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见没有!喻飞已经选定了阿卓家,你们还巴巴的守着在这做什么!”穆峰嘴上吆喝着让围拢的哥儿散开,心里却是暗暗为阿卓高兴。
阿卓是他们部族里十分出色的哥儿,在很多次的北蛮角斗比赛上为部族赢回了荣誉。更曾有一次部族大迁徙时遇上了雪狼群,阿卓为了保护族人,与另几个哥儿一起豁出命的跟雪狼搏斗,还受了很重的伤。要不是因为这个,他应该都跟多诺那小子结亲了才是……唉,那个没心肝的小子,还好现在阿卓找到了夫君,只希望这有些古怪的南城小子能善待阿卓吧。
之前围拢过来的哥儿见喻飞已经做了决定,也就顺着穆峰的招呼惋惜的散开到其他小子那里去了。
很快大黑马的周围,就只剩下由和阿乱。没有想到喻飞真会选择他们的由挑了挑眉,“哎,你打算就骑着大哥的马回去吗?”听说南城的哥儿都娇贵得很,很多连马都没骑过根本就不能适应在马背上赶路。所以这次来迎亲的哥儿每家都准备了一个简单的木板车,到时候好载着入赘的小子回去。不过看喻飞刚才跃上马背的动作这么熟练,或许他们能直接骑马回去省下不少时间。
喻飞瞟了眼身后的木板车,不觉得会比颠的他骨头散掉的马车舒服多少。不过他也知道,依他现在这身体素质耍耍帅跳个马背是没问题,要持续策马狂奔个一天半天的,两腿内侧的皮不得磨一层下来啊。
总觉得怎么都不舒服,喻飞皱着眉小小的纠结了一下,还被他搭着腰的阿卓这时略侧过身,开口道:“还是坐木板车吧,路还很远,今天是赶不回部落的。”阿卓心想,这小子虽然动作利落,但是方才握着他的手却娇嫩的连个茧子都没有,骑马的话别磨伤了腿才好。
还真是贴心,喻飞直视阿卓看过来的眼睛,眼里有些笑意。一旁的由也点了点头,“也对,还是跟大家一起走,晚上的时候人多点也好守夜。”
而阿乱看着笑得贼兮兮的喻飞,依然觉得有些牙痒,“那你就下来坐木板车啊!”
“不了,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喻飞侧弯过身子往前探,“阿卓,咱们换个姿势。”
阿卓愣了愣,顺着喻飞的动作把他往前揽抱了过来,就成了喻飞整个人侧身坐在他怀里的样子。
这……
由和乱齐齐怔住,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啊
喻飞调整了一下姿势躺得更舒服点,虽然骑马公主式抱有点破坏形象,不过就他看过的自己现在的样子,整个一纤细瘦弱的少年郎,也不会太瞎眼啦。
“你……你不会觉得丢脸么……”阿乱纠结的问,在他的印象里。南城的小子虽然都挺弱的,但一个个的自尊心强的要命,在人多的时候是一点弱都不肯示的。
“抱我夫郎有什么丢脸的,等我长得比你们都高了,一个抱三就找回来了。”喻飞十分看得开,他还真不是那么在乎面子的人,以前跟部队那群兵痞子打赌输了,裸着身子走过一条街都干过。自尊这东西嘛,都是自己挣回来的,不是装回来的。
“什么一个抱三啊你这小子……”阿乱觉得脸上有点烧,不都说南城的小子特别拘谨守礼么,怎么他们就遇上这么个没羞没臊的。
喻飞笑了笑,问道:“你们两个,哪个叫阿乱,哪个是由?”之前听阿卓都是一起叫他们的,他还不知道谁是谁呢。
“我是由,他是阿乱。”由很自然地为喻飞介绍,喻飞点点头,这三兄弟里阿卓看着强势又冷漠,阿乱虎头虎脑的挺毛躁,由是看着最温和的一个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由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喻飞时,总让喻飞想起上辈子的战友里鬼主意最多的某位狗头军事。如果用动物来形容的话,阿卓像狼、阿乱像老虎、由的话,应该是狐狸?
