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最郁闷的是,修万里还不知道,叶宁为豆瓣儿委屈。
但是,其实修万里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是薄情的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所以叶宁也为修万里着急,这一对有情人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豆瓣儿也许能长生不老,也许会能恢复人身,修万里却等不起,人的生命毕竟是有限的。
啊啊,叶宁晚上抱着脑袋在床上滚,头痛的不得了,秦瑞峰以为他生病了,连忙问怎么回事,叶宁就把事情都说了,秦瑞峰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那只小小的黑狗就是豆瓣儿,可是现在怎么办?
豆瓣儿是神仙,他可以帮很多人,可是等到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这些受了他帮助的凡人,却不知道怎么去帮他,好像也没听豆瓣儿说起别的神仙,也许会有,但是却不知道到哪里去找。
秦瑞峰也觉得烦闷,头一次觉得自己没用到这个地步。
叶宁第二天跑去问豆瓣儿:“是不是去你们原来修炼的仙山效果会好一些。”
豆瓣儿想了想写道:“那里肯定会比乾坤袋要好,但是我这一去,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来……”
叶宁搂主他说:“没关系,还是回去的好,等你恢复了,就回来看看我们,要是我死了,就给我烧个纸,我也是高兴的。”
豆瓣儿低了头,在地上写:“修万里怎么办?”
叶宁叹气:“只能让他失望了。”对叶宁来说,在豆瓣儿的生命和爱情之间,他首先选择的是豆瓣儿的生命。豆瓣儿恢复了以后还可以找别人,要是在这里,也许就会跟他们一样最后死去。至少他们还是人,可豆瓣儿却只能是一只狗。这太委屈了,他难以接受。
虽然他这样想,没把修万里放在豆瓣儿平等的位置,有点自私,但是……他想修万里要是知道了,没准也会这么选择的。
当然,豆瓣儿和修万里的事情,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不能擅自做主,所以还是要豆瓣儿自己来决定。
豆瓣儿说自己要想一想。
他的法力还有一些,回到仙山去还是没问题的,但是功力恢复的很慢,在仙山不知道要呆多少年,那修万里这里,他只能放弃了。他不能拖着一个狗的身体让修万里等他一辈子。在这里毫无希望,那还不如干脆的离开,不要给修万里希望。
豆瓣儿决定了,第二天就告诉了叶宁,他要走。
叶宁心里钻心一样的痛,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见到豆瓣儿了,于是问豆瓣儿,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离开,是不是真的不告诉修万里这一切。
豆瓣儿点点头,在地上写:去郊外的高山上帮我找个安静地方。
叶宁点头,出去跟秦瑞峰想办法找附近最高的山,在山顶上围起来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让外人打扰。
看了看时间,快一个月了,修万里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就按照豆瓣儿交代的,就说小黑狗跑丢了吧。丢了一条狗总比丢了一个人强。
快11月份了,天气有些冷,此地是江南,四季常青,但是也有一些落叶树,金灿灿的银杏叶掉了一地,铺的厚厚的,景色非常漂亮,可是看景的人心里却十分阴郁。
虽然不是死别,却可能是生离,叶宁和秦瑞峰心里都很悲伤。
叶宁把豆瓣儿抱到山顶,豆瓣儿告诉他们离的远一些,他可不想把他们一起带走。
叶宁和秦瑞峰下到半山腰,山顶上慢慢阴云积聚,起了气旋,虽然慢,但是仔细看的话是看的出来的,大概是豆瓣儿在做法。叶宁和秦瑞峰紧紧盯着着,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修万里。
修万里跑的满头是汗,一把拉住叶宁,瞪着满是红丝的眼睛问:“豆瓣儿是不是这里?”
