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自己佯装离开,就是故意引他来抓自己。
他的手曾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臂,不可以沾不上的。
难道?
念头闪过,她不禁吃惊。
这人的城府不是一点深,他一定也是有备而来,事先就服下了解毒丸。
黑衣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欲扶她起来,可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防备的看着她,“你可以自己起来吧?”
杜雅汐看了一眼,便点点头,“可以。”这人太小心翼翼了,一定是深怕自己突然拉下他的蒙脸巾。
“那你起来吧,地上凉。”
“侠士,你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请你告诉我真正的解方。”杜雅汐扶着一旁的树站了起来。
听着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解方,黑衣人的眸中就染了寒意,果然,立刻就听到他冷冷的问道:“你就这么的在乎他?”
“他是雅汐的夫君。”
“他很快就不是了。”
“可他现在还是。”
“如果以后你嫁给我了,你是不是会这样对我?”
杜雅汐轻轻的摇头,“我可以嫁给你,但是,我得如实的告诉你,我的心在宸之的身上,我没有多余的爱给你。”
“你不怕我因为你的实话而拒绝告诉你解方吗?”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黑衣人看着她,问道。
“怕!”杜雅汐弯唇一笑,嘴角的笑容如罂粟花般灿烂,让人一看就上瘾,无法抽回目光。
“那你为何还说。”
“如果因此,你就拒绝说出解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真正要的条件并不是娶我,我在你心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杜雅汐这是在赌。
赌他在乎自己……
“呵呵!”黑衣人笑了,“你等我通知,我会给你一个落脚点,你在那里等我,即可。”
这女子太厉害,自己的心理她把握得很准。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关于姚家的事情?”杜雅汐一直克制着不问,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我一直等你问我这个问题。”浓眉轻挑,黑衣人看着她,道:“不过,我现在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以后,你会明白的。”
“解方呢?”杜雅汐屏息看着他。
黑衣人将一个瓷瓶丢到了她的面前,“有这个连同紫河车一起煮,最后滴下脐带血,让他连汤带渣服下。”
见杜雅汐目露惊喜的将小瓷瓶收入袖中,黑衣人又道:“这样并不是完全解除他身上的无忧蛊,等到你与他和离的那一天,我会让人送上最后的解药。”
“你?”
“必须解两次,这中间还得隔一段时间。”说完,黑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身一纵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杜雅汐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她咬紧的牙根,忍住冲那黑衣人吼骂的冲动。
小人,骗子,心机男……
他这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这么就给了自己解方,他不怕自己耍赖吗?
“你不会耍赖的,因为,没有第二次的解药,他一样活不成。”远远的传来了黑衣人的声音。
杜雅汐跺跺脚,终于忍不住的骂道:“骗子——,我偏就耍赖了。”说完,她捡起一旁的灯笼,从身上拿出火折子,点了灯笼就离开了大松树下。
料定她不耍赖吗?
哼——她就耍赖了。
杜雅汐离开之后,一道黑影就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看着她离开的方法,低声嘟喃,“雅汐,你才是一个大骗子,你把我的心给骗走了。”
直到那一抹亮光完全隐在了夜色之中,他才纵身离开。
……
杜雅汐如悄悄的离开般,悄悄的回到房里,丽婶听到脚步就出来开了门,伸手就将早已备好的手炉塞进了她的怀里。
“少夫人,你先暖暖手。”
杜雅汐点点头,进了屋,就先把解药收拾妥当,然后到床前看着姚宸之,问丽婶,“宸之一直没有醒过吗?”
丽婶忧虑的点点头。
“少夫人,情况如何?”
“他给了第一次的解药。”杜雅汐探身过去,伸手朝他的额头上探了一下体温。
丽婶问道:“第一次的解药?”
“他说要经过两次才能真正把无忧蛊全部清出体内。”杜雅汐的眼角余光飞瞥了一眼窗户,继续不动声色的道:“丽婶,你先睡一会吧,一切等明天和我师伯他们商量过后,再说。”
丽婶从外室的炉子上提了铜壶进来,“少夫人,你洗把脸也休息一下吧。”说着,就提着铜壶进了净房。
杜雅汐等她倒了水出来才进去。
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丽婶上前替她脱了斗篷挂在屏风上,杜雅汐自行宽衣上了床,朝丽婶招了招手。
“少夫人?”
“丽婶,你帮我看看帐顶是不是有一个蚊子?”