这么想着喻飞忍不住就笑了,很自然的伸手搭着还有些僵硬的阿卓狼,让由和阿乱跟他说说部族里的情况。
这边厢几人说着话熟悉彼此,另一边的小子哥儿们也都选定好了彼此的伴侣。等大家都整装好了准备出发的时候,喻飞才发现他貌似遗忘了一个人……
“小飞……你,你怎么变得有点奇怪啊。”身边送行的人都去跟自家的小子做最后的道别了,宋云也期期艾艾的走过来,他印象中一直都病怏怏很柔弱的儿子,好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让他感到陌生。
其实宋云想的也没错,喻飞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前那半年他怕自己的改变会让人起疑,所以跟宋云的交流不多也比较安分。今天想着就要离开了,嚣张了一把,倒是把这个身体的身生父亲(或者说母亲 )给忽略了。
喻飞扶住阿卓的手臂跳下了马背,正对着宋云沉声道:“谢谢阿爹这么多年不计较我身体差,将我照顾到
今天。如今就要离开阿爹了,要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也怕阿爹会担心。”
宋云顿时眼眶一热,“小飞……”
喻飞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给宋云磕了三个头,“阿爹也不用再心存愧疚,儿子这一去心里是愿意的,也一定的会让自己过得好。以后阿爹和阿父也要保重身体,别再担心喻飞了。”
这一番话固然是有不想让一起去的两个同乡起疑的意思,却也是喻飞的心里话。他前世是孤儿,对家庭和亲人的牵绊都看得很淡,也没什么渴求一心只过好自己的日子。所以来到这里以后既没对宋云夫夫培养出感情,这次离开也没有不舍。这个三个头是为这个身体磕的,为那不及向父母道一声谢就过早夭折的灵魂。
宋云快步上前扶起喻飞,埋在儿子单薄瘦弱的肩膀上哭了一阵,周围送别的几家亲人也受到感染,抽泣了起来。这灾荒之年,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谁愿意与亲身骨肉天各一方,从此生离不见。
喻飞安慰了一阵见宋云还是哭的止不住,正想再说点什么,一直都骑在马上的阿卓却忽然下马走了过来,看着眼睛红肿的宋云认真道:“阿爹,喻飞去了我们那里,虽然在生活上与南城不一样,但是我们北蛮会善待所有入赘的小子。只要我们有一口粮,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夫君饿肚子。”
阿卓这一番话说的宋云怔了怔,倒是慢慢止了泪意,想着阿卓低下头,“我家这小子身体弱了些,以后就拜托你们看顾着了……”
“我们都会的!”阿乱也走了过来,小老虎这会倒是坦荡荡的,一点都不毛躁了,“我们家阿爹说过,嫁了夫君以后,就要对夫君好。”
“我们北蛮的哥儿说话算话,请阿爹放心。”由向着宋云行了个北蛮的礼节,十分郑重。
喻飞看着面前真诚坦荡的三个男人,眼神十分柔软。而四周原本手足无措的哥儿们也纷纷效仿,走到自家哭成一团的夫君家人身边,许下了庄重的诺言。
等最后众人终于挥别了来送行的南城亲人,向着以后要生活的北蛮族落行去。
适才感人的气氛还未挥散尽,哥儿们也算借着这个机会跟未来的夫君更进了一层。没有被选中的几个哥儿在前开路,有些郁闷的远远甩开身后甜蜜交谈的几家人。
当然……也有例外……
“你不是要骑大哥的马么!怎么又爬到我这里来了。”阿乱僵直了身体,怀里的小子坏心眼的要命,那手一直不规矩的到处放,还是那么让人讨厌的贼兮兮的笑!
“都要骑的,夫君我一视同仁,过一会就换由。”喻飞身心舒畅的吃着豆腐,觉得这头上毒辣的日头都破坏不了他的好心情。
“够了!你不要乱摸!”
这个大混蛋!刚才竟然会觉得他可怜的自己绝对是被太阳晒昏头了!
