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背后的人拔高了嗓门,“只要我放开,你就又会逃。究竟是为什么呢?一直要做一个胆小鬼,拼命逃开关于我的一切,这样下去,是不是要等我死了才能看见你来参加葬礼?”
这话激起了怀中人的反抗,明显他对这个所谓的洛儿还是很关心的,甩掉圈住他的胳膊,很严肃地对他说:“你不要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以你现在的法力,这世上没几人能动得了你。”
“能不能不要只在乎我的命!我拜托你,看看我,我是个人,十年如一日,不肯没有感情,你以为有几个人能跟你一样心如止水?你是仙,万物于你不过过眼云烟,可是能不能只是我,只是我,不要也让它他像烟一样飘过?”他祈求,谁让他先爱上了,就赌得满盘皆输。
“你也知道我是仙,那你还在奢求什么呢?”薄唇里说出的全是伤人的话语,像利刃一样一刀一刀凌迟着皇甫洛的心。
皇甫洛眼中带着希冀:“只要我也成了仙,就可以陪你生生世世,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了。”
“谁生来不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本就一人,何来的孤独?”声音空洞寂寥,飘渺于世。
“花、子、墨!”皇甫洛愤怒地大喊他的名字,就好像要把他从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来拉回到身边,“就这么害怕吗?让你承认也爱我!”
“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一直待在我身边,最清楚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喜也好,悲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我身边 ,现在换我,这辈子我就只认定你了。”
花子墨猛然转身,推开越靠越近几乎要纠缠着亲昵地贴在自己身上的皇甫洛,睁大眼睛瞪他: “我什么时候……”
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但花解元已经被吓醒了,一个起身,震得浑身发疼,眼前也漆黑一片。
扶着还带着眩晕的脑袋,花解元还有些换不过神来。
搞什么?刚才那张脸怎么……怎么看上去这么像镜华啊,自己真是昏了头了,看谁都像镜华,还好只是一眼,也没看太清,想想镜华对什么人来场大胆深情的告白,自己还真有点拿不住,那种场景怎么着也应该会是__
镜华: “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表示表示?”
对方:“表示什么?”
镜华:“你丫的真傻假傻,别给我充愣,你难道还指望我先对你说啊!”
对方:……(难道是……谢谢?)
镜华:(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我是谁,堂堂上仙,我喜欢上什么人,那是该上香拜佛十世修来的福泽。你这个愣头青怎么就不知道开窍啊 ,笨死了!笨死了!!!”
对方:(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我啊。”
镜华:(急得跳脚)“大爷的!谁让你说的!不对,你他妈说了些什么!我才不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蠢材呢!”
综上所述,告白而已,有这么困难吗?
……
哈哈哈,这么想象着,总觉得那才是镜华会干出来的事。
只是梦里那个人说了,他是人,而且叫皇甫洛,怎么可能是镜华,这种告白也不是他的风格,虽然他小时候看起来确实有些方面和镜华一样幼稚。
花子墨、皇甫洛……自己一直来所做的梦里,现在两个主人公的名字全部浮出水面,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吗?
突然,有什么温热的带着体温的肌肤触碰到了他的手,花解元反射性地握住,想去抬眼查看的时候才发现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到了晚上吗?不应该一直这么黑啊。
“解元,你还好吗?”是镜华的声音,第一次听得这般清楚,包括他喉结的震动。
镜华、镜华……
回忆瞬间被拉扯,纪研再给自己下针,然后眼睛剧烈的疼痛,全是血,好多血……全身一直在痛,分不清哪里更严重,总之是一种恨不得要死的感觉,然后镜华赶回来了,他救了自己。
听镜华的口气,花解元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想法,他的眼睛是……瞎了?
即使如此,自己非要一意孤行,不能怨天尤人,花解元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这么容易接受这样的结果,也许是经历过太多次生死的边缘,没什么比活命更重要的了吧。
“嗯,我很好。”花解元点头,虽然全身跟拆了骨头架子似的,但还在他忍受的范围之内。
刻意地不提及眼睛,似乎是不想让重新见面的两人更加尴尬吧,虽然现在即使尴尬他也看不见。
“你没凶纪研吧?”这话问出来花解元都觉得心虚,纪研一定因为他又惹麻烦了。
“我把她骂死了,现在滚回私人老窝思过去了,而且你也别想跑的了,”镜华一听他这话更加生气,恨不得戳着他脑袋骂:“你说让我怎么说你,我带你来是让你好好养伤,你呢,腿是好了,却给我搞了一身伤出来!一本破书,就让你这么冒险,差点搭上性命,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啊?”
看着那张脸,镜华心底的怜惜莫名的多过于愤怒,骂起人来也不自觉打了折扣。
花解元满脸内疚,不过是因为纪研,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是真的很对不起纪研,自己早就应该考虑周详才是。
镜华以为他自己知道悔过了,似乎也不愿多说什么了。
看着他干裂的唇角,他不自然的问:“要喝水吗?”