虽然是问句,但是修万里的口气却是十分确定的。
叶宁和秦瑞峰有点懵住,他们也没想到修万里这个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的,不知道是该怎么回答。
看修万里这样子,他们不想再骗他,可是记着豆瓣儿的嘱托,他们又不敢冒然说出来,于是哑口无言了。
修万里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了答案。
今天他提前做完工作回家,没发现叶宁和小狗,却发现了叶宁写在纸上的字。叶宁当时惦记着豆瓣儿的事情,心情不好,就忘记了放在茶几上的那几张纸。
修万里开始没看懂,看着看着忽然灵光乍现,马上就明白了真相,也看到了叶宁给豆瓣儿找的那个山顶的地址,立刻开车就跟了过来。
他抬头看着山顶,山顶的云雾积聚着打转,旋风起来了,肯定是豆瓣儿在那里!再不去来不及了!
修万里一句话都没再说,三步并作两步就窜了上去。
叶宁和秦瑞峰也赶忙跟着跑了上去。
第65章 人生最苦是别离
修万里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腿这么短过;也从来没这么想有一双翅膀,那样他就可以一下子飞到那个人面前。
不过还好;多年当兵炼就的好身板儿;让他比普通人有了更快的速度,有了能拉住豆瓣的一丝希望。
看到了,微微卷动的雾气中间那个小小的身影;不管他是一只鸟,一只小狗;还是一个人,修万里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能不能跟他在一起。
漩涡越来越大,豆瓣儿看到修万里,吃了一惊;下一秒修万里就飞身扑了过来。豆瓣儿来不及多想就把他撞了出去。他不能带修万里走,修万里还有家人有父母,身上背负着责任,而他们两个的前景如此不明朗,以至于他不敢让修万里牺牲全部跟他去仙山,要是他几百年都修炼不成的话,那修万里可就惨了。
修万里被撞出了结界,跌在一块石头上,摔的闷哼了一声,吐出一口血,等他咬牙爬起来想再扑过去的时候,风云倒卷,雾气飞扬,原地卷起的漩涡已经把他完全隔离在外面。
秦瑞峰和叶宁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看到修万里疯了一样向漩涡里面撞,但是雾气却渐渐散去,原地只剩一片被踩乱的荒草,片片碎烂的枯草黄叶胡乱飘落下来。
叶宁已经累的倒在了地上,秦瑞峰比他稍微好一点,勉强支撑着走了过来扶修万里。
修万里没哭,可是眼睛里全是血丝,嘴角胸前都有鲜红的血迹,他拼命抓着刚才漩涡的地上,指甲都掰断了,指头磨破了,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草叶子和黄土。
叶宁和秦瑞峰也是心痛如麻,不说看着他们有情人分离,那滋味不好受,就说豆瓣儿是他们的亲人,这么离开自己心里也痛。
修万里在那里刨土刨了好久,想知道豆瓣儿是怎么离开的,他到底是特种兵出身,秦瑞峰和叶宁两个也拉不住他,最后秦瑞峰拼命用身体把他压在地上,让叶宁抱住他的手,才勉强拦住,不然修万里的手就完蛋了。
修万里大概是被刺激的太过,昏了过去,秦瑞峰和叶宁弄不动他,只好打电话叫了家里的保镖来一起把他抬下山。
山路虽然不难走,修万里却是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几个人用担架抬着,却也十分吃力,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山下,直接给送到了安雅医院。
陈风正好在医院,看到修万里进了医院,很吃惊,连忙问怎么回事。
秦瑞峰偷偷把事情告诉了他,陈风默然,虽然他想不起来他前生的事情,可是他也不希望豆瓣儿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有什么灾难,可是现在……他十分叹息自己什么都帮不了。
修万里一醒过来,看见陈风和叶宁都站在身边,就一把拉住陈风的手问:“陈医生,你是豆瓣儿的师兄对不对?你能帮我去找他吗?”
陈风脸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修万里不放手,继续追问:“你再仔细想一想,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叶宁也问:“陈风,他去的是你们以前修炼的地方,要是你能想起以前的事,也许我们能找到他呢?”
