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宸之笑着接下,轻轻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俘虏了他的味蕾,他不禁食欲大开,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见他吃得这么欢,杜瑞兆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眼睛直直盯着他。
杜雅汐瞧见了,弯唇淡淡的笑了,这小子一定是听到她说自己是大人了,不吃糖葫芦了。他就觉得自己也长大了,也不该再吃糖葫芦。
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串糖葫芦,杜雅汐朝他招招手,笑着塞进了他的手里,“瑞兆,来吃一串,你这么辛苦摘回来,不吃可不行。”
“二姐,我不吃。”杜瑞兆摇摇头。
杜雅汐就笑了,看了一眼姚宸之,道:“你看你二姐夫,不也一样吃得很开心吗?我刚刚那么说,只是因为我怕大家知道我长了蛀牙,不能吃甜的。”
“二姐,你?”
“我可不唬你,不行你问问丽婶。”杜雅汐朝丽婶努了努嘴,丽婶便笑看着杜瑞兆,轻轻的点点头,道:“少夫人的确长了一颗蛀牙。”
“唉,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吃糖葫芦,如今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吃了。”杜雅汐咂了咂嘴巴,眼睛直直的看着那盘诱人的糖葫芦。
众人瞧着她嘴馋的模样,纷纷笑了起来。
眼角瞍了掩嘴偷笑的半夏她们一眼,杜雅汐也不禁翘起了嘴角,“半夏、紫苏、桑枝、忍冬,你们也尝尝。”
半夏几人,立刻笑了起来,朝她福了福身子,“谢谢少夫人。”
“吃吧,哪有这么多的虚礼?”杜雅汐摆摆手。
“是,少夫人。”
杜氏夫妇见杜雅汐和姚家的下人相处得这么好,心里又欣慰不少。
……
古家。
屋子里气氛压抑,一室寂静,只除了刘桂香嗑瓜子的声音。古闻清皱眉打量着刘桂香,后者则权当看不见他的脸色,悠哉游哉的嗑着瓜子,很快地上就被她丢了一小堆瓜子壳。
古老夫人心急如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是忍不住了,重重的放下茶盏,哐当一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的大。
嗑着瓜子的刘桂香也不禁顿了顿,随即又开始嗑了起来。
古闻清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中崩出来,他双手紧攥,拼命的想要忍下胸口的那股怒气,暗暗的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跟她吵架。
杜雅汐说,她的身体不好,不能操劳,不能动气,需要好好调养,所以才暗中把她的身体检查结果给了他,让他心中有数。
他也的确多番忍让,如果不是知道她身子有病,这若是换作昨天以前的他,就凭刘桂香今天在村祠堂前的表现,他当下就打到她哭着回娘家。
她非但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还话里带话,让赵氏和朱红花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也让村民对他和赵氏产生了诸多联想。
她难道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会出人命的吗?
古老夫人皱眉摇摇头,道:“由你们闹吧,我回房不管了。你们最好把动静闹大一点,让你们孩子都知道,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说罢,她就站起来。
“娘,什么叫做见不得人的事儿?”古闻清不乐意了。
这时,刘桂香把手中的瓜子狠狠往地上一丢,拍拍手灰站了起来,抬头瞪着古闻清,质问:“自己做了什么肮脏事,难道还要别人点明吗?”
闻言,古闻清的脸色变了变,虽然底气不足,可男人的面子在他的意识里是万万丢不得的。
他甩手就给了刘桂香一巴掌,‘啪’清脆的一声,屋里的三个人都傻眼了。古闻清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泪盈满眶的刘桂香,想要道歉,可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桂香紧紧的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还真是没有想到古闻清敢真的动手打她。待她回过神来,她立刻抬头挺胸,一副你打死我算了的模样,用力的往古闻清身上撞去。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你有种,你今天就打死我。若是没有打死我,我明天就去村祠堂那里将你们的那点事公之以众。”
古闻清被她拼死的架势给吓了一跳,但听她说的话后,一股气又涌上了胸口,他指关她,骂道:“你这个见不得自家男人好的败家娘们,你信不信我立刻就休了你?”