4、夜宿
从南城边境往北蛮腹地走,会途经一个大峡谷。峡谷四周十分荒凉,草木灰败,黄沙漫天。唯一的一条浅溪也在近几月的大旱中干枯了,只剩下一片龟裂干涸的土地。
进入峡谷后,别说人烟了,连动物都没有踪影,唯一见到的活物只有飞来飞去的乌鸦。黑漆漆不讨喜的颜色,为四周萧索的风景平添了些凄厉。
看着跟外国电影里的女巫森林一样……喻飞在心里评价,于是在穆峰大叔提出今晚要在这里休息一夜的时候,除了喻飞以为的所有南城小子都十分不愿意。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夜宿呢!”跟穆峰大声嚷嚷的小子,是喻飞他们村子里唯一的秀才,季衍之。
季衍之家父母早亡,父亲也曾经是个秀才,在世时曾在村子里教孩子们识文断字不收分文,颇得大家的敬重。季衍之自小在父亲的教导下熏陶出一身的书生气,看着十分儒雅。可惜也跟父亲一样,多次进京赶考也依然只是个秀才。
这次闹饥荒,季衍之在又一次名落孙山后心灰意冷,也不知是一时赌气还是什么,变卖了家中唯有的两亩薄地后,便随着这次入赘北蛮的小子们一起走了。
有文化的人总是受敬重的,季衍之这么一闹,原本就心中不满的其他小子也附和了起来,跟着自家的几个哥儿吵嚷,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夜宿。
穆峰有些头疼,之前几次迎亲走的是一个山谷,环境比这好上很多。可惜在一次山崩中碎落的岩石堵住了入谷的路口,他们只能换一条路,而他选择在这夜宿,也是有原因的……
“夫君要实在不喜欢这里,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吧……”被季衍之选作夫郎的夜看季衍之那固执的表情有些为难,阿爹说过嫁了夫君是要听夫君的话……
“我们也不要留在这!”
“换个地方吧。”
“是啊,这么多乌哭看着怪不吉利的……”
其他小子也纷纷跟自己的哥儿提议,一时间穆峰大叔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抚。、
喻飞看着已经坐回木板车上的季衍之,冷笑几声,摇头道:“季秀才可真是罔读圣贤书。”
“你什么意思!”季衍之怒目而视。
“子不语怪力乱神,枉费人家为你们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你们却因为自己胆小如鼠疑神疑鬼,硬要拉着自己的哥儿去犯险,可不是辜负了圣人的教导吗?”
“你觉得这里安全?”
“是。”
“真是笑话!”季衍之往日在村子里,都是很受人敬重的。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而且还是之前迎亲时那个大出风头的家伙,心里更是窝火,“这里人迹罕至,方圆数里除了乌哭再不见其他活物,你竟然会觉得这里安全?”
“不然呢?”喻飞很是好笑的看着他,“季秀才觉得,在这荒郊野岭能遇上的活物是什么?你是想看到狼,还是老虎?”
季衍之被喻飞用话一堵,一时梗住,喻飞扫视一眼周围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的几个小子,淡淡道:“如今天色已经擦黑,正是很多昼伏夜出的野兽出来觅食的时候,赶夜路有多危险就不说了。穆峰大叔选中的这个地方看似荒凉吗,实则平坦安全,只要升起火堆就能看清方圆十米内的情况,完全不用担心会有野兽借助掩藏前来袭击。就是遇上兽群也能第一时间跑上峡谷旁的高地,最是易守难攻。不过借宿一晚又不是要在这安营扎寨,我们南城的小子总不至于较贵至此吧?”
喻飞这长长的一番话打在众人心上,方才闹着要离开的小子也都安分下来。季衍之脸上神情不太好看,但思索一阵竟是诚心低了头,“是我想当然了,要多谢喻兄的提醒。”
喻飞挑了挑眉,看来这季衍之也不全是个听不懂人话的酸腐书生嘛,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看情况被安抚下来,穆峰大叔心里很是松了口气,这个叫喻飞的小子,果然挺特别的。面上仍是带着笑容呼喝大家升起蹿火,拿出干粮。几堆火光慢慢升了起来,哥儿们收拾好地方让自家夫君坐下,纷纷拿出早前准备好的干粮。
这个看着有点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是……牛肉干?喻飞掂了掂手中硬邦邦颜色焦黑的肉干,跟块铁饼一样,都能拿来砸人了。
“你吃的惯吗?”由递过一袋水,“有点硬,小心别磕了牙。”
喻飞接过水喝了一口,看阿卓和乱拿在手中的却是一块黑黄粗糙的东西。
“你们吃的这是什么?”