花解元愣了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边,因该是之前因为疼痛咬烂了,有点疼:“嗯,谢谢。”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诱人,但镜华猛咽了一口气,端着桌上空空的茶壶急急就转身,路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脚。
炉上的水咕嘟度咕嘟的冒着泡,沸腾地乱涌,跟镜华此时不明不白不通透的心情一样,捉摸不透下一个泡什么时候会炸开。
为什么看到花解元的感觉会是这样,明明、明明之前还不是……该死的纪研,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撮合他和花解元吗?还是……
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脑中想起纪研跟他说的,该怎么办,能怎么办,他还没想好,只是现在还放不下花解元,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可是自己的咒还需要解开,这不稳定的仙力也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安全的保障,但把他放在纪研这,一来给纪研添了麻烦,二来不知道这麻烦二人组又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蠢事来。
手指被灼热的蒸汽烫了一下,镜华才想起那天倒在花解元身上的场景,本来以为吞了太白星君的药,怎么也应该躺上几天的,可是不但没有,反而获得了更多的仙力,毫无排斥地融进自己身体,就像本来就和他息息相关一样。
镜华自然不会相信是太白老儿的药起了什么神奇效果,仙界都道那老太白药是有效果,但副作用之大也更是人尽皆知,不轻易都不会去找他炼药。
所以他敢肯定,这一定是因为那个封印,就像他一开始预测的一样,那封印绝对和他也有着某种不知名的联系。
难道,这就是太白星君让他寻找的,属于他的东西?
这下子,他更有理由不能放开花解元了……
“烧个水这么慢,是想把壶烧干呢?还是想把人渴死啊!”纪研揣着噎死人的调调,起身接手倒水事物,镜华自然乐意,靠边站了站。
她动作娴熟地将热水倒进壶里,包了块布递给镜华:“怎么,考虑的咋样啦?”
镜华一皱眉,接过道:“我说过,我不会不负责任,仙宫里的事物我能处理好,他的我也一样。”
纪研捂脸尖叫:“华华,你造吗?你刚才说话真的好帅好帅,帅爆了!”
果然又是神经病研附体了吗?亏他还认真回答她的话,真脑残!
镜华不再理会纪研,端着茶壶就走了,留着纪研在后面喊:“喂,镜华大帅哥,等等我!我也去给花小弟上药!”
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镜华把水递到花解元唇边:“小心烫!”
花解元先是抿了一小口,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阵红潮,衬着他洁白的肤色,氤氲成一片,这是他第一次庆幸还好他什么也看不见。
纪研在一边忍不住唏嘘羡慕:“我们的镜华大仙人,没想到也有这么温柔可人的一面啊,花小弟啊,你可羡煞我等众人了!”
花解元早就听出她进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视觉,耳朵格外灵敏。
放下茶杯,花解元满满的歉意:“小研,对不起。”
纪研忙道:“别别别,解元你可别道歉了,还怪我技术没到家,才让你的眼睛……”
花解元摸了摸脸上缠着的纱布,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没什么的,倘若没有你,我失去的恐怕就绝不单单只是一双眼睛了。”
悠悠地叹了口气,纪研上前拿起桌上的药瓶:“我还是帮你换药吧。”
花解元温顺的点头,老老实实的任由纪研一圈圈解开头上的纱布。
作者有话要说:
☆、灵蝶奇现
忙完了手上的活,纪研拍拍手,赞赏道:“解元啊,其实你蒙上眼睛的样子,还挺有味道的。嗯,就是那种很神秘、很出尘的样子,可惜了,你看不到。”说完,知道自己最后画蛇添足了一笔,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花解元倒是不甚在意,微微一笑,打趣道:“是吗?也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得失了,有得必有失,我虽看不见但造福了别人,也不算得不偿失了。”
显然,镜华不喜欢他这么说,他微微敛了下眉:“等你好了,早些把绷带拆了,我没看出什么神秘感,倒是碍眼的很。”
好……,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花解元却笑着点头:“镜华不喜欢的话就算了,早点拆掉也好。”
闻言,镜华老脸一红,什么叫自己不喜欢就拆掉,他这么在意自己说的做什么,其实他也挺喜欢花解元现在的样子,只是更喜欢他的眼睛才会这么说。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纪研好奇地问,花解元的外貌已经发生了些微的改变,她探过他的脉,体内的污浊之气消了个通透,他可能一时还不太能适应,别的就……好像看不出太大变化来。
感觉?花解元疑惑地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变化,确实比之前感觉精神多了,至于什么气运丹田,引置发力……除了肚子里空空荡荡却不觉得饿,他真的体会不到其他的了。难道,真的失败了?
