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她,就是那四个丫头,胡荽他们都是一样。
一视同仁。
杜雅汐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再说下去,反而就生了情分。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也就无需再一直强调。
很快,丽婶她们就重新挂好了罗帐,又替他们吹了灯,只留下床头的一盏八角宫灯,福了福身子就出了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的听见。紧贴在身上的肌肤传来了烫人的温度,杜雅汐回头看了姚宸之一眼,却见姚宸之正贴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都护在了怀里,不让旁人偷窥一分。
他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地喷在她脖颈里,在这种静悄悄的午夜时分,让她不禁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姚宸之全身僵硬,想撤离可心底又强烈的舍不得,他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有一股躁动不可抑制的袭击着他的理智。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她,根本就无法移开,被子里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感觉,让他只想更加贴近她。
“宸之。”杜雅汐不安的轻唤了一声,这一出声,略沙哑的声音让两人不由一怔,姚宸之的喉间逸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紧接着,杜雅汐就发觉他搭在她腰上的手开始游动起来。
这下杜雅汐急了,手死死地捂住他的手,转脸看向他,正好撞入他那双雾色翻滚的眸子里,“宸之,不要。”
黑眸中雾色骤散,姚宸之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抽回手,狼狈掀被撂开罗帐冲进了净房。杜雅汐松了一口气,快速的钻回自己的被子里,平躺在床上,双眼怔怔的望着帐顶。
净房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杜雅汐皱了皱眉头,轻叹了一声,思绪就回到了姚灵芝今晚突然带人闯进来的事情上。她是察觉到什么了?还是怀疑她的肚子?
她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抚在肚子上的手动了一下,她突然就完全明白了。
对了,就是因为她这个前面不长,后面却如吹气球般长大的肚子。这个圆滚连冬裙都遮不住的肚子,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会怀疑,更何况他们或许都不相信姚宸之有那个能力。
脑海里的念头如走马观花般的掠过,杜雅汐越想越气,这分明就是欺人太甚。她以为自己软弱好欺,还是以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仗着老夫人和姚宸之的忍让胡作非为?
净房里的水声停止了,不一会儿,姚宸之就涨红着脸,站在床前,满目歉意的看着她,道:“雅汐,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杜雅汐就拍拍身边的空床位,摇摇头,道:“不早了,睡吧。”
姚宸之细细的打量着她,见她没有生气,便开心的点点头,放下罗帐就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两人平躺着,双双望着帐顶发呆。
姚宸之的脸突然红了起来,脑海里怎么也甩不去刚刚搂她入怀的感觉,见她现在也没有生气,他不禁在想,或许,她也像自己一样,相处久了就产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感情。
他扭头看向杜雅汐,见她静静的看着帐顶。他抬目看去,就依稀看见帐顶有两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莲,心里不禁窃喜。
她这是……
“雅汐……”
“宸之……”
两人同时出声,姚宸之就弯唇一笑,道:“你先说。”
“我给你纳妾可好?”杜雅汐看着他,轻声问道。
她和他既然只是名义的夫妻,而他又是气血方刚的年轻男子,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这方面的煎熬吧?这个时候,自己的身子不方便,如果作主给他纳妾,外人看来也不会诸多猜测。
而他,也不用……
她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瞬间就熄灭了他心中刚刚的窃喜。他猜错了,她原来一直守紧了自己的心,放任了自己的感情的人——从来都只有自己。
那个违反了盟友协议的人,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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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章 口是心非的姚宸之
杜雅汐看着他嘴角的笑突然冻结,又看着他的脸色渐渐苍白,立刻就慌了。
“宸之,我……”
姚宸之很受伤的看着她,突然,他翻了个身,第一次面朝外侧身而躺,留给杜雅汐的不再是一个暖暖的笑脸,而是一个冰冷的背影。杜雅汐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也转了个身。
杜雅汐闭上了眼睛,心里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他怎么就生气了呢?明明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就是朋友,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为了相互帮忙。他的样子为何就像是被爱人出卖了的痛苦呢?
爱人?
难道他?
杜雅汐甩甩了脑袋,暗笑自己想太多了,他是什么人,而自己又是怎样身份?他不可能会爱上自己。
绝对不可能。
杜雅汐强迫自己从那些乱七八槽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默默的开始在心里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不知不知她就睡着了,沉入了一个片段杂碎的梦中。
这一夜,两个人第一次有了分岐。
良久,姚宸之烦躁的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入眼的却是杜雅汐微弓着的背影。耳边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他不由一愣,这是睡着了?自己在烦躁的翻来覆去,而她却已经睡着了?
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就这样安心的睡在自己的身边?