陈风皱着眉头继续摇头:“你让我怎么想?我是人又不是神仙,我也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想知道怎么才能帮豆瓣儿,可是我不知道!”他觉得心情也不好,转身就走了。
修万里受的外伤并不是很重,他能承受,可是心理的创伤却无法弥合,刚刚得知豆瓣儿还活着,就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而且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还有比这更痛苦的吗?
他唯一能安慰的自己的是,豆瓣儿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算今生今世他们不能相见了,可豆瓣儿还活着。
修万里不停地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叶宁也用这个理由来安慰他,不然他们都会崩溃的。
修万里住了两天就回家了,手指头上还包着纱布,修妈妈问他怎么受的伤,修万里就骗母亲说是不小心烫的,弄的修妈妈抱怨了好几天,说他一个单身汉,怎么会烧饭?又不找对象结婚,干脆搬回家算啦,这样老妈还能伺候伺候你,等你老妈我死了,看你怎么过日子!
修万里知道妈妈是心里为他着急,也不生气,只是安慰她,对象一定会有的。
修妈妈立刻问他:“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呢?你不是说要带来见我的?怎么出差还没回来吗?”
修万里摇头:“他出远门了,等他回来我会带他来见您的。”
修妈妈不信,但是儿子很固执,她除了照顾好儿子的饮食起居,别无办法。
修万里并没有放弃工作,他迅速从悲伤中清醒过来,他本来就是个思维缜密,理智果断的人。
他想,豆瓣儿之所以不让他跟去,肯定是怕他去了没有着落,那他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尽量地活的长一点时间,这样就有希望跟豆瓣儿相聚。
要想长寿就要好好吃饭,好好工作,好好锻炼身体,这样才能不会被自己的悲伤打到。
既然定了目标,他就立刻按部就班地开始执行,就像执行一项任务一样。
每天按时早起,锻炼身体,好好吃饭,按时上班下班,绝不加班,晚上也不熬夜。
每周去爬山锻炼身体,呼吸山里的新鲜空气,上山下山地跑动,锻炼自己的心脏和肺活量以及全身的肌肉骨骼,让它们强健地生长。
他每天这么做,公司的人都觉得,老总的生活方式怎么这么健康啊?
不像他们这帮子人,不管男人女人,不管年轻人还是中年人,总是不喜欢早起,总是喜欢大吃大喝好吃的东西,总是不喜欢锻炼身体,爬山更是要命的事情。
看来老总就是不一般啊!公司好多经理级的人悄悄教育手下那些年轻人,要以修总为榜样,做个健康的人,消除亚健康!
为此,公司企划部还组织了全公司的爬山比赛,并且建议,每个月都组织自愿活动去锻炼身体,费用公司报一部分,其余自费。
这个计划修万里签字同意了。
还别说,好多年轻人看着修总那强健修长的英武身姿,都哑口无言,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更别说那些女人们的花痴,于是竟然有不少人参加这活动,渐渐形成了风气。
修氏集团这种风气偶然被晚报记者得知,还来采访修万里。
修总上了晚报头条,还被大众冠以最关心员工身体健康的企业家……好多刚刚毕业的小年轻都想加入修氏集团。
修氏集团现在不但人人一团朝气,带到业务上也是干劲儿十足。
修万里却有苦难言,只能是沉默又沉默。
修氏集团现在很出名,业务上也蒸蒸日上,修万里老爸十分欣慰,高兴的不得了,还举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酒会,请了几家老友来参加。
秦瑞峰应邀跟着秦逸去参加酒会,秦逸对修家后辈如此出色觉得真是羡慕的很,一个劲儿地跟修爸爸讨教经验,修爸爸得意洋洋又很含蓄骄傲地谈论着自己这个出色的儿子。
秦逸看看不远处跟叶宁在大吃的儿子,心里发酸,他儿子也很出色啊,也很聪明啊,就是不求上进,他有什么办法?
