的身穿皇袍,平日里虽然没有架子,但时不时还拿出皇上的威严吓人的人,此刻屏退了宫女太监侍卫,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掩上门演着俗套的见面场景,一边不满意的跺跺脚,皱眉斟酌着再演一次,一边又往外望着生怕有什么人冲进来的场景是何其的让人惊悚!
司马寻当即就躲在了院子的阴影处,暗暗握拳心里暗想果然不该听司马意的话这个时候进宫来。
眼见了这样的场景,他自然不敢说,只能看着江临覆的背影回想起昨晚那副滑稽的场面,而暗暗生笑。
可是这会儿人家真来了,江临覆却专心看着奏折,对着进来禀报的小太监也只是吩咐了句,“让他们歇着吧。”
这样的反差让司马寻觉得昨天那一幕是不是是他自己的幻觉。
最后,他实在想不通,又很好奇。所以便很小心的稍稍问了问司马意。
司马意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着,司马寻很不解的看着他,问他皇上这样是有什么意图吗?
司马意则是含义不明的笑着拍着司马寻的肩头,问他皇上在听到禀报之后的动作有什么变化。
因为江临覆的变脸速度过快,必须要捕捉一些迹象来猜测他下一个表情是什么或者揣测他究竟是不是面心不一,以免惹恼了他。所以司马寻在长年累月的观察中,不知不觉养成的记住江临覆的每一个动作的恶习。
况且江临覆那个时候表现的过于诡异,司马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比如江临覆虽名为看奏折,但却眼神飘忽,有时候连奏折拿反了也不知道;又比如说,批阅奏折的时候,江临覆总把笔伸去蘸桌上的茶来写,但又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写了半天后,奏折上除了水印外什么字迹也没留下;再比如,敲桌子的节奏变快,还带抖脚,抖的还是他裹着纱布的那一只;再再比如吧,他变得一惊一乍的,有一点点的动静他就立马的抬起头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
司马寻是不明白江临覆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只觉得这是不是皇上又发明的新的变脸招数。
但司马意却是心领神会的笑着点点头,司马寻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也只是耸肩装傻,最后也只是戳着司马寻的脸,故作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道,“小寻啊,别光顾着练武功,这些方面,你才是够得练啊!”
行宫
04
江临覆把南安国来的使节队伍晾在一边了四天,不闻不问,弄得对方也有些愤愤不平,听说有一个脾气暴躁的还差点直接冲过来找他。
众人都在猜测江临覆的意图是什么,下南安的威风?亦或者其他的什么目的。总之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满朝上下只有司马意心知肚明,当旁人讨论的如火如荼、小心翼翼的猜测江临覆的想法的时候,他却是优哉游哉的上朝下朝,每每有人向他问起时,他又单单耸耸肩,然后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离开,乐得清闲。
到了第五天的傍晚,司马寻突然找不到江临覆了,可是被吓坏了。
可是正当他准备告诉下属去找找江临覆时,突然记起前几日司马意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如果皇上突然不见了,就由他去吧。”
司马寻问为什么,也只得到个“你最好祈祷他早点玩不见,否则他会变得更怪异”这样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他自然是不明白江临覆究竟去干什么了,但是既然父亲都这样说了,他还是抱着试着相信的态度沉住气等着。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的洗礼,司马寻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去长长这方面的见识,否则真跟不上江临覆变换的节奏了。
另一边,南安使节住下的行宫外。
一个身着淡紫色长衫的男子犹豫的徘徊在大门外,似乎是在斟酌到底要不要进去。
他思量了半天,最终还是跺跺脚准备往回走,不料,一个温和的声音叫住了他。
“林……复?”对方似乎也不确定,试探着叫着。
江临覆突然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该怎么转过去,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转过去,他练习了这么多天的表情动作,好像在这一刻就化为了乌有,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硬着头皮,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严肃的转过去,有些生硬的回答,“恩。”
“你怎么会在这儿?”脖子上纹着蓝色的莲花的男子有些吃惊,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对山洞里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
这让江临覆萌生了想逗逗他的兴趣。
“我啊,自然是想来做完那个时候没有做的事情……”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向前走去。
随着江临覆向前,他慢慢的往后退,眼中泛着复杂的色彩,好像是知道他在开玩笑,又好像很害怕他会扑过来,“这种地方……”
“那不是这种地方就可以咯?”江临覆挑眉打断了他的话。
“连!”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再次介入他们之间,身穿红袍的男人追了出来,看见江临覆的一瞬间先是一愣,然后将祁连往身后一挡,怒气冲天的拔剑指向江临覆,“你这登徒浪子,竟尾随至此!”