她是对自己放心,而是对她自己没有信心,想着姚宸之的心里怪怪的。
过了半晌,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过了一会,他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见她弓着身子侧躺着,一手放在枕头上,一手搭在被褥上,表情恬静。
姚宸之的嘴角溢出了一抹苦涩的笑,看着她,无奈的道:“雅汐,交出去的心还能收回来吗?”他抚着自己的心,轻笑了几声,“我收不回来了。”
说完,他又翻身过去,伸手抚着大红罗帐,思绪腾飞。
他有他的骄傲。
他可以守不住的心,但他不会强求。
他以为不能再看到世间万物的眼睛,如今能看见东西,他以为此生将孑然一身,却没有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她,而她就这么牢牢的扎根在他的心里。
这些都是他从未预设过会拥有的,现在连这些都有了,那他还有什么遗憾。
能这样已是很好,难道他还要她也对自己付出真心?
姚宸之摇摇头……
问了自己千万个问题,也自己给了自己千万个答案,可就是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或许,人总是贪心的。
……
钱妈妈扶着老夫人回到松院,喜上眉梢的道:“老夫人,我看这次她是踢到铁板了。自作聪明的以为少爷和少夫人不是真的,结果却赔了夫人又折了兵。老夫人您也看到了,大少爷那样的人物,今晚却发了这么大的火,依我看啊,少爷是真是疼少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她也觉得姚宸之是真的喜欢上杜雅汐,她原以为两个孩子培养感情需要不短的时间,却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就成了。想想当初的他们两个,一个不愿娶,一个不愿嫁。
嘴角溢出了笑,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她看向钱妈妈,道:“燕子,他们能这么好,我就真的放心了。雅汐是个好孩子,不管是姚家还是宸之,我都放心交到她手上。”她想了想,又道:“燕子,你去把我那套传家的宝石首饰拿出来。明天我就要让雅汐带着它们去祠堂行见庙礼,我看谁敢瞧不起我的孙媳妇。”
那是姚家代代相传的传家宝,据说是只传给嫡长媳,这不仅是身份的证明,也是当家的行头。
只要杜雅汐戴上了那套首饰,那就说明,她把姚家交到了她的手里。
老夫人越说越高兴。
一旁钱妈妈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老夫人,那可是当家的行头,现在少夫人的身子不方便,这个时候真的要把当家之位传给少夫人吗?大小姐那边会不会……”
姚灵芝的野心,不是没有人知道,只是大家都选择缄默。
老夫人沉吟了一会儿,抬眸坚定的看向钱妈妈,道:“燕子,这次一定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样拖着,只会让她觉得非她不可,而她也会利用手中的权利,不知悔改的再做一些伤害那两个孩子的事情。”
她不能再冒险。
更不能拿姚宸之和杜雅汐来冒险。
她甚至觉得,如果姚灵芝会因为这事而不好意思住在姚家,那她更乐以看成。
她对姚灵芝是真的已经心灰意冷,该做的,该忍的,她都已做够了,无需再做下去。相信将来有一天她下老头子在团聚了,他也一定不会再对自己有所怨言。
钱妈妈松了一口气,遂道:“老夫人,您可算是想通了,这么多年了,您对她难道还不够好吗?是她自己不知足,贪念过重罢了。”
老夫人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扶着桌沿坐了下来,“谁又没有一点贪念呢?我也有,可是,贪念过多了,不仅伤害了别人,也同时会迷失了自己的本性。我一直在等,等她改过来,等她有所觉悔,可是,我想我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呸呸呸,老夫人,您可不能说这样的丧气话,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小重孙,您可要看护着他长大。将来少爷和少夫人有了更多的孩子,那里就更需要您了,您说是不是?”
钱妈妈轻呸了几声,笑着嗔道。
老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丫头,行啦。我就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啊,我也操不了这么多的心了。”
钱妈妈听着,又说了一些,这个家可不能少了您之类的话,然后就服侍老夫人睡下,而她就睡在一旁的软榻上,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第二天,杜雅汐被人从梦中推醒。
“少夫人,少夫人……”
杜雅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睁开眼看向浅笑吟吟站在床前的半夏,问道:“什么时辰了?”她眨了眨眼,突然惊喜的看向半夏,遂道:“半夏,你怎么回来了?我刚刚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呢。”
“呵呵!我一早就赶回来了,现在朱大娘交给了古婶子照顾,那里也就用不上我了。”半夏就掩唇轻笑了起来,一旁的紫苏倒是不高兴了,有些吃味的道:“少夫人,你连梦中都有半夏啊?那紫苏呢?可也在?”