闻言,刘桂香更是使出了一身的泼辣劲,动手就去撕扯古闻清,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你休啊,你敢休我看看?我可不傻,我辛辛苦苦维持的这个家,我就是死也不会让给别的女人,尤其是她。她想也别想,成亲前,她就败了,这辈子她都注定只能站在阴暗地方,永远也见不得,还有那个杂种……”
啪——
古闻清又气极甩了她一巴掌,气得全身颤抖。
“她不是杂种。”
“闻清——”古老夫人大急,连忙喝道。
古闻清扭头看着古老夫人,道:“娘——,当年如果不是你和爹执意反对,我们不会变成这样,红花不是杂种,她是我的……”
“啪——,闭嘴。”古老夫人用力掴了他一巴掌,指着他骂道:“永远也别说出那两个字,我不会认,死也不会认。”
刘桂香愣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古闻清挨打,她没有感到解气,而是心间蔓上了心疼。
自己的男人,自己了解。
他并不是薄情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把赵氏放在心底。不过,虽是这样,他仍旧没有忘记一个儿子、丈夫、父亲该尽的责任。
也就是因为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她常年忍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想大户人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他只要不忘记自己的好就行。
可是女人毕竟是女人,更何况自己还是那个深爱着丈夫的男人,终是忍不住会吃醋,会妒忌的。
“娘——”古闻清哀求道。
古老夫人一脸坚决,不可置否的道:“除非我死。”
古闻清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心中一片戚悲。
除非我死。
这四个重重的捶击着古闻清的心,当初,面对他和赵氏的事情,古老夫人也是用这四个字让他违心投降。
现在又是这四个字。
望着古老夫人花白的发髻,古闻清紧紧的咬着唇,双手紧紧攥成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眸中泪花闪闪。
刘桂香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去劝古夫人,“娘,你别置气。媳妇扶你回房休息吧。”
古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古闻清,犹不解气的道:“瞧瞧,你的媳妇是多么的孝顺,这么好的媳妇,你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你倒是说说啊?你……你真的是气死了。十多年了,你为何就执迷不悟呢?”
为何执迷不悟呢?
古闻清暗暗问自己。
赵氏是他唯一动心的女人,也是他的初恋,他怎么可能忘记?或许,有句古话说得对,人之所以念念不忘,那是因为迟迟都得不到。
刘桂香暗暗的抹了抹眼泪,她知道,其实这个男人最打动她的地方就是他的长情,只可惜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娘,别说了。再说下去,孩子们都听到了。”
“唉——,孽子,气死我了。”古老夫人跺跺脚,由刘桂香扶着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古闻清愣愣的看着她们的背影,脑子里一片混乱。
“桂香,桂香……你怎么了?”突然,扶着古老夫人的刘桂香软软的倒了下去。古老夫人用力的扶着她,满脸惊恐。
古闻清如梦初醒,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快步上前抱起了刘桂香就往房间里去,“桂香,你醒醒?”
夜幕下,一盏灯从古家快速移动,一直没进了竹林里。
古闻清打着灯笼,快步走向杜家,风吹过,他的眼睛渐渐发涩,只觉酸酸涩涩的,又热涨得难受。轻轻的眨眨眼,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停下了脚步,蹲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膝上,失声痛哭。
哭了许久,他重新站了起来,甩手掴了自己几巴掌。
“古闻清,你这个浑蛋。呜呜呜……你这个大浑蛋。你明知道她的身体不行,明明就知道她不能受气,可你这个浑蛋都做了什么?”
他一边骂自己,一边急急的走向杜家。
“杜家兄弟……杜家兄弟,你睡了吗?”他走进了杜家院子里,动着杜远砚的房间喊道。
“村长,你等等。”
杜远砚听出了他话里的焦急,连忙下床点了灯,披着衣服就迎了出来,“村长,你这是怎么了?”
一阵动静,杜家的屋子就灯光通明,杜雅汐和姚宸之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村长,你这是?”杜雅汐惊讶的看着两眼通红,脸上清晰印着手指印的古闻清,连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大伙这么围着,这么关切的问着,古闻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突然扑嗵一声跪到了杜雅汐的面前,哽咽着道:“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家桂香吧?”
“古婶子怎么了?你把事情都告诉她了?”杜雅汐首先的反应就是古闻清把刘桂香的病情给说漏了嘴,刘桂香受不了打击,倒下了。
古闻清摇摇头,抹了抹眼泪道:“我做了浑事,把她给急倒下了。你快去替她诊诊吧,我喊了她好久,又掐了人中,又泼了她一脸冷水,她都醒不过来。呜呜呜……”
说着,他就放声哭了起来。
众人都被他吓坏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听得像是受困的野兽般绝望。
“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了东西,马上就出来。”杜雅汐转身就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她就提着她的花布小包袱走了出来。
“村长,走吧。”
古闻清忙点头,提着灯笼引路,“好好好。”
杜父也抬步跟了上去,“玉凤,我也跟着去看看。”
姚宸之也很想一起去,可是,这个时候他去了也帮不上忙,还要杜雅汐分神来照顾他,所以,他就对杜雅汐嘱咐,“雅汐,夜里路黑,你小心一点。”
“好。”杜雅汐点点头,“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姚宸之站着不动,又对一旁的丽婶和半夏等人吩咐,“你们也一起跟着去,要照顾好少夫人。”
“是,少爷。”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穿过竹林朝古家走去。
这一夜,村里的狗叫得特别闹人,不时的吠叫,像是谁家的狗都不甘落在后面一样,此起彼伏,叫得人心惶惶。
在古家,杜雅汐一直忙到天朦朦亮,等刘桂香醒来喝下药后,她才细细的呵嘱了一番,又细声的安抚她,然后才一脸疲色的由丽婶她们陪着回家。
进了院门,就看到家里仍旧灯火通光,她们几个刚进院门,几个房门就纷纷打开,一个个都衣冠整齐的走了出来。
“雅汐,你古婶子的情况如何?”