江临覆对这两次被剑直指感到很不高兴,加上被这只半路虎三番四次的打断,让他更加的不高兴,板着的脸更添上了一丝不悦和怒气,他冷眼扫过,“十六皇子,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如此叫嚣!”祁迄冷哼。他见江临覆还臭着张脸对着他,是气不打一处来,两股怒气在空中狠狠的碰撞,好像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引燃熊熊大火。
“在琦江国的皇宫里拿剑指向我,似乎是更嚣张吧?”江临覆挑眉看他。
“就凭你?”祁迄冷笑,他着实看不惯江临覆,正欲持剑冲来,便听见一个小太监从行宫里冲出来,扑跪在江临覆脚下,“奴才不知皇上驾到,皇上恕罪!”
祁迄一愣,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该进该退,看着江临覆好半响才惊愕的咆哮,“皇上?就你?”
。
行宫之内。
江临覆悠闲的喝着茶,时不时抬眼用胜者的目光瞟一眼闷闷不乐的祁迄,心情大好。
祁连则站在他的身边,保持着一贯的安静,不过从他眼神飘忽上看,应该也是对发生的这一切感到很惊讶。
“你的腿,还好吧?”祁连小声的问着,有些尴尬。
“恩,不疼了。”江临覆轻轻拍拍自己的脚踝,示意没事了。
其实江临覆很惊异,明明刚才还行动不便,可这会儿被祁连这么一问,好家伙,好像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了!
“就那副野人造型居然是皇上……”祁迄抱着剑靠在一边不满的嘟囔着,再次搅黄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十六皇子对朕是有什么意见吗?”江临覆冷冷的问道,有一种想冲过去把这只不长眼睛的大蜡烛掐灭的冲动。
“没有……我哪敢对您有意见啊……”祁迄阴阳怪气的拖长了声音,“我只是在想啊,这皇上都这么的特别,那琦江国的人也可见一般了。”
“十六皇子!”与他们同来的大臣急急的喊住祁迄,然后对着江临覆赔礼的作揖,“十六皇子生性直率,不懂规矩之处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江临覆轻哼一声,不去理会祁迄,转过话题道,“本来应该先朝见你们,再由我方大臣与你们商讨,但这几天怠慢你们了,所以朕先来看看,朕才是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哼,之前就‘我’‘我’‘我’的,现在‘朕’‘朕’‘朕’还叫得这么顺……先来看看,谁知道你究竟想看谁……”祁迄继续嘟囔着,声音不大,但刚好够江临覆听见,似乎是不准备买他的账。
“皇子!”大臣再次出声,“十七皇子,您先带十六皇子去静静。”
祁连看看祁迄,又看看江临覆,犹豫了片刻,点点头,拉着满脸不乐的祁迄出去了。
这人一走,江临覆的心思都空了一半,他虽然想祁迄消失,但可不想祁连也一起出去啊,不知不觉的目光就跟着出去了,努力在极有限的范围里搜索希望能再看见那个身影,完全没有听进去那群使节说了些什么。
但是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好好的听进去了。
“所以,我们想让十七皇子与贵国联姻。”
不出他的所料。
江临覆心情大好,心情大好啊!
之后司马寻有问过他怎么知道那就是南安国的人,江临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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