想到这,他的声音不免有些梗塞:“小研,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纪研惊呼,“你的脸不是已经……”
“脸?”花解元不解地重复,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入手的触感确让他大吃一惊,滑得像个褪了壳的鸡蛋的,是他种了五年田饱经日晒的脸,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这……”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指望功效一下子显现出来,解元你好好养着,说不定哪天一个激动,你就会发现自己力大无穷、神力无比之类的。”纪研打着哈哈,试图安慰花解元。说实话,她其实一直很期待花解元会有什么变化,但是现在想来,也不是能急于一时的事了。
“养伤的话,我想现在的话并不需要了,我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在床上躺久了,花解元都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自从来了南海,就好像一直在养伤、养伤、再养伤,他都快忘了有多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又有多久没自在地晒在阳光下了。
“你看!”花解元撑着身子,摸索着下床,手在前面探着,抓着床沿的位置,想要自己站起来。
“小心!”明明什么也看不见,还非要逞能,镜华看不过,想要手拉他一把,却被纪研无声地拦了下来。她冲镜华摇了摇头,示意他让花解元自己来,虽然不甘心,但镜华还是撤了手,放任花解元一个人去做。
眼睛看不见了,但其他感官却好似敏锐了数倍,往日细微到不可闻的声音似乎也被无限地放大了,这一切大大超乎了花解元的预料,他不能想象,这是不是就是那种力量带来的好处之一。
一步、两步,三步……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像个孩子一样学走路,但眼前的一片黑暗让他找不到平衡的感觉,失去了重心,每下一步都会显得整个人在颤颤巍巍地摇晃,但是就算这样,每踏稳一步,就像是尝到了蜜糖的孩子一般。
很快,花解元就到了门的位置,本来不高的门槛此刻却象一座大山,牢牢地压在镜华地心上,但纪研拦住他的缘由他也不是不知道,却只能看着花解元一点点靠近那个坎不作声。
果不其然,花解元向前迈的腿并没有抬得很高,不出意外地果然栽在了那个门槛上,镜华的心随之一揪,瞬间甩开了纪研拽着他的胳膊,眨眼间闪身到花解元的身边。
只是,定住身形一看,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拉住了门框,牢牢撑住了半歪着的摇摇欲坠的身形,重新站稳身形,跨过了门槛。
近在咫尺的手无声地放了下来,他,好像不需要他的帮助了。
一转头,纪研带着早就想到会如此的揶揄笑容看着镜华,反让白白过多担心的镜华显得很是尴尬,她在他耳边低语,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其实你一开始就想错了,他比你认为的要坚强的多。”
音刚落,就看到阳光下闪着光芒的花解元,他已经挪过门外的三层台阶,踩过长着青苔铺满石子的院中小路,正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抬着双手在空气中爱抚阳光的动作,就好像在雨中嬉戏雨点,在冬日里接落雪花,那唇角扬起的孩子气的笑容,却在白暂的面庞上赋予绝美的盛容,芳华绝代。
镜华或许想过一万种结果,但从来没有一种是这样。说不上是不是失望,但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确实实实在在地存在于他的心底,就好像他有时候真的不需要他了。
纪研在一旁戳戳他,好笑地看着他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镜华早就没了开玩笑的心情,眼睛一直停留在花解元身上,但还是没好气地搭理着她:“像什么?”
“跑了小鸡的老母鸡。”纪研捂嘴直笑。
镜华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说什么,老母鸡?!纪研这老姑婆果然活的不耐烦了。
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让站在门口的两人同时看过去。
“镜华、小研,你们快帮我看看。”花解元觉得似乎有什么攀上了他的指尖,悄悄地驻足停留,但又轻得好像不曾存在,要不是花解元敏锐的触觉,双眼一片黑暗的情况下,他几乎不能发现。
“枯叶蝶!”镜华和纪研几乎同时惊呼。
声音太大,那小小的蝴蝶似乎被吓到了一般,颤抖了一下,然后煽动着它小小的翅膀离开了花解元的手指。
感受到它的离开,花解元咦了一声,失落地放下手指。
“刚才那个,你们说是蝴蝶?”肯定很漂亮吧,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可爱的生物主动跑来亲近他。不对,不是第一次,之前还有云毚那个小家伙呢,好久没见到它了,自从来了南海也不知道被镜华扔到哪里去了。
“那不是蝴蝶,”听起来纪研的语气有些激动,“是灵蝶!”
“灵蝶?”花解元疑惑。这灵蝶,和蝴蝶有什么区别吗?
“所谓灵蝶,由灵力幻化,被灵力吸引,以灵力为食,”镜华细心地在一旁解释,“不过,它也会受喂养者所控,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家伙。但它们对灵力的精纯度要求太高,带有浑浊之气的灵力只会使它日益衰竭,漂亮通透的翅膀也会一点点染上难看的烟灰色,再也伸展不开,所以它们宁可高贵地饿死,也不愿屈服在拥有不纯灵力的人之下。”
花解元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