杜雅汐看着她们如初阳般温暖的笑容,梦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便笑着下床,道:“都有,都有,少不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那少爷呢?”半夏又问。
紫苏就推了一下半夏,道:“瞧你问的是什么话,我们都在,少爷还能少了不成?在少夫人的心里,少爷绝对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杜雅汐默默的在心里问了一下自己,却没有答案。
“你们两个先别斗嘴,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我若是第一天回来就误了给祖母问安的时辰,少不了会被人说。”杜雅汐穿好了鞋子,紫苏就跑到屏风后的衣柜里,精心的给她挑了冬裙过来,还特意挑了一件白貂毛镶边的木青色银线绣祥云的斗篷。
“已经是卯末了。”半夏笑了笑,道:“老夫人让人传了话,少夫人不用去问安,睡到什么时候醒都可以。”
杜雅汐松了一口气,“还好!”不过,随即她又着急了起来,连忙站起来让她们帮忙给自己穿衣,“礼不可废,可不能因为我而让人有了话题,将来让宸之和祖母难做。”
半夏就和紫苏相视一眼,笑道:“看吧,少夫人心里果然把少爷看得最重要。”
紫苏就瞪了半夏一眼,“真是废话,这不是一定的吗?何必一大早就一遍一遍的说。”
杜雅汐看着她们欢快的斗嘴,目光在房间里扫看了一圈,转头看着紫苏,问道:“少爷人呢?”今天他一改往常,并没有等她一起醒来,这个时候,居然连人都不在房里了。
“少爷不到卯时就起床了,先是在练武房里和胡荽一起打了拳,后来,就……”紫苏说着就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半夏,又道:“后来玲院的青黛来请少爷,说是宝玉小姐受了风寒,卧床不起,又不肯喝药,便想让少爷过去劝劝她。”
闻言,杜雅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昨晚人还好好的,今早就得了风寒,卧床不起?
姚宸之不是不知道徐宝玉对他的意思,这个时候她请他就去,这算什么?
他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生了她的气,所以……
“宸之和宝玉是表兄妹,宸之又一直当宝玉是自个的亲妹妹看待,如今她生病了,他去看看也是正常。”杜雅汐说着,就透过铜镜看到半夏和紫苏皆是松了一口气。
杜雅汐不由一怔。
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紫苏,你帮我梳发,呆会咱们去给老夫人请安后,也去一趟表小姐那里。”杜雅汐说着,又看向半夏,“半夏,你去备点东西,既然是去看病人,自然不能空手而去。”
“是,少夫人。”两个丫头福了福身子,立刻动手各忙各的。
梳洗一番,杜雅汐就领着几个大丫环去了老夫人那里。
松院静悄悄的,有在院子里扫地的丫环看到杜雅汐就连忙丢下扫帚跑过来朝她福了福身子,道:“少夫人,老夫人和钱妈妈刚去了玲院。”
老夫人也去玲院了?
杜雅汐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看来这姚宝玉并不像是只得了风寒这么简单。
“咱们也去玲院看看。”她朝身旁的丫环吩咐了一声,抬步就往玲院走去。
这时,天刚亮了起来,玲院灯火通明,丫环婆子们个个面色凝重,见到杜雅汐领着丫环而来,更是不由的惊愕,“少夫人,好。”
杜雅汐将她们的神色都收入眼中,心里面也就更加的疑惑了。
她踏进了主屋,便见老夫人和姚灵芝,还有一脸冷凝的徐子谦,不知所措的徐惜玉坐在外间的黄梨木雕花圆桌前,当他们看到了杜雅汐时,也是很明显的一愣,然后就是神色各异。
这是怎么了?
杜雅汐不禁在心里暗暗滴咕。
大家都在,只除了姚宸之和徐宝玉,她的目光就不禁瞟向通往内室的雕花方门。
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雅汐,这么一大早的,你怎么就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人告诉你,免了晨昏定省的吗?”
杜雅汐遂步上前,微笑着朝她盈盈一礼,“谢祖母疼爱。”说完,她又朝徐子谦和姚灵芝福了福身子,见过了长辈,徐惜玉就上前朝她拱拱手,道:“惜玉见过表嫂。”
“表弟有礼了。”杜雅汐还了他一礼。
相互见礼过后,钱妈妈上前去扶杜雅汐,她却微微一闪身,微笑着道:“听闻表妹得了风寒,雅汐特意过来看看,雅汐还是先进去看看,待会再陪长辈们喝茶。”说完,她领着半夏等人就朝内室走去。
眼角余色睃见钱妈妈面色微变,杜雅汐就更加断定姚宸之就里内室了。
只是,姚灵芝又怎么会让他和徐宝玉单独相处呢?她不是一直很反对的吗?
带着疑问,杜雅汐进了内室,跃入眼帘的却了一对俊男俏女的深情凝视,温情牵手。她不由一愣,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一幕时,她的心却是不听使唤的抽痛起来。
姚宸之没有回头,而是徐宝玉故作惊讶的看着杜雅汐,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表嫂?”
杜雅汐就看到姚宸之的身子微动了一下,却仍旧是没有扭过头来看她,杜雅汐忍着心痛,强打着微笑,一步一步的走向床前,看着玉容憔悴的徐宝玉,道:“表妹,表嫂听说你身子不舒服,所以就过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