“有蚊子?”丽婶蹙眉上前,心想,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蚊子呢?杜雅汐就附在她的耳边,仅于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丽婶,待会不管听到什么声响,你都装睡,不要有动静。”
“这?”丽婶惊讶的看向她。
杜雅汐一脸严肃的朝她点点头。
丽婶就会意,空掌拍了一下,道:“还真是有蚊子,少夫人,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找老何要些驱蚊的檀香来。”
“好!丽婶,你也歇着。”
“嗯!”丽婶打了个呵欠,笑道:“我也真的是想睡觉了,那么,少夫人晚安。”
“丽婶晚安。”
丽婶吹了多余的灯,只在床边的小几子上留下一盏灯,她拿起一旁的银拨子,在油灯里拨了几下,如豆的灯光就暗了下来。
一阵衣物声后,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锦被下,杜雅汐握紧了姚宸之的手,心却是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窗户那边传来嘎吱一声响,罗帐前就掠过一道身影,杜雅汐连忙闭上眼睛,凝神竖听。
没多久,窗户那里又是一声响,然后,房间里就恢复了寂静。
倏地睁开眼睛,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翌日,清晨。
杜雅汐和丽婶早早起床,洗梳过后,推开房门就见杜家人和空老头、木青、老何及药园的几个干事全都站在房门口等。
邰氏一看到杜雅汐,眼眶就不禁泛红。
杜远砚就问:“雅汐,宸之醒了吗?”
杜雅汐摇摇头,“还睡着呢?”说着,她就扫看了自己的四大丫环,半夏、忍冬和桑枝都眼晕泛青,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紫苏却是面色泛黑,脖子上围了一条花色的围巾。
眸中冷光掠过,杜雅汐随即就敛收回神,微笑着对众人,道:“感谢大家的关心,宸之很快就会好起来。大家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几个干事听着,就上前朝杜雅汐拱手,道:“少夫人请放心!药园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管好。”
“好!谢谢大家。”杜雅汐欣慰的点点头。
几个干事就相视一眼,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苏齐就扭头深深的看了杜雅汐一眼,杜雅汐朝他看了过去,微笑着点点头,向他示意自己没事。
苏齐颔首,转身离开。
她还是那么好强。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昨晚我和师伯、老何,已经给宸之排过毒了。他只是累了,多睡了一些时辰,很快他就会醒来的。”
杜雅汐看向杜氏夫妇,面色平静的道。
“那我和你娘准备早饭去。”杜远砚就轻扯了下邰氏的袖子,邰氏连忙附合,道:“你们先聊聊,我去准备早饭。”
“我也去。”几个丫环连忙跟着一起去厨房。
杜雅汐的目光就落在了紫苏有些僵硬的步伐上,随即她就看向空老头、老何,还有木青,道:“都进屋坐吧。”
丽婶给众人沏了茶。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杜雅汐率先就打破了沉默,道:“昨晚我见到了黑衣人,他说这无忧蛊要解两次,第一次要用他的解药和紫河车同煮,凉后滴入肚济血,汤渣一起服下。第二次,他没有说。”
木青就问:“嫂夫人,你可知道那黑衣人是谁?”
杜雅汐摇摇头,道:“他蒙着脸,还刻意的对眼睛上了妆,我只看到他的额角有一道伤疤,不过,怕也只是障眼法。他似乎对无忧蛊很熟,对姚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怀疑这个人和姚家有一定的渊源。”
“解药呢?”空老头问。
“我已收妥当。”
老何还是不太放心,看向杜雅汐问道:“少夫人,此人的话我们可以尽信吗?”
“除此之外,暂时我们没有第二个办法,不管能不能尽信,我们都只能选择相信他。”这个疑问,杜雅汐不是没有,只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几人就沉默了下来。
良久,木青又问:“他的条件是什么?”
杜雅汐笑了笑,道:“还是像上次一样,先欠着,等他要。”这个时候,她答应的那些条件,杜雅汐不可能说出来。
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杜雅汐,目光中含着探究,但见她眸底清明,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也就相信了她的话。
“如果这办法真行,可依少爷现在的情况,如果要等小少爷出生,怕是有些困难。”老何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杜雅汐抬眸看向空老头,对方轻轻的摇头。
空老头看向杜雅汐的目光严肃,像是在说:“我不同意你的想法。”
“可是,师伯,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杜雅汐凝视着他的眼睛,无声的向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二姐,早饭好了。”门外响起了杜瑞兆的声音,杜雅汐就站了起来,“大家先吃早饭吧,我们晚一点再商量。”
几人点点头。
老何就道:“我先进去看看少爷的情况。”说完,他就进了内室,替姚宸之听脉,检查。
众人便也随之进去。
不一会儿,几人才出了房门。
杜雅汐喊住了丽婶,“丽婶,我就不去堂屋吃早饭了,你帮我把饭端过来吧。我想在这里陪宸之,他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
“好。”
返回内室,杜雅汐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携过姚宸之的手,温柔的看着他安详的睡容,“宸之,孩子都知道担心你,这两天都不闹我了。你可不可以醒过来,告诉他们你醒了,不用再担心了?”
说完,她拉过他的手,轻轻的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看,他们都沉默了。要不然,呃?”