“已经醒过来了,以后要费心调养。”别人的病情,她不愿多说,虽然家人的人不会说出去,但这毕竟是病患的隐私。
胡荽陪着姚宸之走了过来,姚宸之待她说完,就道:“雅汐,忙了一个晚上,一定累坏了吧?赶紧回屋休息吧。”
杜氏夫妇一听,立刻催促她,“对对对!宸之也等了你一宿,你们都赶紧回房歇着吧。”
“嗯。”杜雅汐也实在是累得慌,现在的她已经开始嗜睡。
两人牵手进了房间,杜雅汐进了净房,洗梳出来后,见姚宸之已经只穿着中衣坐在床上等她了。
她有些好奇,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学会宽衣的?
那衣服上的扣子,她解起来都不顺手,何况他还看不见。
“我等你的时候,没事可做,便让胡荽细细的教我解扣子。”姚宸之笑着解释,伸手拍拍旁边的空位置,道:“快上来睡吧。”
“好。”杜雅汐放下了一头乌发,躺到了他的身边。
以臂为枕,杜雅汐侧躺着,灯光透过罗帐映了进来,细心看还是可以看清姚宸之的轮廓。
“宸之,我今晚看着古村长,突然,觉得他也不算太渣。”她笑着道,“一个因为妻子的病而当众大哭的男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渣?这是什么语法?
人渣的意思吗?
杜雅汐等了一会才听到姚宸之的回答,“雅汐,古村长以前很坏吗?我听着你怎么好像对他的感觉并不好?”
姚宸之听出了重点。
心里有些疑惑。
“给我的感觉很坏。”杜雅汐点点头。
无论是那个曾指挥人把前主沉塘的,还是被自己撞破了他与赵氏关系的,还是那个爱摆架子的古闻清。
在她眼里,这样的古闻清,就是一个渣。
可是,今晚他的眼泪真的让她有种重新了解他的念头,或许,他和赵氏并不是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姚宸之有些好奇。
杜雅汐笑着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怎么变成好奇宝宝了?”
好奇宝宝?
姚宸之皱了皱眉头,不认同的道:“我不是宝宝。”
他是男人。
货直价实的男人。
“噗……,好好好,你不是宝宝,你是宸之。”杜雅汐笑着顺他的意思,忍不住张嘴打了哈欠。
姚宸之立刻就道:“先睡觉,你该休息好,他需要你。”
困意袭来,杜雅汐眼皮一耷,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孩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姚宸之轻声的道,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与她一起沉沉的睡着了。
杜雅汐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好像是和姚宸之说着话,说着说着她眼皮一搭,就睡着了。
当她睡醒,已是午时,她睁开眼撂开罗帐,射目的光线让她立刻放下罗帐,眯着眼下床穿鞋,待着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暗道了一声不好,她急忙走到屏风后,打开衣柜伸手去拿那件嫩黄色的襦裙,触及柔软的裙子,她又抽回了手,取下旁边那件藕色襦裙,配了一件大红色长袖短式褙子。
站了铜镜前,杜雅汐发现自己的褙子似乎都是短式的,搭配着襦裙穿很显身材的比例,显得腿特别的长。
刚坐到梳妆台前,丽婶就轻轻的推门走了进来,当看到她已经换好衣服后,她眼底立刻露出一丝赞赏。
“少夫人,少爷还让我们别来吵你休息呢,原来你已经醒了。”她笑着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梳子,问道:“少夫人,今天要不要换一种发髻?”
杜雅汐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觉得你以前梳的那个不错,人看着精神一点。”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累了一个晚上,还是因为有孕在身,杜雅汐真的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少了一些精神气。
丽婶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点点头,语气中含着疼惜的道:“定是这些天累坏了,眼眶都有青晕了,要不,我用给你上点香粉吧?”
“不用。”杜雅汐摆摆手。
她现在有孕在身,这些东西能不用就不用。
丽婶利索的给她梳好了发髻,打开首饰匣子,从里面拿了一对红宝石带银流苏的耳环,戴上后,整个人果然就显精神了。她又挑了一支缕金丝花形头钗,杜雅汐喜欢的那支玉兰花形玉钗靠着插在发髻上,金玉交辉,简单又不失高贵。
杜雅汐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丽婶的手可真巧,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噗……少夫人,光是我手巧有什么用,那也得有少夫人的天生丽质啊。”丽婶被她夸张的话给逗笑了。
杜雅汐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一眼丽婶,道:“走吧。”
“少夫人,少爷和村长,还有亲家老爷正在与几个主事谈话。”见杜雅汐扭头朝自己看了过来,丽婶又道:“少爷让人喊了苏齐和钱明过来。”
意思就是现在苏齐也在堂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