“禾草饼。”阿乱拦住喻飞伸过来的手,“不好吃的,你吃肉干吧。”
“都要结亲了,本来就该同甘共苦。”喻飞硬从乱手中掰了一小块下来放进嘴里,粗粝又苦涩的口感覆盖了他的味觉。果然不是一般的难吃,都能比得上他上辈子在热带雨林吃的树皮了。
“这是什么做的?”喻飞喝了口水把卡在嗓子眼的东西咽了下去,却是又从阿乱手中掰了一块在眼前研究。
“是禾草的叶子加了一些高荆粉做的。”由想到南城没有这些植物,也就简单跟喻飞解释道:“大概就是一种草和一种谷子磨得粉做的。”
“真难吃。”喻飞很嫌弃的放进嘴里嚼,没敢多品尝一下那滋味就赶紧咽了。
“那你还吃……”乱看着喻飞的苦瓜脸也跟着皱了皱眉,他还以为喻飞吃第一口就会吐出来。
“看你这小心眼,呐,赔给你。”喻飞使劲从铁板一样的肉块上抠撕下一块递给乱。
“这个……”这个才是最好吃的东西啊,乱把肉干递回去,“你吃吧,我没有要你赔。”
“不行,你夫君我一向不占别人的便宜。”喻飞眼都不眨的把肉干塞进阿乱嘴里,也不想想白天的时候自己占了人一路的便宜。然后又依样把肉干撕分开递给阿卓和由,“把你们那饼也掰点给我吧,大家匀着吃。”
“谢谢……”阿卓一向沉静无波的眼神里,像是有柔缓的波澜漾开。喻飞笑了笑,冲阿卓钩钩手指,“过来。”
阿卓不明所以的凑上前,喻飞抓紧时机在那轮廓深刻的眼睑处亲了口。
“你干什么啊!”原本也陷在同样感动里的乱顿时炸了,喻飞再摸一把阿卓变得热烫的脸,“感谢是要给谢礼的哦,哎,你们也要谢吗?”说着在回过头看乱和由。
“谢个屁!”乱嚼着肉干撇开眼,“你比草原上的狐狸还要讨厌。”
别以为你动嘴吃东西我就看不见你嘴角的笑纹了啊,喻飞眯了眯眼,别扭的孩子是需要多加调/教的。
天色渐渐黑透,白日里空旷荒凉的峡谷到了晚上,竟被漫天的星辰点缀出些许的浪漫。原本决定了哥儿们轮流守夜让各自的夫君休息,但白日里没动到什么的南城小子们,却是比骑马拉车的哥儿还要精神。喻飞索性提议小子们守夜,反正明天不管是待在木板车里的其他小子,还是骑马公主抱得自己,都是可以补眠的。但是穆峰大叔还是不放心,商量下来每家一个哥儿轮流一个时辰守夜,小子们要不睡就聚着聊聊吧。
结果到后半夜剩下的小子就只有喻飞跟季衍之,还有跟轮换守夜的月三人一堆。
“你还不去睡?”季衍之看着喻飞瘦巴巴的样子,眼里透着些关心。季衍之的父亲是个心怀宽厚的人,从他不取钱财的教孩子们知识就知道,被他倾尽心血教养出来季衍之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早前会跟穆峰闹,其实也是担心大家安全的缘故。
“季秀才不也没睡?”
季衍之笑了笑,有些苦涩,“以后别再叫什么秀才了,离开了南城,这些功名也就没用了。”
啧,看这语气,跟破罐破摔了一样。喻飞拨了拨火堆,平静道:“季大哥读书,就只为了考取功名吗?”
“自然不是。”父亲自小教导他,满腹诗书气自华。他一直孺慕着父亲,想成为父亲那样有学识的人。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进入仕途,但是他求学的目的,也并非只是金銮殿上的一旨皇榜。
“秀才是对季大哥才学的肯定,我阿父常跟我说,季夫子和季大哥,都是村子里值得尊敬的人。这次能跟季大哥一起去北蛮,很多小子心里都觉得多了个底。”
季衍之愣了愣,神色复杂,“我也不过是跟你们一样走投无路……”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喻飞道:“去了新的地方未必不好,季大哥的学问是到哪都不会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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