小家伙似是对杜雅汐的话进行反驳,突然就用力的动了几下,杜雅汐的脸上溢满了母性的光辉,笑道:“你们爷仨,还真是心有灵犀。姚宸,你瞧,孩子们都在唤你起床了。你真的还要赖床吗?”
“……”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眼眶骤热,豆大的眼泪就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杜雅汐哽咽着道:“姚宸之,你是一个大懒虫,我数十下,如果你不醒来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几下。
杜雅汐就道:“孩子们也同意了,你可给听我好了,我是一定不会多数的,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一、二、三、四……七、八、九……”
‘十’就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泪水滚滚而落,杜雅汐握紧了他的手,脑海里不禁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这下,她就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姚宸之,你是一个大坏蛋,你欺负我,你骗我,你明明就说,我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的。可是,现在我让你醒来,你为何就是不醒呢?呜呜呜……”
外间,端着饭菜的邰氏,已是泪流满面。
突然,她端着饭菜又出去了。
端着汤从后面跟来的丽婶看着,就立刻追进了厨房。看着那个蹲在灶膛前哭得全身颤抖的人,丽婶将手里的汤放在灶台上,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杜大嫂子,你心里难过就哭吧,可是,你千万不要在少夫人面前哭。如果看到你哭,我怕她会更加支持不住。”
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邰氏张开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丽婶,紧紧的咬着她的衣服,呜呜直哭……
过了好半晌,她才停了下来。
两人抽出手绢,各自拭去眼角的泪水,邰氏看着丽婶肩膀上的衣服被她打湿了一大片,就不好意的道:“丽娘,谢谢你!”
“大嫂子,你为何要对我言谢?你一直把我当成姐妹,可我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如今少爷出了这事,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辜负了你当初的托付,我对不起你啊。”
丽婶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不不!你已经帮我做了许多事情了,这事我们都帮不上忙,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生活上多关心他们。我答应过远砚不哭的,可是,刚刚我听着雅汐哭,我就忍不住了。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顺当过,我这个做娘的,真的很心痛。”
“大嫂子,你快别哭了。”丽婶见邰氏豆大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连忙用自己的手绢替她拭泪。
看着两人都又红又肿的眼睛,丽婶打趣,道:“看来,咱们得在这里先坐一会儿,这个样子让少夫人看到了,也只是徒惹她伤心而已。”
邰氏就点点头。
房间里,杜雅汐一直数数,可每次都只数到九,她始终没有办法数到十。
“宸之,怎么办?我真的做不到不理你。”她无奈的笑了笑,“宸之,有些事情压得我的心很痛,我想问问你的意思。你醒过来,好不好?”
覆在肚子上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杜雅汐就道:“你看,孩子们又催你了,你怎么还不醒啊?你这样做可不行,以后你还怎么在孩子们的面前立威啊?”
手又动了一下。
杜雅汐又道:“你这样懒床,以后,我就让孩子们喊你懒虫爹爹。”
“呵呵!”
一声轻轻的笑声传入耳中,杜雅汐一脸惊喜的看去,“宸之,你醒啦。”
姚宸之虚弱的笑着点头。
“你口渴吗?你肚子饿吗?你先不说话,我去给倒杯水进来。”杜雅汐有些手足无措,起身就要去给他倒水。
他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低低的道:“雅汐,你不要走!我想好好的看看你。”杜雅汐坐了下来,脸上已是爬满了泪水。
她哽咽一声,就扑进他的怀里,“宸之,宸之,宸之……”不停的唤着他,仿佛只在这样才能抚平她内心的害怕。
“我在,我在,我就在这里。”姚宸之爱怜的抚着她的头发,一声一声的应她,每听她唤一声自己的名字,他就心如刀割。
他到底是又让她担忧害怕了。
“雅汐,对不起!”
“没关系!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就没事。宸之,你别再以为我很坚强,我其实就是一个胆小鬼,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杜雅汐抬眸看向他,眼角脸颊全是泪水。
“好好好!”姚宸之不停的应好,不停的点头。
“你若是骗我,我将来就让孩子们喊你骗子爹爹。”杜雅汐孩子气的道。
“好好好!就让他们喊我骗子爹爹,懒虫爹爹,坏人爹爹,好不好?”姚宸之宠溺的应道。
闻言,杜雅汐惊讶的看向他,“你?”
轻轻颔首,姚宸之眼角湿润的道:“你说的,我全都听到了。雅汐,我不是不想醒过来,我只是拼尽全力也醒不过来。我梦到自己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迷失了,我好像听到了你在叫我,可我又看不到你……”
怀里的身子陡然一震。
姚宸之关切的问道:“雅汐,你怎么了?”
“我没事!”隐下心中的震撼,杜雅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傻瓜,那只是梦,你做恶梦了。”
他做恶梦了。
自己也做恶梦了。
这些都不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自己的梦和他的梦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