不过秦逸心里有一点很满意,他儿子给他生了个孙子,老修这个儿子虽然好,但是没给他生个孙子,这一点就被自己儿子比下去啦!所以秦爸爸心情也不错,只不过他老奸巨猾,不会把真心话说出来。
秦瑞峰端着酒杯去找修万里,修万里郁闷地窝在角落里喝闷酒。
秦瑞峰拿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说:“你老爸好像很满意你啊!不像我爸,老是唠叨我不求上进。”
修万里斜了他一眼道:“那你跟我换?”
秦瑞峰立刻摇头:“不不,我宁愿窝囊着!”
“是啊,要是豆瓣儿能回来,我也宁愿窝囊着过一辈子。”修万里颓然把酒杯放下,他也不多喝,只喝了小半杯的样子,因为他还要保养身体呢。
秦瑞峰转身离开,他不能再刺激修万里,他和叶宁是最了解修万里的人了,知道他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豆瓣儿能回来,可是人生是如此的不能随心所欲,最想要的却似乎毫无希望要到手,这是多么让人无法释然的人生啊!
日子像水一样过去,叶宁的儿子眼看着就三岁了,豆瓣儿离开都两年了。
修万里很喜欢叶宁家的儿子秦越,叶宁和秦瑞峰有时候没空去幼儿园接儿子的时候,偶尔也会打电话让修万里去帮忙接一下。
比如今天就是,叶宁晚上顾客太多,秦瑞峰在外面没回来,家里的保镖和保姆们陪着两位老人家去国外旅游了,还剩一个保姆帮忙看孩子,但是她感冒了,赵安萍倒是没去旅游,可是她老人家也感冒了,于是家里没了人。
叶宁本来想撂下店里的事去接儿子,正好修万里打电话说要过来,就抓了个壮丁让他去接秦越了。
小家伙很活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修万里把他放在后座的儿童座椅上,自己到前面开车,耐心地跟孩子说着话,心里觉得软软的。
忽然,小家伙指着窗外大喊一声:“西叔叔——鸟——一只鸟——”秦越现在口齿还有点不清楚,总是把修说成西。
这孩子经常大惊小怪,修万里已经习惯了,于是顺着秦越小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春日傍晚微微暗淡的光线里,有一只美丽的鸟儿在飞舞,黑色的,大概是燕子一类的鸟,但是也不是燕子,翅膀尖和尾羽都是红色的,其他部分是黑色的。
小鸟很小,大概像小娃娃手掌那么大,它跟着车窗玻璃飞舞,修万里觉得它好像是想进来,于是打开窗户,鸟儿果然立刻飞了进来。
秦越伸出小手,小鸟停在了他的手上。
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一只玲珑美丽的小鸟,就那么对视着,秦越摸了摸它,小鸟也没飞走,还用嘴啄了啄他的手,惹得秦越哈哈大笑。
修万里也觉得很惊奇,正好车子到了叶宁店子外面,他停下车,把秦越抱起来进了店门去找叶宁。
叶宁忙碌之中抽出时间来看儿子,也发现了儿子手上那只小鸟,觉得甚是新奇,用手动了动小鸟的羽毛。
修万里本来也觉得神奇,心里有点隐隐的预感,于是跟叶宁一起查看这只鸟,忽然发现小鸟的腿上有个小小的东西,先前光线不好他没发现,这个时候在明亮的灯光下看清了,是个小小的卷状物,连忙问:“咦?这是什么?”
第六十六章 豆瓣儿离开之后
修万里用手指捏住小鸟细细的腿;很快就从上面解下一个小卷,打开一看,是小孩巴掌大的一小块灰色的布,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字,字迹是白色的。
字不多,大概几十个,但是足以让两个人欢欣鼓舞。
上面写着:勉强恢复人身;不能持久,且进境缓慢;回去不能保持人身,先遣一山鸟报信,可留之,勿念。
另:归期尚远;先不要告诉修大哥,以免空存期望,误其余生。
豆瓣儿谆谆叮嘱不能告诉修万里,却是没想到修万里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虽然不能见面,却知道了对方安好,修万里自动忽略了“归期尚远”四个字,登时脸上放光,笑不可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